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官人一語既出,房中人人臉上變色。先是好言好語討好沈大官人,讓他飄飄然;再是美貌女人一堆,好酒灌沈大官人,讓他暈暈然;最後再是賭局上沈大官人先贏上一堆,讓他神智不清……

這個局到最後這一步,就等著和他再賭一局就行。孫二海臉上笑容不變,心裏暗叫倒黴。陪沈大官人呆過兩天,在言語中對他多方試探,看出來他對這些騙局不是太清楚的人。不想今天看走了眼。

花瓶裏翠玉珠釵、寶石手鐲不計其數,把花瓶塞得滿滿的。沈大官人拿出來一樣,看著美人們臉上變一次顏色,覺得這更可以取樂。

把全部東西都拿出來,沈大官人嘖一下嘴:“要是我輸了,我可賠不起。”

那位夫人最早回過神,強笑一下責怪那搬花瓶出來的美姬:“這個樂子不能逗……”剛說到這裏,外麵急急地腳步聲往這裏奔,然後有一聲怪叫:“捕快來了。”

最近鎮上的捕快給了那報信的人一腳:“把他嘴堵上,你再喊,一個人也跑不了,外麵都圍上了。”

半個時辰以後,捕快結束戰鬥。一個人也不少,孫二海翻牆跑出去幾步,被外麵的人卸了胳臂捆起來。

“聚眾夜賭,你們都無視朝廷的法令。”捕快對著院子裏的人一通訓,一揮手:“帶到衙門裏去,明早聽縣太爺發落。”

這一行人打著火把,帶著繳獲和抓起來的人走開後。生地才和幾個少年捂著嘴,笑著從樹上跳下來。

“後天咱們就動身投軍,明天我把小初姐妹兩個人送到我姐姐家去。”今天讓孫二海也吃了一個大虧,生地完成小初的交待,這就可以放心去投軍。

依著林小初,還想再聽聽孫二海受到什麽處置。生地堅決不肯再讓她留在這裏:“孫二海在城裏也是個消息靈通的人。我們這幾天打聽他去哪裏,見了什麽人。保不齊讓他知道,他就會懷疑到你身上。今天就走。”

東西是收拾好的,林小意也是早就告訴過她。小意當然是跟著姐姐走。趕了半夜的路,早上天沒有亮到家的生地,這就把林小初姐妹兩個送走。

走到村口,林小初不無留戀回身看一眼住了幾個月的村子。走出多遠,出現在他們身後的隻是幾聲狗吠。

“他五嬸,小初她們哪去了?”當天晚上,錢媒婆著了急。白天鐵將軍把門,晚上還是鐵將軍把門。

五嬸從家裏走出來,不當一回事兒地道:“走親戚去了。”

“親戚,我怎麽沒有聽說過?”

“你忘了,是她的一門遠房親戚。以前有這門親的,”五嬸力爭著有,把錢媒婆也弄糊塗了。五嬸接著道:“小初是前天對我說,他那親戚來了信,要接她們姐妹去住上一年半年再回來,生地送的信,你可能是不知道這信。”

錢媒婆驚慌失措:“走了多久,往哪裏走的?楚公子那裏還等著回話呢。”錢媒婆想起來昨天晚上還在家,回身喊自己丈夫和兒子:“快起來套車,去她們追回來。”

“錢嫂子,你往哪裏去追?”五嬸看著笑:“我隻聽說是住在山西,又象是陝西,說是光去就要走上半年,回來又半年,再住上一年半年,再回來就是三年的事情,這路上多,你知道他們走的哪條路。”

“你!……”錢媒婆氣急攻心,覺得心口一陣一陣地疼,好不容易才迸出來一句:“楚公子比莫公子要有權,怪罪下來你來擔!”

“錢嫂子,你莫生氣,你對楚公子好說好講,你向來會說話,應該沒有問題。”五嬸隻是好言好語地勸著錢媒婆。

氣急敗壞的錢媒婆,身邊沒了孫二海,隻能忍著。孫二海被抓賭,到三天後才花了不少的錢出來。

回到家裏,錢媒婆就來了:“林小初逃走了,這可怎麽辦?”

“楚公子那裏要幾天回話?”

“沒有兩天就要去回話,楚公子比莫知府和左守備還要得罪不起。”錢媒婆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

孫二海是個多疑警醒的人,他這一次吃的虧比錢媒婆還要大。布這個局借的一應東西費了幾千兩的銀子,全部都被沒收充公。這些東西就是布局的人一起分擔來出,一人也要幾百兩。

啪!孫二海重重拍在桌子上,對著錢媒婆喘著粗氣道:“我要知道這是誰幹的,老子要他的命!”

沒有兩天的時間,孫二海就打聽到幾個少年背後打聽自己去哪裏,見什麽人。而這幾個少年和林小初一樣,在自己事發的第二天,都蹤影不見。

這事情就不是他們做的,也讓人懷疑。孫二海決定不放過他們,不是他們做的也要按在他們頭上。他來找錢媒婆:“你明天見楚公子,告訴他,林小初不識抬舉,背地裏說楚公子以勢壓人,再編些假話出來,讓公子動怒,以後見到她都要治她的罪才好。”

“你懷疑你的事情,是與生地有關?”

“就是他們幹的!我有證據。”孫二海獰笑:“就是你的事情,也和他們有關。跟生地一起不見的少年小二毛,說是他去孫商人家裏報的信。”

錢媒婆一聽,也罵不絕口,罵完以後。錢媒婆一肚子氣帶著荷花往楚家來。

“公子,那林小初不識抬舉,背後說了您不少話,我隻帶著荷花來了。”錢媒婆搬弄過後,楚懷賢也不想再聽,他為著一時氣憤,做弄林小初一次,心裏正後悔,覺得自己不應該破壞她名聲。

聽錢媒婆說過,楚懷賢雖然悶悶,但是相信這是林小初說的話。他隻淡淡道:“那就算了吧,你回去告訴她,讓她不要擔心,不來就不來吧。”

錢媒婆這才告訴楚公子:“林小初說打聽到您外麵是強搶人,她帶著妹妹棄了屋子逃走了。”

楚懷賢不能不是怒容:“這話從哪裏說起?”楚大公子長這麽大,第一次聽人給自己安這樣的名聲。

“公子您想,這丫頭多可恨,不識公子的好就罷了,也犯不著逃走不是。就是逃走也犯不著說這些話再走,讓人以為公子您不好。”

這些謠言錢媒婆打算今天晚上就回去散播。

留下荷花的楚懷賢真的覺得豈有此理!在院外轉了一會兒,心裏才好過一些。再一想媒婆的嘴不能信,緊接著再想到錢媒婆還幫著林小初說過話,讓自己幫她擋一擋莫公子。楚懷賢心裏小恨一下:不長眼睛的丫頭,下次讓我碰到,我決不輕饒你!

錢媒婆如願以償的挑唆成功。一路走一路想著楚公子的怒容,錢媒婆覺得解氣不少。林小初不想再回來這裏,讓她永遠也回來不了。

行到村子,看到林家間半的舊草屋,錢媒婆一個激靈,這窮姑娘離開家,她舍得間半屋子,總值個幾兩銀子吧。

錢媒婆覺得自己被五嬸騙了,林小初幹了這些壞事,她應該是出去躲一陣子再回來,就是不回來,這屋子也不會白扔才是。

“錢大娘,這小初去了楚家?”村子人不少,好事多話的人也多。

“她還敢去什麽楚家,楚公子相中了她,許她進門當姨娘,知道她說什麽嗎?她不知道從哪個混人那裏打聽到,說楚公子在京裏以勢壓人,她不願意去。看看,頭天晚上對我說過,第二天就沒了人影,我看她是得罪了公子,不得回來了。”

錢媒婆的謠言這就開始造起來。

村子裏謠言漸多,人本來就是傳播消息的一個群體。五嬸聽到這謠言,心裏隻是歎氣,難怪小初要走,這村子是不能再住著了。

為了楚公子走?五嬸也覺得有這意思。那天晚上,楚公子在小初家裏宴客,明擺著楚公子是動了心思。貴公子動心思,而自己又不想要,最好的方法就是一走了之。

現在五嬸能做的就是,把林小初的院子多賣上些銀子。一把鑰匙就在五嬸家裏,五嬸在月色下開了小初的屋門。

“他五嬸,小初這屋子還要嗎?不要我幫著找人買下來。”錢媒婆一聽動靜人就出來。

“不用了,錢嫂子,你忙你的吧。”五嬸不敢再讓錢媒婆插手,覺得自己經手賣最好。

檢查過小初的屋裏,到處光潔如鏡。這要感謝楚公子,他要來賞花,屋子刷得太幹淨,到現在還沒有弄髒。

把炕、盆、桌子一一看過,五嬸不無感歎,屋子收拾得這樣好,主人卻被逼得不能住。感歎和看過,五嬸重新鎖門回家,在心裏給這屋子先訂個價。

就是賣給什麽人,五嬸在心裏也想得明白,不是外鄉人,或是知根知底的城裏人,決不賣給他。

錢媒婆冷笑看著五嬸從院門前走過,覺得自己猜得沒有錯。小初哪裏是去什麽山西、陝西,這屋子賣出去,她一定會來拿銀子。

夏天場院的風是涼爽的,錢媒婆的心思是怨毒的。林小初要是不出來便罷,要是出來,就不是好來好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