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日出入行出詩章
“掌櫃的,你昨晚是不是沒有休息好?”秀才關切的問到。
蘇小小眼睛下麵掛著兩個大眼袋,精神也是萎靡不振,秀才這話簡直就是明知故問,她沒好氣的說到:“你看我的樣子像是睡好了的樣子嗎?”
分明還帶著幾分起床氣,火氣大得驚人,看來昨晚一宿沒睡踏實。
秀才無奈的笑了笑,問到:“那掌櫃的,你今日還能照常趕路嗎?要不我們在杏花村休息一天?”
蘇小小剛要作答,“夏掌櫃,沒休息好嗎?看來趕路還不夠累啊!走,爬山去,保管你今晚一挨著床就睡得人事不省。”偶像李白爽朗而又生機勃勃的聲音就從背後傳來,讓她振奮了一下精神,不過這偶像也忒殘忍了點,還是她的夥計知道心疼人。
斷不能被李白小瞧了去,蘇小小伸了伸胳膊腿,打了個哈欠,算是徹底醒了,忙說道:“讓李先……李兄見笑了,我打小就挑床,不瞞你說,這冷不丁的換了床鋪,幾乎一宿不曾闔眼,天快蒙亮才小眯了一會兒。”之前一口一個李先生,被李白糾正了幾次,她這才改掉自認為是尊稱的先生,改喚李兄。
李白抬眼打量著眼前一身男裝扮相的蘇小小,心中不免有些好笑,女兒家不著女裝,偏好男裝,是心中豪情沒地舒展嗎?再看她眼睛下麵的大眼袋,更覺得好玩。
這遊山玩水尋/歡作樂對男子來說本是暢快之事,擱在了女子身上,似乎不那麽歡暢,瞧蘇小小就能窺出一二。
被這樣明目張膽略帶趣味的打量,蘇小小有些不自在,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一般,反駁到:“別看我現在沒睡醒五迷三道的,待會兒爬山之時,還不定誰的手腳更利索呢!”
“哈哈,夏掌櫃果然好膽色,那咱們這就出發吧!”李白把手中的酒葫蘆別在了腰間,尋了秀才在前麵領路,三人這就從二樓往客棧大堂走去。
“咱們不吃點什麽嗎?”蘇小小可憐兮兮的問著在前麵健步如飛的兩個男人,真不懂得憐香惜玉。
“掌櫃的,我這裏有個燒餅,你先墊補著,趕路爬山要緊,要是慢了就趕不上日出了,我向你保證,你要是看到了暄竹山的日出,一定會覺得今日早起,萬分值得的。”秀才似乎在期待著什麽,有些興奮,蘇小小瞥了他一眼,接過燒餅胡亂啃了一口,嘴裏咕噥到,最好是不後悔,否則我就讓你後悔。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出一小段路去,蘇小小緊趕著才不至於落下,周圍黑漆漆,陰風陣陣,若是她一人,非怕了去,雖然已經穿到唐朝有些時日了,白日裏也身著古裝,除了覺得有些不方便以外,也覺得是美到無邊的,可是到了晚上就不一樣了,特別是有時候在豆大的燭光下麵對著銅鏡卸妝之時,自己都嚇了自己好幾次。
森森古意襲來,有時候會產生一些不好的聯想。
如同此時的杏花村,不見半點人氣兒,昏黃的燈籠,隻能照亮巴掌大的地界兒,勉強能夠識路,不被絆倒,左右顧盼,才發現古色古香的建築,在黑暗的描摹中,有一種很強的壓迫感。
見蘇小小似乎有些跟不上趟,夏歌笑也顧不上李白能夠看見他,從刀中飛出,與她並肩前行。
蘇小小從沒見過如此喜歡穿白衣的男子,自打認識夏歌笑開始,就從未見他穿過別的顏色,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又沒有見過那個男子把白色穿得如此氣質出眾,衣抉翩翩,傲然孤美。縱然是美男子蓁胥,也在這份孤獨感中稍遜色了幾分。
壓抑的黑,讓天空變得很近,似乎伸手就能抓到。心下忍不住念叨著李白的詩句“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不由低頭竊笑,李白就在前方,而自己念叨的是他還未做出來詩章,這種感覺,實在是好玩的緊。
聽聞到一點聲音,兩人這才回頭,李白燦然一笑說道:“不知剛剛誰在逞強,可別掉隊。”假意沒有看見在她身邊似是保護著她的夏歌笑。蘇小小一臉不服氣,趕緊追了上去,和他們並肩前行。夏歌笑見她沒有危險了,這才複又回到了刀中。
路開始陡了,一步步走,一步步都能感到可視度在增加。他們已經走上了一個緩坡,慢慢越來越陡峭,風吹竹葉發出沙沙聲,深深吸一口氣,聞得到泥土混合著竹葉的芬芳,讓人心曠神怡。
蒙蒙亮的天,勾勒出竹林的暗影。暄竹山並不高,三人找了合適的位置,靜靜站立,等待著!
突然一個壓低的聲音在蘇小小的耳邊說道:“把銀錢交出不殺!”感覺腰間還頂著一把尖銳的匕首。
她什麽時候遇到過這樣的事情,雖然夏歌笑經常都在跟她說任務遍布著危險,但是她眼睛所見的是太平盛世,歌舞升平……如今這樣的突發狀況,讓她嚇得不知作何反應,也不敢動。
“好漢,有話好好說。”雖然隻是細微聲響,秀才和李白均已發現異樣,一轉頭便看見一個凶神惡煞,衣衫襤褸的男子捂住蘇小小的嘴,腰間抵著的匕首,明晃晃的讓人心驚。
財不露白的道理她是懂的,麵對秀才緊張擔憂的眼神,她驚恐的瞪大眼睛,拚命嗚嗚搖頭。
“沒啥好說的,我隻要錢,把銀錢放下,我就放了這個小娘.們兒,否則,我一刀捅死她。”凶神惡煞的聲音,在還未放白的夜裏更加可怖了幾分。
秀才想要動手,被李白悄然攔住,他上前一步說到:“不就是銀錢嗎?這還不好辦嗎?我們都給你,隻要你放人。”手摸著腰間的軟劍,一麵向已經感知到危險,站在了男子的身後的夏歌笑點頭示意。
隻聽空中一抹銀色亮光閃過,唰的一聲細響,男子的手背上出現了一道血印子子,一時間皮開肉綻,男子吃痛冷不丁放開了蘇小小,意識到自己少了護盾後,立即反手去抓,卻見蘇小小已經奔出丈餘外。
男子一副活見了鬼的樣子,不可思議看著眼見二人,若不是被李白攔著,秀才早就動拳了,知道沒有活路了,男子破罐子破摔,大叫著朝著李白撲過去,一丈之內就是懸崖,看得蘇小小膽戰心驚。
唰……空中又一聲輕響,男子不知哪裏又受了傷,痛得嗚嗚亂喊,蘇小小作勢就要上前,手卻被夏歌笑緊緊桎梏住。
“孫毅兄,該你上手了,你是外家高手,給他幾拳,讓他沒力氣反抗,捆了他扔給衙門了事,我手中刀劍無眼,恐要了他的性命。”李白見男子銳氣已減,捂著流血的手背,眼睛瞪得老大,滿臉驚恐,嘴裏無意識的喃喃說到:“有鬼,有鬼……”
秀才二話不說用手在男子後脖處敲了一下,男子嗚咽了一聲,倒了下去。
蘇小小甩開夏歌笑的手,忙跑了過來,聲音因為驚懼還有些微顫抖:“他,沒有性命之虞吧?”
“掌櫃的,你放心吧!他隻是被我敲暈了,不過要是讓太白兄動手,就不好說了。你沒事吧……”秀才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著她,雖然滿腹疑惑,為何她能夠一下子退出一丈開外,不過此時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許是我們三人有人露財了,這廝一直跟著咱們,對咱們的行蹤知道得妥妥的,一早就來這裏埋伏著了,可笑我們光顧著等待著日出,竟沒有注意到暗夜容易出暗鬼。”李白一邊說,一邊踢了暈倒的男子一腳。
蘇小小已經慢慢回過味來,說到:“應該是我昨日的穿著打扮太過顯擺了,看來日後出門在外,還是收斂一些比較好。”蘇小小如此猜想之後說到。
“不說這些了,夏掌櫃可曾後悔跟隨我二人上暄竹山上來等日出?”李白饒有趣味的問到。
天空已經露出魚肚白,蘇小小怎能被人小看了去,拍了拍胸口:“我雖一介女流,但是還不是那麽沒用,危機已經解除,咱們繼續賞月吧!”秀才用藤蔓野草捆好了男子,與李白蘇小小並肩站在懸崖峭壁之上,等待日出來臨。
魚肚白的天空,一彈指一須臾都在變得更亮一些,雲朵好似在等待著日出給它們鑲上金邊,一輪紅火的太陽,正探出十分之一的頭,然後慢慢的從山的一頭升起,越來越快,染紅了周圍的雲霞,最後一躍而起,兩顆紅紅的火球,在三人瞳仁裏麵抖動,此刻才感覺自己在這壯闊中如滄海一粟,無比渺小,這種感覺非常微妙。
“日出東方隈,似從地底來。
曆天又複入西海,六龍所舍安在哉?
其始與終古不息,人非元氣,安得與之久徘徊?
草不謝榮於春風,木不怨落於秋天。
誰揮鞭策驅四運?萬物興歇皆自然。
羲和!羲和!汝奚汩沒於荒淫之波?
魯陽何德,駐景揮戈?
逆道違天,矯誣實多。
吾將囊括大塊,浩然與溟涬同科!”李白渾厚的聲音響起,望著眼前磅礴景象,不打腹稿,似是有感而發,文章一蹴而就,大快人心。
秀才露出歎服之色,伸出大拇指誇讚到:“李兄,好才情,好一句浩然與溟涬同科!”
蘇小小卻另有思量,覺得此番驚險太值得了,居然有幸聽到《日出入行》這首詩歌從李白本人嘴中念出,真是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