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銀子的事

蘇望想了想,說道:“有朋友說看到了一個長得跟我爹很像的人,不過離我們這邊有點遠,我就想著,到時候抽個時間去瞧瞧,認認那是不是我爹。在沒有確之前,姥爺,姥姥,舅舅,我不是不說了,免得你們空歡喜一場。”

張老頭張老太直歎氣。

兩個舅舅也皺了眉。

蘇玉問大哥:“大哥,你咋說了呢,不是應該等去確定之後再說的嗎?”

蘇望說道:“到時候我離家,總得讓舅舅照顧看我娘跟妹妹弟弟,這事瞞不過去,還不如現在就說,那人可能是我爹,不過啊,我可不能說在哪,免得舅舅派表哥他們跟我一道去,這樣就不好了。”

原來是這樣,兩個舅舅點了點頭。

張大舅又問:“你就是為了這事來的?”

蘇望搖頭笑道:“不是,之前家裏不是買了舊宅嗎,我想著,冬天快到了,不如修整一翻,不過之前賣草藥賺了筆錢,所以就想著,不如在舊宅旁邊再蓋一個屋子,我娘說我也快成親了,索性先蓋個屋子,等屋子好了再把舊宅好好修整一番。”

這話一出,在場的四人臉色都變得有些不好看,雖然說是親戚,可是,你都有錢蓋房子修屋子了,連那借去的二兩銀子都不肯還?

這,有些不好吧!

蘇玉見他們臉色不太好看,立刻就想到了張大舅娘並沒有告訴張家人那二兩銀子已經還了的事,於是,她慢慢說道:“咦,大舅娘呢,她怎麽不在?”

張大舅看了眼門外,說道:“她去割豬草去了,估計等會回來,二妞,你問這個幹啥?”

蘇玉一臉天真的說道:“我就想問問大舅娘有沒有把我家還的二兩銀子給舅舅,前些天她半夜來敲我家的門,說是舅舅讓她要錢呢,當時我哥還在鎮上,第二天我就帶著大舅娘去鎮上找我哥拿了錢,大舅,她沒跟你說嗎?”

張老大的臉一下子就黑了下來。

張大舅也是沉下臉,他看著蘇望問道:“有這等事。”

蘇望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點頭,他道:“大舅,姥姥,你們別生氣,可能是舅娘一時忘了吧。”

張二舅疑惑的看著張大舅:“哥,你讓嫂子半夜出門?半夜三更的,咋能出門呢?就不怕出事?”

張大舅的臉更沉了:“我沒讓她半夜出過門,隻回了兩次娘家,還有一次去了鎮上。”

正說著,張大舅娘抱著豬籠草進進來了,剛進來的時候她臉上還是笑盈盈的,可是在看到蘇望跟二妞之後,她的臉一下子就綠了,臉上的表情哭不像哭,笑不像笑,別扭得很。

蘇玉看到張大舅娘,連忙笑著打招呼:“大舅娘,你可回來了,你上次不是說舅舅催著我們還銀子,還說那銀子是你大哥的救命錢呢,這事舅舅好像不知道呢。”

張大舅娘的臉越來越白,她看著張大舅越來越冷的眼神,心裏咯噔了一下,她勉強的擠了個笑容:“大明,那錢是我拿了,我娘家有點困難,就借了去,這事我忘了跟你說。”

張老太黑著臉說道:“娘家,又是你娘家,是不是又拿去幫你大哥還賭債了?上次不是跟說過了嗎,不許幫,之前借的五兩銀子還沒影呢,這拿去了二兩,你當我們張家冤大頭嗎,淨往娘家撈銀子!”

當初還覺得這媳婦不錯呢,可是後來卻變了,她萬萬沒想到,這大兒媳婦的娘家會變成那樣。開始的時候還好好的,可自從大兒媳婦她哥學會賭博之後,那日子一天比一天過得遭,開始他們張家還不覺得有什麽,隻覺得不來往就成了,可是後來呢,這大兒媳婦尋著心思從張老太手裏要錢,拚命的往娘家搬,還好給發現了,要不,這張家真給她搬空了!

這事不止一回了,所以,張老太已經警告過大兒媳婦好幾次了,沒想到,她這次不往家裏撈錢,竟然去找大春要!

太可恨了!

張大舅舅聽到張大舅娘這話,臉上覺得臊得慌,他一言不發的盯著張舅娘

張大舅越是生氣,話反而越少,這點張大舅娘是知道的,她見張大舅這樣,心裏一下子就慌了起來,她忙大聲喊道:“小露,快過來拿豬籠草,切了喂豬。”

張小露是她最小的閨女,過了年就十四歲了,是張大舅家最小的閨女,還是很得張大舅喜歡的。

張小露揭開簾子從屋裏走了出來,她本來是在繡花的,可繡著繡著就累了,於是趴在桌子上眯了一會,連蘇望跟蘇玉來了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張大舅娘這一嗓子,她怕是還沒醒呢。

她揉著眼睛走到張大舅娘身邊,嘀咕道:“娘,你自個不會切豬籠草啊,老是我讓切,我這手都給切粗了。”

張大舅娘本來指望女兒幫她說話的,可這傻女兒提著豬籠草就走,根本沒瞧清現場的氣氛,她一下子就拽住了女兒,說道:“你表哥跟你表妹過來了,你沒瞧見啊!還不快打招呼。”

張小露這才看到蘇望跟二妞,二妞她是知道的,是個傻子,表哥怎麽把傻子給帶過來了,那還得分出一個人照顧她,真是討厭。張小露眼睛一轉,說道:“小桃呢,讓小桃跟二妞玩,我還要繡花,還沒時間照顧一個傻……二妞。”張小露可不笨,她知道張老太跟她爹都不喜歡她說二妞是個傻子,所以,她硬生生將話轉了。

蘇玉笑眯眯的看著張小露:“表姐,我陪著姥姥說說話,不用跟人玩的。”

張小露聽到蘇玉說話,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爾後她忽然跳起來指著蘇玉喊道:“你不是傻子嗎?”

蘇玉依舊笑眯眯道:“我早就不傻了啊,大舅娘沒跟你說嗎?”

張小露看了張大舅娘一眼,她奇怪的問道:“娘,你啥時還去過姑姑家嗎?”

張大舅娘被張小露問得說不出話來,她今天才知道自個這小閨女有多不靠譜,不是來幫她的嗎,咋被二妞的話一說就給帶歪了呢?

張大舅娘的處境相當的不妙,她心思一機,低著頭走到張大舅的麵前,她說道:“我知道這次是我不對,可是那畢竟是我親哥,我也是沒辦法啊,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吧,你就再幫我這一次吧。”

張大舅盯著張舅娘的眼睛,問道:“既然這樣,你為啥不提前跟我說一聲,若是這次就這樣算了,你以後再拿銀子,心裏估計想著,等用完再跟我說兩句軟話就行了,嗯?”

張大舅的語氣特別危險,兒女都大了,他也不想落孩子他娘的麵子,可是孩子他娘做事咋這沒譜呢,大兒子跟大女兒雖然成了親,可是小兒子跟小閨女還沒說親呢,還有二弟的幾個孩子,也到了說親的年紀,家裏雖然勞力多,可是用銀錢的地方也多,他每次累死累活存一點銀子,就被這個婆娘拿去補貼娘家,一開始他沒反對,想著總是親家,不要意思。

結果呢,借了這麽多次沒一次還的!明麵上隻欠了五兩,暗地裏欠的超過十兩了都,這事他不敢跟他娘說。

若是正經事欠就欠了,可是親家大哥那是啥,那是賭博啊,隻要沾上就死啊!

他知道後,就不許孩子去那邊了,尤其是兒子,根本就不許去,萬一兒子學著親家大哥沾了賭,那他後悔都沒地方哭去。

為這事,孩子他娘還鬧過幾次,說憑啥不讓孩子去見姥姥姥爺,當時他說了:不是不讓見,孩子他姥姥想見孩子,可以,那就來他們張家,不就可以見了嗎。

張大舅娘驚慌道:“我沒有,當時情況緊急,我,我是不得已才那樣做的,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會去你妹子家要錢了。”

張大舅吼道:“這不是去我妹子家要錢的問題,而是你,一聲不吭,暗中往娘家摟銀子的事!你自己說說,多少次了,孩子的壓歲錢,咱編竹筐掙的錢,打獵掙的錢,賣柴的掙的錢!開始我還沒在意,以為你收了起來,後來等到家裏要用錢,我卻是一個子都拿不出來,丟不丟人,啊!”

張大舅娘紅了眼眶,她喃喃道:“我也不想的,可是那是我娘家,難道讓我看著我親哥去死嗎?”

張小露看著她娘的樣子,心裏不忍,其實她也不喜歡她大舅舅,好賭成性,上次連要不是娘的銀子送得及時,大舅舅就要把表妹賣了!

可是,她又不想看著他爹罵她娘,於是,她擋在她娘麵前,說道:“爹,要不這次就算了吧,娘也不是故意的。”

張大舅看到張小露,也不好衝她發火。

不過,張老太卻是沒這個顧忌,她冷冷道:“算了,怎麽能就算了,照你爹剛才說的,你娘貼了娘家可不止十兩銀子,那都夠你二哥娶個媳婦了。”

“奶奶,我娘知道錯了,你就饒了她這次吧,下次,我保證我娘下次絕對不會拿張家銀子補貼舅家了!”張小露可憐巴巴的看著張老太。

張老太雖說對自家閨女張大春(就是蘇阿娘)格外的疼愛,可是她心裏卻是不太喜歡就個孫女的,因為這孫女像老大媳婦,她越來越不喜歡老大媳婦,連帶著對這個孫女都有些不喜。

張老太不高興的說道:“這話你娘說了不下十次,哪次見她改過,話說得漂亮,幹的那不叫事。難道我們老張家的銀子是大風刮來的?若不是我們家好性子,早就休了你這種媳婦,偷家裏的銀子,不是犯七出嗎!”

張大舅娘聽到張老太這話,一下子哭了出來,她跪在張老太跟前求道:“娘,我錯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家裏的銀子早就不在我手上了,就算我想要銀子,哪裏有啊!娘,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張老太雖說不太喜歡這個媳婦,但是她也不是狠心的人,她要是像蘇老婆子那樣的性子,早就讓這個大兒媳婦滾蛋了!所以,張大舅娘這麽一哭,張老太的心有些軟了,她雖然板著臉,可是看張舅娘的眼神卻不像剛才那樣凶了。

張大舅見狀,忙說道:“娘,這次可不能慣著她。”

張舅娘不可置信的看著張大舅,他這話是啥意思,難道是休了她?

這麽多年的夫妻感情,難道是假的?

張舅娘一下子站了起來,她拉著張大舅吼道:“你是啥意思,啥叫不能慣著我,我幹啥了要慣著我,你是不是想休妻,你說啊!”

她一想到張大舅想休妻另娶她的火就冒上來了。

她看著張大舅,咬牙說道:“好啊你,我說你這次心腸怎麽這麽狠呢,原來是瞧上別人了,難怪不想要我了!”說著說著,她就哭嚎了起來。

張大舅急了,喊道:“我沒有!你不要胡攪蠻纏,你總是這樣,轉移話題,你再這樣跟我鬧,我真休了你!”

每次都這樣,一說起來張大舅娘說鬧,死勁鬧,鬧到最後張大舅頭都痛了,等他想起來,這事就過去了,現在想想,他更不高興了。

張二舅走到張大舅身邊,拉了拉他的袖子,提醒道:“哥,孩子們都在呢,有事回屋說。”

張大舅才略顯尷尬的將話題止住了。

張二舅又對張老太說道:“娘,你帶兩個孩子去你那玩吧。”

張二舅說完,又笑著對蘇玉他們說道:“阿望,二妞,快去吧,二舅去給你們拿點吃的喝的,可不要客氣。”

張老頭衝蘇玉蘇望招手道:“走,咱們去屋裏說話。唉,這外麵,真是鬧啊。”張老頭是不管事的性子,關鍵是這些還不放在他的眼裏,但真是惹到了他,那絕對慘了。

在張大舅娘跟張二舅娘的眼中,這個公公一直是個好說話的人,看來張老頭還真沒說過她們重話。

蘇玉跟蘇望本就不想摻和張家的事,之前說那二兩銀了的事,主要是不想當冤大頭。

而且,當時要是不說,舅舅們還以為他們是個欠錢不還的人呢,蘇玉可不願意那樣。

張老太歎了口氣,她對張大舅說道:“你事你自個解決吧,我不管,反正是你的媳婦,唉,這叫什麽事啊,怎麽攤上那麽一個親家。”

張老太說完,就牽著蘇玉的手往他們兩老口的屋了走了過去。

張二舅拍了拍張大舅的肩,然後去了廚房,茶水爹娘屋裏有,他準備去廚房的櫃子裏拿些點心,可是到了之後他才發現,這櫃門鎖著了,於是他又去找張老太要鑰匙。

拿到鑰匙,他剛才開始櫃頭,一個聲音就在他身邊響了起來:“爹,我也要吃。”

張二舅低頭一看,原來是小桃,這是他的閨女,比小露小半歲,但是比二妞大兩歲,十二歲半了。

張二舅看著盤裏的點心,他撚了一塊遞給張小桃,小桃一口就將點心塞進了嘴裏,幾口就吃完了,她眼巴巴的看著她爹:“爹,還要。”

張二舅卻是果斷的搖頭,說道:“這是待客用的,你可不能再吃了。”還有一句話他忍著沒說,他閨女今年都十二歲半了,一般村裏的娃可十三歲就可以說親了,十五歲以後就可以嫁了,可瞧瞧他家這小閨女,還跟個孩子似的,隻知道吃。這也就罷了,關鍵是他閨女太胖了!

衣服料子都是別的妞女的兩倍,為這事,小桃還經常被小露嘲笑,他知道這事,可是又不好說什麽,這畢竟是孩子之間的事,他一個大人也不好插手,他隻能跟他媳婦說讓閨女少吃點,太胖了以後也不好說親。

可惜,每次他媳婦照辦了,讓閨女隻吃一點,當他看到閨女可憐的樣子,哪裏舍得讓她挨餓,結果啊,這話就跟沒說話一樣。

唉,他閨女越長大胖了,太圓潤了。

張小桃見他爹不肯給,哀求道:“爹,再給我一個嘛。”

張二舅搖頭道:“這是你表兄跟你表妹要吃的,本就不多,再說了,你若是想吃,去你奶奶屋,跟他們一道吃,他們總不會不給你。”

張小桃撅著嘴:“奶奶又要嫌我吃得多了。”

張二舅笑道:“你奶奶就是嘴硬心軟,她可疼你了,她就喜歡你這富態樣。”

張小桃這才跟著張二舅一道去了張老太的屋裏,經過院子的時候,張二舅瞧了大哥那邊一眼,隻見張大舅沉著臉將張大舅娘帶到東屋去了,張小露想跟進去,結果被擋了出來。

張二舅平靜的收回目光,幾個侄子跟他的兒子們一起出去了,都不在家,這次,沒人幫得了大嫂了。

大嫂確實不像話,除了大哥掙的銀子,連捏在張老太手裏的銀子都哄了去,是該受些教訓,要不,她真以為這張家的銀子是供她鄧家使著玩的(張大舅娘姓鄧)。

張二舅牽著小桃端著點心進屋的時候,蘇玉正惹得張老太哈哈大笑,屋裏的人都笑了。

連張二舅都忍不住問道:“娘,你們說啥話呢,這麽開心。”

張老太哈哈的笑道:“二妞這孩子,嘴巴可真甜,瞧這機靈勁,像我年輕的時候,好啊,真好啊!以後大春就不愁了!”

張二舅聽了這話,也是笑。

張小桃卻奇的看著蘇玉,二妞以前來的時候隻會傻笑,話也隻會簡單的幾句,無外乎娘,哥,姐姐……那裏眼睛漂亮,但是卻透著一股呆勁,不像現在,笑起來眼睛裏都發著光,好看極了。

張小桃忽然問道:“二妞,就你來了,姑姑沒來嗎?”

蘇玉笑著點頭道:“嗯,我娘在家呢,家裏來了客人。”

“啥客人啊?”

蘇玉想了想說道:“一個朋友,他是個大夫,正在幫小寶冶病呢,他說小寶的病隻需再吃上三天的藥就能好了!這大夫醫術可好了!而且啊,他還在教小寶認字呢,昨天我也跟學了會,都能認不少字了!”

張老太枯瘦的手指一下子緊緊的抓住了蘇玉的手,她驚道:“啥,小寶的病能冶好?真的假的?那不是娘胎裏帶來的嗎?真能冶好?”張老太嘴上雖說著不信,可是眼裏滿滿都是喜悅之色。

蘇望點頭,笑得可開心了:“姥姥,是真的,小寶這半個月都沒發過病呢!”

張二舅忽然說道:“既然小寶的病能冶,二妞的病能冶,那,我家小桃的胖病能不能冶啊?”小桃太胖了,這都成了他心結了都。

張小桃聽到張二舅的話,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她眼巴巴的看著蘇玉。

她心裏也想瘦,她也覺得瘦一點好看些,她也不想這麽胖,做衣服都比別人用得布多,而且胖胖的,穿衣服一點都不好看,唉,可憐她是個不容易瘦的體質,簡直是喝口水都胖啊!

張老太卻是瞪眼道:“啥胖病啊,咱家小桃可沒病,她這是福氣,長成這樣才好呢,以後若是災年,餓不死,最多身上少幾斤肥肉,多好啊!”

蘇玉默默的想,這說得也有道理。

張小桃聽張老太這樣一說,失望的低下了頭。

蘇玉站了起來,走到張小桃的身邊,拉著她的手說道:“二舅,我娘也很長時間也見著小桃了,不如讓她去我家玩幾天吧。”

張小桃忽然想到那神醫就在二妞家呢,於是一邊死勁的點頭,一邊扯著她爹的衣角,急急說道:“爹,我要去姑姑家玩,反正娘回了娘家,也沒人管我,好不好嘛!”

張二舅心裏也是想讓小桃瘦一點的,於是稍作思考便點了點頭,“好,那你回屋裏收拾幾件換洗的衣服,等會就跟二妞他們一起去。”

張二舅說完,忽然問二妞:“你們是走過來的吧。”

蘇玉點點頭:“是啊,從蘇家村一直走過來的呢。”

張小桃聽到這話,哀嚎一聲:“啊,我得走去啊,那得走多遠啊,爹,咱家不是有牛車嗎,你送我們去唄,好不好嘛,我要是走到半路累了,表哥跟表妹也背不起我啊!”

張二舅聽到這話,臉都黑了,他板著臉道:“你瞧你表妹,比你不小兩歲,她咋能走來呢,你比她大,還比她高,這點路都走不了嗎?”

張小桃苦著臉道:“娘,我比她胖啊,你瞧瞧我身上的肉,就算我的腿夠粗,可是走不了多久啊,奶奶,爺爺,你說說我爹,你瞧他,還想讓我走過去,他這不是想累死我嗎!”

張老頭嗬嗬一笑,說道:“大天,你就送送他們吧,反正家裏也沒啥事,那竹椅啥時候都可以編嘛。”

張二舅歎著氣瞧了自家小桃一眼,這才歎著氣點了點頭。

這閨女,吃不得苦,受得不得累,幹農活也就那樣,雖然張老太說小桃是個享福的命,可這事誰說得準呢。

張老太說完這話,忽然又看著蘇望,問道:“你說是為了修屋子來的,既不是為了銀子,那就是缺人了?”

蘇望鄭重的點頭道:“姥爺,姥姥,舅舅,是這樣的,我就不瞞你們了,半個月後我要離家一趟,就是去尋我爹,那地方有點遠,尋人加上來回的路程,起碼得三個月,可能還不止,所以這個冬天我肯定不會在家過了。你們也知道,那舊宅子是直接買的,好些年沒住人了,今年我們這邊大旱,冬天肯定格外的冷,我不知道那屋子受不受得住這次的風雪,我不敢冒險,所以想在離家之前將家中的事全部弄好,這才過來找舅舅們幫忙。”

蘇望停了會,又說道:“其實建屋子不光是為了給我娶親,若是修整舊宅,費錢倒是小事,可我娘沒地方住啊,張家離蘇家又太遠,也不方便,我爺爺家那是更不可能住了,所以就想著,還不如建個新屋子,到時候真遇著大風大雪,那就直接搬進新屋子裏,也不怕我娘我妹子弟弟他們被凍著。”

張老頭點了點頭。

蘇望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說道:“其實,我還有件事不放心,我若走了,家裏沒個頂事的男丁,小寶太小了,不算,到時候我想將新屋子修理結實一點,尤其是院子,兩個屋子挨一起,到時候新打一個院子,建得高高的,那樣就算有壞人也進不來。”

張二舅忽然問道:“你既然有銀子建屋子,咋不在村裏建呢,這樣人也多,也安全。”

蘇玉說道:“在村裏才不方便呢,在山底下,離村遠一點,到時候把院門一關,過自個的小日子,多舒服啊,若是建在村裏,還得左鄰右舍同意,到時候住下了,若是為一點小事起爭執……唉,舅舅你也知道,我娘性子軟,說兩句好話就能哄住,那時大哥不在,若是出了點啥事,也不好辦啊,還不如在山腳下清靜自在呢。”

張二舅聽到這話,覺得在理。

張老頭跟張老太也點了點頭,張老太歎道:“關鍵還是你爹不在啊,要是你爹在家的話,大春那麽委屈。”

蘇玉無奈的笑道:“是啊,要是四年前爹沒走,我家肯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我記得有一陣,我們一家人差點餓死呢,還好去山上砍柴的時候尋了個值錢的草藥,要不,現在還不知道怎麽樣呢。”

張老太把蘇玉摟進懷裏,說道:“我可憐的二妞。”

蘇望看著她舅問道:“舅,你們抽得出時間嗎,說好了,一天三十文的工錢,還包飯,你看咋樣?”

張二舅一驚:“這工錢挺高的啊。”

蘇望說道:“我想快些完工,而且,家裏還得挖口井挖地窯啥的,若是沒井,冬天可不好挑水,雖說那雪水也能喝,可畢竟不習慣啊,喝著也不放心。”

張二舅問道:“好,啥時開工?”

蘇望一口說道:“越快越好,舅舅,多找幾個熟手,最好能把地基打深點,牆也要高點,還有那地窯,我想要大一點,能多放點糧食的,我不在,家裏肯定不會去鎮上買糧,到時候路也不好走,我想多置點東西。”

張二舅點頭道:“人手你就放心吧,現在又不是農忙,大夥都在村裏閑著呢,最多跟我這樣編點東西,要不就是去鎮上打打工,工錢也多高,那裏夥食費也貴,還不如去幫你呢。”

張二舅說完,猶豫半天,才說道:“阿望,你老實告訴我,你手裏到底有多少銀子,真的夠嗎?”

蘇望還沒說話,蘇玉就直接開口道:“舅舅,我娘手裏還有二十兩銀子呢,你說這些錢做屋子夠嗎?”其實有三十兩,其還金元寶也沒說,有時候就算是親人也不能說真話,這道理蘇玉最明白不過。

至於說二十兩,那是為了留十兩防身。

蘇望驚訝的看著蘇玉,二妞咋說把錢說了呢,他又仔細一想,才發現蘇玉說的銀子的數目不對,於是他這才放心。

二十兩!

張二舅跟張老頭張老太都驚到了,他們見過零碎的二兩三兩五兩,可是卻沒見過一次性拿出二十兩的!二兩銀子都夠農家人一年的嚼用了,更別說是二十兩了!

張小桃眼睛冒光:“好多錢啊!”

張二舅聽到張小桃說的這話,已經回過神來,他鄭重的跟小桃說道:“這話記得悶在肚子裏,誰也不要說,連你娘都不要說,知道嗎。”

張小桃乖巧的點頭。

張二舅看著蘇玉道:“二妞,這銀子的事跟自家人說說也就罷了,可不能跟外人隨便說,可得藏好了,不能讓人知道,明白嗎。”

蘇玉心裏一曖,她點了點頭,此時,她才發現,張二舅真正的是一個極為可靠的人。

——

張小露知道她奶奶不喜歡她,其實以前的時候,她奶奶對她還不錯的,可是因為鄧家的事,她奶奶越來越不喜歡她娘,連帶著也不喜歡她了,所以,一般情況下,她是不往奶奶的屋裏湊的,比如現在,她寧願回屋繡花都不願去那邊。

她繡了會花,覺得口有些渴,桌上的茶壺空了,她提著茶壺去了廚房,她灌好水,剛走到院子裏,就見一個人在她家門口探頭探腦,她仔細一瞧,竟然是她舅舅!

他怎麽來了?

難道是又缺銀子了?

張小露慌了起來,她爹跟她娘剛剛還為了銀子的事吵了起來,若是讓他爹知道她舅又上門了,說不定真難將她娘趕出張家大門。

她爹可是說過了,在鄧家還清銀子之前,不許鄧舅舅來,其實主要是怕鄧舅舅帶壞孩子。

鄧舅舅叫鄧成,不過因為賭博輸了,被人砍掉了一根手指,所以一般人都叫他鄧四指,叫著叫著,大夥都不記得他的本名了,隻記得他的外號了。

張小露將茶壺放到地上,跑到門外,她小心的往屋裏看了一眼,然後將鄧四指拉到一邊,小聲問道:“舅舅,你怎麽來了?”

這小屁孩子沒錢,鄧四指不想跟她說話,他直接問:“你娘呢?”

張小露瞪著眼睛:“舅,你不會又是來找我娘要錢的吧?”

鄧四指厚臉無恥道:“不要錢我那來幹啥,你娘呢,快叫她出來。”

張小露氣乎乎的說道:“舅,你有沒有良心,我娘為了給了湊銀子,被我爹還有我奶奶狠狠的訓了一頓,你之前欠我家的銀子都還沒還,現在又來借銀子!我家哪有那麽多銀子借給你!”

鄧四指哼道:“你娘是我妹妹,我是她親大哥,她給我錢是應該的,她都不說啥,你這小孩子哪有資格說我,快,別廢話了,去把你娘叫出來!要不,我可揍你了!”

張小露一聽這話,更氣了。

揍她?

她爹都沒揍過她呢!不過個破舅舅,還是個隻會要錢的舅舅,憑啥揍她!

張小露冷哼一聲,轉身就走了,她進了屋子,將院門咵的一下關上了,特別響,連屋裏的張老太都聽到了,她衝外麵喊了一聲:“外麵在幹啥,咋那響呢?”

張小露忙說道:“沒啥,關門的時候手重了點,奶奶,沒事。”

鄧四指見張小露不通報不說,還將門關上了,他氣得跳腳,直接在門外喊了起來:“鄧枝你給我出來!”

張小露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