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敢打破了我的花瓶,那可是女皇陛下賞賜給我的!還呆著幹什麽,趕緊把這個死丫頭拖下去打死!”

“好啊,連我的金鐲子都敢偷,這建昌王家裏頭難道是賊窩?給我狠狠地打,我倒要知道她究竟還偷了些什麽其他的東西!”

“表妹乃是堂堂梁王千金,怎麽會有這麽狠毒的侍女,就是她把我推進了九洲池!這樣的重罪,表妹還敢袒護她不成!”

一張張秀麗的麵龐上充滿了猙獰的笑容,而在她們麵前的則是一張張恐懼到極致的臉,幾乎無一例外地喃喃自語著“不是我”。大棒飛舞血光四濺,一聲聲絕望而無助的慘呼中,凋零的是一條條無助的生命。這一切周而複始,就連那用來行刑的大杖末端似乎都變成了暗紅色,千金們卻依舊對這種草菅人命的勾當樂此不疲。

反正死的不過是幾個卑賤的奴婢,趁機可以打擊對頭囂張的氣焰,何樂而不為?

她們一起被召入宮中陪伴至高無上的女皇,隻要能夠討得那一位的歡喜,她們就能擁有地位最高的丈夫,就能讓所有人俯伏於下,甚至……聽說女皇並不喜歡那位太子妃,說不定她們能夠取而代之?在無窮無盡的揣測中,她們彼此之間越來越看不順眼,那高漲的戰火終於波及到了某人,即使那人向來遊離於她們這個圈子之外。

那也是一碗熱湯引發的慘劇。由於建昌王之女武越寧的點撥,一個當時還懵懵懂懂的小丫頭好心地為正在草詔的上官婉兒端去了一碗熱湯,結果“很不幸”地腳下一滑,非但人摔倒在地,飛濺的熱湯竟是潑灑得上官婉兒滿裙滿身都是,甚至還把那位草詔女官的手臂上燙出了幾個大泡。即使上官婉兒一向待下溫和,此時一身狼藉,再加上詔書也被油所汙,氣急敗壞之下便召來掖庭令傳杖。

二十杖對身強力壯的男子來說興許算不了什麽,但對於一個年僅十一歲的小丫頭,卻是幾乎可以打死人的。當杖刑執行到一半的時候,某人堪堪趕到,救下了自己已經奄奄一息的侍女。

“奴婢賤人,律比畜產。可她們一樣是活生生的人,並不是不通人言的牲畜!”

淩波忽然一個激靈驚醒了過來,這才覺得腦袋暈乎乎的,身下傳來一陣陣搖晃的感覺,耳畔則是車軲轆轉動聲和馬蹄聲。這時候,她方才記起自己正在坐車前往洛陽宮的路上。使勁晃了晃沉重的腦袋,把那些不愉快的記憶驅出腦海,她便想起正是今兒個一大早上官婉兒有消息送來,說是相王李旦已經堅辭皇太弟,所以皇帝李顯已經決定以李崇俊為衛王,領洛州牧。雖說不曾封太子,但這樣的設置幾乎也就等於昭告天下李重俊就是未來的儲君。

而這樣一件和她並不怎麽相幹的事,居然從皇帝皇後到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全都一致同意由她前往通報已經退居上陽宮觀風殿的女皇!她就不明白了,這十日一次的謁見都隻不過是在觀風殿外做做樣子,這消息隻要在門外派人高喝一聲不就完了,用得著派人進觀風殿中親自告知麽?還是說,醉翁之意不在酒,派她出馬的目的其實在於打探女皇的生存狀況?

可憐她昨天晚上不知怎地受了風寒,一晚上折騰得就沒怎麽睡好覺,勉強爬起來喝下了一大碗薑湯方才好了些,可現在路上一顛簸,這頭痛得簡直要炸裂開了。

“縣主,已經到了。”

聽到外頭的叫聲,再加上車子已經停了下來,淩波這才挪動著已經發麻的腿,在朱顏的幫助下費勁地下了車。看見幾個熟識的羽林軍衛士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望著她,她隻能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平日進出都是單人匹馬,現在可好,不但坐了馬車還得讓人攙扶,她什麽時候這麽丟臉過?

她自然沒料到,她這種弱不禁風貴千金的模樣人家確實沒看過,但人家更在意的卻是她那馬車周圍四個俊朗冷漠的護衛。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安樂公主送給她四個英俊護衛的消息,如今竟是沒幾個人不知道的。

隊正老彭周圍幾個大膽的羽林軍衛士甚至在私底下竊竊私語說,這位往日行事爽朗可親的縣主新得了這些俊俏青年,大約是某種床上運動過度,方才會落得如此模樣。這些人嘻嘻哈哈才胡說八道了一會兒,頭上就一一落下了大巴掌。

“都胡說八道些什麽,要不要命了!”

瞧見上司教訓完他們,屁顛屁顛地上去搭話,再想到平日得到的無數好處,衛士們頓時消停了。貴人們的事情和他們有什麽關係,犯得著得罪一個向來最最和氣的財神爺?於是,當朱顏隨同淩波進宮時,他們愣是忍住好奇心沒多看一眼。直到人走了,包括老彭在內的一群人方才肆無忌憚地往那四個護衛身上臉上瞟去。

誰也沒注意他們如同釘子一般紮在馬車旁一動不動,他們看到的隻有那挺拔勻稱的身材和俊俏漠然的臉。

即便這次走的是最*近上陽宮的嘉豫門,淩波在抵達觀風殿門前的時候,仍然是頭重腳輕四肢無力,雙頰更猶如火燒似的。見旁邊等候著大將軍李湛,她強撐著打了個招呼,卻沒有立刻進去,而是站在那裏躊躇了一會。

上一回是女皇召見,她進去自然是名正言順,可今天她要是就這麽推門進去,是不是會被某個高手直接扔出來?

她猶豫不決,最後不得不選擇了最笨的法子,伸出手輕輕敲了敲門。三下過後沒有反應,她正準備再敲兩下,誰知道麵前的大門忽然打開了。裏頭站著麵無表情的雲娘,而她說出的話亦是絲毫沒有起伏,仿佛一陣寒風刮過。

“陛下正在休息,不是早說過沒事情不要打擾的嗎?”瞧見淩波,她微微皺了皺眉,隨即沉聲問道,“縣主此來有事?”

“我奉陛下之命……”

淩波一句話還沒說完,便看見麵前的雲娘側身讓路,這時候,即使她是傻瓜也知道自己獲得了通過權,遂本能地踏進了門。等到大門在身後關上,她方才使勁咽了一口唾沫。

她再一次這麽輕輕巧巧進來了?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她就忽然感到眼前一黑,很不爭氣地栽倒了下去。風寒加上顛簸,再加上剛剛從嘉豫門到觀風殿的這段路,以及剛剛某人的刺激和莫名其妙地得到了通行,所有因素綜合在了一塊,她終於撐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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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皇後,笑看翻雲覆雨,

死局,棄卒,單手力挽狂瀾,

唇槍,舌劍,天下皆是棋局,

陰謀,陽謀,難逃腹中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