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捎信
“客官,您……要點什麽?”店小二又問了一遍,他心裏滴咕,怎麽老是盯著他的臉瞧啊,他知道他長得帥,可是也不用這麽瞧吧!他歎氣道,像他這麽帥當店小二真是屈才啊!
店小二確實就是吳知。
他覺得自己碰到了人販子,所以才大老遠的從安定縣將他拐走,幸好他聰明,悄悄的弄錯了繩子,還在半路跳了車,最後終於成功的逃了出來!
倒黴的是,跳車的地方是個樹林,荒無人煙,他來到柳陽縣的時候已經是半死不活了,後來,他還當了一段時間的乞丐,他以前還覺得自己要是活不下去可以乞討為生,可是現在他發現他當不了乞丐。
比如,他不吃別人不要的東西,那裏麵都有別人的口水,有的還吐了痰,那些乞丐就跟沒看見一樣,吃得津津有味,有的吃食餿了,還有被老鼠啃過了,那些專職乞丐一點都不在乎。吳知辦不到,真辦不到。
他這人少爺出身,雖然過了一段平民生活,便是依舊有些東西還是刻在骨子裏的,改不了。
而且,還有一個最重要的,那些乞丐一輩子不洗澡都是常事,勤快些的乞丐會去討些銀子吃的用的,懶些的乞丐每日躺在太陽底下捉虱子、摳腳,畫麵非常醉人。
吳知敗退了。
他不肯當乞丐又沒錢,差點活活餓死,此時,他無比想念他老爹每有按時送上的銀子,他甚至覺得,他老爹對他還是不錯的。
這兩個月讓他深深的明白了銀子的重要性。
幸好他還有一身沒破的衣服,他找了處水源,將人跟衣服一起洗幹淨,又撿了柴,用火將衣服烤幹,他把自己打扮幹淨之後就去找活了,他想,得找個包吃包住的,他可是費了一帆工夫才當上茶館的店小二的。
幸運的是他學過字,雖說四書五經學得不好,但是他雜書看得多,所以啊,他不僅當了店小二,還當了茶館裏的說書先生,兩份職,雙倍的錢。
吳知算了算,就算這兩份錢加起來,他一分不花,存到明年三月也隻能得一兩銀子,不夠啊,窮家富路,這銀子不夠,路上可是艱難得很。
吳知並沒有認出蘇玉。
其實,他壓根就沒認出眼前的客人是個女的,他還以為是誰家的醜小了呢,見到他的帥顏,被虐到了,所以才傻愣愣的盯著他的臉瞧。
蘇玉看著吳知的表情變來變去,她有些傻眼,這家夥在想什麽呢?
蘇玉輕咳一聲,她見吳知看了過來,她這才壓低聲音問道:“你是吳知嗎?”
吳知聽到這話,驚得跳了起來,他舌頭打結:“你怎麽知道?”
蘇玉聽到這話,心中一喜,真是吳知,這下可好了,找著打聽消息的人了,雖然說她不知道為什麽吳知會在這裏,不過,這不重要。
吳知一臉警惕的看蘇玉,他懷疑眼前的醜小子跟綁他的人是一夥的,要不然,怎麽會知道他的名字!
蘇玉嘴角微抽。
她並沒有馬上把自己的事說出來,而是先問吳知:“你怎麽會在這裏?當初你一聲不吭的就走了,當時大夥還報了案,你家人也過來找你了,既然你還活著,為什麽不捎個口信回去?”
吳知一臉茫然:“我忘了。”他這份工作也是這幾天才找到的,之前一直為了活下去而奔波,壓根就沒想到在捎信回去。
吳知說完,又興奮了起來:“對啊,我可以捎信回家,讓我爹派人來接我!”他怎麽那麽笨呢,為什麽要拚死拚活的賺錢啊,這下路費也省了,他、他可以辭掉小二這份工,專心當個說書先生!
這樣也不用看人臉色了,吳知越想越高興。
蘇玉吳知變來變去的表情,她突然覺得,眼前這人好像不太靠譜。
算了,不靠譜就不靠譜吧,打聽點消息總是可以的哪,蘇玉想了想,決定還是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免得給吳知招麻煩。
吳知聽到蘇玉的提醒,對她的戒心沒那麽重了,不過,他還是有些疑惑的問道:“你怎麽知道這些事的,我好像不認識你吧。”
蘇玉淡定的說道:“我是蘇望的同鄉,當時捕快為了你的事都找到蘇家村去了,我們村人都知道這事,我以前在鎮上瞧過你,所以一眼就認了出來。”
吳知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麽回事。”
他說完,這才想到蘇玉說整個蘇家村都知道了他丟了的事,他臉倒是紅了起來:“你們村的人都知道我那……啥了,可真是丟人啊,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啊。”
他說完便哀聲歎氣來。
蘇玉安慰道:“他們又不認識你,再說了,都過去那麽久了,誰還記得這事。”
吳知一聽,覺得也是,這家夥安逸日子過慣了,想事情比較淺,也不太愛費筋,這兩個月的流離奔波讓他長進了些。
吳知正欲問蘇玉是誰,沒想到,茶館掌櫃一臉黑線的走了過來,他對著吳知的腦袋拍了一下:“瞎聊什麽,趕緊去招呼客人,你瞧瞧,又來了三桌客人,隻小魚一個人招呼,忙不過來。”
掌櫃的嘴上說得厲害,下手卻不狠,他拍的那下還是很輕的,他是個嘴硬心軟的人,要不,也不會收下吳知當小二,他現在都還記得吳知當初站在茶館外麵,可憐巴巴的樣子。
吳知在這裏幹了幾天活,他也漸漸的了解了,吳知這人啊,幹活雖不快,但是卻不偷奸耍滑(吳知指著這份活救命呢,哪裏敢偷懶),人也好相處,有啥心思都寫在臉上,好猜得很。
吳知趕緊認錯:“我這就去。”他說完又嘀咕了一句:我這腦袋都是你打笨的。
蘇玉看到掌櫃過來,也沒再繼續說之前的事,她要了一壺茶還有一盤花生一盤瓜子,她琢磨著,等會吳知上東西的時候再問問吳知有關回家的事,當然,若是吳知不知道回程的路該怎麽走,那她換個人問好了。
吳知記下了蘇玉點的單,他衝了蘇玉擠了擠眼,示意等會再聊。
蘇玉點頭。
吳知招呼另兩桌客人去了,招呼好後,他下了樓準備去拿小食跟茶水過來,他到了一樓卻是突然停住了,不對啊,他不是說要辭了小二這份工嗎,他去當說行書先生就行了啊,寫信捎信費不了多少銀子,他可以去買紙,自己寫!
字醜歸醜,但省錢啊。
吳知去尋了掌櫃,將自己的事與掌櫃說了,掌櫃聽到之後,愣了一下,他脫口而出:“你不是逃荒的流民嗎?”
吳知搖頭:“不是啊,我娘死了,但我爹還活著呢。”
掌櫃的盯著吳知看了一會。
吳知被他看得怪不自在的,他說道:“掌櫃的,小二這活我先卸下,說書先生這活我還接著。”
掌櫃的問他:“就算你要捎信,這一來一去,得一個月吧,你不幹小二的話,那你住哪?你尋著住的地方了?”
吳和一怔:“不是包住嗎?”
掌櫃的板著臉道:“小二包住,但是說書先生不包住啊,你瞧瞧別家的茶館,哪個說書先生不是住自個家裏。”
吳知聽到這話,苦著臉道:“得,那我還是先幹著吧。”
掌櫃的也是歎氣道:“當然得幹著,你這一下甩手不幹,我還得再尋一個店小二,可真麻煩,現在都年底了,那些家夥們都舍不得出來,人不好找啊。”
吳知不敢吱聲,這事是他不對在先,當初說的時候他可是說過要幹到明年的,現在卻毀了約,還好掌櫃的沒計較。
掌櫃的看吳知傻站在那裏,眼睛一瞪:“傻站著幹什麽,還不趕緊將東西端上去,不是還有一個月的嗎,放機靈點,多看多做少說。”
吳知端著客人點的灑就上了樓,他故意將蘇玉的東西最後送,這樣才可以多說會話,事情還沒問完呢。
吳知將花生瓜子端上了桌,又給蘇玉沏了茶。
蘇玉趁著這個機會問他:“你知道回縣的路怎麽走嗎?咱們縣離這裏多遠,得走多久?”
吳知想了想,正在蘇玉以為他不知道答案的時候,他出聲了:“咱們縣跟這個縣中間隔了三個縣,騎馬快些,坐馬車的話慢些,坐馬車要一個月左右。”
蘇玉有些吃驚:“怎麽久?不可能吧,我來的時候隻用了半個月啊。”
吳知語氣沉重的說道:“現在入冬了,咱們這邊時常下大雪,連暴雪都是有的,若真是遇上了暴雪,那時大雪封路,路上會是冰,馬車根本就不能走,想回去,怕是得到明年了。”
蘇玉的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吳知想了想,又歎氣道:“若是騎馬,倒是快些,也不會受阻,可是,馬貴啊!我是買不起了,隻能等家人過來接我。”反正,他也不急了。
蘇玉又問:“一匹馬要多少銀子?”
吳知說道:“以前我家買的馬都是百兩以上。”
蘇玉的心一沉。
吳知又說道:“我家的都是好馬,一般的馬大約幾十兩吧,唉,我沒銀子,就沒去問。”他當初想的是一邊乞討一邊回家。
多沒誌氣。
蘇玉暗暗想道,幾十兩,她倒是拿得出來,隻是,黑風寨的人……
蘇玉又問吳知:“你在這裏聽沒聽過黑風寨?”
吳知眼睛睜得極大,他捂住了蘇玉的嘴,極為小聲的說道:“別提黑風寨,聽說縣裏有他們的耳目呢,那群山賊心眼小得很,可別讓他們聽到了。”
蘇玉眼睛一亮:“你知道他們?”還知道得這麽清楚!
吳知嘿嘿一笑,說道:“我都是聽掌櫃的說的。”
蘇玉壓低聲音問道:“黑風寨的人在縣裏橫行,衙門不管管嗎?”
吳知的聲音又小了一分:“掌櫃的說衙門收了黑風寨的孝敬,隻要黑風寨的人不明目張膽的惹事,他們就不管,反正,黑風寨的若得了銀子,總得分些給那些大人的。”
“連這事你們都知道?”
吳知小心的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這才小聲的說道:“柳陽縣有些偏,縣命又是個昏官,除了手中的銀子看得緊,其他事他才不在乎呢,他在這裏呆了十年,升不上去,隻能想著法子撈錢,這裏他的官最大,他說不管,誰還能逼著他管不成?”他正準備繼續說的,蘇玉卻是先出聲了:“咱們回安定縣那條路要路過黑風寨的地盤嗎?”
蘇玉心中想道:既然這樣,看來是不用指望衙門的人能除掉黑風寨了,既然除不掉,那還是繞過去吧。
吳知搖頭道:“我打聽過回縣的路,但是我不知道黑風寨在哪,所以要不要過黑風寨的那片地我不知道。”
吳知猶豫了一會,又將之前沒說完的話說了出來:“對了,說起來,那縣令還算有些良心,起碼,他在任上的這些年,也沒把百姓逼得走投無路。雖說他對黑風寨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這些年,黑風寨對本地上下手也少,一般都是宰來往的客商。”
蘇玉有些無語:“若是這樣,以後那些商人怕是不會到這邊來做生意了吧。”
吳知點頭道:“你猜對了,所以黑風寨這幾年開始打起別的縣的主意了。”他們才不會傻得去搶那些平頭百姓,一點油水都沒有。
蘇玉深以為然,像她,就是被黑風寨的‘搶’過來了。
吳知不知道黑風寨在哪,但蘇玉知道。
她想了一個主意,她可以將黑風寨到柳陽縣的路斷畫出來,到時候再讓吳知認一認回安定縣怎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