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半年期
h2>“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也知道名不正言不順。”夏少恭對禹歌笑突然走到麵前這件事情,稍稍感覺到驚詫,不過驚詫稍縱即逝,便被他很好的遮掩了。
禹歌笑的刀工他是知道的,但是身手不凡卻是才知道的。
所以說才不能找這樣的人,江湖上混飯吃的,身份不明,家世不明,來曆不明。
他當初不同意,不光是因為女兒已經許了人家,更因為不知根不知底讓他心裏發虛,他不知道禹歌笑除了自己的女兒到底還圖什麽。
因為夏家實在有太多可圖的了,圖夏家的產業,圖夏家的田地,鋪子……
“爹爹,今日我還喊您一聲爹爹,就是想要說我也知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故此我和他才並未私自在一起,而是在等您和娘親點頭受肯。
今日的我已經不同與最初被您趕出夏家無依無靠什麽都不會的富家千金了,我在可以支配自己的前提下,還是選擇尊重您,這就說明我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爹爹,其實您應該也感受到了吧!”
夏芊鈺的“爹爹”兩字實在喊得艱難,她不習慣,卻不得不沿著記憶中的稱呼叫著眼前這個陌生冷漠的中年人。
夏少恭對夏芊鈺的態度是完全不一樣的,她被趕出家門當日,他便後悔了,隻是礙於一家之主的麵子,無法將出口的話收回來。
但是她的動向一直都是知道的,她在桃花村做的事情,開的酒肆,他都看在眼裏。
他知道女兒今非昔比,但是蒼月酒樓還是讓他震撼了。
震撼歸震撼,但是很快便也接受了,他夏少恭的女兒他知道,虎父無犬子,但是對方哪怕是普通讀書人家的兒子,哪怕就是一個農民的兒子他都有可能妥協,但是禹歌笑他絕對不同意。
“你說什麽都沒有用,隻要你一日和這個男人不清不楚,我便一日不讓你重新踏進家門,更不會讓你的娘親踏進家門。
你為什麽要找個廚子,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也就罷了,不是可以光耀門楣的讀書人也都罷了,為什麽是他,區區一個廚子,他能帶給你什麽?
能給你什麽?難道你想要這輩子跟著他吃苦,讓整個夏家跟著你丟人嗎?”夏少恭的話句句往兩人心窩子上戳。
這要是以前也許夏芊鈺早就拂袖而去。
但是如今她知道,任何人她都可以收拾,她可以將競爭對手打得屁滾尿流,她可以將不忠心的夥計掃地出門,她可以和任何人當麵鑼對麵鼓,但是父親母親她不可以。
傷了他們,會後悔會心疼會不忍心,最後傷害的人是自己。
這些道理是她在前世看夏家敗落之後,才明白的。
當她跪在夏家貼著封條的宅院前,所有的繁華都不在的時候,她才知道,無論她想不想要承認,她和夏家都是一損俱損的關係。
所以如今她聽到這樣的話,心依舊疼著,卻不再盲目的排斥了。
夏少恭坐在他的位置上,如此想並不全錯。
“要如何爹爹才能覺得不丟人,你曾經說過隻要他成為禦廚,便同意我和他的親事,但是看您今日的舉動,想必當時您也是搪塞之言。
我請您好好想想,若是有朝一日他能達成您口中的條件,您便兌現您的諾言。”
“如果我不同意呢?”夏少恭依舊坐在椅子上,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挑眉問道。
“若您不同意,我便隻好同他如此,男不婚女不嫁。”夏芊鈺不知何處來的勇氣,果斷的說出這句話。
夏少恭的嘴角痛苦的抽搐了兩下,白皙的臉上滿布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夏芊鈺眉眼雖然似夏氏,柳葉眉杏核眼,但是嘴巴卻像極了夏少恭,同樣的薄嘴唇,小嘴巴。
還有微微發尖的下巴,也都隨他。
這讓穿著男裝的夏芊鈺與夏少恭更增添了幾分神似。
若是有兒子,應該同眼前的小小一樣吧!夏少恭痛苦的想道。
可惜她不是,她沒有生就男兒身,卻長了男兒心,一心想要做自己的主。
“你一意孤行,可有想過在別院的你的娘親?”夏少恭使出了殺手鐧。
夏芊鈺卻淡然道:“爹,讓娘親從您身邊離開,娘親分外痛苦,您又好過到什麽地方去?
她一直是站在您這邊的,從未曾同意過我的一意孤行,但是她理解了我,她知道,無論我做什麽樣的決定都一定不會扔下她,所以她選擇理解我,痛恨但是理解。”
痛恨但是理解,這幾個字如同無形的刀紮進夏少恭的內心,令他一時間不能言語。
他腦海裏浮現出夏氏溫婉的樣子。
一直以來夏氏都是這樣,不一定認可,甚至是反感的,但是因為愛,她會嚐試著理解。
當他做每一個大的舉動的時候,站在他身後默默支持的人都是她。
……
夏少恭感覺有些累了。
良久,才緩緩開口道:“若想讓我接受禹歌笑,除非你成為比他還要厲害的大廚,我知道你有一套《廚神食譜》,若你能將上麵的菜品在無人幫忙的情況下半年之內全數做出,那麽我便同意你和禹歌笑的親事,白紙黑字,可以去族長麵前公證。”
夏少恭找了一個最不可能的事情,他想讓夏芊鈺徹底死了這條心。
當初隨口開了條件讓禹歌笑成為禦廚便將女兒許配給他,沒想到那小子果然天賦異稟,很快便在兩次廚藝大賽中博得頭籌,想必去京都指日可待,所以立即食言而肥,買凶欲將他做掉。
這一次既然被夏芊鈺識破了,他準備不在禹歌笑身上做文章了,而是選擇讓全無任何廚藝基礎的夏芊鈺知難而退。
他的想法再簡單不過,你不是願意和他在一起嗎?看看要吃多少苦,怕了做不到就算了。
這個提議確實讓夏芊鈺心中發虛,《廚神食譜》她翻看過,三十二道菜中,隻有三道菜是容易上手的菜,剩下的全都是要麽聽過沒有品過的菜,要麽是品過卻未曾見人做過的菜。
對火候的要求,對刀工的要求都不是從未有過廚藝經驗的人能夠掌握的。
況且夏少恭格外懂吃,作為一個老饕,隻有花架子是糊弄不了他的。
禹歌笑的手緩緩搭在她的胳膊上,他感覺到了夏芊鈺的猶豫踟躕。
夏芊鈺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後將他的手從自己的胳膊上撥弄下去,信誓旦旦的點頭道:“爹爹既然如此說了,我便應承下來,但是女兒有個不情之請。”
夏少恭見她居然答應了,難掩驚詫之色。
“你可要想好,據我所知,你全無廚藝基礎,廚藝之路沒有速成之法,更別提《廚神食譜》中蘊含美食要義的菜品……”
“這不就是爹爹想要的嗎?讓女兒知難而退,爹爹請放心,女兒若是不能完成,一定不會嫁給禹歌笑,隻是……還請為了讓我能夠放心,這半年的時間您可不可以讓娘親回到前院,哪怕您不見娘親,好歹給她好的照顧。”
夏芊鈺央求道。
娘親必須回到前院,必須要重新奪回夏家主母的位置,隻有娘親在夏少恭身邊時時刻刻提醒著,夏家才不會重蹈前世的覆轍。
“你母親親還好嗎?”夏少恭提起夏氏總算還是換了不一樣的表情,目光中有少許柔軟的光澤。
“她怎麽可能好呢?病了半年,好不容易好了些,又為我的事情操心,心中又放不下您,聽說您生病了,學著做了你愛吃的菜,可是……”
夏芊鈺知道和自己的父親較勁兒得不到任何好處,再混蛋的父親也是父親,該讓他知道的事情必須要讓他知道。
“是嗎?我知道了,你們走吧!好自為之吧!隻有半年的時間,我不動他,但是半年之後,該如何就如何,你不可再有任何怨言知道嗎?”夏少恭從椅子上站起來。
對著跌倒在一旁疼得齜牙咧嘴的亡命徒說:“還不走,躺著等我給你們收屍嗎?丟人現眼。”
兩人一直被夏少恭養著的,連忙爬起來,跟著他走了。
長滿枯草的院落裏,隻剩下夏芊鈺和禹歌笑了。
亡命徒跟著夏少恭走出院門不久,便開口問道:“夏老爺,要我們殺一個回馬槍嗎?姓禹那小子,下手不重,我們……”
“閉嘴,真是白養你們了,你們聽見我剛剛說的話了嗎?我給了我女兒半年之約,到時候她做不到,我做什麽都是名正言順的了人,現在……兔子惹急了都會咬人,況且他們絕對不是溫順的兔子,是狼崽子啊!
我算是發現了,我養了頭狼崽子,我還以為她是兔子,是我錯了……”夏少恭這話不知是說與何人聽,也許是說給他自己。
夏少恭走遠之後,夏芊鈺才有功夫跌坐在地上喘氣。
她剛剛的淡定從容是裝的,一路沒命的狂奔外加見到夏少恭之後的氣壓令她不由的緊繃著神經。
現在鬆弛下來了之後,腿沒有一點力氣,直接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