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的孩子無比嚴肅,大眼睛裏透著令人琢磨不透的深邃。
明明還是孩子,他身上卻有成人的憂鬱和悲傷。
心口猛地一滯,顧南郗難過的紅了眼眶。
忍住心口的酸楚,她顫聲問他。
“你想媽媽嗎?”
聽到媽媽二字,霍煊臉色巨變,一臉嫌棄地瞪著她。
“別跟我提這兩個字。”
他很生氣,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我沒有媽媽,她也不配做我的媽媽。”
“她生而不養,早早就拋棄了我們兄妹,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
他眼眶赤紅,幾乎要滴出血水來。
她大震了,心痛如絞。
本想找個機會告訴霍煊真相。
但他這樣抵觸。
要是知道自己就是他的親生媽媽。
那他以後肯定不會見自己。
想到這裏,她不禁心酸起來,晶瑩剔透的淚珠悄然滾落。
媽媽,當年並沒拋棄你。
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她該怎麽給他說明當年的事呢!
吸了吸鼻子,她努力勉強擠出一抹笑意,安慰他。
“霍煊,也許你的媽媽有自己的難處,沒有人願意拋棄自己的孩子。”
“嗬!”霍煊冷笑起來,竟是反問她。
“阿姨,如果是你,你會拋棄自己的孩子嗎?”
她還真被問住了。
一時竟是啞口無言了。
見她不回答,霍煊嘴角的笑意越甚了。
“阿姨,我看你對郗文音三人就非常好,視為自己的生命一樣寶貝著。”
“如果你會拋棄孩子,那隻能說明你根本不愛他,甚至是厭惡的,所以你才會拋棄他對吧?”
她險些跌倒。
原來在他心裏拋棄就是厭惡。
本想借這個機會,看看對媽媽的看法。
沒想到他內心如此偏激。
那她還怎麽與他相認呢!
不過這些事情不能急,隻能徐徐圖之。
“霍煊,大人肯定有自己的苦衷,沒誰願意把孩子拋棄。”她試圖開導他。
讓她從誤區之中走出來。
誰料她的解釋卻讓霍煊心裏滋生出恨意。
“顧阿姨,換做是我,即便是自己死,我也不會丟棄孩子。”
她懵了,這個話題聊不下去。
慌不擇言地轉眼話題。
“霍煊,要不我帶你去看看文音吧!”
白晃晃燈光下霍煊臉色以旁人不易察覺的速度,緩緩暗了下來。
“我已經去看過了。”
“顧阿姨,我累了,我需要回去睡了。”
本來霍煊隻想與顧南郗談談爸比的事情。
沒想到顧南郗談到了拋棄的事。
他在想顧南郗是否知道了真相了。
如果她知道自己是她的兒子。
她會是什麽態度呢?
他想,當年她拋棄了自己,就說明她心裏根本不愛自己,甚至是厭惡自己的。
要是顧南郗知道他是她的兒子,恐怕會處之而後快。
他這一輩都不會認她。
也不會告訴她真相。
他疾步離開。
看著霍煊離去的身影,顧南郗頭痛欲裂,她該怎麽呢?
霍煊這兩個孩子,她虧欠他們太多。
要是一直留給霍司霆養著。
她真的做不到。
而且霍司霆那麽惡心的人,能養出什麽人來。
她必須想個辦法,解決眼下的困境。
揉了揉頭,她準備回病房。
時間也不早了。
她剛到媽媽的病房。
遠遠的看到病房裏亮著燈,她心下困惑,推著輪椅緩緩靠近。
隔著好遠的距離,她聽到媽媽的哭聲。
“文博,你別在來打擾我們的生活,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我不想被你媽媽在針對。”
“文博,謝謝你這一次舍命相救,你的恩情我會銘記在心,我想南南也會記得你的情分。”
南文博低啞,虛弱的聲音響起。
“郗月,南郗是我的女兒,我必須與她相認,我怎麽能讓自己的女兒流落在外麵。”
“我會找個時間跟南郗談談。”
“不要。”郗月很激動,哽咽著。
“南南她根本沒打算認你,她其實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南博,做人不要太貪心,我已經把一個女兒送回到你身邊,難道你就不能把南南留在我身邊。”
“我這輩子除了女兒,我便一無所有,一無所靠。”
“沒了南南,你讓我怎麽活下去。”
媽媽哭得很厲害,坐輪椅的顧南郗整個人都懵住,呆呆地在病房外聽著。
“郗月,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南文博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認真地說道:“隻要你願意,我們一家人可以生活在一起。”
“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經過這一件事情,我明白了,你才是我南文博這一生最改珍惜的女人。”
“文博,你別說這種話,當初你沒珍惜我們之間的情分,現在反悔已晚。”
“郗月你為什麽不肯原諒我?”
他情緒有些失控。
“你到底在擔心什麽,我媽那邊交給我就可以了。”
“文博,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
“你何必在苦苦糾纏呢,這對於你我來說有什麽意義呢。”郗月果斷地拒絕他。
“我隻想我們一家人有什麽意外,隻想安安靜靜,本本分分的過日子。”
“你什麽意思?”
“難道你不知道嗎?”郗月聲音逐漸提高。
“當初在監獄的那些人不就你們南家的安排的,我再也不想自己有什麽意外。”
“我有女兒,有外孫外孫女,不是孤身一人,無法與你們南家鬥。”
“什麽?”南文博震驚了。
“誰派人到監獄針對你?”
“我不知道。”郗月回避他的問題。
病房外的顧南郗聽到這些,記憶回到幾年前。
那個時候媽媽在監獄墜樓了,原來是南家派人幹的。
難怪她一直問媽媽怎麽回事。
她都閉口不答。
原來是南家……
病房的兩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讓媽媽和南文博發現自己。
此時此刻她腦海一片亂糟糟的。
她什麽時候多有了妹妹?
她怎麽不知道?
媽媽還有什麽事情在隱瞞自己呢?
也不知過了多久,南文博拖著虛弱的身體離開。
看著他落魄的身影,顧南郗有一種說不出的心酸。
這個男人是自己的爸爸!
而她們之間卻好比陌生人。
平複了一會心情,顧南郗進了病房。
媽媽還在抹淚,顯然是回憶起傷心的事。
“南南。”見到她,媽媽連忙擦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