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常謙

蘇玉沒想到陳夫人的動作會這麽快。

這位姓花的外室沒了陳老爺當靠山,那花大娘就蹦不起來了,也就意味著,她大哥可以出來了!想到這些,蘇玉不由得高興起來,這事可比想像中來得容易。

蘇玉回去,正好在門口看到銀刀拿著一摞畫押的證紙回來,還真是巧了,兩人都是收獲頗豐啊,蘇主這邊是間接的,而銀刀那邊卻是現成的。

現在是申時,衙門的人還在辦差,所以,現在趕過去是來得及的。

“我們現在就去衙門,將這證紙拿給他們。”蘇玉下了決定。

銀刀也是微微一笑:“走吧,那些家夥應該不會反水了。”

蘇玉好奇問道:“為什麽?”

銀刀說道:“昨夜給他們銀子的人隻給了定金,並沒有給說好的銀票,早上那些作假證的人全部惱火的很呢,我之前去找他們的時候,他們還指著那黑衣人給銀子呢,可是剛才,他們明確的得到了消息,所以這爽快的畫了押,還說若是需要去衙門指證,跟他們說一聲,他們一定幫忙!”

那些隻收了一小半銀子的人卻是氣壞了,哪有這樣的,說話不算話!既然這樣,那他們也不照之前的說詞說了,看誰怕誰!

這些人也不想想,之前他們做了假證,現在反水,捕快們要是知道了,難饒得了他們?

蘇玉又跟著銀刀一塊去了衙門,這一天不知跑了多少趕,連衙門口的那幾位都認得他們的臉了。

那人看到蘇玉跟銀刀,也是一臉糾結:“你們怎麽又來了?”

蘇玉笑道:“張捕頭在嗎?我找到了些證據,要呈上去。”

那人驚訝:“證據?哪來的證據?早上那些證人不是都將事情說清了嗎?”

蘇玉卻是鎮定道:“這證據也是他們畫押的,剛才我們去找了他們一趟,他們說早上那事是因為有人給了他們銀子,他們才那樣說的,所以啊,那是假話,當不得真。”

正在此時,張捕頭一臉寒霜的從後麵走了出來,他問:“些話當真?”

蘇玉鄭重點頭,並讓銀刀將那紙畫押的證據遞了出來,說道:“這是他們畫押的,自然是真的,而且,張捕頭若雖不信,我也可以回村一趟,我哥這幾天在村裏,村人都是知道的,那次花大娘在賣出的有毒的‘紅汁’時,我夜他是在家中的,天剛黑的時候我哥都還在家裏挑水呢,我們村的華嬸可以做證。”

張捕頭自然知道這事是真的,可是,有些事不單單是真假的問題。

那位花大娘……

此時,蘇玉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聽說那位花大娘的親戚被陳夫人給趕了出去。”

張捕頭將耳朵堅了起來。

蘇玉又說了一句:“早上些個作假證的人還以為能收到銀子,可惜啊,別人不過是哄著他們玩的。”

其實,這事跟陳夫人有關,陳夫人聽說陳老爺跟個散財童子似的到外撒錢,心裏不痛快,自然是用陳管家將這銀子壓了下來,一個六十兩,那十個就是六百兩,就算她陳家有錢,也不是這麽個花法!

區區一個外室,也配這樣,呸。

所以,陳夫人的這個無意之舉算是幫了蘇玉的一個小忙。

張捕頭臉色微變:“果真如此?”

蘇主忽然靈機一動,說道:“請問張捕頭知不知道常小公子在哪,我哥跟他算是舊識,也許他可以幫得上忙。”

張捕頭一聽這話,卻是笑了:“不巧,常公子正要過來,我這趟出來便是要接他。”張捕頭一邊說一邊打量蘇玉的神色。

一個鄉下人,竟然跟常知縣的兒子扯上關係,說出去誰信!張捕頭並不太相信這話,不過他想著,反正常小公子也快來了,是真是假,一試便知。

常小公子要來?那正好。

蘇玉一臉坦然的的點頭道:“那再好不過。”

張捕頭又看了看蘇玉,心中疑惑,難道這丫頭說的是話是真的?一個縣令的公子,一個是鄉下的泥腿子,怎麽看都不像能湊到一塊啊?

過了會,常謙的身影就出現了,這事跟他們常家有關,總得來看一看案子辦得如何了,他爹最近去了府衙,不在家中,兄長擔著腹中的胎兒,娘親又是婦道人家,正在忙他成親的事,這樣看來,家裏還算他清閑一些,所以就派了他過來查探此事。

要不是常知縣不在這,這事也輪不到張捕頭跟縣丞兩位作主。

常謙慢慢的走了過來。

張捕頭滿臉笑道:“小公子,你可算來了。”

常謙點了點頭,說道:“張叔,這事還得麻煩你了。”常謙說完正欲跟張捕頭一道進衙門,卻突然看到了站在張捕頭身邊的蘇玉,他認得,是那位幫過他忙的蘇兄弟的妹妹。

他驚訝的看著蘇玉:“你怎麽會在這?”這衙門可不是平常人該來的地方。

更驚訝的是張捕頭,常小公子竟然真的認得眼前這位鄉下姑娘,他不禁有些慶幸,還好沒有對蘇望逼過供。

蘇玉低頭說道:“我哥在牢裏,我過來看看他。”

常謙直接看向張捕頭:“這是怎麽回事?”

張捕頭頓了頓,卻是問道:“你跟那位蘇小兄弟是認得?”

常謙點頭道:“是,他幫過我一個小忙。”

蘇玉特別看了一眼常公子,心道,這位常公子是個實在人。

張捕頭聽說常公子跟蘇兄弟有些交情,他頓了頓,很快便將蘇望跟花大娘的事說了出來,最後又總結了一句:“這事主要是陳府插了手,要不,這位蘇兄弟也進不來,唉,陳老爺以後可是您的嶽丈,我們也不好不給他麵子。”

常公子的俊眉皺了起來,他狐疑道:“陳老爺為什麽在管這事?”這事是那位姓花的事,跟陳府又不相幹。

張捕頭壓低聲音說道:“那位花大娘說是陳老爺小妾的親戚。”

常謙的表情變得不太好看。

蘇玉想糾正張捕頭的話:不是妾,而是外室。可是她又想到這事關係到兩府之間的婚嫁,於是便緊緊的閉上了嘴,這事還是等陳三姑娘嫁難常謙之後再說吧。

蘇玉在張捕頭說完這後,便把那畫押的紙塞到了常公子的手裏,她還問道:“這是證據,若是不夠的話,我回村裏叫些叔伯過來作證,我哥真是無辜的,常公子,什麽時候才能把我哥放出來啊?”

常謙接過那些畫過押的紙,沉著臉開始翻看起來,隻見他的眉頭越皺越緊,最後他將那挪紙一收,壓著火氣看向張捕快:“證據都有了,還將人關著做什麽,還不放人!”

張捕頭低頭應道:“是。”

常小公子雖是小輩,可是常家京城都是數一數二的權貴,尤其是常尚書,那更是常小公子的祖父,常知縣是來這裏熬資曆的,等資曆夠了,自然就會提到京城去,還有一個當尚書的爹,那官運可想而知。

所以,張捕頭對常小公子是絕對恭敬的。

這也就是人們一直說陳府高攀常家的原因,陳三姑娘若不是有個姓姚的外祖,恐怕是絕對不可能嫁給常小公子的。

常謙說完,又火大的說道:“既然知道那位姓花的是犯為,為何還不將她抓起來,竟然還誤抓好人,你們就是這麽辦案的嗎?”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常謙冷著臉道:“就算我跟陳三姑娘成了親,這衙門也不是那陳家說了算的,好好的給我記著。”陳府行事,越發沒譜了。

張捕頭已經退下,他去了牢裏將蘇望帶了出來。

此時,常謙緩了緩臉色,平和的對蘇玉說道:“你馬上就可以見到你大哥了,不用急。”

蘇玉卻是一派天真的問道:“不會將我哥放出來,明個再抓回去吧?”

常謙鄭重說道:“絕對不會,我有在是不會出現這種事的。”他對陳家有些反感了。

蘇玉這才笑顏逐開道:“謝謝常公子,幸好有你在,要不,我哥這事還不知道要拖多久呢!太感謝了!”

張捕頭帶著蘇望過來了,蘇望一出牢頭還有些不適應這光線,他用手擋著眼睛,過了好一會,他眯了眯眼睛,這才適應外麵的光。

蘇玉看到蘇望出來了,忙跑了過來,她拉著蘇望的手高興道:“哥,你可算是出來了!還好常公子在這,要不,就算證據交上去,恐怕也得幾天後才能出來呢!”

蘇望感激的看著常謙說道:“多謝常公子!”

常謙卻是搖頭道:“你原本沒事,不過是誤叛了,這才是還你清白,我也沒幫什麽。”

這邊三人正說著話,那邊銀刀卻是暗中打量著常公子,他總覺得常這個姓也極為耳熟,而且,這位常公子的臉好似與什麽人相似……

銀刀的腦中又浮現了一斷模糊的記憶,那是幾個穿著官服的人正在朝堂之上爭辯的畫麵,那畫麵時有時無,待銀刀閉著眼睛想知道得更多時,那畫麵又不見了,雖說他記不清那些人的臉,不過那朝堂的畫麵卻深深的記在了他的腦海裏。

同時他又奇怪,為什麽他的腦海裏會出現這一幕,難道他當時在場?

還是說,他是官?

銀刀又想不通了,如果他是官,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會受傷?若他是大齊王朝的官員,那為何不在京中,而是出現在這裏?

一個又一個的迷團,銀刀的腦裏一團亂麻。

直到蘇望拍著他的肩說道:“銀刀,我們該走了。”他這才回過神來。

蘇玉好奇的問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銀刀沉默了很久,才說道:“想不起來,偶爾會出現一些奇怪的畫麵,可是再想就記不起來了。”

蘇玉有些心虛。

這也怪她下手太重,把這家夥腦袋給打壞了,現在想想,當初銀刀威脅她的那些話應該隻是說說,要不然,他早就可以捏斷她的脖子,不是嗎?

這肯定是腦袋裏有了瘀血。

等等,方慎不是大夫嗎,可以找方慎幫忙瞧瞧啊,而且,她還得問方慎什麽時候再去一趟蘇家村呢,因為,小寶的半月之期就快要到了。

蘇玉扭頭對蘇望說道:“哥,你先回去洗個澡,再好好睡一覺,我跟銀刀去慈善堂,銀刀的藥也快沒了,還有小寶的病,咱們去看看方慎有沒有時間,若是有的話,讓他去看看小寶的情況,你看怎麽樣?”

蘇望說道:“我跟你們一起去?”

蘇玉見大哥一臉固執,又想了想,說道:“算了,現在天色也不早了,咱們回去,明天再去慈善堂,左右不過一天,不礙的。”

蘇望同意了,銀刀也不反對,於是三人又一道回了家,他們忙了一天,也沒心思做飯,便買了幾個包子當作晚飯。

——

再說花蕊。

此時她與坐在花大娘家,與花大娘哭述那陳管家的可恨,竟然就這樣將她趕了出來,還不許帶她帶銀子衣棠,花蕊想到這裏,心更是痛得滴血,這些天來陳老爺零零散散給的銀子都超過一百兩了,不還不算買漂亮衣服跟日常所用的花銷。

花蕊坐在椅子上,邊哭邊用帕子擦淚,這都哭濕了好幾個帕子了。

小翠低著頭站在她的身邊。

花大娘聽聽完花蕊的話,卻是破口大罵道:“這也太欺負人了,不行,我們不能就這樣算了!這肯定不是陳老爺的吩咐,他疼你都來不及,哪會這樣!肯定是那陳府後宅的惡婆娘幹的,小蕊,走,跟著姑姑一道去陳府,讓陳老爺出來為你做主!”

花蕊眼睛婆娑的看著花大娘:“這,這樣行嗎?”

花大娘一拍大腿道:“這怎麽不行,你被人欺負去了,還不能上門討個說法了?”

花大娘拉著花蕊就往門外走,她邊走邊念叨:“走,我們去陳府,找他們評評理去。”

小翠卻是突然出聲道:“老爺在府中,陳府那麽大,若是沒人通報,就算在府外喊破了喉嚨,陳老爺在府中也是聽不見的。而且,陳管事將姑娘趕了出來,能便得動陳管事的,大約隻有陳夫人跟陳老夫人了,聽說陳老夫人病著,那做出這事的隻有陳夫人。”

蘇大娘腳步一頓,高高的揚起下巴:“那又怎樣?”

小翠低著頭說道:“那就是陳夫人不待見姑娘,若是她使人在府外守著,像剛才一樣,見著姑娘就將姑娘捆起來,他們人多,我們根本就鬥不過他們啊。這樣找上門去,不是白白的給他們欺負嗎?”

花大娘硬撐道:“怕什麽,我還有三個兒子呢,再說了,就算陳府家大業大,難道還能殺了我們不成!到時候我們隻管在府外大喊,肯定有的是人過來瞧,那麽多雙眼睛盯著,就算陳夫人在場,她難道還能將我們捆了不成?我們可是良民,又不是她陳府的奴才!”

花大娘說完,就又拉著花蕊往屋外走去。

花蕊覺得花大娘說得對,於是她放心的跟花大娘一道出去了,小翠卻是沒有動。

過了一會,屋外就傳來了花大娘的聲音:“小翠,你還不快出來,馬車都還沒有趕呢。”

小翠慢吞吞的走了出去,腦中卻是疑惑,若是好沒記錯,她家姑娘好像是賣身葬父的吧,既然賣了身,那自然是有賣身契的,那張賣身契若是捏在陳老爺的手上,姑娘倒不用擔心,可是,那張賣身契若是陳夫人的身上,那姑娘自然算是陳府的奴才,任由陳夫人拿捏!

而且一點小翠想不通,一般做人外室,哪個不是偷偷摸摸的,避正室如蛇蠍,可她家這位倒好,任由花大娘帶著去陳府那鬧,就算是贏了以後也不會落個好名聲,再說了,姑娘最好的下場就是給陳老爺做妾,隻個小妾不是在正室手底下過活,花蕊姑娘今天若是將陳夫人得罪死了,以後吃苦頭的可是她自己啊!

盡管小翠這樣想著,可是她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而且,她越想越覺得花蕊姑娘不是個靠譜的主子,她想著,若是有機會,還是另尋一個有前途的方子比較好。

小翠駕著馬車,三人一道去了陳府。

眼見就快到陳府了,花大娘卻是突然叫道:“等等。”

小翠讓馬車停了下來,卻是疑惑道:“就停在這裏?還是回去?”

花大娘卻是一臉精明的說道:“你下車去悄悄陳府外麵是不是守了人,若是守了人,你隻管出去將人引開,到時候我跟小蕊再去陳府叫人。”

小翠卻是不動。

花大娘瞪她:“你忤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快去,你記著,你不過是個丫環,難道還學會不聽主子的話了!”

小翠心道:你算哪門子的主子。

此時,小翠的心裏隱隱有些後悔,她不該帶著姑娘一道跑的,早知道就該留在原地,她畢竟是陳老爺買的丫環,生死都由陳府決定,本以為姑娘是個靠譜的,在這落難的時候伸個援手,這姑娘就能記著她的好,日後提拔她。

可現在看來,這姑娘就是個扶不起的,她算是看走眼了,不過到了現在,後悔已經沒有用了。

花蕊卻是皺著秀眉,盯著小翠道:“小翠,你就聽姑姑的,下去瞧一瞧吧。”

小翠低頭應了一聲:“是。”

她應完,這才慢吞吞的下了馬車,悄悄的往陳府走去。

才過了一會,小翠就急急的跑了回來,花大娘心一沉,難道是陳府的人追來了?這死蹄子,要逃跑也不會換個地方,連帶著害了她們!

花大娘想完之後,就一下竄到了駕車的位置,她準備輕著馬車逃嘞。

小翠在後麵喊道:“大娘,慢著,別走!”

她雙眼放光的說道:“姑娘,快,趁著這個時候快去,我剛才瞧見常家的公子正往陳府去,要是我們快些的話,說不定能在門口撞上他,有他在,陳家夫人不敢亂來的!”

花蕊一臉不解:“常府的公子?他幫得上我們嗎?”

小翠答道:“那是常知縣的兒子,他跟陳府的三姑娘定了親,這個月月底就要成親。”

原來是這樣,花蕊輕輕的點了點頭。

花大娘卻是眉開眼笑的說道:“哎呀,看來老天爺都站在我們這邊啊,小蕊,走走走,我們來不及走了,還是跑著過去吧!這常公子真是我們的貴人啊!”

花蕊的嘴角彎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小翠提著裙子跑在了最前麵,花大娘拽著花蕊緊隨其後,很快,她們一人就來到了陳府門口,巧了,那位常公了也剛剛到,與她們碰了一個正著,尤其是小翠,因為衝得太快,差點撞到那常公子了。

小翠低著頭一直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公子,我不是故意的。”

這位常公子正是常謙。

他溫和的說道:“沒事,下次走路記得慢些走。”

花蕊氣喘籲籲的拍著胸口,不過,她在聽到常公子的聲音之後猛的抬起了頭,是他!是那天的那個公子!

他為什麽不肯買下她?

不過是二十兩!

花蕊想著想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她一臉委屈的看著常謙。

常謙感覺自己的頭皮有些發麻,似乎被什麽東西盯上了,他回頭瞧了一眼,正好看到一臉哀怨的花蕊,正盯著他的後腦勺死瞧呢!

又是這個糾纏不清的女人!

常謙心裏一陣煩燥,她怎麽找上來的,這次又是為了什麽,難道還是賣身葬父那套?

花大娘跟小翠也看到花蕊的不對勁了,兩人一頭霧水,不是過陳府找陳老爺的嗎,這花蕊姑娘怎麽就忤在這了?

常謙直接扭過頭,淡定的往陳府走去。

花蕊卻是撲了過去,擋在了常謙的麵前,眼中含淚道:“公子。”

陳夫人身邊的大丫環春蓮出來迎人的時候,正巧看到了這一幕,她眼底一冷,這位姑娘難道是常公子的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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