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受傷的獐子

夏芊鈺找了一圈,都沒有發現禹歌笑。

不禁有些心慌了。

自從來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大唐,無論是恢複記憶之前,還是恢複記憶之後,禹歌笑便用他能想到的一切辦法守護在她的身邊。

隻是找不見他,她竟然感覺到難以言說的害怕。

她知道,沒有他,當這個掌櫃,她有多心虛。

她除了會吃之外,空有一身在這個朝代根本用不上的本領。

比如英文,她當初為了了解其他國家的美食史,專門精修了英語,而且學了很多晦澀難拚的美食用語還有西式後廚與中式的區別。

比如玩遊戲,作為一個除了出遊,便喜歡將所有的人生都用來宅的宅女,她玩得一手好網友,淘得一手好寶,如同千手觀音一般的熱衷與網上購物,多次上當受騙之後,終於練就慧眼識珠的神技能。

幾乎永遠沒有機會用得上了。

虛鼎具體的用途,她也沒有研究出一二來,隻知道她隻要能夠想起家中有何東西,便能一天使用一次,將遠在千年之後的東西拿出來享用。

可是這邊沒有電,一切都是枉然。

什麽電器都用不了,卡片相機又不讓用。

所拿的東西,如果不是現在所有的,又怕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驚動了古人。

到時候被當做妖怪沉塘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好在虛鼎還有一個非常牛掰的儲物功能,夏芊鈺已經將她得到的好多精致食材放在了虛鼎裏,比如雪蛤幹。

除了虛鼎,她再無比他人厲害的地方。

離開了禹歌笑,她總感覺自己會抓瞎,特別是發現,自己不管是心理還是生理都非常依賴他之後,一時見不到他居然讓她有一種末日來臨的恐慌感。

畢竟隻要需要的時候,禹歌笑總是在身邊,不多一秒,不少一秒,在她能夠看見的地方出現。

讓她的眼睛能夠看見他。

“禹歌笑,禹歌笑……”她用他有可能能夠聽見,又不會將前堂的夥計們招來的聲音,喊著他。

她真的好想找他說說話,商量一下要不要章錘。

順便問他,後天的考核,準備好了沒有。

可是喊了好幾聲,又沿著院子繞一圈,還是沒有見到禹歌笑的影子。

她靠在暗房的牆邊等著。

暗房濕熱的氣息,悶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椴木的味道越來越有腐爛的感覺,似乎原來的木香已經全然被腐蝕。

然後一種新的東西在衍生,在生長。

可是低頭去看,除了白點,又什麽都沒有。

夏芊鈺居然有些害怕,如果他不回來了怎麽辦?

如同這椴木一般,已經被改變,卻無法被挽救,獲得另一種形態。

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連穿越重生都發生了,她不敢細想。

將頭埋在膝蓋裏,腦袋裏如同編戲劇一樣,想象了很多種可能。

比如禹歌笑被嶽堂主強行擄走。

不幫他做菜,便活活餓得他妥協為止。

比如他為了讓她穿越重生,簽了某種生死契約,在她能夠立足的時候,禹歌笑便要履行契約。

然後沒有一聲告別的突然消失。

……

夏芊鈺平生從未將腦回路搭建的如此千回百轉過,腦袋裏想到各種各樣恐怖的畫麵,身體也忍不住撲簌簌發起抖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暗房裏的蠟燭都要點完了,燭光搖擺不定,忽明忽暗。

他從未莫名其妙離開這樣長的時間……

就在蠟燭將要燃盡的時候,一把溫和的聲音說道:“小小,你怎麽還未離開酒樓,天都黑了。”

夏芊鈺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緩緩將頭抬起來。

眼睛慢慢聚焦,看清了眼前百年不變永遠穿著白衣的男子,他此時似乎正望著她笑,而且表情幹淨溫暖,甚至有些詫異。

夏芊鈺緩緩的站起來,拖著有些麻木的雙腿,走了過去。

怒吼道:“你到什麽地方去了,為什麽不來說一聲,你不知道……不知道,你的仇人很多嗎?”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他今世還未成名,還未曾跟誰結仇,怎會仇家多?

“我看見……”禹歌笑想要解釋。

可是眼前的女子似乎完全沒有聽他說話的意思。

立即撲將上來,將他的腰環住,“以後,無論去什麽地方都要跟我說,都要讓我知道,不可以丟下我一個人,知道嗎?”

這話問得惡狠狠的,臉上卻多了兩條淚痕。

禹歌笑啞然,不禁伸手給她擦淚,“為什麽哭了,你知道我生平最討厭你哭,你一哭,我便六神無主。”

夏芊鈺正準備質問他去什麽地方了。

便聽見暗房中似乎有什麽活物在刨地和嗚咽的聲音。

燭光這個時候特別詭異的滅了。

“啊……”夏芊鈺就覺得今天不一般,一切都太順利了,平時招人,到處貼布告都招不到,今天居然一下子招到了八個人,雖然章錘她還沒有拿定主意。

但是若是有真本事,她預備“英雄不問出身”,管他是不是出自青/樓,都將他收至麾下。

這一切都太順當了,可夏芊鈺總是莫名有些衰,事情總不能辦得順順利利。

今日的順當,反而讓她有些害怕了。

果然,又被她猜中了嗎?

夏芊鈺尖叫著撲到禹歌笑懷中。

幸好,禹歌笑在她身邊了,她沒有那麽害怕了。

“會是耗子嗎?畢竟這裏暖和。”夏芊鈺磕著牙抖著聲兒問道。

禹歌笑笑而不語,喚出虛鼎,拿出火折子和蠟燭。

將蠟燭點燃了。

暗房中陡然亮了起來,活物驟然見到這光,顯然不習慣,四下亂竄起來。

“這是什麽?”夏芊鈺膽子打了一些,有光也有禹歌笑在身邊,她似乎不怕了,於是趕緊問道。

“這就是我出去的原因,我想不通一些事情,胸中煩悶,便到牆上坐著,想要拿出玉簫吹奏一曲,以解煩悶,順便想事情。

便見林中跑過一個棕影,於是便逮到了這個小東西,你放心,它受傷了,折騰不了太久便跑不動了。”

果然,禹歌笑的話音剛落,小東西便找了一個它認為安全的角落躺下了。

夏芊鈺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這才發現這一頭小獐子。

肚子因為累而不停的上下起伏這,眼睛卻依舊警示的望著兩人。

“因為抱著它沒有辦法越牆而過,所以繞了原路回來,它的傷很重,像是被獵人的夾子夾傷了,好在沒有夾斷。”

夏芊鈺這才發現,禹歌笑已經給它包紮過了,血卻還是將白布滲透了,它在發抖。

“就看熬得過今晚還是熬不過了。”禹歌笑輕歎道。

夏芊鈺看著這頗具靈性的小動物,心裏有說不清的喜歡。

“活得過來,便養在這院子裏,省得回到林中再著了獵人的道兒。”

“是的,這裏離人很近,按理是不會有這些動物的,許是與獐群走散了。不過這次托它之福,我有了大發現,也對後天的廚幫的測試有了主意。”

夏芊鈺將手從獐子身上拿開。

雙眼疑惑的望向他。

燭光在他臉上鍍了一層金色的光,讓他的眉眼,看上去是這樣的寬和溫暖。

挺翹的鼻梁在臉上映出一道陰影,眼神卻是無比溫柔的看著她。

今天的禹歌笑很不同,是她的錯覺嗎?

“你說,你發現了什麽,是食材嗎?是食材對不對?”夏芊鈺不由激動起來。

她最喜歡聽到的便是有了什麽新鮮的食材,可以讓她品嚐。

要知道這段時間,沒有什麽新奇的菜肴能夠吸引她的興趣。

以至於她這段時間吃飯,隻是為了活著,全然不是為了其他。

長期吃不到美好的食物,嘴裏都能淡出鳥來,偏得酒樓的事情忙得不得了,桂園的事情也不讓她省心,害她不能好好的去尋一些美食,來解一解饞蟲。

禹歌笑輕笑,伸手揉了揉夏芊鈺的眉心。

然後點頭道:“你看這是什麽?”

夏芊鈺低頭一看,是兩根漂亮的羽毛,她拿到燭台附近仔細的端詳著,發現居然是雉雞的羽毛。

她不由驚喜道:“真的有雉雞嗎?”

禹歌笑輕輕點頭,“我還看到有窩,不過因為天色已晚,便沒有去細細查看。”

“太棒了,這雉雞的肉雖然有些柴,但是拿回來養幾日,肥一些,用來煨湯,再好不過了,縱然什麽都不放,也是人間美味呢!”

夏芊鈺如此說完,不由咽了一口吐沫。

要知道,雉雞在一千多年以後是保護動物,她還是在旅遊的時候,經過農家,然後吃到過一回,農家人不會做菜,隻將雉雞收拾幹淨,放在柴火灶上慢慢煨湯,待到湯汁變成暖黃色的時候。

將小蔥切段,放進湯裏,湯頭味美不已。

雞肉她本以為會很柴,結果卻發現並沒有,而是非常的鮮嫩。

於是農人便將這個方法告知了她。

她這才知道,將雉雞養幾日便會好些。

不過現在的雉雞更加野性,不知會不會上下撲騰,折騰的更加瘦骨嶙峋。

“明日叫上青青,我們一起去山中看看,正好缺些食材。

我倒是不怕廚幫的考驗,無奈深冬,實在找不到食材,故而有些煩心,沒想到,竟有法子可解決,明日定將附近的山頭翻一遍,看看還有沒有別的。”

禹歌笑說起食材也是兩眼冒精光,兩人像是兩匹野狼,目露饞光,將角落裏嗚咽的獐子,嚇得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