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茗的規矩
二人各懷心思,竟是一時無話。
此刻,萬喜樓的外麵卻亂成了一團。
這女人是誰?這女人為什麽帶著麵紗遮麵?她到底長成什麽樣子?是不是有著天仙般的美貌?龍少為什麽對她這麽溫柔?情人?未婚妻?到底是什麽關係?哪家的小姐?和龍少在萬喜樓幹什麽?為什麽隻有他們二人?等等,等等……
太多的為什麽,太多的猜測,太多的可能,卻留下了太多的未知答案。
人群亂了起來,諸多猜測,意見不和者當場吵了起來。
後來,人群中終於有個提著鳥籠子,看起來有些家底的漢子大膽地站出來質問起田雙、田勇,田雙、田勇一開始冷著臉不答。
本來眾人看田勇虎背熊腰的都有些忌憚,可見那個提著鳥籠子的漢子開了個頭,便都加入了進來,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男一句,女一句的追問個不休,人一多,自然膽氣就足了,也顧不得忌怕,問題越問越尖銳,越說越無理了。
直到,那個提著鳥籠子的漢子不懷好意的嘲笑惜日可能是哪家妓院的花魁時,田勇忽然亮出一把明晃晃的飛刀,一揮手精準不誤的穿過鳥籠子的縫隙插在了藍衣男子的**,一下子,漢子嚇得癱倒在地上,三魂去了七魄,褲子前麵濕了一片,良久方才後知後覺般慘嚎了起來,那飛刀隻插在褲子上並沒有傷他,但再多一分力他可就廢了。
眾人一見這等驚心動魄的場麵都心有餘悸,再看田勇虎目含怒,濃眉緊皺,都嚇得禁了聲,一時間,大街上又再次靜了下來,隻除了那個癱在地上仍慘嚎無人敢理的漢子。
此時,一頂官轎停在了人群外圍。
一侍衛打扮的漢子,快步走至轎前低聲說道:“王爺,前麵路被人群所堵,我們是否繞路回府?”
“出了什麽事?去問問。”轎中傳來男子聲音。
“是。”侍衛答道。
不一會兒,侍衛回到轎旁,恭敬低聲回道:“稟王爺,前麵人群堵路是因為龍少爺包下了萬喜樓宴請一位小姐。”
轎中一陣沉默,忽然轎簾被掀起,一個錦衣公子從裏麵走了出來。
不是別人,正是襲郡王索閣。
他緊蹙著眉頭抬首望向人群,低喃著:“他又要惹什麽事了?”他的聲音很低沉,不怒而威,給人一種壓迫感,當下吩咐道:“去看看。”侍衛恭敬地跟在後麵。
轎子停在了人群外,他二人來到圍得密不透風的人牆外圍。侍衛推開人群,邊推邊喊著讓路,為索閣開出了一條路。
讓路的老百姓本不願意,但看到男子是官府侍衛打扮,腰上胯著一把大刀,身後的男子一看便知是個當官的,便漸漸地讓開了一條路。
在眾目睽睽下,二人就欲進入萬喜樓,可就在這時,酒樓門口突然出現四個大漢把他們攔下。
“有帖子嗎?”當中一人問道。
“大膽,敢阻攔欽差大人入內!”侍衛怒斥。
“今日萬喜樓被龍少爺包場,欽差大人若沒有請帖也不能入內。”那人不卑不亢的回道。
侍衛剛想說些什麽,卻被索閣攔住。
就在剛才,索閣抬頭正好看到萬喜樓的牌匾右下角有一個標記,那是一個狼頭,他忽然想起了什麽,攔下了侍衛,後退了幾步,對著樓上喊道:“龍茗!下來!”
不一會兒,龍茗幾個大步躍下樓梯,看到被攔在門口的索閣,笑著迎了上去:“堂兄,你怎麽來了?你的事情都辦完了?”
索閣無視他的笑容,指著大街上黑壓壓一片,道:“這是怎麽回事?”
話音剛落,他便看到龍茗身後,樓梯轉角又下來一人,那人雖然蒙著麵,但他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她。
龍茗笑了笑,道:“堂兄,我並沒有做什麽,你不是讓我給田小姐道歉嗎?我包下了整座萬喜樓宴請她給她道歉。夠有誠意了吧。”
索閣看向惜日,惜日不動聲色。
索閣移開視線,麵對一臉嘻笑的龍茗,道:“跟我回去!”
那日,若不是有身材魁梧的田勇,惜日想回家都難。
那夜,惜日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蘇州城的清晨如往常般,從清清淡淡三三兩兩的人影晃動直到太陽高照後大街小巷的人頭攢動,依舊繁華,依舊熱鬧,沒有什麽不同,也沒有什麽異常。
直到,一個女子帶著一男一女出現在大街上後。
幾乎是立刻的,人群中開始有人奔走相告著什麽,人群的目光都開始瞄向了同一個方向,大家看著的正是出現在大街上的三個人。
當先女子身著湖綠色碎花長裙,身姿娉婷,姿態飄逸,想來便是個美人。
路上眾人開始指指點點,那女子所到之處人群會自動讓出一條路來,但立刻又圍住了入口。
不久之後,前麵的人群不再讓開,三人漸漸被圍困在了中央。四周人越聚越多,開始品頭論足起來,聲音越來越大。
惜日看著麵前各色男女,眾人對她都是一副看稀奇古怪玩意的審視目光,看著他們對自己的指指點點,耳中更聽著地道的蘇州話,對她或品頭論足或諷刺評論。心下不禁好笑,等待的事情終於來了。
果然,這麽快考驗就來了。小足子當日避雨亭中的話,此刻言猶在耳,想想,自己還真是幸運啊!竟然有幸成為了本年度破了龍大公子規矩的那個倒黴之人!
此刻,已不容她多想,人聲越來越大,眾人也越來越激昂,漸漸地縮小了圍住他們的圈子。
惜日被田雙、田勇護在中間,手握綢扇遮掩住自己眼睛以下的地方。審視的看著周圍的蘇州百姓。
人群中終於有人奈不住了,率先喊道:“姑娘,你長得很見不得人嗎?哈,拿下你的扇子和麵巾來吧,讓大家評評,你是否有資格飛上枝頭變鳳凰!哈哈……”那人說完,不屑地大笑起來。
“是啊!遮遮掩掩,故意賣弄,我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美,也敢來迷惑我們的龍公子!”一女子尖酸刻薄地說道。
“姑娘既然公開表明要獨占龍少,那也要蘇州的百姓同意才行啊!”
“對!至少,容貌要勝過水紅樓的紅櫻姑娘啊!哈哈……”一人拿妓女與惜日相比。
“去!”一位胖嫂推了下剛剛說話那人,笑道:“那紅櫻是全蘇州公認的最醜,最賤的婊子,是人都會勝過她。除非是一頭母豬!”眾人聞言狂笑,正在此時,一聲嬌叱憑空響起。
“別亂說,看這姑娘的身段,氣質,想必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子,隻不過,她要想嫁給龍少,至少也要過得我們這一關!”話音剛落,人群當中走出三人來,眾人有意識的紛紛讓開一條道路。
當先女子,紅衣,紅帶,紅鞋,一身大紅,卻不俗耐,反而奔騰如烈火,手握長鞭,空中一甩,在地上掃出一條深深的鞭痕,剛剛說話的正是她。左側一女子,窈窕身段,白衣,黑發,一條隨風飄蕩的粉色發帶隨意束在腦後,竟有種說不出的淡雅風流,右側女子,嬌小可愛,一雙靈動大眼眨呀眨呀的,好奇地看著惜日。
惜日依舊遮掩著麵容,田雙、田勇依舊一臉戒備。
惜日仔仔細細打量著麵前三個女子,真是越看越覺看不厭,人說江南多美女,但多日來她所見多是些小家碧玉,唯有今日,一下子跳出來三個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來。真令人應接不暇。
漸漸地,她的目光從好奇變成了癡迷……
紅衣女子也在仔細的打量惜日,身形苗條,腰肢纖細,長發烏黑,隻用木簪束在腦後顯得古樸典雅,潔白圓潤的手腕握著一把精致的綢扇,兩個身懷武功的隨從,處處都顯示了此女的來曆身份不凡,但唯獨不能看全的就是麵容,隻有一雙美目露在外邊,但那眼神,那眼神,怎麽是色眯眯的?那眼光令她有種被冒犯的感覺!不由得心頭一怒!喝道:“姑娘可否把綢扇拿下,讓大家一睹容顏,不要遮遮掩掩,讓大家明明白白地麵對麵較量!”
惜日暗驚,她說麵對麵的較量!難道她是龍茗的愛慕者還是?笑道:“姑娘何須動怒,姑娘要看我的麵容,我自不會讓姑娘失望,隻是,唉……唉……唉……”惜日連歎了三聲,終於激起麵前幾個女子的不耐煩。
右側嬌小可愛的女子最先開口問道:“你歎什麽?”
惜日低下頭去,低聲哀歎,繼續道:“隻是我本是出於好心,因為我這張驚世容顏不可隨意露給外人看,出門時家人再三叮囑,所以不是我故意不顯露真容,而是我真的有難言之隱。”
“驚世容顏!”眾人同時大驚,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紅衣女子亦是一愣,但片刻後,似乎更是不信,更加執意要看個明白。
其他二人也都道:“既是驚世容顏,那更得讓大家欣賞一番了。”
眾人一時鬧了起來,此時,早已是不看一眼決不罷休的了。
惜日一聲輕笑,“既然今日大家非要看我這張臉,我又怎好拒絕呢?唉,隻是臨出門時家父確實再三叮囑,不要讓任何人看到我這張臉,否則怕會種下大禍患,姑娘的請求真是為難我了呢。”惜日顯出十分為難的模樣,更激起眾人非看不可的興致。
“有什麽不能給人看的,真是傾國傾城的妖姬那又如何?哼,怕是你言過其實,麵貌平凡輸於我們,又故弄玄虛罷了,今日我偏要看上一看。”說話間紅衣女子長鞭揮出要撩起惜日的麵巾,一旁田雙突然出手,與紅衣女子當街打了起來。
見狀,惜日誇張地喊道:“喂,別打了,別打了,住手啊!”
人群散開了些,都怕刀劍不長眼誤傷了自己,但仍不肯就此離開,尤其對惜日的麵容越來越好奇,驚世容顏啊!會是怎樣的呢?難道龍少是見到了她的真容而喜歡上她的嗎?能被龍少喜歡必會不同的吧?
此時的太陽越來越大了,溫度開始持續攀升,惜日開始出汗,是時候了,再猶豫就毀了,忽然她似下定了決心似的,痛喝一聲,道:“田雙退下,他們想看我的麵容就給他們看好了,別打了,住手!”
田雙聞言,立刻收劍跳回惜日身側,顫聲道:“小姐,不可,不可啊……你的容貌……”田雙再也說不下去,聲音飽含恐懼和顫抖,似要闖下滔天大禍般……
一側的田勇此刻也顫抖著聲音道:“小姐萬萬不可,老爺千叮嚀萬囑咐……”
“住口!今日這許多人困住我們,你們隻有二人能保護我周全嗎?今日也屬無奈,總比被他們強迫了要好,莫要多話,我心意已決!今日就算惹下滔天大禍我也豁出去了。”說罷,丟棄了手中綢扇,雙手顫抖地移上了麵巾。
此時,眾人忽覺空氣無比凝重,沉重得幾乎呼吸都開始不順了,俱都瞪大了眼目不轉睛地盯著中間女子。
太陽越升越高,越來越熱了,有的人在這等待的瞬間就已感覺汗流浹背起來,鬥大的汗珠從額頭上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但已顧不得許多,眼睛也不敢眨一下,都要看看那禍國殃民的驚世容顏,到底是怎樣的?
原本麵巾是很慢很慢的被掀開,但忽然間,似乎麵巾的主人也不耐煩了,猛然掀開麵巾,讓眼睛以下的所有五官都暴露在日光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