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花大娘出來了
次日一大早,張捕頭到剛衙門,就被一群人圍住了,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在說啥,聲音倒不小,刺得人耳朵疼。
張捕頭的臉一下子就黑了,隻聽他說道:“都給我散開,誰要是在衙門鬧事,就都給我關進牢房裏去!”
這話一出,圍著他的那些人一下子散開好遠,衙門口也安靜了下來。
張捕頭冷冷的掃了他們一眼,正準備進衙門,有一個男子卻是弱弱的說道:“張捕頭,我們是來為花大娘作證的,那日的東西可不是花大娘賣的,是那個年輕人賣出去的,可不關花大娘的事。”
什麽!
張捕頭的眼睛在這些人身上慢慢掃過,他心裏卻是驚濤駭浪,昨天的證詞隻要在場的都知道,花大娘說的是假話,那蘇望說的才是真話,可是今天,偏偏是要結案的時候,這些‘證人’竟然跑來鬧事,還說他們斷錯了案,這絕對有問題。
張捕頭一下子想到了花大娘嘴裏提的靠山,陳老爺。
張捕頭心道,看來那花大娘也不是滿嘴胡話,起碼這句就是真的,看來那蘇家小子情況不妙啊。
他心裏這樣想著,麵上卻是不顯,依舊寒聲道:“若是想鳴冤,就去擊鼓,做好打二十個板子的準備,如若不然,就給我老實的呆著,別在衙門口惹事。”
張捕頭說完,那些人都不敢吭聲了。
擊鼓鳴冤?
傻子才擊鼓鳴冤呢!不管是真冤還是假冤,隻要碰了鼓,少不了幾十個板子,那一頓打下來,屁月殳 後宮小說網 肉都要給打爛,若是碰上下手狠些的捕快,那小命都得交待在這裏,哪個敢擊鼓喲!
張捕頭快走衙門,根本懶得身後那些人。
不到片刻,縣丞一臉高深莫測的找到了張捕頭,這縣丞跟張捕頭的關係不咋樣,平日很少來往的,這時候找他,啥事啊?
張捕頭一頭霧水。
那縣丞摸著胡子慢悠悠的說道:“今個一大早,就有人找我了,是陳府的人,說是牢裏抓錯了個人,今個人證都來了,你們可得好好審審啊。”
張捕頭一聽這話,就知道要遭,那陳老爺的手段還真是厲害,不過一夜的功夫,就將局勢調了個頭。
張捕頭看著縣丞說道:“可是牢裏的人正是犯事的人。”
縣丞眯著眼睛跟個狐狸似的笑了:“是嗎?”
張捕頭壓低聲音說道:“那人跟常二奶奶的滑胎有關,若是將嫌犯換了,到時候縣太爺問起來,這事我可不管,你自個擔著。”
縣丞一聽這話,臉色一變:“與常二奶奶的滑胎有關,你確定?”
張捕頭卻是冷笑道:“這還有假。”他暗中看了縣丞一眼,隻見那縣丞的臉色陰晴不定,張捕頭猜測,這老小子肯定是收了銀子。
縣丞的官比他大,可是資曆沒有他老,他可是這裏的地頭蛇,所以,倒是不懼這位縣丞。
縣丞沉思片刻,又看向張捕頭,他低聲說道:“先將人抓起來,到時候再審一審,反正一切都是講究證據的,若是判錯了案,也不賴我們,肯定是有人說了假話,萬一真的出事,就將那說假話的人抓起來。”
張捕頭表情冷淡。
那縣丞卻是微微一笑,飛快的朝張捕快的手裏塞了一個東西,張捕快暗暗的將東西收進袖子裏,縣丞摸著小胡子邁著外八字走了。
張捕頭這才將袖裏的東西拿了出來,五十兩!他的小心髒撲通的跳了好幾個,他知道是銀票,可沒想到會有這麽多!
他淡定的將銀票揣進懷裏,然後走到前院,將小王跟小肖叫了出來,說道:“再去將那蘇望帶來,衙裏來了證人,讓蘇望過來再確定一下。”
王捕快聽到這話,習以為常,以往辦案都是這樣,時不時的叫疑犯還有證人叫過來對峙,審了再審,如今不過是因為有了新的人證,將蘇望叫起來,他以為是例行公事,神色平常得很。
肖捕快亦是如此。
兩人雖然覺得正常,可是心中卻是不耐煩,屁大點事,將人從蘇家村叫來,然後放了回去,現在又要去叫人,真是麻煩。
——
蘇望看著站在門外的兩位捕快,心情有些複雜,這事怎麽還沒完啊?
那王捕快也是一臉鬱悶的說道:“誰知道這事竟然扯了這麽久,明明昨個就該了結的,勞煩蘇兄弟,跟我們走一趟吧。”
那肖捕快也在歎氣:“真能折騰人。”昨天去蘇家村來回一趟足足用了四個時辰,腿都快跑斷了。
蘇望笑了笑,說道:“我得跟家人說一聲才是。”
王捕快爽快的應道:“好。”
銀刀在院裏練拳,蘇玉正在廚房裏燒水,這個院子有個現成的井,多燒點熱水好好的洗個澡,可比在蘇家村中提水方便多了。嗯,銀刀是個正人君子,不會偷看的,再說了,她現在才十一歲,幹巴巴的身板,根本就沒有看頭。
蘇望見銀刀在打拳,便沒有打擾他,而是直接去了廚房,跟蘇玉說道:“王捕快說讓我去衙門跟人對對口供,我去去就回。”
蘇玉聽蘇望這樣說,以為他很快就會回來,於是說道:“哥,幫我帶個燒餅回來。”
蘇望笑道:“好,到時候多買幾個,我們都吃。”
之後,蘇玉就在廚房看著蘇望跟著兩位捕頭一起走了,蘇望反手將院門帶上的時候,蘇玉覺得心裏堵堵的。
她抬頭看了看天,今天雲比較厚,可能是要下雨,所以才覺得悶得慌。
半個時辰過去了,蘇望沒有回來。
一個時辰過去了,蘇望依舊沒有回來。
廚房那燒好的水早就放涼了,蘇玉哪裏還有洗澡的心思!又半個時辰過住了,蘇玉實在是坐不住了,這都快午時了,大哥還沒有回來,她有些坐不住了。
她去尋了銀刀,說道:“我要去衙門瞧瞧是怎麽回事。”
銀刀正在擦刀,聞言便站了起來,說道:“我與你一道去。”
蘇玉聽了這話,便鎖了屋子,與銀刀一道去了衙門,路上,蘇玉還買了五個燒餅,她給了銀刀兩個,自己吃了一個,還剩兩個準備留著給大哥。
還未走到衙門前,蘇玉便聽到兩個經過的路人說道:“那花大娘當場就放了,這真是……”
另一人說道:“是啊,我也去那攤子買過一次,那小子賣的是正宗的味道,那位嬸子賣的,嘖嘖,我可聽人說過了,苦得很,那味道一嚐便知,隻需問問那些人嘴的是苦的還是甜的就會知道答案了。”
“是啊,還拉來了那麽多睜眼說瞎話的人,還真是本事呢!”
“誰讓別人有靠山呢!”
蘇玉聞言,拔腿就往衙門跑了過去,衙門的門閉了起來,周圍人群也散了。
蘇玉隨手拉住一人問道:“發生了什麽事?那花大娘真被放了?”
那人甩開蘇玉的手,不耐煩道:“你難道沒看嗎,放了就是放了,那還有假,我還等著回去要銀子……呸呸,走開走開,別攔爺的路。”
那人飛快的走了,跟後麵有人在追似的,他啊,急著要銀子呢!那黑衣人可說過了,隻要花大娘放了,就給他銀子。
周圍的人都走光了,獨蘇玉一人站在衙門口,那陳老爺最終還是動手了。
銀刀按住她的肩頭,輕聲說道:“我剛才看到那個花大娘了,走,我們跟上她。”
“嗯。”
花大娘一臉得意的往花蕊的住處走去。
她就知道侄女是個靠譜的,她就知道陳老爺疼愛她侄女,她這進了牢頭,侄女稍稍一試,就試出了陳老爺的真心,可見人啊,尤其是女娃子,要是生了一張好看的臉蛋,那前程都大大的不同了!
她心花怒放的想著,若是侄女肯跟陳老爺開口幫她那三個兒子謀好差事,陳老爺肯定不會拒絕的!瞧瞧,以前陳老爺之所以考慮這事,肯定是因為她侄女沒主動說。
她回去可得好好說說花蕊,那傻丫頭,東西就得主動要,要不,陳老爺咋能知道你想啥呢?
銀刀帶著蘇玉跟在花大娘的身後。
蘇玉腦中正在想陳老爺的事,要不要把這老東西的告訴陳三姑娘,告訴陳家人?這樣的話,這老東西肯定會自顧不暇,到時候就顧不上這邊的事了。
“到了。”
銀刀將蘇玉拉到樹邊藏了起來,那花大娘筆直的朝一戶住宅走去,院門關著,花大娘直接拍門,邊拍邊喊道:“小翠,快來開門。”小翠是花蕊的丫環,她覺得也是她的丫環,所以平日對小翠是極為不客氣的。
小翠在屋裏聽到花大娘的大嗓門,眼神微暗。這死婆子還真以為自己個是老夫人,不過是姑娘的親戚罷了,還是窮親戚,又不是正經的爹娘,真當自己是什麽人物了!這不說,她還老是厚著臉皮賴著這裏要東要西,便喚她們這些丫環婆子跟似自己養的似的,真不要臉。
小翠低頭對花蕊說道:“姑娘,大娘出來了,你要不要去門口迎迎她。”
花蕊猶豫道:“我身子不太爽利,你去接她吧。”
小翠卻是低頭道:“花大娘若是見著隻有奴婢,怕是不喜,她還當姑娘不歡迎她呢。”
花蕊臉色一沉,昨個了花大娘的事跟陳老爺賠了多少笑臉,掉了多少眼淚,若姑姑不領情,那她真不想再說什麽了。
她抬頭對小翠說道:“你也不用去了,讓門口那仆婦給她開門,她又不是沒有長腳,自個不會進屋。”
小翠低頭應了聲:“是。”微低的頭擋住了她那揚起的嘴角。
她又似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花大娘這次來,莫不是為了她那幾個兒子吧,唉,老爺也是太有本事了,才一夜的功夫就將大娘弄了出來,大娘知道這事肯定要跟姑娘說,讓老爺給她那幾個兒子安排差事,唉。”
小翠說的聲音很小,可是又恰恰能讓花蕊聽到。
花蕊臉色微青,緊緊的抿著唇,她瞅了小翠一眼,卻是擺手道:“不會的,姑姑不是那樣的人,我費了那樣大的功夫才跟老爺說通這事,姑姑第一要做的難道不是感激我嗎!我救了她,這樣大的恩,她怎麽好意思提差事的事!”
花蕊心中卻是不信。
小翠卻輕輕的打著自己的嘴,說道:“瞧我這張嘴,盡說些沒影的事!我不過是那麽一說,小姐你可別放在心上。”
花蕊輕輕的點了點頭。
仆婦將院門打開了,過了半響,花大娘卻是冷著臉進屋了,她瞪著小翠:“你這死蹄子,剛剛我叫你,你咋不來開門?難道連迎一迎我都不會?”
小翠低頭委屈道:“是小姐說那門口有仆婦守著,不用奴婢過去的。”
花大娘聞言,便跟花蕊說道:“小蕊啊,你就是心太善,這些丫環們就得好好調教,若是待她們太好,她們可是會欺主的,你可得小心些,小翠這死丫頭可是變得厲害,還不如找個牙婆子過來,將她遠遠的賣了,再買個聽話的丫頭回來。”
花蕊一拍桌子,說道:“姑姑,小翠是我的丫環,她是怎麽樣的人我咱是清楚的,這事無需你多。”
花大娘見共花蕊臉上有了怒意,立刻不再說這事了,而是換了個話題,隻見她笑盈盈的看著花蕊,說道:“小蕊啊,姑姑這事可多虧了你啊!”
花蕊抿著嘴笑了笑,姑姑果然還是來感謝她的,並不似小翠說得那番不堪,硬要差事什麽的,就算姑姑心裏是這樣想的,恐怕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說。
花大娘感謝過後,話頭一轉,卻是提到:“陳老爺可真有本事啊,他單是一提,那些衙差跟證人就倒向我這邊了,可真是本事啊!”
那當然!
花蕊驕傲的想道,那可是她挑中的男人。
花大娘暗中瞧了一眼花蕊的臉色,她見花蕊有個帶笑,於是便放心的開口說道:“既然陳老爺的本事那樣大,不如你跟陳老爺說說,讓他幫你那三個不成器的表兄找個差事做做,他們三個也老大不小了,總在家中也不是個事啊!”
花蕊聽到這話,臉一下子就青了,她扭頭就向小翠看去。
小翠一直低著頭,不過,她在聽到花大娘這話的時候,卻是給花蕊遞了個眼神:小姐,這花大娘想著法子從你這挖東西呢,現在到是盯是好差事了……
花蕊此刻想的是,雖然姑姑是她的親人,可是真正為她著想的隻有小翠了,姑姑,還真是讓她失望啊。
花蕊冷著臉道:“姑姑,這事怕是不成,三個表姑不是在幹活嗎,哪裏是賴在家了,前幾你還說他們老實能幹呢,難不成是騙我的?”
花大娘見花蕊駁了她的話,也是不太高興,她是長輩,她說話小輩隻有聽著的份,哪有試都沒試就反駁的道理!
她算是看出來了,花蕊這死丫頭見著攀了高枝,不願意幫襯她這個窮姑姑了。
花大娘擠出了一個笑臉,說道:“這是哪裏的話,你都沒有跟陳老爺說咋就知道不行呢?那幾個可是你的親表兄,以後就算你進了陳府當妾,那兄弟幾個還不是站在你這邊,幫襯你的,你這樣做也不吃虧啊。”
花蕊黑臉道:“我昨個才跟陳老爺提了要求,好不容易將姑姑弄出來,若是再提給三個表兄找差事,我成什麽人了!難道拿他當冤大頭嗎!姑姑,你隻會為表兄想,你就不會為我想一想嗎?”
花蕊說著說著便難過了起來。
花大娘心道,那是我親兒子,我不為他們想為誰想,至於你,不過是個丫頭片子,嫁出去了還不是別人家的人。
花大娘敷衍道:“我自然是疼你的,可是你現在吃香的喝辣的,我們這些窮親戚隻能喝粥吃菜,就算想疼你,也拿不出東西疼啊。”
小翠在旁邊說道:“大娘,上次你不是拿了三匹花布回去了嗎,還說要給姑娘做身好看的衣裳呢,那布呢?老爺昨個可問起了,說姑娘怎麽穿來穿去就那幾身,我家姑娘半天都答不上話呢。”
這是小翠故意這樣說的,陳老爺自然是沒問衣裳的事,陳老爺若是覺得花蕊的衣棠少了,便是直接找繡娘來幫她做,哪裏需要花大娘那幾匹布,小翠就是想提醒姑姑,這位花大娘嘴上的話說得漂亮,可做的那些事都不叫事,簡直看不下去。
花蕊聽到這話,也看向花大娘,“姑姑,你不會是忘了這事吧?”花蕊衣裳多得很,她不含那一件,隻是,想想花大娘的做派,她就寒心。
花大娘最後啥也沒撈著,還一臉晦氣的走了,她直嚷花蕊小氣。
院外的某棵樹上。
銀刀站在樹上,一手扶著蘇玉的腰,將蘇玉牢牢的固定住,生怕她掉下去。
他低頭問道:“陳老爺的外室是那個穿紅衣服的還是那個穿綠衣服的?”
“紅衣服的。”蘇玉有些失神的說道。
她萬萬沒有想到,陳老爺的外室竟會是那賣身葬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