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向嘉天是真受傷了,不過倒不算嚴重,可是對他來說,已經十分地不得了。....向嘉天這輩子,一怕死二怕疼,三怕丟麵子,當然在前兩種怕的麵前,第三種可以隨時忽略不計。所以向嘉天現在異常難過,最令他難過的是,受傷居然還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廖涵。

向嘉天本來是想跟著廖涵出國享福的。廖涵先帶著他回M國處理了一些事情,然後就開始遊山玩水,就在向嘉天望著夏威夷比基尼美女大流口水,卻礙著身邊的廖涵不敢為所欲為而鬱卒難當時,出事了。

廖涵和他回到停車場準備離開,突然遭到伏擊。那一瞬間廖涵本來想進車子裏的,但他心血**,要跟向嘉天說句話,於是身子一閃,又出來了。就在這一刹那,“卜”地一聲鈍響,他剛剛站著的位子上,出現了一個黑洞洞的彈孔。

“危險!”保鏢們大喊一聲,立刻訓練有素地圍過來,臉朝外舉槍搜尋。

向嘉天還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呢,他長這麽大,隻在電影裏見過打打殺殺和風衣耍酷的周潤發,哪親眼見過這等場合?一下子嚇傻了,隻聽到保鏢們喊道:“危險!”第一個反應就是彎下腰躲避,情急之下就往廖涵身後鑽。這絕對是出於本能,就好比汽車司機在車禍的一刹那一定猛打輪,把副駕駛甩出去。

向嘉天後來這個後悔啊,你說往哪躲不好,你往廖涵身後躲什麽?人家來,就是要殺廖涵的。殺手明顯是個成手,一槍不中一槍隨即跟上,兩槍之間相隔不過幾秒鍾。就在這幾秒鍾,保鏢們的保護圈還沒形成,廖涵剛剛弓腰下俯,向嘉天慌裏慌張腳下一絆,正好壓廖涵身上。那一槍沒打中廖涵,打中了向嘉天。

向嘉天隻覺得胸口像被火燒了一下,媽呀一聲,連疼帶嚇,就地翻白眼昏厥過去。廖涵見機極快,抱住向嘉天趁勢滑到,保鏢們蜂擁而上,遮擋得嚴嚴實實。他們精神緊張地四下逡巡,冷汗直流。

誰也沒瞧見,就在600米外的一處高樓上,一個不過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從地上站起來,望著廖涵被狙擊的方向,勾起唇角,現出一抹妖魅而輕蔑的笑意。上身的黑色子彈背心,恰到好處地顯現出瘦削的肩頭,和柔韌的腰身。他用戴著露指手套的手輕輕一撩額前染成深紫色的頭發,撿起一旁的深棕色緊身皮夾克。白皙修長的手指如飛,兩三下整理好槍械,“砰”地合上那個看上去極為普通的甚至略顯陳舊的箱子,戴上遮沿帽,匆匆走下天台。....

這樣一來,向嘉天受傷了,還是“為”給廖涵擋槍而受的傷。別說他自己意外,廖涵和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廖涵下了死命令,讓醫生必須把昏迷的向嘉天救過來,不惜一切代價。他的臉色很難看,眼裏噴著怒火,沒有人敢湊上前,哪怕說句話。幸好這小子福大命大,閻王爺不收,那枚子彈正打在左肩頭,離心髒還有那麽點距離。其實他昏迷不醒不是因為失血,而是因為驚懼。

廖涵坐在病床邊,靜靜地看著向嘉天。那個平時裝腔作勢、活蹦亂跳的人,竟有一天,會這樣近乎荏弱地躺在那裏,唇色帶著病態的白,額前發絲淩亂,再加上肩頭係的繃帶,竟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廖涵支起胳膊,把手指放在唇邊,陷入深深的思索。他是越來越看不懂向嘉天這個人了,按理來說,自己對他絕對說不上好,沒準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讓自己有一天會死翹翹,那麽,他為什麽能在這生死關頭,替自己擋子彈呢?

其實,能替廖涵擋子彈的多了去了,以前曾經有過,以後勢必還會再有。殘廢的,死去的,沒有二十個,也有十來個。可廖涵就覺得向嘉天不可思議,這小子的腦回路似乎與眾不同,每當廖涵鄙夷輕視他的時候,他總能出奇冒泡讓人大吃一驚;可當廖涵尊重重視他的時候,他又能就坡打滾弄得灰頭土臉。

別怪廖涵誤會,他在槍林彈雨危機四伏中過日子過慣了,遇到危險立即規避已經演化為本能,再加上當時的情形的確太過急迫而湊巧,他一點也沒看出來向嘉天不是想替他擋子彈,根本就是想讓他給自己擋子彈,隻不過陰差陽錯這個笨蛋當場混亂了而已。

這時,護士走過來,拿著沾了清水的棉棒,要給向嘉天塗抹嘴唇。廖涵低聲道:“我來吧。”伸手接過,躬□,輕輕塗抹上去。向嘉天似乎這才見了點血色,不再那麽蒼白了,嘴唇泛著水潤的光。他的唇略有些厚,肉肉的,是向嘉天極為自傲的X感部位之一。

兩邊的屬下都瞧著自家老大古怪的行為和專注的神色,偷偷對視了一眼,難道是……可是……莫非……

這些向嘉天一點都不知道,當然他後來知道了,都是聽別人說的。那時他已經把自己勇救廖涵的行為添油加醋跟不同的人吹噓了N遍,從“見勢不妙”一直演化到“飛身一撲,生死不計”。

向嘉天睜開眼睛,天是灰暗的,他傻愣愣地張著嘴,差點哭出來:完了,這是地府啊。然後他一轉頭,看到了不遠處朦朦朧朧的鮮花,還有粉藍色的牆壁。他眨巴眨巴眼皮,又精神了,嘿,沒死!

向嘉天下意識地動了動,哎呦一聲叫出來,胳膊疼。他齜牙咧嘴地倒吸口涼氣,才算把昏迷前的事情想起來。向嘉天就覺得自己冤,怎麽子彈就這麽不長眼睛?不對,怎麽那個殺手就這麽不長眼睛?最關鍵的是,怎麽自己就這麽不長眼睛啊。

正當向嘉天無聲哀號的時候,廖涵和醫生們進來了。醫生走上前,又把向嘉天仔仔細細檢查一遍,對廖涵點點頭。廖涵臉上掠過一絲放鬆的神情,雙手C在褲袋裏,走到床邊,慢慢地道:“你的傷沒大礙,過兩天就能好。”

“沒大礙?”向嘉天徹底怒了,“沒大礙你怎麽不試試啊?!”他一激動想坐起來,結果牽扯傷口,又是一陣鈍痛,隻好老老實實躺回去,嘴咧得跟吃了黃連似的。

廖涵深吸口氣:“你放心吧,我讓最好的醫生給你治療。”他頓了頓,誠摯地說,“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向嘉天愣住了,他的腦子從來沒有轉得這麽快,他猛地醒悟過來,廖涵是以為自己在給他擋槍。天可憐見,向嘉天一點這個意思都沒有,那完全是個意外。但這種事情,誰又能說清楚呢?向嘉天眼珠一轉,用一種很淡然的語氣道:“也不算什麽,大家朋友一場,應該的。”

要是向嘉天囂張地吹牛皮擺架子,沒準廖涵還能相信,可惜向嘉天這次有點裝過頭了,這太不符合他一向錙銖必較愛慕虛榮的性子了。廖涵覺得有點不對勁,這小子不會是——湊巧吧?但他不願意多說,廖涵骨子裏受ZG傳統觀念影響太深,湊巧也好故意也罷,人家畢竟給你擋一槍,而且說起來非親非故,自己對他也算不得好。知恩就得圖報,廖涵在這方麵分得很清,也很講義氣。

於是,向嘉天堂而皇之地過上了皇帝一樣的生活,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想看《花花公子》都有人直接送到床邊。他傷的是胳膊,不是腿,要說吃飯穿衣有問題還像話,要說走路都費勁,那也太裝了。可向嘉天就裝,偏裝,你能怎麽著?向嘉天算是把廖涵看得透透的,那小子比他還要麵子,隻要擺出一副哭相,哎呦哎呦叫喚兩聲,說他屬下不好好伺候,挨揍的肯定是那個屬下。

別說屬下了,向嘉天蹬鼻子上臉,連廖涵都使喚。一會說:“廖哥,我想喝水。”一會說:“廖哥,我想吃三鮮餡的餛飩。”一會:“廖哥,我腰有點疼。”一會:“廖哥,你給我削個蘋果唄?”

廖涵剛開始還滿足一下,畢竟自己對不住人家。可時間久了,耐X一點點磨光,偏偏向嘉天還沒完沒了:“廖哥,我還想上廁所。”“廖哥,我睡不著,要不你唱個歌兒?”

氣得廖涵差點上前給向嘉天一耳光,叉腰喝問:“你TM的還有完沒完?!”

向嘉天被嚇住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小心翼翼縮到被子裏。廖涵憋著氣沒說話,過一會就聽到被子裏有動靜,好像還抽抽嗒嗒的。廖涵上前一把掀開,向嘉天正抹眼淚:“廖哥,我知道我現在成累贅了,我不麻煩你,我走……”廖涵太陽穴一跳一跳,聽著向嘉天哭,“廖哥,我救你的事就當沒發生過,我不會對別人說的,真的……廖哥,你保重身子,下次有人偷襲你得小心……我成廢物了,就不伺候你了,嗚嗚……”

廖涵仰天翻個白眼:“行了行了別哭了,也沒人趕你走啊。”

“你們不用說,我也看得出來……嗚嗚,都不耐煩了……”

廖涵深吸一口氣:“耐煩,我耐煩,我陪你睡覺行不?”

這時電話鈴響,是向嘉天的手機。他老人家扁著嘴不動地方,還得廖涵來接,那邊是向嘉丞。向嘉天一聽到弟弟的聲音,跟勞苦人民看見JFJ似的,哭得稀裏嘩啦:“弟弟啊,你哥我都要死了……你快點來救我吧……沒人管哪……嗚嗚……”

廖涵氣得話都說不出來,還得安撫向嘉丞:“你哥沒事,過兩天我們就回去,請放心。”掛斷對話,衝著向嘉天大吼一聲:“閉嘴!別哭了!”

向嘉天被嚇了一跳,不敢再出聲。廖涵瞅著他惶恐的小樣,眼淚還掛在臉上,跟受氣的小耗子似的,這心頭忽然就軟了一下。他無奈地扒扒頭發,走過來鑽進被子裏,好聲好氣地道:“我陪你睡,這回行了吧?”

向嘉天好好躺下,轉身閉上眼睛,感覺到身後那人好像猶豫一會,終於伸過手臂,把自己攬在懷裏。他得意地暗笑,廖涵啊廖涵,我算抓住你的軟肋了,你小子,就是吃軟不吃硬啊。

作者有話要說:老樣子,周末不更文,咱麽下星期一見。大家要積極回複啊,回複我才有動力寫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