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隻顧看戲,沒注意到小初走開。等到她想到,又去拖小初出來,是百般的勸解她:“不要悶著,前麵散果子呢,冬染說咱們一起去給二老爺敬酒,你不來怎麽行。”小初無奈出來道:“敬過酒我就回來,你別再拖我。”荷花笑嘻嘻,心裏另有心思。公子讓我留小初在前麵,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來到前麵,冬染讓大家同去敬酒。趙存宗眼睛對著小初笑眯眯說一句:“府上丫頭們都水靈。”二老爺順著他的眼光看去,正是林小初這個不討人喜歡的,忙道:“這是懷賢的丫頭。”趙存宗笑容多多:“是啊,我們見過,是吧,姑娘?”小初沒有防備地大怒,這怒容剛擺出來,一直注視的二老爺先沉下臉:“放肆。”再對著趙存宗陪笑:“這丫頭沒有規矩。”

這樣一鬧,廳上人都看到。趙存宗象是覺得失了臉麵,看也不看身邊坐著的楚懷賢,隻對二老爺道:“懷賢上京時,帶的就有她。是吧,姑娘?”小初垂著頭忍氣嗯一聲。小王爺鬧一回,公子脾氣更要火上澆油,最後倒黴的還是我。

趙存宗還不放過,對二老爺道:“不過這姑娘性子是不好,幸好是遇到我,要是遇到別人,豈不怪罪與你?”楚懷賢冷冷接上話:“她不好是我的不是,”對著林小初喝道:“還不外麵去!”趙存宗聽到這冷言,覺得當著人受頂撞,也板起臉來。二老爺一看不好,他先息事寧人。看到小初往外麵走,而趙存宗目光炯炯盯著不放,二老爺自以為明白,喊道:“過來,給小王爺賠禮。”

楚懷賢忍無可忍地對著二老爺看一眼,二老爺對他笑著:“小王爺是客人,這裏還有眾人看著,不能為一個丫頭惹小王爺不喜歡。”楚懷賢沒有說話,臉上已經是忍氣的表情。

小初過來,按二老爺吩咐給趙存宗敬酒賠不是。佳人站在身前,趙存宗這就不生氣了,滿麵春風從小初手上接過酒,對著她好聲好氣地道:“你誠心敬我,我喝了這杯酒,就不再生你氣。”說過一飲而幹,把酒杯塞到小初手上。一麵拿著絲帕拭唇,一麵又多話出來:“姑娘,下次見我,可要客氣些。”

桌子椅子幾聲響,楚懷賢大步離座,一把拉起林小初往外麵一推:“下去!”小初輕呼一聲,沒有被推走,被推倒在地。趙存宗變了臉色,走上一步伸手來扶。楚懷賢也走上一步,伸手擋開趙存宗的手,臉上擠出笑容道:“一個婢女,不敢勞動小王爺。”

廳上人都呆住了,看看趙存宗再看看楚懷賢,再看看從地上爬起來的林小初。二老爺急忙過來解開,擺出來長輩身份喝斥楚懷賢:“不象話!”再瞪林小初一眼,楚懷賢立即又護在前麵,對著小初板起臉:“下去吧,別再出來了。”

小初蒼白著臉下去,越想這人丟大了,拔腿往房中跑。荷花在廳下看得明白也聽得明白,想想公子說過,如果小初又惹事了,就不用再拉她前麵來。現在看來,公子果然是料事如神。小初她,這一次惹的事不小,惹到一位小王爺。

三老爺也過來說楚懷賢,壓著楚懷賢對趙存宗賠過禮,趙存宗重新換上笑容坐下來看戲。廳上還有湯和,他也來給二老爺祝壽,看到這一出子,湯和覺得放心。楚大公子近來和小趙王爺走動幾次,張丞相知道後心實不安。現在看到他們當著人生分,而且楚公子大鬧王府的原因也出來了,湯和微微一笑,舉起麵前酒杯,努力回想剛才那個丫頭麵容,臉白白人俏麗,不是絕色也自動人。看樣子楚公子喜歡,小趙王爺也愛上了。

唱過幾出戲,大家有酒又下去散散。女眷們在後麵,還沒有聽說前麵的事情,也出來散散。杜迎珠讓一個丫頭陪著出來,想著能遇到楚懷賢。

走不上幾步,遇到跟自己父親的一個小廝,過來把剛才的話學一遍,再道:“公子後來推說有酒,回房去了。”杜迎珠疑惑問他:“那丫頭是不是叫小初?”小廝搖頭:“這倒不知道,”比劃一下模樣兒身條兒出來,杜迎珠明白,這就是那個叫小初的丫頭。當初二老爺和二夫人都說過,楚懷賢自己挑中才買進府的,後來不見有異樣,不想水麵無波,水底下藏得深,今天這一出子足見這個小初心機多深。

上趕著攀這親事的杜迎珠看來,不是小初貪圖王府富貴,在小趙王爺麵前搔首弄姿了;就是小初有意為之,兩個男人為她爭,這丫頭倒聰明!隻是她怎麽拉上的小趙王爺,杜迎珠想不明白。但是能明白的是,這丫頭要無手段,就不會這樣!

親事還沒有訂,杜姑娘先想著楚懷賢房裏有這樣一個人,象是以後會分自己的寵。她是常來楚家的人,對楚家的事情最清楚。轉身來找湘芷去逛,和她外麵說話。春紅的事情明明母親聽二夫人說過,杜迎珠還是裝著才知道:“我來了幾次不見春紅,把她找出來玩一會兒。”常來楚家的杜迎珠和楚懷賢房裏的丫頭多是熟悉的。

湘芷一直臥病又鬧病,中間和杜迎珠隻見過不多的幾次,聽她這樣問,以為她也不知道,忙告訴她:“春紅成親了,”杜迎珠故作詫異:“我倒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給她送份禮兒。那現在公子房中,應該是夏綠當家吧?”

湘芷皺眉,平白無故不用說假話,再說杜迎珠是從小和她常走動的人。湘芷聽母親在祖母麵前撮合杜家,因為楚老夫人沒有回話,杜家人隻裝不知道,依然是讓杜迎珠不時來看楚老夫人,到過明路的時候,再避開不遲。湘芷就如實說出來:“說不好誰在當家,小初新來也得寵呢,你見過她的。”

杜迎珠誇獎幾句:“小初是個伶俐的,我想著她必定討人喜歡,不想就說中。”湘芷笑一笑道:“她不僅伶俐,人心地也好,”這樣說過,笑得就有些調皮,心想著迎珠可以放心,要是以後是我大嫂,小初也不是不知禮的人。。

不能放心的杜姑娘又旁敲側擊,心裏隻想知道小初在公子心裏如何?湘芷這時候也不知道前麵發生的事情,她知道楚懷賢為小初大鬧王府,可是小初為什麽躲去王府,湘芷心中有數。聽到杜迎珠隻是盤問,湘芷笑著一一回答:“大哥現在房裏的丫頭中,就小初最可人疼。大哥偏疼她,也許是有的。”

杜迎珠勉強笑笑,為了掩飾自己心情,玩笑了一句:“外來的和尚經念得好。”身後丫頭來請:“老夫人請姑娘們再去聽戲,上點心了,請去用點心。”兩個人重新回來,楚老夫人笑著問:“哪裏去了?”杜迎珠歡歡喜喜回答:“外麵轉了一轉,見收拾的更好了,這一定是老夫人的手筆,再沒有人這樣大氣的。”

三夫人心中冷笑,看她得意的,象是自己是這家的孫媳婦一樣。再看二嫂笑得開懷,三夫人與她目光一碰就閃開,兩個人都心中有數,借著楚懷賢的親事,上位的想上位,固寵的想固寵,是誰也不會客氣。

秋白也到下午聽說,當時心裏那個氣,要是公子不這麽護小初,秋白想打林小初老大耳括子,再罵她不知道羞恥,給公子丟人!她二門外也看戲,聽過這話就往房中來。進房來看到小初在房裏,公子正在同她笑語,小初倒是不喜歡的樣子。

夏綠招手讓秋白出來,悄聲告訴她:“小初這次事惹大了,不過她倒不喜歡上了。回來就拉著個臉不出來,公子回來喊她,正在哄她喜歡。你看看這事兒,整一個倒過來。”夏綠這樣說,其實是希望秋白能明白,公子能這樣,說明他心中有情意。

秋白聽過隻會生氣,生氣就更糊塗。對著夏綠莫明紅了眼圈,覺得很委屈:“這樣混人,公子何必再理她!”哪天一不小心,再給公子來上一出子氣。夏綠聽過覺得你才是個糊塗人,當下也哄秋白。

房裏楚懷賢在哄林小初,房外夏綠在哄秋白。楚懷賢哄了一時,看看沙漏道:“我還要出去陪客,你回房去吧。”小初一直低頭一句話沒有說,這就回房去繼續悶氣。

過了兩天的一個夜晚,楚懷賢托辭兒沒回家,是夜在城外江邊,悄悄地會了趙存宗。江風吹拂著兩個高大男兒的身影,趙存宗迷茫地看過江水,再打起神思對楚懷賢一笑:“小初姑娘如何?沒有我,她哪裏能明白你的心意,她應該感激我吧。”

楚懷賢負手立於他身邊:“她那性子,隻會恨你恨到骨頭裏。”借著這事情,明白心意的其實是楚懷賢,他這才弄明白自己心意。

借著這黑夜,兩位勳貴之子在此相會,實在是表麵上已經生分,背地裏結下同盟。趙存宗對著江水豪氣陡生,想想自己父子忠心耿耿,朝中不時還有猜忌之言,就是結交懷賢這樣的雅人,也得先考慮到身份地步才行。趙存宗又茫然了,世風是日下?還是人心亦不古?

公子們握手言歡,而促成此事的林小初姑娘,表麵上讓人看著,是落了一身又一身的不是,再就是湘芷姑娘那裏落了一句人心地好。還有就是,楚公子懷賢,突然發現,自己對林小初,不僅僅是以前一樣的喜歡。

這個要怪小趙王爺,他起勁兒攪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