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來的楚懷賢繼續和人談笑,梆子敲二更時,楚懷賢說醉了:“我們睡吧,今天都不走,都留在這裏。”九娘扶起楚懷賢,十娘扶起黃小侯爺,兩個人互相擠著眼睛笑,把他們各自帶入房中。

房中也有紅色紗罩,九娘放楚懷賢倒在床上,自己親手去點熏香:“我就來,讓人洗腳水裏放上檀香末兒。”楚懷賢歪在香枕上,眼睛微睜一條縫偷眼看她開門喊人送水,又自進來倒茶。晚上頻頻勸酒,意為何來?

存心捉楚懷德一回的楚懷賢,當然今天晚上要回去。他對著窗外星光滿天苦笑一下,小初最近攪活。一身酒氣回去這麽晚,最好她睡了就沒事情,要是睜著眼睛醒著,又要攆人了。

想想剛才座中幾個人,除了小國舅沒娶親外,別人都有話告訴楚懷賢。黃小侯爺道:“女人有了,她就是太上皇。”說著擺手:“離她越遠越好。”馮勝說得簡潔:“吃塊點心,說裏麵有魚刺,你也得信。”古向樸拍拍楚懷賢:“你傻,怎麽不收房呢。你一收房她就安生了。”楚懷賢還為小初遮蓋幾分:“她比你們家裏的好得多,吃點心沒說裏麵有魚刺。”

外麵的麵子光光,其實關起門來裏麵怎樣,楚懷賢心想,自己個兒最清楚。

“請公子起來洗浴。”九娘重新過來,楚懷賢隻裝睡著。九娘身後的小丫頭掩口笑:“醉得都軟了,咱們給他洗,還是隻扯他的裏衣兒下來就行。”九娘“噓”了一聲,悄笑道:“這樣吧,給他擦洗過,拿我的裏衣兒給他換上,這樣就可以交差。”

楚懷賢一聽就心裏明白,這樣的事情他對著別人也幹過。那是前年無行的時候這樣過,而且到現在那人還懷恨在心。楚大公子不是一個成了親就潔身自好的人,古人眼中一心一意的人,未必就是謹守身體,而是往往妻妾並存。不把妾放在眼裏,這就算是一心一意了。他今天要不是找楚懷德的事情,衝著回去和林小初纏不清,估計也留下來鴛鴦戲水了。

此時聽到九娘的私房話,又見她和小丫頭一邊一個來扯自己衣服。楚懷賢裝著沒醒,一手推倒小丫頭,再一伸腿,把九娘壓在床沿兒上,自己繼續裝酒醉。九娘花枝兒亂顫伏在床沿兒上動不了,試一試身上壓的這半個身子重似一座山。

“快幫我一把,再壓我就喘不過氣來。”九娘對著丫頭嘟囔:“就象上個月那頭豬,壓在人身上肥得不行。”楚懷賢忍笑,聽到拿自己比豬,又把身子重重壓了一壓。九娘受不了,當即叫起來:“快推開他…….我,”真的喘不上氣來。

小丫頭急了,死命的推了推楚懷賢,是紋絲不動。她也急了:“我出去喊人,”等她跑出去,楚懷賢睜開眼,裝著打一個哈欠,揉揉雙眼說一句:“好睡。”然後不起來身子往下麵再壓一壓,似是覺得下麵軟軟的極舒服:“咦,這是哪裏?”

九娘在下麵快翻白眼兒了,她胸口正硌在床幫子上,這一口氣是如遊絲縷縷透上去,眼看著這人再不起來自己就沒了氣,既推不動他,就拚命拿手拍打著床板。楚懷賢裝著才聽到:“什麽聲兒?”九娘在下麵想,要死人的聲音。

這才坐起來的楚懷賢大吃一驚:“你在這裏做什麽?”九娘得了鬆動,軟在床前地上翻著白眼撫了胸口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回話道:“公子您看著瘦,卻好重的身子,差那麽一點兒,就把我壓死了。”

楚懷賢這才笑一聲,教訓道:“我就喝多了,也不容人近身的。”九娘羞慚慚過來欠身子:“是為公子寬衣,才近身的。”天本熱,九娘被壓得發斜釵歪,衣服也半露出酥胸來還沒有理。她存心不理衣服,是為著留楚懷賢。而楚懷賢,隻想問出來是誰捉弄自己。還沒有說話,房門一聲響,急步進來一個人。

進來的這個人,和楚懷賢四目相對,楚懷賢是電光火石一閃念間,然後怒瞪了眼睛:“你!”這個人則大驚失色:“大舅哥,你…..大嫂在家裏,隻怕還候著你。”進來的韋去華,情急之下,自己進來捉了這次不算奸的“奸情”。

貴公子招妓,本來不算什麽!古代如李白、杜甫,看他們的詩句中,也是有過的。楚懷賢今天要找楚懷德的事情,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條,就是林小初最近發神經,而韋去華此時目光炯炯,還在大驚小怪:“這可怎麽好?要是大嫂知道了…...”扼腕過,韋去華再歎息:“對養胎不好。”

楚湘芷能找上林小初幫忙,就是看明白林小初此時身子貴重,也看明白自己的長兄對小初算是依順。韋去華所以也明白了,他拿不到褻衣,來抓個半“奸”,也是他臨時想到的主意。是今天不管怎樣,得和自己的大舅兄談上一談。

“你敢胡說!”楚懷賢果然上當,冷笑剛說過,立即閉嘴已經晚了。韋去華笑嘻嘻作個揖:“小弟怎敢胡說。”然後故作高深:“要是我胡說了,大舅兄隻怕回不去房裏。”九娘睜大眼睛象是不懂,其實一字不漏地聽著這些話。

這句回不去房裏,正紮著楚懷賢的心病,他起身來對著韋去華就是一巴掌,他伸手的習慣,又出來了。韋去華不敢架隻是往後麵躲,同時笑嘻嘻:“春風一夜論風流,何必動怒。榜上有名,青樓有情,這是佳話才是。”

楚懷賢哼一聲,酒喝得多口渴上來。見紅木桌上有茶水,過去自己倒了一碗拿在手裏,對著韋去華冷笑:“你膽子不小!”然後又明白一下:“小趙王爺的主意?”韋去華當然不往自己身上攬,伸這個頭說是自己想的。有人扛著是好事兒,韋去華就隻笑嘻嘻:“什麽主意,我不明白。”

身上那件褻衣還在原處,楚懷賢不和韋去華多話,見星色明亮,丟下茶碗道:“該回去了。”就此揚長而去。韋去華要跟出去,被身後九娘纏住:“雖然沒有成,也要討賞錢。”韋去華正恨她蠢笨:“一件事也辦不成,扯不下來裏衣兒,拿他金簪子也成。金簪子一抽就得,楚大公子要臉麵,讓你拿了東西去,知道能討多少錢嗎?你真是笨!”

九娘伸長舌頭:“我的媽呀,還敢拿他的金簪子,怕他不吃了我。”房門開處又走進來十娘,是欣欣然笑舉著一件裏衣兒:“這件行嗎?我房裏那位公子的。”帶著人身上氣息的衣服捧到韋去華麵前來,十娘討賞錢:“這一位也是貴公子。”

“拿開,”韋去華往房外躲:“這件不值錢。”到出了房門,一時玩笑心起,又伸頭進來告訴十娘:“送給他夫人去。”說過人就走了。十娘也吐舌頭:“他夫人?我不認識。”手裏拿著衣服回去,黃小侯爺在床上笑:“得了多少賞錢?”

十娘把衣服放下:“他說不值錢。”黃小侯爺拍拍額頭:“眼力界兒不錯,既然不認,你拿出去還給我的奴才吧。”十娘出去,黃小侯爺還在納悶:“這是奴才穿過的不錯,不過,是我賞下的衣料。怎麽,是我不值錢了?”說過歎氣:“這一定是小趙王爺要整懷賢,這兩個人,是為著什麽好不了。”

進喜兒在外麵候著韋去華,對他伸伸大拇指:“真有你的,你還真敢!”韋去華剛苦笑,進喜兒笑容滿麵:“公子說了,有些事好說話。”

行走在夜風裏的楚懷賢,在街上才好笑起來。差一點兒上當,鬧一個大笑話。見進喜兒趕上來,在身邊回話:“按公子交待的,奴才一個時辰前回去家裏,對老爺說公子在黃小侯爺家裏,又把公子的話回了老爺,說接德公子去。老爺讓人去找,因找不到,命二老爺自己去找。”楚懷賢一笑:“懷德還在?”

“劉四姐緊緊纏住了他,小根兒看得緊,不讓她幹什麽。”進喜兒回過話,見月色下的楚懷賢一臉不高興,本著為楚懷賢分憂,進喜兒多了幾句話:“不然公子對老爺說,給德公子房裏放個人也罷。”

楚懷賢臉一沉:“他才多大,就有這個心思!”再一想今天所見的少年們,個個涎皮賴臉上。楚懷賢歎氣,對進喜兒道:“明天讓小根兒到我書房裏來,不要讓懷德知道。”今天楚懷德的酒後話,楚懷賢實在驚心。

鬧了一出子再回家來是三更後,楚懷賢先問過丫頭們說小初睡了。心裏鬆一口氣,今天點心裏也挑不出魚刺來。點心裏出魚刺,這句話說得真好。活脫脫就是林小初攪活的樣子。

冬染催好水,打發楚懷賢洗過換了衣服。抱著楚懷賢換下來的衣服悄聲笑:“公子幸好回來得晚,不然的話,才有得說呢。”

“點心裏出魚刺。”楚懷賢笑一下,往房中來。小初睡在帳中正香,手邊一柄團扇上繪著美人芭蕉。楚懷賢把團扇拿開,輕輕在小初身邊躺下來。

到半夜裏,被人推醒。林小初坐在身邊捂鼻子:“你喝了酒?”楚懷賢笑:“洗過了我聞聞沒有,你真是鼻子尖。”小初還沒有說話,楚懷賢先開口道:“我累了,一步也走不動,要我出去可以,你把我拉出去。”

突然想到九娘被自己壓著,楚懷賢忍不住一笑,再看身邊的林小初,伸出手臂逗她:“過來拉我,看你有幾分力氣。”

“我才不理你。”小初翻身睡倒,不一會兒就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