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樓沒錢付賬怎麽辦?

方法一,用身上的其他等值物品抵債,回家取了錢贖回;方法二,留下來打工還錢,前提是老板能夠同意,而且本人願意賣身;方法三則是最最簡單的,那就是被夥計們暴打一頓後直接送往官府——毫無疑問,在酒樓不需要人手,同時賴賬的人根本沒有任何可以抵賬物事的情況下,第三種方法是最最通用的。

淩波毫無顧忌地在爛醉如泥的羅七身上翻找了一陣,最後找到了可憐巴巴的三十文錢。至於是真的沒錢,還是這該死的家夥把錢都拿去幫了那三個賊,她就不知道了。按照她向來為人的準則,那定然是把人扔下直接揚長而去,反正羅七和她還有舊仇沒算。然而,羅七醉酒之後訴說的那段往日,觸到了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算了算了,看在她和裴願相交一場的份上,這討厭的黑臉家夥不管怎麽說都是裴家人,她就當破財消災吧!

對著那個伏在案頭呼呼大睡的人惡狠狠瞪了一眼,她便叫來了夥計結帳。付清所有酒錢的時候,她明顯看到,那個年輕的小夥計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大約是先前擔足了心思。

於是,她少不得吩咐人家好好照看一下羅七這個醉漢,自己則是揣著空空如也的荷包準備打道回府,心底懊惱極了——帶出來的錢給家裏的楚南留下了不少,如今這一花完,她是甭想去買什麽酒菜了,也隻能對不起那些大冷天還守著宮門的羽林軍衛士們了。

走出永嘉樓,剛剛樓上的喧嘩便從耳邊逐漸遠去,取而代之的則是大街上更大的喧嘩聲。看到夥計把自己的坐騎牽了出來,淩波便上前撫摸了一下初晴的頸子,親昵地為它撫平了頸上的鬃毛,正準備翻身上馬,卻不料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十七娘!”

怪事了,南市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怎麽還會有人認出她來!

淩波轉過頭來一瞧,頓時愣住了。出聲叫她的是一位年輕人,麵貌俊秀神朗。

隻見他的頭冠上鑲著一顆圓滾滾的明珠,遍體錦衣華服,就連外袍的衣角上也滾著一圈刺繡,那種白皙的膚色就連養在深閨的仕女看到都要自慚形穢。此人俊則俊矣,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種倨傲之色,時時刻刻微微上浮的嘴角更顯出了幾分輕佻。

他身後是一對生得一模一樣的侍從,雙雙垂手站在那裏,連眼皮子都不曾抬一抬。雖說兩人比起主人的俊朗顯得平庸無奇,但若是放在其他地方,至少也算得上清秀,但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候,絕對沒有路人會朝他們倆瞥上一眼。而不遠處的地方,亦能看見幾個虎背熊腰的漢子,即便沒有穿著統一的服色,但隻看那種光景,淩波便大致能夠斷定,這些定是武家的精銳護衛。

認出來人乃是武三思的兒子,安樂公主的駙馬武崇訓,她頓時為自己的背運而懊惱不已。但這時候躲是躲不掉了,她隻得叫了一聲五哥,露出了一個要多燦爛有多燦爛的笑臉,心裏是要多膩味就有多膩味。

武家雖然沒什麽出色的人才,但勝在人口多,她在宗族千金中一排便是第十七,幾乎是小得不能再小,而武崇訓的年紀則是排在第五。隻不過,她是孤女,和父親是梁王武三思,妻子是安樂公主的武崇訓基本上沒什麽話可說。平日武家大祭的時候,她從來都是在女眷中某個不起眼的角落窩著,和武崇訓八竿子打不到一塊,說過的話大概用一隻手就能數出來。所以她實在搞不懂,這武崇訓忽然出聲叫住她幹什麽。

“若不是爹爹提起,我還不知道武家原來出了一個巾幗英豪。”

人說美人一笑傾人國,武崇訓低聲一語忽然一笑,也引來了這條路上不少大姑娘小媳婦關注的眼神,甚至有人看得太專注而忘了做生意。這也難怪,南市雖然繁華,但來往的多是滿身銅臭的商賈,最多也就是豪門仆役管事,哪曾有這樣出色的俊俏人物?而讓淩波始料不及的是,也有不少人朝她投來了傾慕的眼神——不消說,由於她作男子打扮,大多數人又聽不清楚他們的說話,想當然地把她當作了男兒。

此時此刻,她也顧不上四周那些讓她起雞皮疙瘩的眼神,隻顧著在心裏大罵武三思多事。在洛陽宮裏她就是一個小人物,用得著特地和兒子提起麽?再說了,她在上官婉兒那裏轉悠也不是一兩天了,這老家夥怎麽像是才看見她似的!

不滿歸不滿,人家既然說了好話,她隻好沒話找話說地謙遜了幾句,正想托辭走路,誰知武崇訓忽然朝她作了一揖。她正覺得莫名其妙,對方這才直起腰來,低聲道出了一番讓她瞠目結舌的話。

“十七娘,我要到前頭的芙蓉館中走一趟,今兒個遇上你就再好不過了。你若是無事,可否陪我一起走一趟?”

這種要求讓淩波一下子愣住了,本能地便想拒絕。話還沒出口,她猛地想到今日回家時看到的那幅破敗光景,心中一動頓時有了計較,遂打起笑臉點了點頭:“五哥既然說了,我怎好拒絕?隻不過,我這一趟可不是白跑的,你總得給我一點好處是不是?我可把話說在前頭,我從來沒去過芙蓉館那種地方,可別指望我有什麽好眼光!”

武崇訓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十七娘你那麽早就知道跟著上官……你若是沒眼光,天底下還有誰敢說自己有眼光?至於好處麽,你放心,到時候包你滿意!”

既然達成了協定,淩波便上了自己的馬兒,跟著武崇訓三人走了。她絲毫沒有注意到,二樓*窗的位置一直有一雙眼睛在注視她。

那個人影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凝望著她消失的背影,忽然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

就在淩波結賬下樓的時候,羅七的酒就已經醒了。剛剛酒醉說出那麽一些話之後,他警醒過來就後悔了,隻是當聽到淩波那一番感慨之後方才隱約釋然,隨即借醉伏倒在了桌子上。然而,當他小心翼翼看她下樓的時候,卻看到了那個突然出現的翩翩貴公子。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有一種追下去看個究竟的衝動,但最終還是硬生生止住了。

羅七在心裏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不管怎麽說,少爺和她是沒有可能的,而他自己則更沒有必要多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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