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再遇偶像

慕容曉離世之時,酒肆夥計均是措手不及,幾日之後,釀酒的師傅便跑了大半,根本無法繼續經營,夥計們覺得不吉利避之不及,二斤和青青均受過慕容曉的大恩,故此沒有離開。

幾天酒肆就被債主搶砸光了,秀才聞訊趕回桃花村操辦慕容曉的喪事,見二斤和青青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隻有一邊寬慰兩人,一邊變賣值錢的家當付給那些長期賒賬給酒肆的掌櫃和村民們。

慕容曉死後他都沒有機會悲傷,等喘過氣,讓酒肆平靜下來,慕容曉已經出事兩月有餘了。

每次提起他,就像是虧欠了他什麽一般,就是不知道缺少什麽。

“如果你方便的話,我倒是很想聽一聽。”蘇小小其實對慕容曉有很多的好奇,但是夏歌笑是個嘴巴被縫起來的角色,問他隻是自找沒趣。

“掌櫃的,您能想象我爛醉如泥的樣子嗎?”說真的,認識秀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隻是聽說他嗜酒如命,根本就沒有見他喝過酒,他做什麽事情都特別克製,縱然遇到特別的事情,最多也是牽動嘴角,或者是挑起濃眉。

蘇小小腦補了一番,實在無法想象這樣穩重的男子,喝得暈頭巴腦是什麽樣子,隻好搖頭。

“認識慕容曉之前,我是個酒鬼,還是個爛賭鬼,有一次我喝暈了,跑去一個賭坊賭牌,被牌坊的人算計,結果把自己輸得一無所有,輸掉了宅子,還輸掉了身上的衣服,可是我依然不認輸,死活不願意走,結果我又輸了一筆錢,可是我再也拿不出一個銅子兒來了,被賭坊的夥計圍在賭坊前毒打……”秀才平淡的說著自己的遭遇,蘇小小卻無法心平氣和。

“慢著,以你的身手被人打我可不信。巧兒的小貓貪玩兒,竄到咱酒肆房頂上,巧兒哭得梨花帶雨,你二話不說蹭蹭蹭,幾下就上了房頂。”若不是親眼看見,蘇小小還信不得秀才身手敏捷。

“他們十幾個人圍著我,我又喝得暈乎乎,輸得紅了眼,哪裏還有還擊的餘地,幾人你一拳我一腳,我差點被打死。老掌櫃正好路過,救下我來,什麽都沒說,也沒有問,賭坊也沒有再找我麻煩,我知道肯定和老掌櫃有關。

他在桃花村安定下來,教我釀酒。掌櫃的什麽都好,就是一喝酒就一定醉,一醉就什麽都顧不上,從他跌進井中不幸殞命那天,我便不再喝醉,再好的酒也隻三杯。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沒有老掌櫃的再造之恩,早就沒有我這條命了,但是世間的事情總讓人唏噓,有些事情愛得太過便成癮……”秀才沒有再說下去,他鮮有讓人見過他的左手,因為他常年握拳,負於身後,蘇小小不用想,也已經明白。

隻是那根小手指,不知是他人剁下還是他自己以此明誌,不管如何,蘇小小都挺佩服他改過自新的勇氣,一個男人瑕不掩瑜,頂天立地,讓人歎服。

突然釋然,為什麽秀才這樣的人才居然死心塌地留在一個破爛的酒肆,過了很長時間食不果腹的日子,每天聽討債的人說那麽些難聽的話,不向老掌櫃以前的至交好友求救,隻生扛著,對慕容曉也更是好奇,接觸過兩次,覺得他沒個正形兒。

“二斤青青和慕容曉有何淵源你知道嗎?”好奇心完全被勾起。

“具體是怎樣我並不清楚,老掌櫃為人豪爽,正直開朗,朋友不勝枚舉,受過他恩惠的人很多,所以他才一生身無長物,他總說,萬千金銀萬千歲,不勝人間一場醉。”牛車的速度很慢,秀才說這話的時候,摩擦著手中的溫酒瓶子,難以言說的落寞。

縱然如此,就這樣一個人,知道他的酒肆在他離開後,變得如此落魄嗎?有時候世道就是這樣,人走茶涼。

兩人正聊著天,看著前麵有人在衝著牛車揮手,遠遠望去身形似是有些眼熟,此時已經遠離桃花村,離著杏花村也還有一個時辰的路,可謂前不挨村後不著店,隻一條官道蜿蜒在良田之上,兩邊的稻子長勢喜人,收獲在望。

見到揮手的人,兩人麵麵相覷,不得要領,黎叔扭過頭來,問到:“前方有人估計想要搭便車,俺趕車時候經常碰上,這車你們已經包了,由你們來決定給不給此人行方便吧!”一邊問著,一邊吆喝了一聲,其實吆喝也沒用,大黃牛還是不緊不慢地走著,等看清攔車人的麵孔之時,秀才和蘇小小俱是一愣,特別是蘇小小,差點把李白的名諱脫口而出,覺得唐突,這才生生收住。

“倒是這般巧了,夏掌櫃不知可還記得在下,李太白。”有些日頭沒見,許是趕路所致,李白衣衫有些不整,挺括五官難掩倦容,主動給蘇小小打著招呼。

居然被認出,蘇小小難掩喜色,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李先生,當然記得,先生的金桂米酒還沒有騰出空來研究,故此一直未舍得品嚐,怎會忘記。我們前去杏花村,不知先生是否順路,若是順路,便趕緊上來,載您一程。”

李白並未扭捏,大方上車之後,笑道:“我與掌櫃倒是有緣,已經欠了人情,反而不怕再欠,我也正好要去杏花村,隻好叨擾了。”

秀才一直未曾言語,兩人點頭相視而笑,算是打過招呼。

蘇小小卻對李白有著莫名的熟稔,本來就是偶像,她雖是個不好讀書的,但是偏偏李白的詩歌張口就來,若不是此時的李白廣為流傳的詩歌並不多,真想好好跟他探討一下,何以有人能夠寫出如此唯美浪漫的詩句來才罷休。

此刻,偶像就坐在她身邊,而且還是在同一輛牛車上,蘇小小心中暗爽,沒想到有生之年可以跟李白坐牛車同遊,特別感謝秀才租了一輛時速七邁的牛車代步。

“不知李先生去杏花村有何事?”蘇小小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故意端莊了一些,這才張口問到。

李白坐在蘇小小正對麵,長衫上,長靴上泥跡斑斑,一看便在趕路,這條官道是四個村落的必經之處,恰好同路也挺有緣分的。

“夏掌櫃客氣了,你我相識便是緣分,更別提你救過在下性命,叫我太白即可,無須客氣。此次前往桃花村,不瞞夏掌櫃,乃是為酒而去,我猜想夏掌櫃亦是。”李白說話鏗鏘有力,笑容爽朗,讓人不由忘卻其它,一心聽他說話。

李白的自謙,讓蘇小小心中惶恐,對她來說,沒有撲倒李白要簽名已經是迫於自己現在身份的無奈了,更加無奈的是蘇小小現在與李白同歲,行為動作必須妥帖。

“既然如此,太白兄便叫我小小吧!我沒有字號,但是小時候爹娘總喚我小名小小。能在這條路上遇到,同路就不覺得驚奇了。”本來應該告知他自己名叫夏淺語的,但是蘇小小沒有忍住,總覺得小小才是她自己。

小小這個所謂小名兒,秀才都未聽過,此時見掌櫃對一個隻見過兩麵的生人道出,心中不由覺得奇怪,並未表露,總覺得蘇小小似乎認識眼前之人,但是於情於理完全不通,李白器宇不凡,多條朋友多條路,也就不再糾結,。

一路上蘇小小沒話找話,纏著李白問東問西,對他身上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特別好奇,喜歡什麽顏色呀,生肖呀,喜歡那個詩人呀……就像是準備整理一本的手抄本,然後等他火了以後賣一樣,一問一答,不亦樂乎。

麵前笑容憨態可掬的女子,真的特別有意思,一路上和顏悅色的“拷問”著他,沒有一個問題別人問過他,居然問他喜歡什麽顏色,什麽味道,看什麽書,若是其他人,自己怕是早就火了,但是不知為何,麵對她,怒不起來,居然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回答了下來。

掌櫃的反常讓秀才精神一直高度集中,但是並沒有發現什麽危險,對方呼吸平穩,氣場也非常堅定,反倒是自打認識就穩重有見地的掌櫃,神叨叨的,讓他搞不明白。

夏歌笑一路聽來,雖然有心提醒蘇小小,但是對方見得到他,提醒隻會讓氛圍變得更加奇怪,所以幹脆隱身與菜刀之中,並未現身。

一路問東問西,意猶未盡,要不是已經到了杏花村的村口,蘇小小準備把李白的出生地也打探清楚。

到了杏花村的村口,秀才付過車錢後,三人下車步行,杏花村的建築風格和桃花村大無二致,卻更見古風古意,村中掩映在山水之中,不同於位於交通要塞的桃花村的熱鬧,風景秀美,一眼便讓人喜歡上了這裏。

杏花村同桃花村一樣,以花命名,均是因為村中遍布果樹,春季開花遮雲蔽日,此時初夏,正是杏子成熟之時,村中樹上杏果累累,能夠看見三五小孩成群扛著小竹竿打杏兒,讓人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