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 去哪呢?

嶽捕快被那姑娘驚得退了一步。

還不等她說話,那姑娘不停的對他磕頭,嘴裏苦求:“這位大哥,求您了,幫幫我。”

從嶽捕快這邊看,隻能看到她的後腦勺,她的發頭又枯又黃。

嶽捕快有些啞然,這親家公公做得事確實讓人惡心,可是,他又怎麽幫?他雖是捕快,可也是外人,若這事從他嘴裏傳了出去,他妹子以後還怎麽做人?“

嶽捕快跟這姑娘又不熟,怎麽可能幫理不幫親。

那姑娘見嶽捕快沒吭聲,她自知希望不大,她咬咬牙,卻不肯放棄這次的機會,她抬頭看著嶽捕快:“這位大哥,您能不能幫我帶個口信回娘家。”

嶽捕快扭頭看了自家妹子一眼,張娘子正拖著暈過去的張馬氏炕上去呢,另一邊,張秀才正在手忙腳亂的穿衣服。

嶽捕快往前走了一步,然後用極低的聲音說道:“你若不想留在這,現在就可以逃出去。”張家現在可沒人看著好,逃回娘家,根本就不需要別人的幫忙。

那姑娘苦笑:“他們手上有我的賣契,我、跑不了。”就算逃了,隻要報官,就會當逃犯處置。

若不是這樣,她早跑了。

她好好的一介良民,現在卻成了奴,她怎能不氣?

這事說來話長,當初安定縣鬧山賊,她還有她二哥跟娘一塊往別處逃了去,路上,遇到流民,他們被衝散了。這一切都是張馬氏搞得鬼,張家也在那流民之中,本來她跟她家人衝不散的,可這張馬氏敲了她的悶棍,將她拖走了!

那張秀才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說是怕她跑,然後這一家人不知道從哪弄了張舊紙,他們趁著她昏迷不醒的時候咬破她的手指,在上麵畫了押。

本來是婚契的,可是張馬氏當時念頭一轉,生生改成了奴契。

她醒來的時候,一定都成了定局,沒法改,她逃過,可她找不到自個的家人,那時天冷,沒逃多久就被凍暈了,後來被張家人捉了回去,之後張馬氏就看著她,當奴仆使喚起來。

對外則假惺惺的說是大兒媳婦。

她真是看透張家人了。

嶽捕快聽到賣身契三個字,略愣了愣:“你不是張家的大兒媳婦嗎,怎麽會簽賣身契?”

那姑娘恨得直咬牙:“張家人將我敲暈了,趁機按了手印。”她說完,又加了一句,“我跟張家沒關係,我不是張家的大兒媳婦,我沒嫁過來,都是他們亂說的。”其實,她不敢逃走還有其他原因,一是為了找到賣身契,撕毀,二是不想連累家人,她若是成了賤籍,那張家……,若非張秀才動了這種髒心思,她也不會沒找到賣身契就想走。

那姑娘說完,又介紹起來:“我姓蘇,是安定縣蘇家村的,這位大哥,若是有人去安定縣,能不能幫我帶個口信回家。”

她說完就從懷裏掏出了十個銅板,然後站了起來,悄悄的塞到嶽捕快的心裏,她咬著唇道:“這位大哥,我總共就這麽多錢了,全給您,求您幫我這個忙。”

銅板因是貼身放著,還是熱的。

嶽捕快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那邊,張馬氏哼了一聲,似要醒來,這位蘇姑娘極快的將嶽捕快的掌合成拳手,若是張馬氏知道這十個銅板的存在,肯定又是一通鬧。

嶽捕快最終還是將這灼手的十個銅板收了起來,對他來說,這十個銅板根本就不夠看的,而且,從始至終,他也沒答應幫忙。可若將這錢收下,那就是變相的應了。

唉。

他都搞不懂自己了,為什麽要收這銅板呢?

而且,在她妹子的口中,這個張家大兒媳婦是個品行有問題的,到底誰的話才是真的呢?若是以往,他還需想一想,可是現在,瞧瞧這色膽包天的張張秀才,還有這不分是非的張馬氏,看著就不像好人。

張秀才已經穿好衣物,他慢悠悠的走了過來,他衝嶽捕快假假一笑:“這位是老二媳婦的娘家人吧,你叫嶽什麽來著?”這一時間突然就想不起來了。

嶽捕快扯了扯嘴角:“親家公,我叫嶽禮。”

正說著,張馬氏卻是撲了過來,她伸出指甲似要撓人:“蘇桂花,你這個賤人!”她這人一向以夫為天,壓根就不敢跟張秀才動手,這事不賴她相公,全賴這個狐狸精!

她從那鋪子離開之後就回了家,進屋之前,她聽隔壁一個婆婆神秘兮兮的跟她說,你家出事了。

當時她還傻乎乎的問:“出啥事?”

那婆子往院裏指了指,笑得神秘:“你院裏妖精打架呢。”說著便關提著籃子走了,這婆人是個多嘴的,是藏不住話的。

張馬氏還以為蘇桂花那個賤人勾引了野漢子,她沉著臉,正在進門,卻發現院門被栓住了。

門被栓住了,那個小賤人在幹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張馬氏拿耳朵貼著門,聽了起來,可這裏離得遠,什麽都聽不到。

張馬氏用手掌使勁的拍著門:“開門,給你開門!”她記得相公今個有事,出去會同窗了,所以,屋中隻有蘇桂花在,難不成那個小賤人勾引了野漢子,正在裏麵搜刮她張家的東西?

這樣一想,張馬氏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她有些不敢拍門了,她一個人可對付不了裏麵的兩個人。

對,先將裏麵的人嚇走。

張馬氏開始瘋狂

張馬氏開始瘋狂砸門,又打又踢,“開門,蘇桂花,你死了,還不趕緊過來給你開門。”話音剛落,裏麵就傳來了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

張馬氏先是一喜,那野漢子逃了,喜後她又怒了起來,這小賤人果然偷漢子了!

孰不知,根本就不是野漢子逃了,而是張秀才跟蘇桂花廝打時,將桌上的茶壺撞掉了,張秀才知道張馬氏回了,嚇了一跳,他並不怕張馬氏,可是,他怕這事被兒子媳婦知道,那可就丟人了,所以,他躲到了床上。

蘇桂花卻是暗暗鬆了口氣,這時候,她是有些感激張馬氏的,起碼,張馬氏確實救了她一次。她整了整衣衫便去開了門。

門一開,張馬氏揚手就要打她,蘇桂花往旁邊一躲,後來,張馬氏就拿著掃帚追打起來,連打邊罵。

蘇桂花慌不擇路,一下子又逃到了張馬氏的屋,後來,才有了嶽捕快看到的那一出。

張馬氏想起這些,隻覺得心裏堵得慌,她看著蘇桂花的眼神越發憤恨了:“我要把你賣了!”

對,將那賤人賣到煙花之地去,那賤人不是喜歡勾引人嗎,讓她去勾!

蘇桂花冷臉看她:“我娘跟我哥一定會來找我的,你要是將我賣了,他們饒不了你。”盡管蘇桂花嘴上強硬,可是心中卻是怕的。

她現在隻身一人,又在異鄉,若是真被張馬氏賣了,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哥跟她娘回了蘇家村沒,就算是回了,他們趕到柳陽縣,也得半月的時間,還得將消息遞去,這一來一去,起碼得一個月,那時,黃花菜都涼了。

張馬氏現在氣得沒了理智,誰的話都聽不進,她直叨叨:“賣了蘇桂花,對,賣了她。”張馬氏這一生最得意的事就是嫁了一個秀才,不管過得如此,她這臉麵是有了,所以,她肯定不許別人將這事破壞。

她不怕張秀才納妾,可她怕丟人,若是她相公跟這大兒媳婦有了私情,傳出去,別人怎麽看她?

對,隻要將蘇桂花送得遠遠的,她就能保全自己的臉麵了。

張馬氏臉上帶了股狠勁,她扭頭衝張娘子說道:“傻站在那幹啥,還不趕緊過來幫忙。”張娘子站在椅子邊,不太想過來。

張馬氏瞪她一眼:“這事傳了出去,誰都沒臉。”

張娘子低頭,快步走了過來,張秀才看張馬氏這瘋狀,本想斥責兩句的,可又怕張馬氏跟他鬧,便閉了嘴,縱然心中有些舍不得,他還沒得手呢,這到手的鴨子飛了,他也不舒服。

要不是這兒媳婦的親家大哥在這,他肯定會讓老妻帶著老二媳婦出去,讓他成了這事再說,至於以後是賣是趕,他可不管。

張秀才這樣一想,便把這事的事怪到嶽捕快的身上,由此,他對嶽捕快也沒了剛才的客氣,他不冷不淡的說了兩句。

張馬氏跟張娘子要將蘇桂花捆起來,蘇桂花哪裏肯幹,她直往屋外跑,院門開著,蘇桂花握著拳,最後一咬牙,逃奴就逃奴吧,以後總有辦法的,現在先逃出去要緊。

張娘子急道:“哥,你快幫忙啊。”

嶽捕快沒動。

張馬氏扭頭就衝張秀才道:“等賣了她,就給你買個曖床小妾。”

這話一出,張秀才立刻有了精神,他剛剛還是半死不活的模樣,現在卻好似年輕子十歲似的,提腳就去捉蘇桂花了。

大門就在眼前,蘇桂花還以為自己能逃出去,沒想到,一個椅子砸了過來,正中她的後背,她一下子撲到了地上。

後背被砸得一響,她半天都爬不起來。

張家人越走越近,蘇桂花急得直掉淚,她扭頭衝嶽捕快喊道:“這位大哥,我不求你幫我送信了,您幫我逃出去,求您了,看在銀子的份上,您幫幫我吧。”

十文錢,太少了。

可蘇桂花最後的希望就在那十文錢了,她希望能說動嶽捕快。

嶽捕快還真走了過來,張娘子見狀,忙攔在嶽捕快的身前:“哥,你到底站在哪邊?”

嶽捕快沉著臉:“你要幫著她們逼良為娼嗎?”

張娘子的臉黑了下來:“哥,我總不能不聽我婆婆的話吧。”她也不想管這事,可現在若不幫她婆婆,以後這小心眼的婆婆計較起來,又會想著法子整她,比如剛才說的,納妾的事。

其實,她聽到這話的時候,心裏就涼了,村裏的,除了富戶,極少有娶妻又納妾的。她嫁進來的時候張家並沒有妾,加上公公又是個讀書人,她以為張家沒這個惡習。

沒想到,直到今天她才看到真相。

張秀才指著蘇桂花賣錢買妾,捆著蘇桂花的時候那是一點情麵都不講的。

嶽捕快跟張娘了說完話後,才發現蘇桂花被張家人綁了起來,他大步走了過來,將蘇桂花身上的繩子解開了。

張秀才一張老臉都綠了:“你這是做什麽?”

嶽捕快將蘇桂花扶了起來:“你沒事吧?”

蘇桂花疼得直冒汗,可卻咬著牙搖頭,還擠出一個笑:“我沒事。”今天,就算爬也要爬出去。

“咱們走。”嶽捕快低聲對蘇桂花說道。

蘇桂花眼中滿是感激,“謝,謝."

張秀才憤怒道:“不許走,她是我張家的人。”

嶽捕快麵無表情的看著他:“你們要是不讓我帶她走,那我就將今天看到的事說出去,親家公,你也不怕丟這人吧。”

張秀才一個哆嗦,再沒敢說一句話。

張馬氏指著嶽捕快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最後,她盯著張娘子,“你哥哥是怎麽回事?”

嶽捕快不想妹子難做,悄悄的帶著蘇桂花走了。

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