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五十九章 春闈秘史 青豆
第五十八章
元文昊與紫瞳成親這天,東宮殿裏熱鬧非凡。
雖然不是跟自己喜歡的元文博成親,不過因為從未成過親,所以紫瞳玩得也是興致勃勃。
元文博雖然一早就聽到東宮那邊人聲鼎沸,歡聲笑語不斷,但因為作為客人必須到傍晚婚宴開始時才能出現,所以此時也隻能坐在華音殿裏度日如年——隻聽過度日如年,完全不知道這四個字是什麽一種滋味,今天倒是結結實實地嚐到了,隻覺用度日如年都不準確,應是度時度刻如年才是——他每過一忽兒就會抬頭看看那太陽到什麽地方了,什麽時候能沉下去。
大概是未來時間五點的時候,東宮殿開始了婚宴,元文博第一個摸了過去。
彼時紫瞳等早已打扮停當,隻等賓客入座後就開始成親的事——沒請幾個賓客,隻在請了元文博後,元文宇托人捎話他也會過來,元文磊得到了元文宇和元文博都會去的消息後,暗想正大光明去東宮殿的機會難得,也知會了元文昊,他也會過來。
另外就是幾個朝中田黨(田奉和一派)分子過來湊湊熱鬧,元文昊看他們要過來也不便拒絕所以這才多了幾個人。
婚宴自是安排在東宮主殿昭陽殿。
元文博見紫瞳尚未出來,心內亂麻麻一片,暗道這東宮沒有自己的人真不方便,否則這時候尚早,他要是此處有人就可以私下見見紫瞳了,可現在沒人指引自己,他連紫瞳在哪兒都找不到。
其實說句實在話,就是真見了紫瞳他也不知道想說什麽,隻想著一定要跟紫瞳說自己對他的心情才好,另外如果他在東宮受了委屈讓他不妨托人帶消息到華音殿,他會想辦法的。等等之類。
實際上他此時心裏十分複雜,雖然想表白,另外也想表達對紫瞳的關心,但是另一方麵一想到今天紫瞳是在跟元文昊成親,再加上紫瞳明顯跟元文昊親昵的模樣也讓他時時怒起,隻是生氣的成分此時被關心的情緒暫時壓住了而已,若真見到了紫瞳天知道兩人會不會吵起來。
元文博這樣想著,便在東宮殿花園裏閑逛,等待其他人全部到來宴會正式開始。
此時正值初秋,夜裏既不太熱也不太冷,清冷的宮燈照得他心裏也格外淒涼,不由長長歎了一口氣,歎氣聲始落,總覺得哪兒不對,好像不是自己一人歎氣的聲音,正覺得奇怪間,就看到了站在花間著大紅喜服的紫瞳,此時正抬頭看著月亮不知道在想什麽,淡淡的銀輝落在紫瞳的身上,似乎有淡淡的光暈,顯得那麽落寞,一如自己的心情,元文博此時突地見到紫瞳不由又驚又喜,忙順著小徑進了花間,拉住了紫瞳的手,輕聲喚道:“紫瞳!”不敢大聲,怕大聲被東宮殿的宮人發現。
紫瞳本是想到了無情無義的元文博心情鬱悶所以在此排遣,暗道他跟元文昊的計劃也不知道對元文博有沒有作用,正想著元文博呢,就看到元文博出現在自己跟前,讓他幾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你……”紫瞳有片刻的遲疑。
“怎麽,瞳兒,才幾天你就忘了我嗎?”元文博眯著眼非常不悅地問道。
紫瞳看元文博那不善的模樣,心中有氣,暗道這人此前多麽無情,再次見麵連個道歉都沒有還一幅凶惡的模樣,看來自己的一切計劃全都沒用,這人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幸好自己現在算是東宮的人,他再怎麽凶惡也無法對自己怎麽樣了,於是當下掙脫了元文博的手,扭頭就走,卻沒料被元文博再次拉住了。
“你幹什麽!我現在是太子的承徽,已經不是你的什麽人,還請殿下自重!”
元文博看紫瞳這樣生分,心中自是大為光火,但害怕自今天後再也難見紫瞳,隻得強行將平常一定會暴發出來的怒火壓了下去,陪著笑臉將自己需要知道和需要交代的事開始慢慢交代慢慢打聽:“瞳兒不要生氣,我沒想怎麽樣,隻是想問你一句:你在東宮過得還好嗎?”
“很好。現在你知道答案了,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吧?”
元文博沒放,也沒將紫瞳大異於平常柔順一腔嗆人的語氣放在心上,隻接著問:“那你剛才在這兒歎什麽氣?”
“我想歎就歎,怎麽,不可以嗎?”紫瞳冷冷道,看得元文博的笑臉快裝不下去了,但一想到錯過了今天弄不好以後更難見到的問題,隻得整了整僵硬的笑容,接著道:“瞳兒以後要是在東宮受了委屈,你就托人跟我說,我想辦法幫幫你。”
元文博這話倒是大異紫瞳所想,聽得出來元文博的關心不是出於偽飾,紫瞳不由心中一動,隻當下仍不動聲色地道:“殿下待我極好,我想我是不會受委屈的,三皇子的好心在下心領了。”
元文博聽紫瞳如此親昵元文昊心裏確實不好看,隻強笑道:“他的側妃頗多,你要小心他不幾日就移情啊。”
“我以前有過這種經曆,吃過第一次的虧,不會再吃第二次了!”
紫瞳此語顯然意有所指,聽得元文博臉上發燒,隻尷尬地一再陪笑道:“其實……其實我就是一個糊塗蛋,我……我……”想說自己對眼前人有意的話,然而從未說過這類話的元文博實在不知道怎麽表達的好,隻支支吾吾了半晌。
那邊紫瞳看元文博今天脾氣出奇的好早存了一份驚訝,此時看元文博吞吞吐吐的模樣,那含義元文博雖然沒有說出來他也能模模糊糊地感應到了,當下隻覺兩耳轟鳴,手心發熱,心如擂鼓,“咚咚咚”跳得又快又響,就等那元文博說接下來的話。
[兩耳轟鳴,手心發熱,心如擂鼓,“咚咚咚”跳得又快又響——曾經親身感受過,絕非隨意套用。。。嘎嘎]
第五十九章
卻說這邊兩人正處於膠著狀態,一個想說不知道怎麽說,另一個想聽卻又不敢催促,就聽遠遠地傳來宮人尋找紫瞳的聲音,元文博甚至聽到元文昊在“紫瞳”“紫瞳”地喊,一想到再不說眼前這人立馬就要與那元文昊洞房花燭了,心裏一陣熱浪翻滾,當下見紫瞳聽到了呼喚聲要走,便忙拉住了他,雖不敢高聲語恐人聽見了,但仍極其熱烈地道:“瞳兒,我的心意你是明白的吧?是的吧?是的吧?”
紫瞳雖見元文博用這種從未有過的熱烈語氣——便是以前著力討好好想征服他時說話的語氣也沒有這麽熱烈過——跟他說話讓他心中突突的,也眼見外麵人找得急,卻仍穩了穩神,隻故作不解,道:“殿下對我的心意我向來明白啊,無非就是征服與玩樂,這在我離開華音殿的時候早已想明白了。”
元文博看他曲解了,著急,不得不將那些本說不出口的話倒了出來,緊緊抓著紫瞳的手,生怕紫瞳離開了,繼續低聲道:“以前是我錯了,我做錯了,以前我過得渾,放著和你琴瑟和諧詩情畫意的日子不過隻每天沉迷於酒色,我現在後悔了,”元文博聽外麵宮人的聲音喚得急,不由得語速也加快了,熱切地道:“我想明白了,瞳兒,我不能把你給任何人,我沒法接受你跟別人在一起,一想到你跟元文昊在床上我就……我心髒都抽得疼……”
紫瞳沒聽到喜歡之類的字眼,心內有隱隱的失望,便仍寒著臉,欲抽出被元文博攥住的手,卻不料被元文博抓得死緊,元文博的手心一片炙熱,熱力透過手掌傳到了他身上,引得他不由煩躁,道:“你羅裏八嗦的到底想說什麽!放開我,我的吉時快到了!”
元文博看他隻惦記著吉時,卻根本不將他的心意放在心上,心下又氣又惱,卻又無可奈何,隻得壓了壓怒意輕聲道:“吉時!吉時!你就想著那吉時,那元文昊有什麽好,他老婆一堆,”見紫瞳欲張口,元文博似是料到他想說什麽,便衝動地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無非是想說我的公子也很多,對不對?瞳兒,你等著,我去想辦法過幾天把你要回來,至於華音殿的那些公子我也會給些銀錢送走,讓你知道我喜歡你的心比他誠多了,以後華音殿裏就你跟我,你寫詩我作畫,你彈琴我吹簫,你我二人過那神仙般的日子,比你在東宮殿跟幾個人分享元文昊好多多了,怎麽樣,怎麽樣!”
元文博唧唧咕咕地說了一堆,又顛三倒四的,但其意思紫瞳卻聽得分明,剛才他確確實實聽到了元文博說他喜歡自己,這樣想著不由心頭發熱,暗道這負心薄幸的冤家終於肯說句人話了,聽元文博說的這樣情真意切,若是過去隻怕立馬便跟元文博回了華音殿,但此時他已曆過一番無情無義的事情,心防比以前重的多,所以當下隻道:“好話誰都會說,鏡中花誰都欣賞得到,不過哪裏及真正手裏有一朵花?雖然這朵花或許不是最好的,但能有就不錯了。殿下自重,紫瞳告退。”
元文博急了,本想跟紫瞳保證他不是信口胡說的,但見那邊宮人提著宮燈找了過來,也隻得放那紫瞳離開了,不過仍憋著聲音低叫:“瞳兒,你且等我幾日,我去安排。”
紫瞳聽他說的真切,腳下不由頓了頓,幾乎現在就想跟元文博回去,但一想到他的前科,再加上他也不能讓元文昊在眾賓客麵前丟臉,這幾樣事情雜在了一起才讓他壓下了衝動的情緒,回到了昭陽殿。
當晚的婚宴後來的事情自不必細說,紫瞳心情複雜地跟元文昊拜堂,而那元文博隻在一旁喝悶酒,紫瞳尚明白自己晚上不會跟元文昊洞房,所以除了思念元文博倒也無其他情緒,隻元文博可憐,看著司儀唱著“送入洞房”當場就捏碎了一隻酒杯,一想到自己所喜歡的人今晚在跟別的人繾綣纏綿,是個男人都受不了。他恨不得馬上離開東宮,看著眼前這片紅色真正刺眼,可真到了東宮夜深送眾賓客離開開始宵禁的時候,他又不想離開了,不過再怎麽不願意,他也沒有留下的理由,隻能落寞地看著東宮關上了門,漸滅了聲息,在東宮殿外癡癡站了很久這才回轉華音殿。
華音殿裏一片寂靜,倍感淒涼。
人在寂寞、淒涼、孤單的時候就容易犯錯誤。
本來元文博是沒有召喚明月來侍寢的,隻沒想到明月這幾天因元文博的冷落正欲好好表現,所以晚上聽到元文博去赴宴,明月就一直在自己的處所撐著沒睡,等元文博回來——沒有元文博的召喚他不能在華音殿正殿等。此時聽宮人報元文博回來了,而且好像還喝了不少,便趕緊煮了醒酒湯,帶到了華音殿。
元文博此時雖醉眼朦朧,心頭其實還是清醒的,隻手腳不聽使喚,走路有點東倒西歪。
元文博見明月送來了醒酒湯,推己及人,暗道自己喜歡紫瞳,得不到如此傷心失落;這明月隻怕卻是喜歡自己的,過幾天就要送他走,隻怕也會傷心失落,如此一想,便沒責怪他不經召喚就來了華音殿的事。
明月見元文博並未責怪自己擅自來華音殿,又乖乖喝下了自己煮的醒酒湯,心下高興。他本來是想趁著元文博酒醉求得歡好的,此時見元文博不同往日端著皇子架子顯得平和反而不好撒癡撒嬌了,便侍候著元文博洗漱停當,又扶著他上床休息。
明月試了試解自己的衣服留宿的可能性,元文博見了,想起了自己跟紫瞳說的隻留他一人的話,原想阻止,後來想想,自己不臨幸他兩人隻躺在一起睡一晚又能如何,這孩子過幾天被自己送走還不知怎麽傷心呢,這樣想著就默許了。
在明月脫衣服的時候,元文博突地問他:“明月,你喜歡我麽?”
明月愣了愣,暗道喜歡怎樣?不喜歡又怎樣?三皇子是自己的主子,哪有喜歡與不喜歡一說,這也不是自己能作得了主的,自己的命運不過如此,現在三皇子是自己的主子,自己如果不小心侍候,哪天被趕了出去流落街頭,不知道會何等淒涼。
不過三皇子比其他幾個皇子有情趣得多,跟三皇子在一起既不用擔心像大皇子的孌童那樣會遭到殘忍對待又不像太子四皇子那樣無聊,所以從情感上來說,算是喜歡的吧。
於是明月就點了點頭。
元文博看出了他一刹那的猶豫,暗想著明月對自己的感情要麽不深,要麽就是有卻沒有發現,否則要是明白自己感情的時候不會那麽猶豫的,他倒寧願他是前者,這樣他欠的情債也少些,於是當下便道:“過幾天,我重金送你出去,你的賣身契我也還給你,你就是一個自由人,出了宮隨便你怎麽過活,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