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死澤（5）
死澤的夜晚與外麵的夜晚並無二樣，也是一樣的黑，一樣的靜。
可就在這漆黑寧靜的夜幕下，卻掩蓋了無盡的殺機，與數不盡的冤魂。
看著玉陽子漸漸倒下的身影，碧瑤，秦無炎，金萍兒乃至在場的任何一個魔教弟子都明白了一件事，傳承數百年，曾今威風凜凜，位列魔教四大派閥之一的長生門，算是完了！
若不是十年前，長生門在青雲山誅仙劍陣下元氣大傷；若不是八年前，玉陽子強行將門派遷到這不毛之地，使門中後繼無人；若不是不久前，這些人偷襲正道年輕一輩不成，死傷慘重；若不是……
但結果就是結果，不管有再多的理由，都掩飾不了長生門在今夜覆滅的現實！
同時，長生門的消失也宣告了另一件事的發生：隨著最後一個礙腳石被踢開，現在剩下的就隻有，身邊的兩幫人了！
仿佛是不約而同的，在場眾人都緊了緊手中的法寶，各自向自己人身邊靠攏，眼神警惕的看著這些不久前還算是自己門派的盟友的人們。
秦無炎忽然上前，將玉陽子的屍首推入了前方的沼澤之中，漸漸地，淤泥掩蓋住了玉陽子那張死不瞑目的臉龐，帶隨著他的野心，他的不甘，一並沉入了譚底！
望著前方平靜的沼澤，碧瑤等三人並排而立，身後是三排人馬，各自成群，卻又彼此對峙，隱隱有警惕之心。
秦無炎忽地歎息一聲，道：“玉陽子師叔一世英雄，如今化入這死澤之內，也算死得其所了罷？”
碧瑤默然，金瓶兒淡淡一笑，也不說話。
聖教中人向來是成王敗寇，如今玉陽子敗了，輸的代價就是他的命，而作為勝利者的他們，自是有理由，也有實力評價這個曾經威鎮一方的長生門門主。
秦無炎也不在意，微笑道：“怎麽樣，接下來二位準備如何？”
金瓶兒看了他一眼，忽地轉身，邊走邊道：“大事已了，自然便該分道揚鑣！”
秦無炎看著她的背影，揚聲道：“哦，莫非仙子要回去複命麽？”
金瓶兒更不多話，淡然而笑，秦無炎隨即道：“那我便在內澤之中，恭候仙子了，到時候，可要請金仙子你手下留情啊！”
金瓶兒也不知道聽沒聽見，自顧自走的遠了，合歡派門下弟子，也隨即跟著她散去。
碧瑤看了秦無炎一眼，目光冷冷，隨即也轉過身子，走回到鬼王宗人群之中。秦無炎站在原地，微笑不語，但目光也漸漸冷了下來。
死亡沼澤之中，天色越見陰沉，陰雲密布，仿佛一場更大的風暴，又要來臨。
風過死澤。
腳下水草飄動，水起漣漪，一眼望去，無邊無際，雖然沒有人煙生氣，卻另有一番動人景色。
暗紅色的仙劍發出淡淡的玄青色光芒，幽光流轉，停在半空。鬼厲身在其上，負手而立，凝望著前方。
這一天，是死澤中難得的一個好天氣，和煦陽光照下，往昔的陰晦之氣也散了許多，不過就在他的身前數十丈外，卻有一片濃濃灰色的如霧一般的巨大瘴氣，浩浩蕩蕩騰起，左右延伸，高難見頂，彼此糾結湧動，仿佛看不到邊界。
這裏，便是世間最凶險地界之一的死澤內澤所在！
自當日與碧瑤等人分離後，他便日夜不停，一路向此地趕來。雖說如此，但他仍受到了不下數十次的襲擊，有妄圖奪寶，一時眼紅的，也有那些‘本地居民’出的手，好幾次以他的修為都感到了一絲威脅。此時，他終於明白了，這兩大禁地的名頭不是白叫的，何況這還是相對來說較為安全的外澤！卻不知在原著中所說比這外澤危險十倍不止的內澤，又是怎樣一番光景？
趴在他肩頭的猴子小灰，似也不安地低低叫了一聲。
鬼厲伸手輕輕拍了拍小灰，小灰安靜下來，一雙靈動的眼睛同時望著前方瘴氣。
鬼厲目光落在眼前那片巨大的瘴氣之上，半晌忽然道：“小灰，我們走吧。”
不管前路如何，自己都得走下去，畢竟，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啊！
小灰趴在他的肩頭，猴爪伸起抓了抓腦袋，“吱吱”叫了兩聲。
鬼厲微微一笑，腳下仙劍光芒亮起，一人一猴融在玄青光芒之中，淩空而前，衝進了那片巨大的瘴氣中。
甫入瘴氣之中，瞬間周圍光線盡數消失，原本還明亮的天空無影無蹤，四周隻剩下灰茫茫的一片瘴氣，目光所及，竟不能遠觀至半丈之外。
幾乎就在鬼厲進入瘴氣的同時，那把詭異的暗紅仙劍頓時玄青光芒大盛，從下翻騰而上，形成一個光圈，將鬼厲和小灰牢牢護住，周圍瘴氣翻湧不止，但不能侵入這個光圈半分。
從裏麵向外看去，隨著鬼厲淩空飛馳，周圍的瘴氣如雲霧一般，從前頭分開又在身後凝聚，頭頂腳下，盡是這灰色瘴氣。
這一飛，竟是飛馳了許久，鬼厲臉色漸漸凝重。這裏劇毒無比的瘴氣之牆，便是死亡沼澤之內，內澤與外澤最明顯的分界，外澤雖然到處是無底深坑，但若是小心從事，也並無大礙，但到了這內澤，其他的不說，隻是這瘴氣劇毒無比，凡人碰上不說吸上一口，便是屏住呼吸，但隻要肌膚碰到這等劇毒之物，一時三刻毒氣也是侵襲進去，攻心而亡。
鬼厲如今道行雖然大成，遠勝當日青雲山上時的修為，此時縱使遇上鬼王一流的人物，也敢與之一搏，但對這等毒物依然不敢掉以輕心。死澤之內，處處殺機，尤以此內澤，更是亙古蠻荒之地，凶險難測。當下提起十二分小心，仔細前行。
隻是這瘴氣之牆竟然奇厚無比，又飛了一會兒，竟然還在其中，周圍更是一片灰茫茫。鬼厲暗暗心驚，按他自己心算，這些時候至少已飛出百丈左右，難道這蠻荒惡地，瘴氣亙古不散，有什麽異寶在這其中出世，隻怕千萬年也無人能知，更不用說拿得到了。
其實就像遊戲做任務時的條件限製一般，這道瘴氣之牆是第一道關卡，將大批修為不到，卻又妄想奪寶的修士攔在了門外，而剩下的大多是修為高超的修士，那是迎接他們的就是內澤中數之不盡的毒物與異獸了。
他心中如此思量，但腳下仙劍光芒卻是越來越盛，而周圍灰色瘴氣，翻湧不止，仿佛速度也隱隱有些加快。
忽地，鬼厲心頭突然一跳，前方瘴氣深處，赫然閃過一道藍色光芒，卻一閃即散。那顏色淡淡，卻不知怎麽，竟有幾分熟悉。
“是她嗎？對啊，她也來了啊！”
幾乎就在同時，周圍原本靜靜翻湧得瘴氣突然速度猛然加快，如開了鍋的沸水一般，陡然沸騰。
上下左右，灰色的瘴氣開始瘋狂旋轉，無數或大或小的瘴氣漩渦突地出現在前方，隱隱有吸扯之力，卻從四麵八方向鬼厲襲來。鬼厲肩頭的小灰一動也不敢動，口中輕輕“吱吱”叫著，緊緊抓著鬼厲的衣服。
鬼厲麵沉如水，但眉頭已深深皺起，忽地哼了一聲，全聲繃緊，周身青光之中，霍地騰起一道金色光芒，與青光交相輝映，頓時將周圍瘴氣又生生逼退了幾分。也就在同時，仙劍破空而起，仿佛根本無視前頭危險，往前方最大的一個瘴氣漩渦之中，生生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