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抓癢

蘇小小被那一腳傷的極重,晚上睡覺之時,雖然床鋪很軟,四周靜謐,異常適合睡眠,但是她卻疼得怎麽也睡不著,難以翻身,因為平躺時間太久,她的背癢得不行,卻無法夠到去抓。

隻能扶著床沿,自己蹭了蹭,不料牽動傷口,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喝涼水都塞牙,吃湯餅都能燙到後腦勺,約莫就是蘇小小現在這般景致吧!

白日裏睡得太多,蘇小小全無困意,反而感覺到腦袋分外清明,以往隻要去想過去的事情,便覺得如同被豬肉蒙了心,此刻卻覺得有些清楚了,她心中升騰起一個疑惑,她當初為何會來到桃花村。

按照夏歌笑的敘述,她前世應該是個大家閨秀,卻何以淪落到鄉野酒肆當個掌櫃?

這些事情她以往從不敢去想。隻要一想腦袋便如同被扔進一個飛速旋轉的羅盤裏,暈得她直想吐,不去觸碰便一點事情都沒有。

今日她卻試著去撥開雲霧,想要將這背後的事情一探究竟。

畢竟夏歌笑有太多的顧忌,而若是自己想起來,便能夠隨時步步為營。

夏淺語?那麽我心中另一個名字是誰,為什麽總有一雙淚眼,哀怨的看著自己?

那雙眼睛雖然已經過了韶韶年華,但是可以看出若是年輕之時一定很美,眼中有秋波婉轉,就像是會說話。

……那是娘親的眼睛?

這樣的想法,突然讓蘇小小感覺害怕無比,她從未曾想過,在這裏她還有娘親,是的,她不可能從石頭縫裏蹦出來,但是在她心中她的娘親永遠都是那個會做很多好吃的,然後被父親挑剔的舌頭折騰的常常叫苦不迭名叫魏麗的和藹婦人。

想起魏麗,蘇小小眼睛浮起一層薄薄的霧氣。母親極愛漂亮,保養得當,和她一起出門總是被人當做姐妹一般。

可是此刻腦袋裏出現的那雙眼睛,絕不是她熟悉的那個婦人的眼睛。

父親雖然嘴巴及挑剔。但是每晚都會推了應酬回家吃“黃臉婆做的飯”。

一邊吃一邊挑剔,但是總是笑眯眯怎麽也吃不夠,母親非常幸福,所以她不會有那麽哀怨的眼睛。

這次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想到這裏,腦袋才開始疼起來,夏歌笑見她輕輕揉著太陽穴,輕輕走了過來,寬慰道:“若是想不起來,就不要再想。有些事情自有因緣際會,強求也無用。”

蘇小小笑了笑,臉上因為剛剛不經意扯到胸口的疼痛而造成的慘白,還未散下去,有些費勁的問道:“你好些了嗎?”

夏歌笑轉頭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刀。說道:“我沒事,倒是你……”

她的表情實在太奇怪,用手死命抓著床沿,想要蹭又怕牽扯到痛處,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特別可怖。

蘇小小張了張嘴,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但是眼下屋中又無別人,大半夜的,輪值的丫鬟雖然就在門外,可是……似乎已經打著鼻鼾。

“你……能幫我抓抓背嗎?我的背實在太癢,我沒有想到現在連翻身都困難。看來王爺說得對,就我這樣若沒人扶著連坐起來都困難。更別提車馬顛簸了,我還真是把自己想的太,強悍了點。”

這話一出,蘇小小特別不好意思,那種為了吃的。能在人家鋪位麵前站一個時辰,眼睛都不轉的那種勁頭全然不在,而是換上了這樣一幅可憐兮兮欲言又止的表情。

聽到此處,夏歌笑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

雖然兩人命運聯係在一起息息相關,但是該有的避諱從來未少,這……抓癢這種事情,怎麽都有些過了。

“算了——看你一臉憋悶,我還是找丫鬟吧!”蘇小小話雖這麽說,卻沒有張嘴,雖然蓁胥跟她講過很多遍外麵輪值的丫鬟是誰,但是她還是忘記了,她一向對這些事情不上心。

背上的癢一點都未推下去,反而跟長出手一樣,抓住蘇小小的神經,讓她難受得可以。

誒了幾聲,外麵全無動靜,蘇小小帶著幾分尷尬,又看向夏歌笑,背上的癢卻越演越烈,“快點幫忙了,大不了,我答應你,我一定好好練基本的刀工,顛勺,切墩行不行,趕緊給我抓癢,真的要癢死了。”蘇小小哀求道。

夏歌笑有些無奈,雙手使勁兒搓了搓,感覺不是那麽刺骨冰涼了之後,走到蘇小小麵前,“什麽地方癢?”

“背!”蘇小小利索的答道,她現在的模樣一定非常狼狽。

“背的什麽位置?”夏歌笑嘴角抽了抽,摸了摸鼻梁問道。

“你快點,癢死了。”蘇小小火了,若不是現在這般動也不能動,她早就自己抓個痛快了,怎麽需要假借他人之手,連抓癢都要看人眼色。

夏歌笑無奈,將手伸到蘇小小的背後,按照她的吩咐四下抓著,心下不由苦笑連連。

“夏歌笑……”抓完癢,本以為蘇小小會說聲謝謝,他站住了腳步。

“我似乎想起來了一些——雖然不多,但是我的名字應該是叫夏芊鈺對吧?而不是淺語。”蘇小小抓住腦袋裏一點點蒙亮,冷不丁問道。

夏歌笑身子一抖,背對著蘇小小冷冷說道:“現在養好傷最要緊,這些事情,該想起來的時候,都會記得的,而且知道了,並不一定就是好事情,很多時候,難得糊塗。”

說完他便繼續打坐,蘇小小衝著他做了個鬼臉,就你正經……

背不癢了,總算是舒服一些了,雖然心下還有很多疑惑,怎麽也想不清楚,也就不再去想,闔眼睡了過去。

……

次日,太陽照亮了整個屋子,蘇小小感覺身上鬆快了些,王府的大夫醫術果然精湛。

微微挪動了一下身子,雖然還是很疼,但是至少不是那種鑽心的疼痛,讓人倒吸一口涼氣的那種。

正在想該如何給自己穿衣裳的時候,蓁胥的聲音響起,“夏掌櫃起來了嗎?”

“奴婢不知,聽著好像應該是沒有醒。”丫鬟恭敬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