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過度,可不看
一路無言,張小凡一行這一日來到南疆。
獸妖浩劫,從南疆十萬大山中興起,第一個遭殃的便是南疆大地。
再說這南疆之民,大多為昔日巫族遺民,雖說巫族首領玲瓏娘娘乃獸神平生至愛之人,但以獸神的性格,對於這些昔日愛人的後人,卻不會有一絲心慈手軟之心。
這裏的各族百姓所受獸妖荼毒,甚至比起中土來,都遠為深重。十室九空,那幾乎是許多村落城鎮必然的下場,便是整個村落山寨都無一人幸存,也不時出現。
浩劫過後,南疆這裏殘存的小股獸妖,也遠比中土來的為多,在浩劫中僥幸生存下來的人們,時常還要忍受那些殘存獸妖的肆虐侵擾,這生活過得真是暗無天日,水深火熱一般。
張小凡一行人便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再次踏上了南疆大地。
一路之上,他們沒有發現任何獸神殘留的蹤跡,倒是有無數正道中人蜂擁而至,其中不乏有天音寺、焚香等名門大派的人物。這許多人都似瘋了一樣,紛紛找尋獸神下落,但很明顯的,這許多人一直在找,就是誰也沒有找到他。
青雲一戰而敗後,重傷遁逃的獸神就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沒人能夠找到他。隻是這南疆十萬大山始終是他的故居,不管怎樣,他都會回來的,因為,這裏還有那個人。
抱著這個念頭,張小凡帶著二女進入了南疆
。與他們一起來的,還有無數正道弟子,其中焚香穀一脈算是回歸故裏,畢竟焚香穀就在南疆,但是其他正道弟子來的目的,自然都不會隻是為了幫助南疆百姓除去殘存那些小股獸妖的。
不過不管怎麽說,因為這些人的到來,原本肆無忌憚的殘存獸妖暫時都收斂了起來,畢竟這些正道弟子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也會出手除去這些獸妖。
如此一來,南疆各地風氣倒是為之一振。
隻是無論是誰,都沒有在南疆地界上找到獸神的影子,現在唯一的可能,也隻有那窮山惡水、詭異神秘的十萬大山之中了。
層層疊疊黑色的山脈裏,還不知隱藏了多少秘密!
天水寨、七裏峒,這一路過來,原本繁華熱鬧的景象都不在了,一路慘象,甚至連張小凡他自以為早已剛硬的心腸,都忍不住為之動容。
究竟為了什麽,會有如此一番荼毒天下蒼生的浩劫呢?
他自己修行有成,在這股巨濤般的惡潮中尚且置身事外,更別提普天之下無數受苦受難的百姓了。他們又犯了什麽錯,為什麽要承受這般劫難?
回想到天音寺中,無數的百姓日夜向神佛禮拜祈願,放眼天下,更有多得多的百姓在這般做著,在向上蒼神靈頂禮膜拜著。可是大禍臨頭的時候,又有誰幫了他們呢?
那麽,這樣的頂禮膜拜還有用麽?
還是說,真的是應了《天書》中貫穿始終的那句神秘的話麽: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踏進七裏峒的時候,張小凡便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在他印象中曾經山清水秀的地方,已經殘破毀壞的不成樣子了。原先連綿雲集的房屋,幾乎都隻剩下了殘垣斷壁,街道上再不見往日熙熙攘攘的人群,更不用說那些奔跑玩耍的孩子了。
殘餘的百姓看去不過僅有十之一二,大部分都在殘破的房屋之前,絕望而費力地收拾著什麽,試圖從廢墟中找到可以使用的東西,然而,往往他們所能找到的,卻是死者的遺骸。
整個七裏峒中,彌漫著一股哀傷而頹敗的氣息,偶爾有幾個孩子,竟也是呆呆的站在那裏,目光裏滿是迷茫與害怕,而且不消片刻,就會有大人從後麵出來,將他們重新拉了進去
。
看到昔日南疆第一大族落得今日的如此的地步,想來也不乏獸神因為這些年大巫師收藏骨玉,影響了他恢複的大事,所以特意關照的緣故吧。
看著這群人戒備的眼神,饑寒交加的樣子,張小凡等人一陣黯然,但卻也是無力救助,隻能丟下幾錠銀子,聊表心意,也不管此時有銀子能否買到衣食,便各自掩麵而去。
十萬大山凶險莫測,而獸神所居的伏魔古洞周圍更是不知有著多少的惡獸守衛,張小凡雖說在那住了幾有十年之久,但對於其中的防守,還是不甚了了。要是他一人前往尚還好些,但因為此時他身邊還有著兩個女子,萬一有個閃失,他豈不是要悔恨終生?說不得,還是得找一個替死鬼,好為他們探探路,想到這,腦海中便有了一個最為合適的人選——焚香穀。
要說在這世上,最恨他張小凡的,不是獸神,也不是鬼王等人,而是焚香穀的雲易嵐李洵師徒。因為他當日的一時興起,整個焚香穀成了天下正道的笑話,而李洵,更是到現在還沒出來露過麵。要說他們不恨張小凡恨到咬牙,比獸神移情別戀了還讓人來的不信,而這天下間,還有什麽事能比看到死對頭吃虧來的更爽?再說,焚香穀久居南疆,這替死鬼的事,他們不做,誰做?
想到什麽便去做,這一向是張小凡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站在焚香穀的門前,張小凡露出了一個陰險之極的微笑,而此時,正在忙著重建家園的焚香穀弟子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顫,還引發了一陣詫異:見鬼,站在火山口(底下便是萬年熔岩)也會感冒嗎?
焚香穀原本是天下正道三大派閥之一,隻是這場浩劫之中,他首當其衝,正好在獸妖肆虐的出口,下場可想而知。也幸好當日焚香穀穀主雲易嵐率領眾弟子先行趕去中土,與青雲門等正道聯手對付獸妖,是以雖然焚香穀被毀壞的一塌糊塗,但焚香穀門下弟子,卻並未傷筋動骨。
隻是堂堂正道大派,落得如此下場,不免令人麵上無光,而且浩劫過後,許多謠言風言風語都傳了出來,意指焚香穀一眾人膽小畏事,以正道大派之尊,竟不敢獨自麵對獸妖災劫,而是躲在青雲門身後去了。
如今青雲門和道玄真人在天下人心中,當真是至高無上,聲望尊隆,雖說在場之人大都知道真相為何,卻是苦於難以言明,隻得讓青雲門及道玄真人擔著擊敗獸神這個名頭
。與之相比,焚香穀等人未免遜色太多了。隨著大批正道弟子紛紛進入南疆搜尋獸神下落,焚香穀弟子自然也不會落於人後,不過在平日見麵時候,焚香穀門下弟子已然少了一份往日的囂張氣焰。
隻是雖然如此,焚香穀畢竟乃是名門大派,加上實力仍在,雖然風言風語頗多,卻也沒人敢對焚香穀如何當麵欺辱。至於焚香穀本身那個山穀之內,卻真的是一塌糊塗,至少張小凡等人前來拜訪的時候,所見到的,便是如此。
原本清幽秀美的一個山穀,此刻充滿了難聞的焦臭和腥味,無數焚香穀弟子在穀中搬運著種種腐爛的垃圾和屍骨,其中既有人類的,也多有動物屍骸。
張小凡在一旁暗中觀察,思索片刻之後,已然明白,以往焚香穀之所以難以進入,許多高人想盡辦法,仍然被焚香穀中發覺,並非焚香穀中所有弟子都道行高深,而是他們擅長圈養的許多奇異動物,令人防不勝防。
隻是雲易嵐可以帶著大部分弟子前往中土,卻不能將這些動物也一塊帶走,而當浩劫來臨,那些凶殘至極的獸妖狂潮經過此地的時候,這許多動物自然難以幸免。時日一久,屍身腐朽,更是臭味難當。
不過此刻少了這些千奇百怪的動物,卻是對張小凡另有好處,至少他不怕這些屋子拐角旮旯裏,陰暗角落中又冒出什麽怪物來突然報警,讓他身形敗露了。
他原本也是不想隱藏身份,可惜他與其接下的梁子實在太多,不說李洵的事,不提玄火鑒的事,光是為他毀了玄火壇這事,雲易嵐就絕對會不顧青雲門麵子,親手上前跟他放對。雖說以他現在的修為,也不會懼怕一個雲易嵐,但麻煩事總是越少越好,何況這個人背後還有一個門派!
所以,他就隻好鬱悶的讓兩女光明正大的前去拜穀,自己一個人偷偷摸摸的潛入了
焚香穀弟子眾多,不過其中半數都被派出去追蹤獸妖下落,無數正道門派想做的事,焚香穀又如何能夠不想做。而剩下的一半弟子,多半也是在穀中沒好氣的幹著整理垃圾廢墟的活,就算是還有一些長老前輩在穀主,但像雲易嵐、上官策這樣的人物,自然也不可能時時在穀中巡視。是以張小凡躲在其中,幾乎沒有遇到什麽困難。
其實,隨著越來越多的正道弟子來到了南疆,在喧鬧的同時,他們的到來幾乎迅速降低了殘餘流竄在南疆的那些獸妖殘部的數量,而南疆這塊土地上,從來沒有聚集過如此之多的中土人,而且大多數的,還是修道中人
。
南疆本地五族的土民們,對這些外來人一直都抱著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而在這些正道弟子中,卻似乎也有種奇怪的氣氛,多數人隻要不是同門同派的,見了麵大都保持距離,甚至偶爾還聽說有某些門派的弟子發生了衝突。隻是所為何事,卻似乎從來沒有人大聲出來宣示過。
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身為南疆本地最為悠久的修道門閥焚香穀,自然也成了許多並不熟悉本地地理情況的正道弟子登門拜訪求教的最佳場所,所以焚香穀一改往日的寧靜,人流絡繹不絕,天天都看見有人進出。
便是在這種情況下,這一日,焚香穀門口來了兩位女子,卻是青雲門門下,自然便是陸雪琪與田靈兒兩人了。
說實話,陸雪琪並不願意來此。張小凡與田靈兒心中有數,料想是陸雪琪心中仍有疙瘩,當日她在青雲門通天峰玉清殿上,當眾堅拒焚香穀穀主雲易嵐為其得意弟子李洵的求婚,大傷雲易嵐與道玄真人麵子,自然是不願再和焚香穀的人來往。
不過張小凡與田靈兒幾番商量之後,最後還是由張小凡勸說陸雪琪,說出他的顧慮,並再三保證,絕對叫焚香穀吃個大虧,為她出氣。陸雪琪猶豫再三,終於還是答應了。
其實,陸雪琪不願來此,大半的緣故還是為他,此時見他對此事並不在意,又聽其卻有幾番道理,自是應了,
她們兩人來到焚香穀穀口,本來二人就有一些名氣,尤其是陸雪琪,本身就乃是傾國傾城的天香國色,自從青雲門年輕一代崛起之後,她的名氣相貌更是名動天下。而對於焚香穀來說,陸雪琪隻怕更多了一層含義,田靈兒樣貌雖不如她,卻也是青春美貌,是以當她們二人的身影剛剛出現在焚香穀穀口之後,幾乎立刻就被焚香穀弟子認了出來。
在最初的驚愕過後,似乎還有一陣聳動,但隨即有人快步進去回報,同時數人立刻迎了上來,當先一人微笑拱手道:“啊,陸師姐駕臨焚香穀,真是難得啊。這位也是青雲門的師姐罷,請進請進。”
田靈兒在背後偷偷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心想這個陸雪琪果然名頭大的嚇人,連這普通的焚香穀弟子竟也一眼就認了出來,而自己顯然是屬於那種跟隨在美人身後身旁的路人了
。要是讓張小凡知道,也不知道要吃多大的醋了。
她倒也不生氣,一路和那幾個焚香穀弟子說笑,想要打聽出有關近來焚香穀的一些情報,但作為焚香穀放在外麵的門麵,又豈是易於之輩,到最後,田靈兒倒差點被人套了進去,問出不少的事來。
很快的,她們在焚香穀弟子的帶領下,來到了焚香穀山河殿,在殿堂之上,赫然竟是雲易嵐微笑坐在主位之上等待著她們,顯然在焚香穀穀主眼中,青雲門這兩位高徒的分量與其他門派截然不同。
雖然如此,但是兩女畢竟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知道雲易嵐身份地位,此番親自接待,實在是頗有些屈尊了。當下連忙上前,見過禮後,田靈兒見陸雪琪一言不發,隻得上前道:“雲老前輩如何還親自相見,本該是晚輩拜會才對,真是折殺晚輩諸人了。”
雲易嵐微微一笑,臉上神情很是慈祥,笑道:“賢侄女這是哪裏話,我與你師伯道玄真人,還有你父親田不易田師兄,那都是百多年以上的交情了,哪裏用的著這麽客氣。他們二位可好?”
騙鬼去吧!她爹什麽時候和他有交情了?兩人有段時間還是見麵就吵呢!
雖說這樣想,但她還是恭恭敬敬地道:“掌門師伯與家父一切都好,二位長輩都祝福我,到了南疆就一定要前來拜見雲師伯的。”
雲易嵐嗬嗬大笑,點頭道:“青雲一別,轉眼就是多日了,老夫還真的有點想念幾位老友啊。”說著,他微笑著轉眼看向曾背後,落到了一臉漠然的陸雪琪臉上。
似感覺到雲易嵐的眼光,陸雪琪抬眼看去,隻見雲易嵐一臉笑容的看著自己,而在他身旁還站著一人,卻是滿臉複雜表情,似愛似恨,似乎還帶著一絲苦澀,也向自己看來,正是李洵。
陸雪琪默然無言,微微低頭。
雲易嵐微微一笑,移開目光,笑道:“兩位怎麽還站著,你我兩派關係非同尋常,就是一家人了,快坐吧。”
陸雪琪與田靈兒兩女告了罪,在下首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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