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夜已深沉,巍巍大楚皇宮又恢複了平日裏的樣子,甚至找不出廝殺過的痕跡,象是什麽也沒發生過,風兒在輕輕吹著,白日裏彌漫著的濃濃的血腥味已不知被它送到了何方,取而代之的是幽幽的花木清香。

景元帝強自振作的精神已垮下來,不知是因為白天裏過於的勞神,還是因為聽聞到太子的噩耗大受打擊,他的麵色異常的蒼白,眾太醫在蓬萊殿裏忙碌了半天,方始躬身魚貫退出。

夜更深了,晚風涼意襲人,在殿外守侯消息的大臣們都不禁感覺到些微的寒意,老國丈朱浩然第一個禁不住,身子微微發抖,左相冷康看在眼裏,怕他暮年之人,受久了身體弄出什麽毛病來,心裏不由有點著急,可大家心裏都在猜皇上熬不熬得過今晚,又焉敢走開。

正不知如何是好,殿門忽然打開了,卻是公主走了出來,老國丈走上前去就要問話,公主卻搶上去扶住他,眼睛再掃視一下各大臣,道:“皇上的身體沒什麽大礙,他讓各位大人都去偏殿等著,等下有話吩咐。”語氣平靜,眾人聞言心裏都是一鬆。

卻見公主轉頭對身後的幾個太監道:“好生把國丈扶進去坐著---派人去宣段統領和沈尚文大人麵聖。”

說完對各大臣微微點頭示意,就一步步下了殿外的漢白玉石階,向蓬萊宮外走去,幾個侍衛太監連忙跟上。

禦花園裏,金水河邊,公主呆呆的坐在橋欄上,雙眼望天,今晚的天空卻無星無月,一如她周圍夜色的漆黑。遠處有幾盞宮燈在閃爍著幾點光芒,那是被她喝退的侍衛在那裏守侯。

向夜空凝望了不知多久,她雙眼忽然一下子湧出了淚水,並且一發不可遏止,無聲而又肆意,這是在她成年之後,第一次體會到失去親人的痛苦,她跟魏王談不上什麽兄妹之情,可是太子,卻是從小對她愛護有加,她一直覺得他太過儒雅,缺乏霸氣,處事也不夠冷靜果斷,總是擔心他哪天會被魏王和燕王算計,或是在父皇那裏失寵,所以經常暗中護著他,可是在生活的細小事情上,卻一直是太子在關心著她,她喜歡什麽?討厭什麽?她開不開心?她想去哪玩兒?太子都了如指掌,並經常帶給她一個個驚喜,在她心裏,太子實在是一個可親又可敬的好哥哥。

貴妃更是對她和湘王有養育之恩,太子又是貴妃唯一所出的孩子,想到白日裏貴妃初聞噩耗時那種撕心裂肺的樣子,她不忍的閉上了眼睛,而父皇看來身體也撐不了多久了,如此念頭由一及三,她更加心痛難禁,真不知此時欲把自己置於何地才能好過一點。趁著夜色的掩蓋,撕扯掉平日裏冷靜的外衣,冷漠的麵具,痛快而無聲地釋放著悲傷,那眼淚就象是高山上的清泉,綿延不斷,源源不絕的了。

正是感覺胸悶氣短,喉堵鼻塞的時候,公主忽然感覺自己的頭被一雙手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她馬上意識到來人是誰了,卻不禁有些別扭和孩子氣的惱怒,輕輕的想掙紮開來。這是她有始以來第一次如此失態,她不想被任何的人看到自己這麽狼狽的樣子,哪怕這人是她心裏認為的最親的人,她定了定神,勉強收住了眼淚。

那雙手卻輕輕阻住她的掙紮,同時一個溫柔甜美得讓人憐惜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別避開我,讓我分擔你的悲傷,好嗎?”聲音裏帶著極大的真誠,又有著幾分求懇的意味,讓人不忍拒絕,公主感到自己心裏剛凝結起來的冰凍又被這句話融化開來,她遲疑了一下,伸出雙手輕輕圈住了林令月纖細的腰,將臉再度貼上了她柔軟的胸膛。

夜,靜悄悄的,一種別樣的溫柔在夜空裏蕩漾,公主安靜的聽著林令月身體裏麵傳來的一下一下的清晰的心跳,心情竟奇異的平靜下來,她好象又聞到了禦花園裏醉人的花香,她第一次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有人能分擔自己的心情,是多麽美好的一件事,能在一個人麵前毫無顧忌的敞開心扉,又是多麽的輕鬆。在這種奇怪的感覺下,倦意來襲,她眼睛由半閉到完全閉合,神智也漸漸模糊起來。

林令月站著一動不動,惟恐驚動了她,雙手卻一直輕撫著她的背,眼裏裝滿了柔柔的愛意和憐惜。平日裏的公主,高貴而又驕傲,冷靜得跟蓬萊宮裏那個麵色蒼白的帝王沒什麽兩樣,所以她一直有一種依賴於她的感覺,好象在她身邊,就一定不會有什麽事,就特別放心。惟有這樣,見到她今天這般的悲傷,哭得象個倔強的孩子,她的心才更是疼得發慌,好象身體裏某個地方被利器拉扯得生生的痛。可是,就這樣將她擁在懷裏,覺得能分擔她的悲傷,又有著一種深深的滿足,好象,兩人這樣子,兩顆心才完全融合了一樣,她深深的歎了口氣,一邊悲傷著她的悲傷,一邊滿足著自己的滿足。

公主象是已睡著了,林令月身子已感到有些酸麻,可是她卻並不在意,隻覺得是一種歡樂的承受,低頭看了看懷裏,她忍不住喃喃的道:“湛,這裏,這裏可是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嗬,你還記得嗎?那天,你也是這般的坐在橋上,一副很隨意卻又冷冰冰的樣子,那時候,我對你的感覺很糟糕,因為你眼裏象是沒看到任何一個人的樣子,可是,那時候,我又覺得你長得很美,是那種自然高貴又帶幾分英氣的美,象一顆明珠般熠熠閃光,卻又讓人不敢逼視。那時候,禦花園裏的花開得正絢爛無比,金水河裏的水碧清,河邊的柳樹的葉子綠得發亮。。。。為什麽那天的一點一點我都記得這麽清楚,難道我早就預感到那一天對我來說有多麽重要又多麽有意義了麽。。。”

話猶未完,懷中公主卻一個激靈,受驚似的從她的懷中抬起頭,眼睛直視林令月:“你剛說什麽?柳?柳樹?”

林令月吃了一驚,一下子從滿腔的柔情蜜意中醒了過來,忙道:“湛,你怎麽了嗎?做夢了嗎?我剛是說了柳樹啊,吵到你了?”

公主卻又象沒聽到她的話似的,雙眼發直,喃喃的自言自語道:“對,柳,柳!細柳營。。。糟糕!我真糊塗!難怪總覺得心裏不安穩。。。”說著一下子從欄杆上跳下地來,急急忙忙就往侍衛們所在的方向走去。

林令月見她話也不說一句,突然就把自己拋下走了,不由得滿心的疑惑,又滿心的委屈,牙齒輕輕咬住了下嘴唇,站在夜風中一下子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誰知道走了十多步,公主忽然又想起什麽似的,忙忙的又折回來,走到林令月身邊,一把把她摟進自己懷裏,急急的在她耳邊道:“月兒不可多心,我現在想□□急事,必須連忙趕過去。我這就讓人送你回蓬萊宮,你乖乖的在那裏呆著不要走開,事情完了我馬上回來找你,切記呆在那裏不要走開!”

林令月雖還是一頭霧水,可是這番話已讓她委屈盡消,她伸手攬住公主的脖子,柔順的道:“知道了,我現在就回去等你。你可不要再傷心了,我。。。我會很心疼。”最後一句已是說得很輕很輕,臉也因為這句話而有點發燙,幸喜黑夜中沒人看到。

公主心裏一熱,抱緊了她又馬上鬆開,輕輕在她額頭上印上一吻,柔聲道:“等我。”說畢轉身匆忙離去,不再回頭。

林令月帶著滿心的依戀不舍,目送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笑意在嘴角無限的上揚。

可是臨時有事去了外地,今天才回來,嗬嗬,現在快10點了,明天要早起

所以隻能更一章了,還不是很長

周末我會補償你們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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