看著林教授緊皺的眉頭,整個實驗室安靜極了。

尤其是玉蘭。

她屬於是半路出家的,對於這些實驗的步驟和配比除了林教授以外就是來源於她的養父玉教授,兩人雖說都是教授,但是在學術研究和實驗手法上差距挺大的,這也就導致了玉蘭做實驗時,腦子裏總有兩人小人在打架。

林教授步伐很慢,他每經過一個實驗台,眉頭都更緊皺一分。

直到他來到玉蘭身邊時,皺起的眉心已經能夾死一隻蒼蠅了。

他盯著玉蘭記錄本上的計算過程,手指重重敲在那行歪斜的算式上,“小數點錯位三次,誤差超過可允許範圍的三倍。”

玉蘭垂著頭,盯著自己白大褂下擺被她攥出的褶皺。

“步驟倒是挑不出錯。”林教授突然話鋒一轉,玉蘭猛地抬頭,正對上對方鏡片後審視的目光。

她失落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意外。

“移液槍的手法很穩,試劑混合的順序也完全正確。”

玉蘭的啞然,林教授的誇獎比批評更讓她心慌。

養父玉教授總說實驗一事上“失之毫厘,謬以千裏”,此刻這八個字在她耳邊嗡嗡作響,她連計算都錯誤了,實驗結果怎麽可能對。

她剛想開口道歉,就聽林教授繼續道:“下次計算完,用兩種不同的算法驗算,總算是有個腦子正常的,比你那些師姐師兄強多了,一個個就連最基本的反應溫度都能記錄錯了。”

林教授回到講台上,掃視眾人,拿起本子念叨:“12號台,17號台,18號台,這次的小考及格,其他的準備補考。”

18號台..

玉蘭正是18號..

“我過了?”玉蘭不敢置信。

林教授臉上依舊嚴肅,“不要高興太早,這次你過考,也是屬於矮子裏麵拔高個兒。”

他話剛說完,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

原本有人喜有人憂的實驗室就寂靜下來了,原因無他,林教授最不喜歡的就是他上實驗課時有人打擾了,這事就連入門最晚的玉蘭也是知曉了。

她整理著實驗台,正想看是誰這麽倒黴觸林教授黴頭時,門口就出現一張熟悉的臉。

吳雅站在教室門口朝著玉蘭招了招手,然後她才轉頭跟林教授開口道:“我找玉蘭有點事,馬上就走。”

頓時響起一片倒吸氣聲音。

玉蘭感覺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林教授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吳雅,像兩團燃燒的火焰。

空氣仿佛凝固了,吳雅高跟鞋叩擊地麵的聲音格外刺耳,“你這孩子趕緊出來啊,沒見著你老師都沒拒絕嗎?”

玉蘭默默咽下一口唾沫,她感覺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她身上,一簇一簇像火苗把她的臉燒紅。

她偷偷瞥了眼林教授,隻見他臉色黑沉,嘴巴死死抿住。

“趕緊走啊,有急事!”吳雅還在試圖爭取,聲音在寂靜的實驗室裏回**。

玉蘭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腔,她現在是不敢看林教授,也不敢看吳雅,隻能死死盯著自己麵前的實驗台,希望這一切隻是一場夢。

林教授依舊沉默。

吳雅看著不為所動的玉蘭,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她轉頭盯著林教授道:“老師,你趕緊跟她說說,這孩子倔得很。”

林教授闔眼深呼吸後才艱難開口,“你是她什麽人?”

吳雅被問得一愣,隨後別扭地回道,“我是她媽。”

林教授的喉結動了動,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的目光掃過玉蘭的臉,又落在吳雅身上,沉默許久才回道:“你去吧,記得下午還有一節課。”

實驗室門被輕輕合上,樓道裏,玉蘭冷著一張臉看向吳雅。

“你來幹嘛?”

吳雅很是不喜歡她現在的態度,剛才的熱絡明顯的淡了下去,但她一想到今天是為了什麽而來的就有揚起了笑,“我聽熹薇說,你跟沈家那小子在一起了對不對。”

“你來就是問這件事的?”玉蘭不悅地蹙眉。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吳雅腰板都挺直了,塗著鮮豔口紅的嘴角勾起一抹理所當然的弧度,“可不是小事!你也知道,楚楚之前不小心傷到了沈知行,現在沈家追究起來了,你李叔叔都快急瘋了,你和沈知行既然是男女朋友,就幫她說兩句好話,沈知行看在你的麵子上這事不就完了?”

玉蘭攥緊拳頭,語氣不善,“那是他們之間的事,我憑什麽要插手?而且李楚楚是怎麽傷人的你不是看得一清二楚嗎?要不是沈知行替我擋那一下,那塊玻璃就插我臉上了!”

吳雅提高聲調,樓道裏的聲控燈應聲亮起,“楚楚是你的親妹妹,咱們都是一家人!她年紀小不懂事,沈家要是真的追究,她這輩子就毀了。你作為姐姐,能看著她落難嗎,你良心能過得去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就該拿感情去要挾沈知行?”玉蘭冷笑一聲,“當初她紮我的時候怎麽沒想起我是姐姐了?怎麽沒人跟我說良心?現在出了事,就想起我是姐姐了?”

吳雅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眼神裏滿是責備,“玉蘭,你怎麽這麽冷血?你跟楚楚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人,以後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要是不肯幫忙,以後你在李家她們怎麽看你?說你攀上高枝就六親不認?”她上前一步,抓住玉蘭的手腕,“再說了,你以為沈家的門就這麽好進嗎?隻要李家好,你作為我的女兒才有可能嫁給沈知行的。”

玉蘭冷漠地瞥了她一眼,“說完了?”

“我跟你說這麽多,你當耳旁風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