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寶庫(6)
“十年前那一戰,是我敗了!”她在半空之中,盯著前方的鬼厲,一字一字緩緩地道,同時天琊神劍被她本身道法催持,藍色豪光越來越盛,竟仿佛連天空中的陽光也被她逼了回去。
“十年之後,我再請教一下你這個當今唯一一個身集佛、道、魔三家真法的人!”
鬼厲大笑道:“你記性倒好!”
說著更不多言,也不祭起仙劍,隻是左手連畫奇異圖訣,瞬間在身前閃現出清光耀眼的太極圖案,正是正宗的青雲門太極玄清道法術。
陸雪琪看在眼中,麵色更冷,一聲清嘯,天琊神劍劍芒大盛,在她手腕轉動之間,那天琊頓時像是長了十倍一般,向鬼厲劈了過來。
鬼厲淡然一笑,他自己也在這太極玄清道上用了大心血苦修,隻憑陸雪琪這一劍之威,便知其在這十年之間,道行實已是突飛猛進,當年青雲門年輕一輩,決無一人能輕易將太極玄清道以劍芒凝聚得如此之純,威勢如此之大,他也不過是在少年時候,看到師父田不易教訓齊昊時候用了一次而已,而當時的田不易在太極玄清道的造詣,卻已經是到了上清境界。
而此刻看陸雪琪隨手劈來,劍芒如山,藍光淩厲如刀,其勢排山倒海,比起當年的田不易幾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十年來她道行精進之快,直是匪夷所思!
隻是陸雪琪資質固然驚人,但鬼厲身負三家奇術,這十年來又鑽研南疆巫術及鬼道之術,這十年間日夜苦修,又豈是等閑?
更何況,早在十年前,他就已邁入上清境界!
此刻隻見鬼厲對著那如山劍芒,雙臂一震,身前的太極圖案突然飛速旋轉,迅速變大,擋在胸口。
“嘶!”一聲銳響,仿佛是無堅不摧的劍芒被這麵太極圖案生生擋了下來,但隻見藍光雖盛,直有斬斷一切之勢,但清光閃爍,看似微弱,卻堅韌異常,縱使藍光再盛,也難進一步!燦爛豪光閃耀在他們二人之間,煞是好看,但任誰都知道,一個不小心,被這等蘊含道家真法大力的劍芒清光碰上,便是非死即傷。
光芒之中,鬼厲吐氣開聲,“轟”的一聲悶響,天琊神劍倒飛而回,而太極圖案在閃了幾閃之後,方才漸漸消散。
鬼厲嘿了一聲,看著陸雪琪,眼中有淡淡欽佩之色,但隨即就被紅光蓋過,道:“果然厲害,隻用了十年時間,你竟然就能突破上清境界,隻怕當年的青葉祖師,也不過如此罷?”
陸雪琪人立半空,衣裳飄飄,手中劍訣一引,天琊劍頓時止住去勢,藍光再盛,更勝方才,同時心中亦暗暗吃驚。這十年來她道行激進,固然是她資質過人,但更主要的卻是她修道極刻苦,幾乎可以用過分來形容,至於為何如此不顧一切的修行,甚至連她師父水月大師也看不下去而多次勸說於她,這其中的原因,卻並非外人可以了解。
但這種艱苦修持再加上她過人的稟賦,終於是在半年前,讓她在青雲門年輕一輩之中,第一個突破了上清境界,為千年以來,青葉祖師之下到達此境界最快之人。以她此刻的道法修行,在青雲門中,除了各大長老首座,隻怕便以她為首,縱然是向來號稱門中年輕弟子第一人的蕭逸才,多半也要稍遜於她。
但是,盡管如此,剛才與她鬥法的鬼厲,這個當初叫做張小凡的青雲弟子,道行竟然絲毫不弱於她。那一手幻化太極圖案圓熟老練,將她含有上清境界道法的一劍擋了下來,其間暗勁洶湧,層層湧來,雄厚堅實,卻似乎乃是佛門一派,但看他施法,又分明是太極玄清道的手勢法訣。
這個男子,終於也在修道一途之上,走出了前人未走的道路麽?
“你莫要譏諷於我,這天下誰人不知,青雲門中號稱青葉之下第一奇才的,不是我,也不是掌門,而是你,張小凡!”順過氣後,陸雪琪冷冷的回道。
“嘿,張小凡,他不是早死了嗎?今日站在這的,不是青雲張小凡,隻是一個孤魂野鬼罷了。”
二人對望,眼光都漸漸銳利明亮起來,但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間一聲響亮之極的嘶吼,從迷霧之中轟然傳上!
這聲音如此凶惡洪亮,以鬼厲和陸雪琪的修行,竟然也覺得微微眩暈,也幾乎就在同時,腳下樹幹忽然間劇烈抖動了一下。
就好像,原本厚實大地突然劇烈顫抖,和地震差不多的感覺。
田靈兒與碧瑤原本還在因兩人的驚人修為而感到震驚,此時也回過神來,立即向兩人靠近,不同的是,一個奔向陸雪琪,一個跑向鬼厲。
“吱吱,吱吱!”一陣尖叫,卻是猴子小灰趴在那個天帝寶庫的石門旁邊,被這突然而來的震動嚇了一跳,一邊抓著石門旁邊的藤蔓,一邊叫了出來。
還不等鬼厲等人反應過來,從這支巨大樹幹的來路方向,突然出現了四個人影,迅速飛來,一人在前,三人在後,轉眼間就飛到了附近,陸雪琪與鬼厲向那裏看去,都是一怔。
而一路追逐而來的四人突然發現前頭竟然有人搶在了自己前頭,也是大吃一驚,不由得都停了下來。
這四人卻都是熟悉的人物,前麵單獨一人的是個風情柔媚的年輕女子,正是魔教合歡派的金瓶兒,而跟在她後麵的則是正道中人,非但陸雪琪田靈兒認識,就連鬼厲,也都認識。
法相,曾書書,還有愕然停下腳步,目光再也不曾離開過鬼厲的——林驚羽!
場中,突然安靜了下來。
鬼厲的目光向他們望去,法相等人的臉上都浮現出複雜的神色,似歡喜,似愕然,種種神情一一閃過。
金瓶兒妙目向場中掃了一眼,以她的聰慧,對現下的情況自然是了如指掌,看來這來曆神秘的鬼厲與在場眾人(除了她自己)都關係匪淺啊。
此刻看著場中形勢,她微微沉吟,腳下已經悄悄向鬼厲處移去,和他身後的碧瑤站在一起。
正道那裏,法相和陸雪琪看見金瓶兒的動作,同時都微微皺了皺眉,但還是沒有說話。
打破的沉默的,反而是站在最後麵的林驚羽。
在他的眼中,似乎此刻根本就看不到金瓶兒的人影,隻有一個當年的張小凡站在他的麵前。他緩緩的走上幾步,嘴角動了動,似乎連說話也感覺到有一絲的困難。
“你……你還好麽?”
鬼厲慢慢收回了眼光,不再和他對視,麵對著林驚羽,不知怎麽,他突然間竟是不敢看那個兒時好友的眼睛。
林驚羽看著鬼厲臉色,神情更是激動,說出來的話仿佛都有些嘶啞:“小凡,你……”
鬼厲身子一震,忍不住抬起頭來,映入眼簾的正是那一張熟悉的臉龐,此刻那裏沒有一絲一毫的敵意,有的隻是激動和歡喜。
“驚羽……”他澀聲道。
林驚羽這十年來在青雲山祖師祠堂修煉,不止一次想起昔日好兄弟慘死時的那一幕,每一次想起,就是一陣痛徹心扉。對掌門道玄真人,不免的生出了一絲怨恨之情,對於天音寺,更是痛恨異常,若不是他們,草廟村之人,又豈會落到如今隻剩兩人的下場,而其中一個,還是瘋的!所以這次下山後,對於天音寺的人,他甚至沒對他們說過一句話!
對於林驚羽的反應,究其原因,大家自然心裏明白,隻是當年傷疤,誰也不願舊事重提,所以一直以來,倒是天音寺眾僧人一直有意無意地躲避著林驚羽。
可是,當得知往日好友並未身死,甚至如今已站在自己麵前,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過往的歲月一幕一幕,悄悄泛上心頭,到了最後,分明定格的不是青雲山,不是馭劍飛行、不是縱橫天地,而是兩個童年好友,在那個破敗的草廟裏,歡笑的奔跑!
時光如沙,曾經磨去了你心中最可珍惜的東西麽?
兒時的朋友,曾經的兄弟,一番生離死別之後,如今就站在自己的身前。
踏上一步,林驚羽臉上有著從未有過的激動,以至於似乎連鬼厲也為之動容,身子輕顫。或許,就在鬼厲自己的心裏,也是一般的激動吧?
站在碧瑤身邊的金瓶兒眉頭微微一皺,她對這兄弟兩人的感情自然沒什麽興趣,不過看這情形,正道中人倒似乎人多勢眾,如果這下鬼厲再出什麽問題,自己與碧瑤隻有兩人,不免勢單力孤。
當下咳嗽一聲,微笑道:“啊,碧瑤小姐,想不到你與鬼厲先生比我們還早到了此處,不知道那件異寶你們可到手了?”她和鬼厲沒什麽交情,要是貿然上前,說不定反而會被鬼厲一劍劈了,所以不得已之下,隻能拉上碧瑤。
碧瑤對她的挑撥卻並不回答,隻是癡癡的望著鬼厲,她相信,隻要有這個男人在,自己就絕不會受傷,一如當年青雲山!金瓶兒這麽做,隻會自討苦吃。
果然,此言一出,林驚羽與鬼厲身子都是一震,法相和曾書書同時向陸雪琪與田靈兒看去,陸雪琪緩緩搖頭,他們這才放下心來。
簡單的一句問話,突然就把人拉回到了現實中來,鬼厲微微閉上雙目,片刻後再睜開時又隱隱有紅芒閃動,目光也變得銳利。他深深看了林驚羽一眼,終於一轉頭,再不看他,而是向後退了一步,拉起碧瑤,往旁邊站了一步。
他的意思很明白,你們雙方的事,他不想管,隻要別扯到他和這個綠衣女子身上就好。瞬時間,場上情況立改,金瓶兒偷雞不成蝕了把米,變得勢單力孤起來。
見此情況,她恨恨的盯了眾人一眼,轉而輕聲道:“小妹眼下就要被人欺侮,秦師兄還不出來拉小妹一把?”
眾人一驚,鬼厲微微一笑,他早感覺到秦無炎也來了,這才放心的置身事外,要不然,正魔雙方失去平衡,可不是他想要的。但沒想到,金瓶兒也察覺出來了。
果然,角落處,出現了一道身影,正是秦無炎,恨恨的看了金瓶兒一眼,顯是怪她壞了自己好事,但看情形,還是站到了她身邊。他可不是鬼厲,能獨善其身,他沒那本事,也沒那身份。
金瓶兒微微一笑,目光盈盈如水,眼波流轉,仿佛都灑在了秦無炎身上,柔聲道:“你還好吧?”
秦無炎哼了一聲:“你我暫時合作,如何?”
金瓶兒立刻道:“好,事過之後,你我再說。”
秦無炎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隻片刻工夫,這兩個人已經看出這場麵並不易與,故而立刻決定聯手。秦無炎淡淡道:“你合歡派門下不是高手眾多麽,怎麽隻有你一人進入內澤,反被他們給占了上風?”
金瓶兒目光向法相等人處望了一眼,麵上居然有些微紅的羞澀,看去更是惹人憐愛,輕聲道:“我們合歡派乃是小門小派,我生怕多帶幾個進來,外麵的那些人就突然死得不明不白了。”
她微笑著向秦無炎望了一眼,道:“倒是萬毒門向來執我聖教之牛耳,怎麽也就公子一人呢?”
秦無炎聽她話裏隱隱有譏諷之意,含笑道:“大家彼此彼此,我多帶幾個人才進來,隻怕外麵的人馬就被你們合歡派和鬼王宗給吞了。”不過一會兒,他就恢複往日神色,正道諸人都不禁暗讚,不愧為三公子之一!
此次魔教三大派閥大舉西來,表麵上大家合力消滅長生堂,但暗中卻是勾心鬥角,互相提防,以至於三大派閥互相牽製,竟然都不敢將座下高手盡數啟用,倒是被正道這些人給占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