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門嬌無彈窗 151 通鋪
錦謖禾的馬車在賀府的宅院正門停了下來,高門大院氣勢恢宏,從大門望進去,水榭樓台又有江南水鄉的細膩婉約,放佛一切都不大,卻透著一股子精巧。
馬車剛剛停穩,已有小廝躬身前來打簾子,並且將下馬凳端了過來放在馬車下方。
錦謖禾下了車,轉身對小廝說道:“我是錦家的錦謖禾,這是我的隨從,就勞煩小哥好生招待了。”說完便將請帖交給了小廝。
小廝核對後,並無異樣,“錦公子您就放心吧!”
錦謖禾見這麽順利,想起什麽,衝夏芊鈺擠了擠眼睛,“就按照我們說好的來,賀家這樣的大戶人家,一般會在別院安置親友的隨從小廝,我一問便能找到你,你可別亂跑啊!”
錦謖禾說完後,又對禹歌笑說道:“勞煩大兄幫我盯緊她,別讓她跑到別人的後廚去亂翻亂看。”
禹歌笑嘴角抽了抽,“錦兄且去,我上心便是。”
錦謖禾一走,帶路的小廝便湊了過來,“二位,請吧!”
夏芊鈺知道一說話肯定會穿幫,隻是微微笑了笑,便緊跟了上去。
“大戶人家規矩多,不該說的別說,不該問的別問,仔細別給自己的主子添麻煩。
今天是賀家上下同喜的大事,賀家不會少了各位的賞錢的。”小廝刻板的如此說道。
可憐見兒的,今天都不知道對今日來往賓客的隨從說了多少次了。
一般小廝丫鬟都喜歡來湊這樣的熱鬧,因為可以得數目可觀的賞錢不說,還能夠增長見聞,回去縱然是吹牛,都比較有談資。
“這次招待你們的可是我們賀府景色最為別致的秋園。此時正是秋天,滿院的秋桂都開了,美得很呢!待會兒沒有什麽事兒,你們可在院中隨意轉轉。
隻是別出院門,否則走丟了不好尋。”語氣中明顯有一股子自得。
這倒是人之常情,自己主家了得,當然願意再別人麵前多寵兩句嘴,也算給自己臉上添點光彩。
進了秋園,夏芊鈺才知道帶路的一點都不誇張。
首先入眼的是一麵菱花格子的花牆,她自打穿越過來還是第一次見,鏤空處纏著的綠蔓間錯開來,褐色的實木在碧綠的映襯下分外養眼。
往前走了幾步,遠遠便看見兩個圓拱門上依稀刻著字兒,料想便是秋園了。
過了堂屋便是抄手遊廊,就連建築都比夏家的別院壯觀了很多。
堂屋後麵的院子裏,一棵傘狀的大金桂,就這樣傲然挺立著,讓整個方形相連的遊廊都被香味濃罩著,香味就在鼻尖,呼吸間自然流淌著。
桂花樹枝上掛著幾隻名貴的畫眉,正在金絲鳥籠中上躥下跳婉轉歌唱著,此情此景讓夏芊鈺不由駐足多看了兩眼。
遊廊的兩側擺放著各式蘇州的微縮盆景,所見之處無不透著雅致。
盆景上的花草,綠苔長得正好,一看便得到了悉心的打理和照顧。
下了台階,小廝領路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待會兒會有丫鬟過來告知二位吃宿在何處,二位且在這附近候著便是,我還要去迎別的賓客,告辭。”
話音剛落,一個穿著蔥黃色襦裙的丫鬟疾步走了過來,鼻尖一層細密的汗珠,呼吸有些急促,“今日府裏很忙,如有怠慢之處,還望萬莫見怪,在主家麵前美言幾句。
我現在就帶二位去住處,然後二位稍事歇息,晚上有煙火和戲班子,到時候可以去湊個熱鬧。”
姑娘說話語速很快,不知平日裏便是這樣,還是今日實在太過勞累忙碌。
“姑娘無需客氣,煩請帶路便是。”禹歌笑謙和有禮的回道。
來到了休息的房間,夏芊鈺頓時傻眼了,居然是通鋪!!!
她現在女扮男裝,難道要她和一群糙老爺們睡通鋪嗎?
“二位別見怪,賀府雖然大,今日喜事,高朋滿座,每位主子攜帶的隨從小廝都住在秋園的廂房內,隻是鋪位有限,二位休息吧!玉蝶先下去了,如果有什麽需要,再叫我。”喚為玉蝶的姑娘,輕輕帶上門便下去了。
夏芊鈺張了張嘴,頓時覺得這個玉蝶倒是有點像牢頭,剛剛如斯美景也被這大通鋪攪亂了,這……真的好像是一個豪華的牢房,就算能夠聞得到桂花香,也是一個牢房。
不能出秋園,不能隨意走動,現在還睡上了大通鋪。
隻希望千萬別是洗碗水配上爛菜葉的牢飯。
呼……輕輕吐了口氣,夏芊鈺說道:“希望飯食不要太含糊,畢竟我是來湊燒尾宴的熱鬧的,不是來清水牢房三日遊的。”
禹歌笑不由搖頭苦笑,“你既然是喬裝來到賀府的,總歸是要付出點代價。
你還記得我們有一次爬山上去采蘑菇,當時有一叢鬆菌,我特別驚喜,一定要得到,但是它所在的地勢非常險滑。
你問我是不是一定要得到,我點頭,你二話不說便找了一根麻繩捆在我身上,麻繩的另一頭捆在自己身上,你說,我抱著棵樹,如果就算這樣,我們兩人還是不幸滑下去了,那便是命。
好在並無任何危險,鬆菌摘上來之後,味美不已,你我二人當時都覺得頗為值得。”
這事情夏芊鈺隻是低頭想了想,便記了起來,當時的場景曆曆在目,甚至嘴裏都有了鬆菌的鮮香味道來。
若是以前她肯定覺得那樣做是必須的,否則便會一直記掛著那叢鬆菌,可是如今的她卻隻是緩緩吐出了這幾個字:“如果是現在的我,我會選擇不去摘懸崖上的花。活著,才能改變,才有可能改變,如果為了一叢蘑菇死了,那麽我們的死,太過於廉價。”
她的話讓禹歌笑微微一怔,笑意慢慢浮了上來。
“是啊!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那天晚上回到府裏,躺在床上,我非常後怕,想到後麵身子甚至開始微微發抖,我想若是我們真的滑進了深淵,那便完了……
我深深的自責,不應該讓你陷入險境,我太自私了。
縱然有任何危險,我也希望是我自己扛。
我非常欣慰你總算明白了這個道理,活著,才有可能去改變自己,改變別人。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終究不過是偏激的做法。”禹歌笑輕輕抓住夏芊鈺的手掌,溫潤的觸感讓她微微一滯,這是她恢複記憶以來兩人第一次肌膚接觸,禹歌笑正想把她帶入懷中,邊聽外麵有說話之聲。
“我們又不是犯人,來者是客,有你們這樣招待賓客的嗎?之時出兵打仗的時候才睡通鋪,你明白嗎?去把你們主子叫來,我好好跟他說道說道。”
雄厚的男聲,並未因為對方是女子便憐香惜玉,似是原則問題不容侵犯。
但是夏芊鈺覺得這聲音恁熟悉呢!
打開門一看,果然是王釗,他可不似別人那麽斯文,不管玉蝶怎麽給他解釋,怎麽好言相勸,他都不聽,看來也是和二人一樣,對住宿情況很不滿意。
眼見玉蝶一個姑娘家已經被他嚇得滿臉通紅,蹲在地上嚶嚶哭了起來,夏芊鈺看不順眼了,盡量將嗓子放粗,說道:“這位兄台,這是主家的過兒,不好難為這位姑娘。”
王釗將怒火正要遷到她的身上,轉過頭來,張開的嘴閉上了,眼睛上下打量她,夏芊鈺強作鎮定,溫和的看向王釗。
“夏……”剛要說出口的話,被一隻附上來的手生生的堵住了。
“你幹什麽……”非常不滿的質問道。
夏芊鈺將他拉進廂房內,然後將玉蝶打發了,才說:“你怎麽一眼就認出來了?”
“我是當兵的,觀察力本來就比較敏銳,再說了你沒有喉結,一眼就看出來了啊!”王釗大喇喇的說道。
一語中畿,夏芊鈺尷尬的摸了摸喉嚨,沒想到這麽容易就被識破了。
“不過你別擔心,我認得出來,別人不一定認得出來,因為我見過你,一看眉眼如此熟悉,再一打量就辨識出來了。”王釗坐在通鋪上,隨手給自己倒了杯茶。
隻一口,便不迭的吐著茶渣,“主家真不把我們這些隨從當人,前麵錦衣玉食的,這裏連杯熱茶都沒有。”
這人有時候很糙,有時候又很細,真讓人捉摸不透。
“不過夏掌櫃,我聽趙福說過,你家是蘇州的望族,你怎麽也需要住這樣的大通鋪啊?”夏芊鈺有些尷尬,他真的是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連氣兒都不讓喘。
正準備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王釗便不以為意的自動帶過了,“差點把爺交代的事情忘了,這是他給你的信。
他說這樣的場合,你又身在蘇州一定會想辦法混過來,爺就是厲害。”王釗絲毫沒有任何遮攔和隱瞞,將站在一旁的禹歌笑當空氣一樣,霹靂巴拉的說道。
夏芊鈺臉上微微一窘,禹歌笑寬和的笑笑,表示不介意。
她展開了信紙,恢複記憶之後,她已經能夠識字,原來是蓁胥說了等到給主人打過招呼,便來看她。
這於情於理也說得過去,於是她便把信紙收了起來。
王釗絮絮叨叨說了這些日子的見聞,這是他這人的習慣,特別喜歡分享,夏芊鈺卻一點都聽不進去,一直在想今晚就睡這樣的大通鋪,還不如效仿露營時候睡帳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