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因此停了半天,第一個梁龍正是好事人,第二個珠娘可憐自身,又和芳香認識。想著去京裏多個伴兒,加倍地求梁龍正。

下午紅香樓的老鴇趕來,芳香自贖了身子。有梁龍正這好事好玩的人,芳香擠著睡到放東西的艙間裏,到底是留下來。船到晚飯後,才重新離岸。

雖然是在船上又是冬天,晚上還是四個菜一個湯。香氣四溢的素炒芹菜、黃芽白菜等,湯是火腿香菇雞湯。

“難怪人人願意往大家裏去,”荷花吃過就歎氣:“那個叫紅香的,真是可憐。”再總結一句:“女子命苦,就可憐了。”

荷花還會有這樣的感歎,林小初聽過笑起來。晚上睡下,小意可能是受到驚嚇,早早就睡著。小初聽到對麵床上荷花翻動身子,悄聲道:“還在想紅香?”

“我隻想哭一場。”荷花索性坐起來,窗戶外有水聲傳來,船還在行進中。小初勸道:“睡吧,公子也收留了她。”

荷花今年突然感歎多多:“我一閉上眼,耳邊就是她的哭聲和她說的話。小初,你也為她睡不著。”

林小初臉紅,縮在自己被子不會被看到:“我認床了。”荷花重新睡下來,不一會兒鼾聲大作。林小初對著床前明月光,清冷月光染上她的心情。她輕籲短歎,其實心裏,一會兒是珠娘,一會兒是紅香,一會兒又是荷花和自己。

最後還是睡著了,起來梳洗過繼續繡花,珠娘來看她。小意初上船跑出去玩,船上無別的丫頭,是荷花去公子麵前侍候的時候。船艙裏隻得小初一人,珠娘挑中無人時,訕訕來解釋:“到京裏,可以常來往嗎?”

“當然可以,我一個月有一天假呢,你在京裏多住幾時,等我和小意有假,咱們去東門口吃羊肉,集市上有麵茶,還有很多好吃的,聽媽媽們說的。”小初故意裝得眉飛色舞,象是珠娘進京是一個得意事。

這笑容明快,足以渲染到人。珠娘眉間也開朗起來:“公子說燒餅油炸鬼都好,”一句話說上半句,臉色又不自在。

林小初全沒看到,還是笑語:“我家公子說他獨愛水好,他喝茶的水每天是專人取來的活水,必用小火爐自己看著煮,那茶才香。”

珠娘微笑看著小初說過,沒頭沒腦來上一句:“你不要看不起她,她也是可憐人。”這話沒有指名道姓,小初也聽出來,一笑道:“我是丫頭,還擔心別人看不起我。”

“你這丫頭,也比她強,也比我強。”珠娘悠悠說過,語中幽怨讓林小初笑起來:“幾時當人丫頭也是好的。”說過立即警醒,走到船艙外看無人,才回來縮著頭悄聲笑:“隻顧著和你說話,就說溜了嘴。”還好沒被公子聽到,不然他那臉色有得看。

船頭傳來哈哈笑聲,珠娘小聲道:“兩位公子在船頭上釣魚。”釣魚?林小初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行船中的水流急,能釣魚?不是又釣人吧。”這玩笑開得珠娘又白了臉,林小初趕快陪笑:“我又胡說了。”

自下船來心情不錯,這麽大的船坐著,沒有欺壓人的主子,也沒有排斥的同僚。林小初自覺得意忘形,回想以前還有處不好的同事。林小初的話又溜出來:“船上人少是好,到京裏就人成堆了。”

對著珠娘咧咧嘴:“下次你來看我,沒準兒我正聽訓。”珠娘不以為然:“那也是楚家的人,這名頭兒定下來了。”

聽起來象是一個什麽物件兒有了主,林小初笑嘻嘻,看看自己錦襖,姓楚;看看這個人,姓楚。哎呀,這日子好不難過也。

珠娘氣得淚流:“你是在打趣我,打趣苦命人。我是沒有主兒的,尾艙裏還睡著一個,你去那裏打趣過,逼得她再跳河不是更好。”

“別別別價,是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林小初擺著雙手,勸珠娘不要認真,這些話可不能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