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 做你今世的眼睛
“爺,不知您有何吩咐。”蓁胥在豆大的油燈下麵看著書,趙福站在暗處,低聲請安。
“今天我見到的陌生麵孔,你給暗哨發信,讓下麵的人調查一番,給我個準信。”蓁胥囑咐完,趙福便要退下。
“慢著,去把馬車上你們備著的絲綢被取一條給夏掌櫃,具體該如何說,你自己掂量,今日挨了淋,她一個女子,怕是吃不消。”蓁胥想起了什麽,又叫住趙福囑咐道。
趙福得了指令,不敢怠慢,忙取了被子,抱在手裏,給西廂房的蘇小小送了過去。
本來以為暴雨停了便能繼續趕路,誰知從晌午落到黃昏的大雨剛停,便傳來通往蘭源鎮的拱橋塌方的消息,若是搶修也得兩日才可完工。
還好沈大娘家中房屋甚多,兒子兒媳出遠門做生意了,就留下她和一對孫兒在家中,倒也沒有什麽不方便。
整個飛雲山腳下隻有六戶人家,其他五戶均靠打獵還有販賣野味養家,而沈大娘家中日子過得還算小康,兒子和兒媳在蘇州一家酒樓上工,說是等站穩腳跟之後,便帶著老母親和一雙兒女去蘇州安家。
晚飯之時,沈大娘給大家做了一大鍋野菜粥,蕎麥煎餅,還蒸了好些肉包子,大家吃喝盡興,也說了好多話。
蘇小小平日裏本應是餐桌的主角,但是今日卻隻喝了一小碗野菜粥,人也有些打蔫,蓁胥這才留心了些。
隨意洗了把臉,剛欲躺在床上,聽見規矩的敲門聲,便問道:“誰呀?”
“趙福,馬車裏有備用的被子,今晚見夏掌櫃身體好像有些不爽快,蓋幹爽點的被子總是沒錯的。”
原來是趙福,蘇小小披上一件外套,給他開了門。
接過被子,道過謝後,蘇小小又躺在了床上,腦袋昏昏沉沉。
這次大雨把她打垮了,傍晚時分就出現發熱的跡象,現在更是覺得昏昏沉沉,頭痛欲裂。
正在打坐的夏歌笑,感知到了蘇小小身體異樣,走過來關切的問道:“可是淋了雨發熱了。”
蘇小小懶得回話,嘴裏咕噥著,翻個身,麵朝著牆一動不動。
額頭上的刺骨冰涼,讓她冷不丁打了一下哆嗦,夏歌笑也一縮手,“蘇小小,你不能睡了,你正在高熱,我雖懂些醫理,但是手邊無藥,你要是不退燒,腦子會燒壞的。”
雖然聽見了夏歌笑的聲音,但是她沒有力氣做聲,喉嚨裏發出呼嚕呼嚕駭人的響聲。
把脈之後,更覺不妥,脈搏浮緊加快,必須馬上降溫。
換了幾塊冷毛巾過後,溫度仍舊沒有降低的跡象,夏歌笑猶豫了一番,輕輕扶起蘇小小,然後讓他依靠在自己身上,把靈力緩慢的注入她的身上。
靈力繞著蘇小小的身子旋轉,直到夏歌笑額頭冒出冷汗,而蘇小小緊蹙著的眉頭舒展才四下散開。
一陣青煙溢出,聲音隨之傳來:
“你這是何苦?說你瓜,你還真是麵,你通知秀才不就得了,他自會想辦法,你又何苦耗損修為,到底想不想修成肉身了?”披頭散發的慕容曉,繞著廂房飄了一圈,然後找了個背光的角落坐下。
全無血色的臉,倒是不減頑皮的顏色。
“秀才能有什麽辦法?這裏離著郎中起碼半個時辰的山路,剛剛下過暴雨,等他找來郎中,蘇小小都該咽氣了,她死了我亦沒有好處。”
“喂喂喂,別衝著我嚷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就行了,我隻是好心,看來我的好心有些人不領情,行,我還是縮回我的玉佩裏,好好呆著……別怪我多話,蓁胥似乎對蘇小小有意思,你我都知道他是刻意跟她巧遇的,蓁胥的勢力無需我贅言,要找他們一一報仇,這樣的人是必須巴結利用的。我看你最好把前世發生的事情都告訴蘇小小,讓她想起來。”慕容曉揮了揮衣袖,一溜煙飄進了夏歌笑腰間的玉佩中。
夏歌笑看著玉佩中的一絲暗黑,心中五味雜陳。
往事在他心中翻滾,仇人的臉從他眼前一一掠過,大仇未報,他怎麽可以對蘇小小心生憐憫呢?但是那些事如果要經曆已經夠殘忍,還要回味實在——自己會陪在她身邊,當她的眼睛的,讓她看清險惡的。
次日巳時子刻(上午九點一刻的樣子),蘇小小被跳躍在眼皮上的陽光喚醒,伸了個懶腰,覺得通體舒服,昨日生病的跡象全然退卻。
隻覺得是睡了個舒服覺的原因,並未多想,不過睡到日頭高掛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隻好拿病了來寬慰自己。
身體舒爽妥帖,蘇小小覺得心情極好,高興的跟正在晨省的夏歌笑打招呼,他眼睛都未張開,隻是雙手扣成一個菱形,似是在運氣。
並未打擾他,自己收拾好了,心裏想著去跟趙福道謝,穿過遊廊行至正廳,見蓁胥和李白正在說話。
蓁胥一身淡藍色的交領寬袖長袍,第一次見他穿如此亮眼的顏色,白色羽冠束發,這才發現他無論五官還是身材均是黃金比例,氣質相比容顏更勝一籌,溫潤如玉便是說他。
正和他隨意說著話的李白則俊的不一般,微笑便爽朗,挑眉便顯得桀驁不馴,若是不發一言,竟有些飛揚跋扈的感覺,同樣的俊氣對比之下卻是如此不同的感覺。
兩人並未交談的特別熱烈,蓁胥性子淡,和誰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李白似是知道蓁胥身份不一般,本就不欲攀附權貴,所以也是刻意保持著距離,兩人中間的茶幾上一壺農家的粗茶,冒著嫋嫋熱氣兒。
大雨初歇,陽光如地毯一樣鋪滿了整個院子,閃耀得讓人睜不開眼。
暖哄哄的陽光,加上雨後的天氣,真是菌子山珍猛長的時候,蘇小小打斷他們的談話,說道:“蓁公子,李兄別光顧著說話,我們叨擾了沈大娘,總該做頓好吃的表示表示,不如我們去附近山裏打些野味,如果打到野兔,我便給大家做一味紅燒野兔如何?”
沈大娘家裏雖然寬敞,但是家裏隻有老弱,日子過得並不寬裕,給他們做頓好飯打打牙祭,是蘇小小唯一想到的感謝方式。
靠山吃山,不打野味更待何時。
蘇小小雖然廚藝一般,但是食材的辨識這群人裏她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紅燒野兔縱然不能和大廚媲美,但是家常味偶爾吃吃,也是別有滋味的。
沈大娘的一對孫兒二郎和小梅一聽要上山打野味興奮的圍了過來,今日學堂因為暴雨休課,兩人正在院子裏踩水玩兒,聽到有熱鬧連忙湊了過來。
“要是打兔子的話,不用上山,現在上山也不安全,怕遇到山洪,但是老婦知道一個地方,穿過一條小河便是山坳,那裏草地寬廣,沒準能夠碰到從山上下來覓食的動物呢!”沈大娘笑得及燦爛,一邊說著一邊拿了農家常用的打獵的弓箭和籮筐出來。(http://.)。
“弓箭我可不會用,有會用的沒?別光瞪眼,趕緊走吧!”蘇小小喊著。
秀才和王釗笑了笑,一人拿了一把弓,“我們去吧!這下了雨身上都鏽了,正好活動活動胳膊腿。”秀才什麽時候都力挺蘇小小。胡皓不知何時也站在蘇小小身後,背了個背簍,背簍裏麵有鐮刀和小鋤頭,一副要去挖草藥的樣子。
趙福瞪了王釗一眼,王釗見自己主子蓁胥都未發話,有些怯,看向蓁胥。
蓁胥笑了,“李兄,走吧!就等我們兩人呢!咱們也別掃了興。”
蓁胥話一出王釗高興得跟什麽似得,試著手裏一把黝黑半人高的弓箭,把弓弦彈得梆梆響。
“既然大家都去,那麽咱們便比賽,我和小梅是女子,我們便當評委,蓁公子和阿福還有王釗自然為一組,李兄秀才和胡皓為一組,比賽誰打得獵物更多,贏了的那一組可以等著吃現成,輸了的,那就不好意思了,從燒火到烹飪都得全程參與,敢不敢比一比啊?”蘇小小調皮的提議道。
二郎一聽沒有他的名字,小嘴一撅不幹了,蘇小小忙笑道:“你也有任務啊!負責幫大家做記號,區分是哪組的戰利品好不好?”
小小二郎興奮得一蹦老高。大家自動分為兩隊,由識路的小梅和二郎帶著朝山坳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