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重逢
正在這時，忽然從旁邊伸過一隻手來，接過筆，在紙上寫下“鬼厲”二字，然後有人淡淡地道：“姑娘，也請你看看我這二字。”
秦無炎大驚，以他的修為，竟被人進入到身邊卻毫無所知，可見此人修為之高，要是他剛才動了殺念……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可是此人臉上雖戴著麵具，可是觀其體型神態，卻是個青年，絕非返老之輩，為何會有如此高超的修為，以自己的天賦努力，竟也隻能望其項背？不由得微微起了一絲嫉妒之意，好在他被毒神培養良久，最善保持冷靜，不久就將那絲妒意壓下，退到一邊冷眼旁觀。
小環轉過眼，向他望去。
一轉眼，仿佛就是十年光陰！
小灰在他肩頭趴著，靈動的眼珠子滴溜溜轉動著，忽然對著她笑了笑，看來對這個少女它似乎很有好感。
小環怔了半晌，接過了那張紙。
“鬼厲！”
她輕輕念道。
這兩個字，便遠遠的沒有秦無炎寫的字漂亮，下筆凝重，拙而不工，但一筆一劃都極是清楚，行筆間力道似欲收斂，卻偏偏在每一筆收尾處似乎壓抑不住一般，都露出些許鋒芒，自有股自傲之氣，撲麵而來。
更驚人的是，字間竟有一絲難以掩蓋的煞氣，使她竟產生了一種如同被野獸盯上般的感覺，使人不禁產生毛骨悚然之感。
小環的眼睛此刻也仿佛越加明亮，片刻後她放下白紙，停頓了一下，才道：“這位客官，你要問什麽？”
小灰在鬼厲的肩膀上突然跳了下來，落在桌子之上，拿起了那隻毛筆，頗為好奇地玩弄起來。鬼厲看了小灰一眼，道：“我也要到這死亡沼澤中去一趟，便請姑娘看看我的運勢如何？”
小環望著他，忽地一笑，道：“人皆有魂魄，死後魂魄不散者，多為陰靈鬼體，為世人所懼，客官取這等淒厲名字，分明未信鬼神，何必問我？”
鬼厲默然地看了她一眼，冷笑了一聲，道：“不錯，我不信，當年我修佛念道，可這漫天神佛給了我什麽，這數十年來，他們帶給我的隻有一場場如同地獄般的折磨，自從我從地獄中爬出來的那一刻，就告訴自己，今生今世，我隻能信自己！”
不知為何，聽到他用沙啞的講述著一切，四周眾人無不產生毛骨悚然之態，仿佛自己親眼見到了一個厲鬼從地獄來到人間的場景。
“啪！”
忽地，一聲低沉的聲音在場中突然響起，大街之上緊張的人群，陡然驚悚，原本緊繃的場麵在那片無聲之中卻仿佛一聲銳嘯一般，險險的就要爆發。
一個微帶驚慌、尷尬的聲音，在場中響了起來：“沒、沒事，我、我不是故意……”
眾人望去，卻是周一仙緊張之下，失手把剛才收的銀子掉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悶響，小環額頭見汗，怒目瞪了他一眼，周一仙麵上一紅，訕訕然說不出話來。
場中的氣氛異常寧靜而緊張，周一仙隻覺得自己快透不過氣來了，有心想偷偷收拾拉上小環溜走，但此刻無論如何也不敢妄動一下，眼前這個年輕人看來並非良善之輩，自己可是萬萬惹不起他。
忽然，一個人走了過來，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這人是個女子，長相絕美，一身水綠衣衫，腰間別著一個金燦燦的鈴鐺，卻不是碧瑤又是誰？
碧瑤！
鬼厲望著這個他想了十年的女子，不禁發起了呆，眼睛也有些紅潤了，就連小灰不停的在扯他的衣服他都沒有發覺。
她，依舊美豔如昔，可自己……
但碧瑤臉色冷酷，連看都沒看鬼厲一眼，徑自走到秦無炎身邊，望著秦無炎道：“毒公子？”
秦無炎此刻麵上的微笑也漸漸消失，有凝重之色，但聲音依然平穩，道：“狠公子！”
二人對視了一會兒，秦無炎說道：“早就耳聞碧瑤小姐大名，聽說乃是我聖教第一美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有碧瑤小姐大駕到此，想必死澤之內那份異寶，必定逃不出小姐之手心了。”
碧瑤深深望了他一眼，忽然道：“天下之大，碧瑤隻是後學晚輩。這事物若是毒神前輩想要，隻要他老人家開口，必定無人敢搶的。”
秦無炎臉色微變，立刻道：“家師早已不問世事，再說若有所屬，也該是經營此地的長生堂玉陽子前輩才是。”
碧瑤望著他，緩緩點頭，道：“秦兄說的甚是。”
他二人對望一眼，忽然都笑了一下。秦無炎雙手一拱，轉過身子，負手而去，看他身影飄然瀟灑，若不知他身份的，隻怕多以為是個俗世翩翩公子。
隨著他的身影越走越遠，原本熱鬧的大街之上，剛才還來來往往的行人，忽然間走的走，散的散，片刻間已消失了一半。
碧瑤緩緩轉過頭來，目光落到了站在一旁的鬼厲身上，眼中露出思索之狀，顯然對麵前感到非常熟悉，卻偏偏想不起來。
鬼厲強壓心中激動，不敢看她，轉身對著小環，小環明亮的眼卻絲毫沒有畏懼神色，迎視著他。
如此半晌，又看了看周一仙，最後目光回到了小環身上，忽然浮起淡淡一絲笑意，低聲道：“你長大了。”
那久違的笑容，突然出現，仿佛一縷春風融化了些許冰雪，不過，卻隻是一拂即過，待小環回過神來的時候，鬼厲已經抱起猴子小灰，向西而去。
不知怎麽，碧瑤心頭忽然一陣莫名的惘然，默然向那個年輕人的背影望去，仿佛自己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自從十年前那人死去之後，這種感情還是第一次出現。
等等！那個人！這個鬼厲的背影，與那人幾乎一摸一樣！對那人的一切自己早已銘刻進了靈魂深處，絕不會搞錯，哪怕隻是一道背影！
抬起頭，那道使自己魂牽夢縈了十年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小凡……”聲音剛出口就消散在了空氣中，她在害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如今的她，還能再承受一次打擊嗎？
望著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碧瑤的淚水再也壓抑不住，積壓了十年的孤獨，十年的絕望，十年的……瞬間破堤而出！
小凡，真的是你嗎？為何你回來了，卻不來看碧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