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

淩波看著手中那一列長長的名單,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見雲娘在旁邊無可奈何地直歎氣,她隻得揉了揉微微有些脹痛的太陽穴,沒好氣地說:“別說李三郎對這些事情本就是廖若指掌,就算他不知道,姑姑也大可把這個直接交給小高,我拿到這個有什麽用?總不能我讓裴郎直接帶兵把這些人一網打盡吧?”

“唉,果然是女人一有了牽掛負擔,這腦袋就不好使了!”

雲娘哀歎了一聲,瞧見淩波氣鼓鼓地瞪著她,她方才笑吟吟地在旁邊坐下:“李三郎如今是天子,哪裏會像以前那樣事事輕信?再說了,這太平公主家裏聚會的人盡管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但其中每個人的態度卻各有不同。就比如人人都知道崔是鐵杆的公主黨,可誰會知道,崔家也並不是鐵板一塊,崔的弟弟崔滌似乎就對其兄的一意孤行不滿。另外,陸象先雖然是太平公主所薦,但並沒有參與某些謀劃。再比如……”

“好了好了,姑姑你真是天底下第一探子!”

對於雲娘的能耐,淩波不得不舉雙手表示佩服。攥著那一份薄薄的名單,她不禁沉吟了起來。打發裴願或者高力士交上去自然是最省事省心的法子,但對於別人的用處並不會很大——李旦是即便相信太平公主結黨營私也不會追究,李隆基則是心知肚明卻還得等機會。而且,從內心深處來說,她對於太平公主並沒有什麽真正的惡感。畢竟,較之韋後之流,太平公主實在是強太多了。

“隻怕太平公主最驕傲的便是有一個曾經是女皇的母親,最痛恨的也是自己身為女人吧。”

“你說對了。”想起自己侍奉了武後二十年,雲娘的目光中便多了幾許追憶和悵惘。最後便輕笑道,“若是當初任何一步失敗,天後便會萬劫不複。其中甚至有不少機遇和運氣的成分。沒有人會想到她會登基為帝,更沒有人想到她能穩穩地在帝位上坐那麽多年。不是我看低太平公主,女皇之路她是走不通的,她比天後當日多了勢,但這一層優勢反倒成了劣勢。”

對於這種說法,淩波不無讚同。當下她便將那份名單湊到燈台上燒了,旋即指了指自己地腦袋說:“你放心。我已經完完全全都記了下來。不過我眼下既然是孕婦,便得乖乖呆在家裏休養,此時出麵反倒是不妥。異日我打發喜兒入宮去看看陳莞和十九娘,讓十九娘好好想想辦法。”

“我當初看著陳莞聰明機敏,結果一進宮人卻變傻了,倒是十九娘那個丫頭不錯。”一想到陳莞沒了孩子,還不知會在延嘉殿中怎樣以淚洗麵,雲娘忍不住大搖其頭,“她早就該知道李三郎是個什麽樣的人,早就該知道深宮是個什麽樣的地方。愛上天子乃是女子地大不幸。愛上天子卻不知道為自己著想則更是女子的大不幸。十九娘還好歹在心裏定下了一個深刻的念想,可她有什麽?她最大的依仗便是當初在你身邊學的那些靈活機變,拋開這些學那些隻會以色侍君的女人。硬生生落了下乘!”

對於這樣的評判,淩波隻是默然無語。她甚至很難想象,武明秀和陳莞兩個人麵對麵時會是怎樣地情景。隻希望陳莞在看見武明秀之後能清醒一些,那樣的話興許才能在李三郎的龐大後宮中好好活下去。

此時此刻。羅列在那張龐大名單上地人卻在按照當夜地安排有條不紊地活動著。宰相們繼續小心翼翼地拉攏著有用地官員。羽林軍和金吾衛地幾個將軍則是盡量更嚴密地控製下屬。更多地人奔走前後謀劃。那兩個深藏已久地字終於漸漸浮現了出來——廢立。然而。對於這樣咄咄逼人地情勢。太上皇李旦保持著沉默。皇帝李隆基也保持著沉默。

於是。長安城中漸漸陷入了一種難以名狀地安靜之中。甚至連大街上地行人都少了。那種日月換新天地恐懼彌漫在帝都地上空。有人感到興奮。有人感到驚恐。有人感到惋惜。還有人在自鳴得意……而在這些人之外。還有一批人在暗自忙碌著。城南太樂令徐瑞昌那座不起眼地小宅子裏常常有人進進出出。這一跡象卻並沒有引起人們地注意。

一個七品小官。實在是不足以引起任何人地重視。

人逢喜事精神爽。無論是上司還是同僚下屬。對於擔任左羽林中郎將地裴願幾乎都是相同地觀感。這是很可以理解地。當這一天裴願受太上皇召見入宮地時候。老彭等幾個熟識地便悄悄碰了一下肘子。互相打了個眼色。全都是嘿嘿笑了起來。這些天麵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地新上司。他們從最初地疑慮到最後地服膺不過是區區十幾日地功夫。

也隻有這樣心地實誠而又武藝高強地世家子弟。才配得上他們那位爽利慷慨地縣主!

這是裴願十天之內第四次踏入立政殿。盡管仍是一如既往地閑話家常。他卻發現李旦地臉上寫滿了疲憊。便誠懇地勸解道:“如今已經是入了夏。午後最易犯困倦。太上皇還是應該多多休息。”

“朕就是躺下了也未必睡得著。”李旦歎了一口氣,見裴願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瞧,不禁站起身來,如同長輩似地在裴願肩頭輕輕拍了拍,“既然你來了,索性陪朕去北海池望雲亭那邊走走。反正以你的脾氣,一定是把事情都處理好了方才會應了朕地召見,不是麽?”

裴願憨厚地笑了笑,旋即便起身攙扶起了李旦的胳膊。出了立政殿,李旦便吩咐隨行的大批宦官和親衛不許靠前,這才緩緩地朝前走。穿過一扇又一扇宮門,路過一座又一座宮殿,他的目光逐漸迷離了下來,忽然想起了兒時在長安的那短短歲月,想起了兄弟幾個的愉快時光。那時候大家都還在。而太平則是那樣一個小小的女孩兒,也是他們兄弟四個最寵愛的妹妹。

“裴郎,朕這些天聽了太多地閑言碎語。你告訴朕,太平和三郎之間就真的不能互相容忍克製一下麽?”

倘若此時站在旁邊的是淩波,一定會深思熟慮後給出一個含含糊糊地答案,然而此時陪伴在李旦身側的卻是裴願。麵對這個他自己也想過無數次的問題,他幾乎想都沒想就開口答道:“太上皇,即便太平公主乃是陛下的姑母,但他們不僅是姑侄。也是君臣。太平公主門下出來的官員太多了,哪怕公主沒有其他的想法,單單是這樣的抱團,陛下便無法容忍。而公主認為陛下年少,無法容忍陛下獨掌權柄卻撇開她,自然會更加不願意放下權力。無論是陛下還是太平公主,都覺得眼下這情勢不安全,所以……”

“所以他們就要鬥是嗎?”

看到裴願默然地表情,李旦忽然感到心中滿滿當當都是失望。那時候他擺脫了韋後亂政的陰影,自以為他的登基就能夠為天下萬民帶來太平安康。自以為用仁厚治天下便能長治久安,結果他最終發現,他並不喜歡坐在禦座上。他並不像別人那樣期冀那個座位,留戀那個座位,所以他才會二話不說地禪讓了皇位。然而,他如今卻悲哀地發現,即使離開了那把椅子,有些事情仍舊猶如陰魂一般糾纏不放。

“朕明白了。”他一字一句地吐出四個字。隨即便使勁揮了揮袖子,仿佛要把這些事情全都丟開在一邊,竟是掙脫了裴願的胳膊大步往前走去。走出十幾步遠,他方才回過頭端詳著裴願,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朕很是羨慕裴卿的好福氣,即使曆經磨折,他至少有你這麽一個敦厚的兒子,還有十七娘那樣一個聰慧的媳婦。”

同一時間。被李旦盛讚為好福氣的裴先卻並沒有在惦記自己的長子長媳。也沒有惦記自己即將出身的孫輩,而是在紙上奮筆疾書。滿滿當當寫了三張信箋。他通讀了一遍之後卻煩躁了起來,隨手將其揉成一團扔進了字簍之中。站起身踱了幾步,她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回到案桌後坐下,提起筆在一張空白地紙上寫下了一個鬥大的“速”字。緊跟著,他就命人叫來了羅琦,將已經封好的信鄭而重之地交給了他。

“讓願兒或是十七娘轉交陛下,切不可耽誤。”

事關重大,羅琦自然不敢怠慢耽誤,連忙雙手接過。他正要轉身出門,背後突然又傳來了一個吩咐。

“你告訴願兒,升官固然是好事,但關鍵時刻當斷則斷,讓他切勿猶疑。陛下是英果之君,但陛下地手段從來狠辣,所以此時絕對中立,異日便會有不可測的危機。縱使願兒先前和陛下有兄弟之義,但眼下是君臣之分,讓他不要錯斷了。”

聽羅琦隻字不差地重複了一遍,裴先方才放下了心。等到人一走,他卻忽然又覺得心煩意亂。他倒不是擔心自己的兒子,實在是淩波當年和李隆基的那場過節——那丫頭從來就是審時度勢識時務的,希望她這一次也能看清大勢所趨,不要意氣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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