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八十三章 春闈秘史 青豆
第八十二章
沐浴尷尬事件過後,明月的身體便一日好似一日,這天終於完全恢複沒有任何痛感了,於是這天下午的時候,元文昊便問明月:“你身體也好得差不多了,今晚要不要跟我到大廳和大家一起用膳?”
明月一方麵正想了解了解這東宮,另一方麵被困在床上這麽久也著實厭煩了,所以聽元文昊這樣問正合他心意,焉有不同意之理?——他進來不久就知道,東宮用膳與別處不同,別的殿閣都是主子一人獨食,隻東宮太子除非有客,否則每餐都是同彩衣他們一起吃飯的。
於是到了晚間用飯的時候,明月便隨著元文昊進入昭陽殿大廳用膳,隻見裏麵正亂著,遠遠地便聽那彩衣叫著:“這個‘五香兔肉’是我的,放這兒!放這兒!”就他的聲音最響,明月看時,便見他正在指揮端著“五香兔肉”的宮人將盤子放到大概是他的座位前頭。而事實上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兒去,文清淡柳田桂等人也吩咐宮人哪些菜擺哪兒,大都也是諸如“‘辣子雞塊’是我的,放這兒”“‘冬筍鹿肉絲’是我的,擱這兒”“‘香鹵牛肚’是我的,就擱這兒吧”。
在這些聲音裏,他聽到一道他喜歡吃的菜肴:“香煎青魚塊”,他喜歡吃魚,抬頭看時,卻是文清吩咐人將“香煎青魚塊”放到某個座位邊,而剛放好,元文昊便拉開椅子,讓他坐到那兒去,顯然是給他準備的。
“‘蓮霧雙脆芹’和‘蒜蓉魚香茄子’是殿下的,放到主位去,湯擱中間。”
明月看文清指揮人放好了“香煎青魚塊”,又指揮著宮人將那兩道素菜放到了元文昊的麵前,將盆“豌豆苗肉絲湯”放到了中間位置,然後將果品和點心穿插地擺到了桌子適當的空處,文清手倒算巧,擺放得還算賞心悅目。
明月在這邊已呆了幾天,雖然一直因身體尚未恢複沒有出來過,但大致明白今日大概是文清當值,所以安排菜肴碗筷的事是文清在負責。
隻明月搞不明白:為什麽那些人將些菜肴搶到自己麵前去,這……也太不像話了吧?而且這些菜式據他所知也不符合太子的用膳規製,太子每餐飲食規格雖略低於皇帝,但主食和菜肴絕不會這麽寥寥幾種(他不知那是因為元文昊覺得每次按照規製擺了一桌子菜眾人吃不完太浪費了這才吩咐精減的)。況且,元文昊來了他們還在吵吵嚷嚷連東西都沒放好,也實在是……有失大家風範,像華音殿一般都是菜肴布置好了才喊元文博用膳的,這邊他看著文清剛才跑過來喊元文昊用膳他還以為什麽都弄好了呢,結果卻是亂糟糟的一片。——隻是他看了眼含笑看著這一切並不時幫忙擺放碗筷杯碟的元文昊,也不得不承認他們這邊看起來很熱鬧,有一種奇怪的很溫暖的感覺,像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跟華音殿的毫無人氣大相徑庭。
大概是看到他有些不知所措,擺好了碗筷的元文昊便對他道:“不必拘束,就當這裏是你的‘攬月樓’好了。”
“攬月樓”是明月在華音殿的住處。
卻聽元文昊接著道:“我聽人說你喜歡吃魚,所以吩咐廚房弄了‘香煎青魚塊’,希望你會喜歡。”
“……謝謝。”
暗道這元文昊倒頗符合傳說中溫柔體貼的性情。
然後明月注意到某些詭異的景象,比如:眾人都隻吃自己眼前的菜,或是元文昊眼前的,卻不將筷子伸進別人盤裏,不過元文昊倒是隨便吃其他人的。明月暗想,難道這是因為東宮的人都有潔癖不喜歡別人將筷子伸到自己盤裏來?另外他更注意到:元文昊的承徽紫瞳並沒出現在席上,是為了避開他,還是其他什麽原因呢?
重重疑問爬滿了他的大腦,隻覺這東宮說不出來的詭異與特立獨行。
正在胡思亂想著,卻聽身邊的彩衣問他:“你喜不喜歡吃兔子肉?要是喜歡我分一點給你。”
“……呃,謝謝。”
麵對詭異用餐模式,明月秉著吃自己碗裏飯不要亂說話的原則。
彩衣看他點頭,便拿起一雙幹淨筷子夾了不少兔肉放到了他的碗裏,明月嚐了嚐,味道相當可口。
卻聽彩衣道:“你一定覺得我們這樣吃很奇怪是不是?”明月隻微笑看了看他沒有接話頭,他知道心直口快的彩衣會接著往下說的,果然……
但聽彩衣道:“以前我們也是跟其他殿閣一樣,主子吃什麽我們就跟著吃什麽,不過畢竟眾口難調,哪有自己想吃什麽就點什麽爽。”頓了頓彩衣又道:“當然我們也有自己的小廚房,但小廚房一樣不方便,因為每天的食材是固定發放的,我們不能讓大廚房發一些我們想吃的食材,所以一樣不快活,再加上我們也喜歡在一起吃飯熱鬧些,於是後來元文昊很厲害……”
明月心下微凜地注意到彩衣正在直呼東宮太子的名諱,不過看元文昊一幅笑意盎然的模樣顯然並無怪罪之意,便接著聽彩衣的介紹,反正這東宮詭異的現象太多了他也漸漸習慣了。
“……就想了個好方法,讓我們將大廚房的水牌重新抄了一份,在昭陽殿偏殿專門弄了一間屋子放水牌,還分類擺放,什麽葷菜素菜早點早上小菜糕點果品,等等,掛成一排一排的,我們每天在吃飯前一個時辰進去看自己想吃什麽就點一樣自己愛吃的,點好了就抄報給大廚房。不過元文昊人懶,從來不點,再加上又不挑食,所以我們就讓大廚房的禦廚們給他按照素菜的水牌輪著做,剛好彌補我們點的基本都是葷菜的缺陷,嘻嘻。我們一般各人吃各人的,不過元文昊例外。這樣吃起來隨心多了,也方便極了,你說這樣是不是很好的主意?”
明月隻點點頭,心中暗道東宮行事這麽詭異,連吃飯都別有不同,又暗想這些人整天大概都將心思花在亂七八糟的事情上了,所以東宮殿主元文昊才在皇子中沒有什麽出彩的地方。
才這樣想著,卻聽彩衣熱情相邀:“明天是我當值,過一會吃完飯我們去水牌間,選擇明天早上的小菜和早點如何?早上的都是晚飯後點報,免得禦廚們準備不及時。”
明月暗想心裏有些疑問,剛好可以問問這個心直口快的彩衣,於是當下便點頭同意。
[這章麽,過渡一下,從明月的眼裏看一下東宮與別的地方有什麽不同。]
第八十三章
吃過晚飯,彩衣便拉著明月來到旁邊的偏殿,來到了傳說中的水牌間,看到那一排排懸掛著的長半尺寬一寸的水牌還真是讓他開了眼,想不到世上竟然有人為了好好地吃喝,還能這麽用心地製作這樣一屋子的東西來。
彩衣一一指給他看:“左邊是素菜水牌,右邊是葷菜水牌,素菜葷菜還按主料進行了分類。最頂頭放的是早點、早間小菜、糕點和果品牌子。”
明月看那牌子上的字跡不一,很明顯是很多人寫成的,果然……
但見彩衣拿著一個字體較為秀氣的水牌遞給他看:“這是我寫的,這些水牌是我們五個人花了三天才製作完成的。現在好啦,想吃什麽慢慢點著吃就是。你是不是覺得有些眼花繚亂不知道該吃什麽好?那我告訴你一個好方法。我剛開始的時候也挑花了眼,後來想反正是要一一吃的,幹脆不挑了,就順著水牌一個一個往下吃,看到不喜歡吃的就跳過去,好啦,現在我就不煩每餐該吃哪種菜了!”
明月邊看著水牌,邊開始問他想知道的一些東西。
“呃……今天我怎麽沒看到太子妃跟你們一起吃飯?”
問這個其實是隨口問問,主要是為了問紫瞳作掩護的。
卻說彩衣聽明月問起太子妃,以為他有入主東宮的意思,所以現在想打聽打聽東宮的一些事情,於是馬上熱情地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來(真是一個喜歡講話的人啊,明月黑線地想):“太子妃娘娘不跟我們一起吃飯的,她在自己的殿閣跟小皇孫一起吃。”
彩衣這裏所說的皇孫自是指元文昊的兒子。
“不過你不要擔心啦,太子妃跟她爺爺田奉和不一樣,她人很好的!跟太子一樣好。”因為想著明月可能要成為第五個良媛,所以彩衣是有問必答,熱心詳細地說明東宮種種。
“殿下雖然隻喜歡我們四個,對太子妃沒有那方麵的情感,但跟太子妃關係也還是不錯的,殿下每天都會在太子妃那兒呆半個時辰,陪陪他兒子,也跟太子妃敘敘話。太子妃最大的愛好就是教養她的兒子,她每天的大部分時間也花在這上麵。我看殿下很放心讓她教,兩人經常討論皇孫的教導問題。所以你不要害怕,太子妃不壞的。”
其實一開始元文昊是想著要離開皇宮所以並不想招惹宮中女子,到後來跟太子妃相處久了,兩人還真沒有那方麵的感情,倒是朋友關係越來越不錯,元文昊雖想跟她說她可以尋找自己的幸福,但後來想想在這個年代隻怕不是可以辦到的事,幸好太子妃有子萬事足,讓元文昊的操心稍減。
此時明月聽彩衣一再強調讓自己不要害怕太子妃,也能猜到彩衣心裏在想著什麽,臉上便不由有些發燒,卻又不好解釋他沒那方麵的意思,隻得接著問他最想問的事:“那……太子殿下的承徽紫瞳怎麽也沒跟你們一道用餐?”
彩衣吐了吐舌,暗道紫瞳本來就不屬於他們一家的,所以自然不會一起吃飯。
不過這樣說隻怕會暴露紫瞳與元文昊的計劃,彩衣雖然心直口快,但也不是缺心眼,所以當下便道:“嗯……這個嘛,自是有原因的,我以後跟你說。……”
隻看著明月卻不說什麽原因。
原來彩衣不想撒謊,可是既不能也不想吐露實情,是以說了這樣一個模模糊糊的話,隻這話卻正中明月的心懷,暗道看來果然是因為自己去了所以避嫌沒去。
當下明月便隨便點了一碟小菜和早點、糕點並些果品,與彩衣出了水牌間。
因為他的身體已經好了,所以便從昭陽殿搬了出來,住到了旁邊的偏殿——就是文清他們當值時偶爾休息的地方,現在明月移出了昭陽殿主殿,文清他們當值時晚上就不用宿在這邊而直接宿在元文昊的寢宮了。
他回去的時候,元文昊正合著文清淡柳田桂等人在偏殿廳裏玩麻將——元文昊平時沒事,想著這東西製作簡單,就造了出來跟幾人一起耍耍打發打發時間,麻將果然不愧為國粹,不多時幾人也玩上了癮,有事沒事就會摸幾把。
明月這幾天也聽他們提到過,此時真正見了仍不免暗暗稱奇,暗道這元文昊還真是有點意思,怎麽能想出這種既簡單又有趣的東西來。他曾問過元文昊他是怎麽想出來的,隻元文昊說他是看了皇家秘藏的書,看到海外有國玩這種東西這才依著造出來的,不過明月明顯不信,隻是既然元文昊不想說他也不便追問,反正不過玩樂的東西罷了,深究也沒意思。
卻說明月人本聰明,再加上麻將規矩也不複雜,不多會便明了了,於是元文昊便邀請他一起玩,眾人有意讓兩人多接觸接觸培養熟悉度,所以便讓元文昊跟明月一組,彩衣則跟文清一組,再加上淡柳田桂,便是一桌。那明月不好推脫,而元文昊則是不便拒絕,免得掃了明月的麵子,所以便搭組成功,幾人繼續玩。
邊玩,元文昊邊跟他道:“你身體也好了,明天我們就將元文博的事結了,如何?”
明月摸麻將的手微頓,心裏麵各種情緒紛繁,想到經自己指證,元文博倒了黴便也罷了,但那紫瞳卻不知會有什麽樣的遭遇,先前心裏絕望時隻想如何算計到紫瞳,現在心情開朗了許多,則反而想到大家都是同類人,如果將他害得淒慘,不免跟彩衣他們當時聽到他的事時一樣想法,也有兔死狐悲之感,所以當下竟不知道要不要答應元文昊了。
元文昊奇怪地看著那明月的反應,他看起來似乎有點猶豫不定,不會吧?在這個節骨眼上?
正想著萬一明月拒絕指證自己該如何說服明月的事,便聽那明月道:“有些事要跟殿下談一談,不知眼下可方便?”他這還是第一次稱呼元文昊殿下,顯然,他本來那種失去了生活下去的興趣所以對一切皆抱著無所謂的態度已有些改變,開始向正常轉變。
幾人正在玩樂,自己要將人拉走單獨談,似乎有些不妥,不過元文昊說明天就了結紫瞳的事,來得太突然了,這時候不拉走元文昊談一談就沒時間了。
元文昊已經想到他可能是要說與紫瞳有關的事,於是便問道:“是想說與紫瞳有關的事嗎?如果是,清兒他們都是自己人,你想說什麽可以直說無妨,我們邊玩邊談這個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