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規劃
不光如此,二斤認定了夏芊鈺一定會讓他做掌勺,不說別的,他的廚藝夏芊鈺是清楚的,而且夏芊鈺離開了破曉酒肆之後的幾個月,他更加勤快,潛心研究廚藝,段位又提高了很多,足以勝任掌勺一職。
這些內心活動,張二斤自認掩飾得很好,其實盡數寫在臉上。
二斤還是老樣子,心裏藏不住事兒,有什麽不快全然寫在臉上,一張臉與人交談的時候,半數時間都笑著,若是不笑,定是覺得有什麽不快了。
夏芊鈺突然有些想念秀才了,這些人裏麵對自身定位清晰,不急不躁的,除了禹歌笑也就是他了,其他的夥計用著雖然還算順手,但是畢竟離默契十足還有著相當的距離。
幾月沒見,二斤的體型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圓臉大肚,粗脖子寬後背,頭發有些油膩,昭然若揭的廚子身份。
距離夏芊鈺問完話之後已經有一盞茶的時間了,讓他坐他也不坐,僵硬的站著怎麽也不開口。
夏芊鈺很想直接告訴他,讓他做副廚已經是提攜他了,他和禹歌笑的廚藝隔著入行和精湛的區別。
就二斤的廚藝來說不過是剛剛入行,禹歌笑卻已經是完全不同的境界。
禹歌笑的副手,恐怕以後還要再找,二斤是斷然不能勝任的。
但是二斤卻完全不明就裏,大有責怪夏芊鈺偏心的意思。
她也不急,管理酒樓並非一蹴而就的事情,三人行便有糾葛,這些事情她自然知道。於是喝著茶,等著二斤開口。
他不說夏芊鈺並不準備再問,隻有他親口說的問題,她才能幫他解決。
“掌櫃的,你不會和青青這個黃毛丫頭一樣。是看上禹歌笑了吧!”
夏芊鈺咂舌,感情你張二斤憋了半天,就憋出這麽一句話來。
她差點被一口茶水嗆死,輕咳了一會兒,方正色道:“這話太過了二斤,你自然知道。酒樓同酒肆不同,琴川也絕不是桃花村,以後說話斷然不可這樣不經過思考了。小妹還小,讓她聽到作何感想。
我並未偏心,而是我知道你和他之間的差距。我對味道的感覺,比常人靈敏百倍不止,若是連我都偏心,你真要冤死。
正是因為我不偏不倚,才尋摸了一個副廚給你做,因為你對廚藝的一片赤誠,我也是看在眼裏的,多話不說。我允許你向禹歌笑提出挑戰,但是不是現在,而是新的夥計進來之後。你也知道,一個酒樓的後廚光是你和他外加胡皓是斷然忙不過來的。
就算是初期,也還需兩個切墩的師傅和兩個雜工。等我將這些人手招到之後,便允許你像禹歌笑提出挑戰,題目由你出,若是你勝了他去。我立即給你扶正。
但是這些日子,你做好你該做的事情。若是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這琴川也就呆不下去了。”
夏芊鈺的話不重不輕。剛巧砸在張二斤的耳鼓膜上,震得他整個腦袋嗡嗡作響,一字一句聽來,讓他兩頰不由發熱,像是被人打了一個耳光。
怔怔站在原地很長時間,心裏雖然不服,但是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掌櫃的仁至義盡,他再多說便是不知好歹了。
“掌櫃的,是二斤多嘴了,有些倚老賣老了,還請掌櫃的見諒,就當做俺在說胡話,比試的事情還是算了,畢竟……”張二斤退讓道。
“該比還是要比,這本就是老規矩,若不是師徒關係,自然需要一較高下,這樣對你才公平,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了。”夏芊鈺語氣堅定,張二斤心中一喜,也就不再推辭。
二斤走出包廂,便見裴青青和他的閨女張小妹圍在禹歌笑的身邊詢問著什麽,就連靦腆,膽小的胡皓都聽得津津有味頻頻點頭。
二斤走路時故意弄出很大的聲響,見眾人扭頭看向他,禹歌笑微微頷首。
青青見他麵色不爽,便關切的問道:“掌櫃的訓你了?你也是,掌櫃的將我們從小地方帶出來,以後還要將慕容掌櫃的桃花釀賣到這江南富庶之地,你何必……”
“青青,你閉嘴,少說兩句憋不死你。”二斤嗬斥,怒目相向,要知道平時溫和之人生起氣來,格外駭人。
青青一時間僵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嘴裏嘀咕道:“誰招你了,有病。”
在破曉酒肆的時候,他們都是這樣沒大沒小互相打趣拆台的,但是禹歌笑不是在嗎?那麽他就應該是威嚴的副廚,而不是連個打雜的丫鬟都能呼來喝去的。
禹歌笑輕輕搖頭,若不是這個掌勺他非當不可,他真不願做這費力不討好的事情,這是夏芊鈺的事情,也是他的事情,怎麽可以假手他人,若有人不滿,他也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了。
打定了主意,他也無所謂二斤是什麽樣的態度。
夏芊鈺從包廂裏走出來,然後衝著小妹招手,示意她過來。
小妹放下手裏的酒壺跑了過來,“掌櫃的,您叫俺?”
夏芊鈺摸著小妹的腦袋,問道:“你想不想學琴?”
這話讓二斤的耳朵也伸長了,他正犯愁小妹跟著來了學業怎麽辦,他一個大老粗,已然荒廢了,斷不能讓女兒也荒廢了才好。
“什麽是琴?”小妹已經十歲了,一雙眼睛顧盼有神,亮晶晶的,包子臉還是鼓鼓的,粉腮玉麵,格外喜人。
夏芊鈺將她的雙手展開,細細打量著她的手心和骨節。
一雙黑漆漆的小手,指甲裏還有淤泥,小妹也到了知羞的年紀,局促的將手往背後藏。
夏芊鈺卻不以為意,捧著她的臉說道:“這琴,是一種樂器,能夠發出悅耳的聲響,叮叮咚咚的非常有趣,你樂意學嗎?”
小妹翻著眼睛,似乎在思考,可算急壞了一旁的二斤,好幾次都險些脫口讓閨女趕緊應酬下來。
“俺樂意。”小妹脆生生道。
“那好,你先去把這雙手洗幹淨,將指甲也修剪整齊,過些日子,我將你交給我三姐,讓她帶你去夏家的琴坊學習,琴坊中不光學琴,還會教書,可以認識很多的朋友。”
在夏芊鈺的印象中,夏家做得最讓她歎服的事情也就是開了供人學習的琴坊,讓很多並非大家閨秀的女子,也能學習琴藝,修養身心,陶冶情操。
二斤樂不可支,他對夏芊鈺的信任是非常徹底的,似乎隻要是她說的,就一定是好的,轉念又覺得有問題,這琴是好東西,但是價格不菲,“掌櫃的,這學費……”
夏芊鈺摸了摸小妹的頭,瞪了二斤一眼,“隻要你好好幹,別給我惹麻煩,我還能讓你掏學費嗎?”
二斤嘿嘿訕笑,伸手在小妹身上拍了拍。
這時候劉順喜蔫蔫的走進來,白淨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這人就好嬉皮笑臉,突然這樣板著臉,惹得夏芊鈺問道:“怎麽了?”
“掌櫃的,咱們貼了招工的告示已經一整日了,連個詢問的人都沒有,我估摸著有人動了手腳,要不然這附近勞力眾多,來酒樓好歹吃住不愁,為何會無人問津?”
劉順喜的話,提醒了夏芊鈺,她沉穩的說道:“先不急,再等等看。”
用過午膳,夏芊鈺將大家召集到一塊,一人分了一把鋤頭,然後領著他們來到了後院,四方的院子,大半被樟樹環繞,是一個非常幽靜的所在。
似乎熱鬧的喧囂與寧靜悠然隻有一牆之隔。
“這個院子,至少有一個一進一出的宅子這麽大,浪費了實在可惜,雖然與外麵的正街無法相連,但是也不能這樣閑置著。”
夏芊鈺說完,幾人紛紛打量著院子的構造,這才發現,要離開院子隻能通過後廚,後廚與酒樓的大堂相連,算是唯一的出口。
這樣便將一個上好的院子,生生的堵死了。
除了堆點木材雜物之外,似乎一無是處。
“掌櫃的,您有什麽想法嗎?盡管吩咐,我們照做便是。”劉順喜隨手撿了一根樹枝叼在嘴裏,好好的一句話,愣是讓人聽了不怎麽舒服。
不過夏芊鈺沒有功夫跟他計較,抬頭說道:“我準備劃片區,專區專用。”
她的話顯然有些高深了,幾人麵麵相覷根本沒有聽懂,夏芊鈺輕咳一聲道:“最靠近山體的那一塊地,我們開辟成一片菜地,用木籬笆相隔。
中間一片我準備搭建一個葡萄架。
現在就剩下最靠近酒樓的這一片地了。
被樟樹伸展出來的樹蔭遮蓋的那一排空地已經修了兩間耳房,預備並排再搭建兩間耳房,作為你們睡覺的房間。
最後便是這麵牆了,酒樓與隔壁的綢緞莊隔著一條通往南街的青石板路。
可以在這麵牆上鑿出一個門來,現在堆滿木頭的地方,便修建一排馬廄,我算了一下,可以修建一個可以同時容納十幾匹馬的馬廄。”
夏芊鈺已經在腦海中構思了無數遍,眾人扛著鋤頭跟在她身後,看著她用腿簡單的丈量著地麵,然後將畫出的草圖將大致的位置指給大家看,一時間大家都覺得非常神奇。
再看地上已經用白灰做了標示,整個院子被安排的格外得錯落有致,全然沒有任何的浪費。
劉順喜不由納罕:“掌櫃的,你什麽時候做了這些,這些日子我一點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