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摘出來
趙大娘回來的時候，嘴巴笑得合不攏了，她買得多，那人竟然六文一斤就肯賣，還說送貨上門！她買了五十斤豬肉，辦喜宴應該夠了，若是用不了，到時候自個吃，要麽送人，反正啊，虧不了！
她本來是想三天後幫阿南辦喜宴的，可是啊，現在天好，這肉可放不得，於是她就想著，就趁著這兩天將喜宴辦了得了，隻是還有一個小問題，阿南還是不肯鬆口，他煩她一直念叨，都躲出去了，說得去山上砍木頭，打家具。
如果不這樣說，趙大娘肯定是不會放阿南離開的。
屠戶駕著驢車跟在趙大娘的身後，到了之後，屠戶又幫著趙大娘把肉提了進去，趙大娘這才用牙將銀子咬下一塊，又用小秤稱了稱，三錢，正好三百個銅板，她將三錢銀子遞給子屠戶，問道：“你是哪個村的？下次若是再想買這便宜肉，咋去找你啊？”
屠戶接過三錢銀子，他不放心，也稱了稱，等他確認是三錢銀子之後放了心，這才笑著回家趙大娘的問題：“我不是村裏的，我是隔壁縣的人，這肉啊就這一次便宜，以後可沒這機會了，您就算想買，我也沒賣的了！”
趙大娘聽到這話，盯著那驢車後麵的肉看了看，她一臉可惜道：“可憐沒到冬至，要不，我還能再買上五十斤醃了過年，唉，可惜啊！”她得省下多少銀子啊，趙大娘想到以後買年肉那十四文一斤，覺得心口都疼了。
屠戶道：“你若是真想買也是可以的，咱們北邊這天氣冷得快，過幾年天就涼了，到時候曬肉肯定不會壞，要不，您試試？”
屠戶現在腦袋全想著怎麽將這肉全部銷出去，反正啊，多賣一點是一點，若是實在賣不出去了，他就隻能將這肉扔了，他可沒忘記，那鎮上的捕快還要抓他呢。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心道，再去一個村子，賣了就趕緊走。
錢是重要，可若是沒命花，那要錢也沒用啊。
趙大娘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算了，我家這肉夠多了，這喜宴若是用不了，到時候再醃，也是一樣的。”這兩天忙著呢，哪有功夫醃肉啊，萬一忘了，那多餘的肉豈不是要臭！還是算了吧！
屠戶聽到這話，也沒再說什麽，他駕著驢車離開了蘇家村。
他心裏琢磨著，這個村的人買了不少豬肉，林林總總加起來也有百來斤了，合著之前賣掉的五十多斤，這車裏還有三百五十多斤豬肉，再去幾個村子轉轉，看能不能全賣掉。
蘇家村旁邊有個李家村，屠戶駕著驢去車了。
趙大娘剛把肉放到，院外就響起了一個聲音：“阿南在家嗎？”
趙大娘抬頭一看，原來喬梅，趙大娘眼皮一跳，這女人怎麽過來了，難不成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趙大娘心裏一緊，她急急忙忙走了出來。
門外，喬梅手裏提著東西，見沒人應聲，正欲進來看看，她才踏了半隻腳進去，趙大娘就過來了，趙大娘伸手攔著喬梅，不冷不熱的道：“你過來有啥事啊？”
喬梅看到趙大娘，親熱的笑道：“這兩日我身子好了些，就過來瞧瞧阿南，大娘，阿南在家嗎？”
趙大娘瞥了一眼喬梅手中的禮物，她輕哼一聲，道：“阿南不在家。”
喬梅將手中的東西往趙大娘手裏遞，又說道：“大娘，這東西是我過來看您的，您收下吧。”她說完，又問了一句：“阿南去哪了？我哥昨個去了鎮上，去了工匠坊問了問，說阿南上次的活幹完了，已經回家了，大娘，阿南又不在鎮上，也不在家，他這是去哪了？”
其實，喬梅是想找阿南問問，啥時候去她家提親，自從她回去了，她嫂子不知挑了她多少回刺了，實在是住得難受。她掉了胎，她娘肯定得買好東西給她補補啊，她嫂子知道了這事，明裏暗裏刺了她多少回了，直說她浪費自家的銀子，還刺她：“真沒出息，咋不讓孩子的爹出錢給你補呢。”
尤其是外甥女在家的時候，嫂子指著她對外甥女道：“長大了千萬別學你姑姑，嫁了人還不安分，還偷起人來了，你若是死了男人，那就改嫁，有娘給你撐腰呢！瞧瞧姑姑，落了胎不說，還壞了名聲！”
外甥女似懂非懂的點頭。
喬梅聽到這話，氣壞了，可這話又是這實話，根本就反駁不得。偶爾二次，她娘聽到了嫂子這不懷好意的話，說她嫂子，可她嫂子還振振有詞：“娘，你別偏心小姑，你想想，有了小姑這檔子事，你孫女以後可咋嫁人啊！別人一聽她有個姑姑不守婦道，說不得連我兒子的婚事都會受影響。”
她娘聽了，漸漸的對她也有意見了，尤其是這兩天，她娘還時不時的問：“蘇南啥時過來娶你啊，這樣拖著總不是個事，難不成今過年你還想在家過？”出嫁的閨女沒有在家過年的道理，喬梅她娘再疼她，也不想留這麽一個守寡的閨女在家過年。
喬梅聽了心裏頗不是滋味，於是便賭氣道：“我明日就去找他問問。”
她娘這才放了心，還千叮萬囑：“千萬要哄著阿南的老娘，在嫁進門之前可千萬別跟她起衝突，等嫁進去了，有啥問題那時再說，記著。”
喬梅點點頭。
這不，今個天一亮，她娘就將她叫起來了，本來她娘想讓她一早就過來的，可是她覺得不妥，就磨磨蹭蹭的洗了頭、洗了澡，將自己拾掇幹淨了，這才提著她娘老早就準備的一點點心過來了。
她想著自個跟阿南的感情好，這婚事應該是沒啥問題的，她都為了阿南掉了孩子，又跟餘婆子家斷了關係，阿南這人有良心，不會對不起她的。
她心裏想得多，覺得這事十拿十穩，可是等她到阿南家門口的時候，她這心啊七上八下的，竟有些怕了起來。
這裏是蘇家村，她在這裏住了一年多，以前不覺得有啥，可是現在，她卻不敢見以前的那些村人，覺得有些丟臉，這也沒法子了，來都來了，還能退不成？
她還是壯著膽子站在了蘇南家的門口，任由過路的村人打量。
可是，當她聽趙大娘說阿南不在家的時候，她心裏一涼，她大哥昨日去過鎮上，不僅去匠坊看了，還去阿南租住的房子看過了，那屋子是空的，她哥問過鄰居，並沒有退，所以啊，阿南一定是在蘇家村的，要不，她就不會過來了。
沒想到，還是撲了一個空，喬梅隻能問趙大娘阿南的下落了。
趙大娘說道：“出去了，不知啥時回來，你有啥事跟我說，我再告訴他也是一樣的。”
喬梅笑了笑：“大娘，反正我也沒事，要不我就在家等著阿南吧。”
趙大娘聽到這話，腦中想到的卻是屋裏的阿玲，阿玲在屋裏繡花，她若是將喬梅帶進去了，兩上撞上了咋辦？
喬梅見趙大娘愣著不說話，又輕聲問了一句：“大娘，是不是有啥為難的？”
趙大娘被這聲音拉回了神，她忽然將手中的點又塞回了喬梅的手上，她拉著喬梅到了院門外麵，然後說道：“家裏來了親戚，不太方便招呼客人，你要是有啥急事，過兩天再來吧。”那時生米都煮成了熟飯，一切都成定局。
趙大娘心裏已經打定主意，明個就將婚事辦起來，反正那阿鈴是逃難來的，又沒有個得力的娘家，還不是她說啥時辦就啥時辦，不礙的，也不需要禮錢，請村人吃外飯，再拜拜堂，就成了！
喬梅定定的看著趙大娘，她覺得趙大娘的行為有些反常，這是啥意思啊，難不成阿南沒跟他娘說過兩人的事定下來了嗎？
趙大娘這態度不是還拿她當外人嗎，喬梅的心裏有些不舒服，本來她親自上門就夠委屈了，她落了胎，月子還沒坐滿呢，阿南就去瞧過一次，他是咋想的啊。
至於移情別戀，喬梅倒是沒有想過這事，一來阿南也沒瞧上別人，也沒成親，二來阿南跟她承諾過了，她肯定是相信阿南的，說到底，還是喬梅對自己的容貌有信心。
趙大娘見喬梅站在門口跟定住似的，她擠出了一個笑臉，拉著喬梅說道：“咱們去裏正家看看阿南在不在吧，他一早就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喬梅見趙大娘的態度軟和了，心裏也是一鬆，她拿著點心不安道：“我沒帶啥東西，就這樣空著手去裏正家，會不會不太好？”
趙大娘的眼睛落到她手上的點心上，說道：“要不，把你手上的點心帶去吧，咱們啥關係，也用不著你買不是。”
喬梅這才露了笑臉，點了點頭，她又想起趙大娘說家中有親戚，便問道：“大娘，你家裏不是不有親戚嗎，就這樣走行嗎？要不，我自個去吧。”
趙大娘看著旁邊來去的村人，生怕這些人泄了消息，於是咬咬牙，說道：“等我一會，我跟親戚說一聲，反正隻是將你送到裏正家，很快的。”
喬梅笑得很甜：“好。”這是趙大娘看中她呢，要不，哪能放客人不管，單單送她呢。她心裏想道，若阿南在裏正家，正好將他們的事跟裏正說一說，要是裏正同意了，趙大娘是不會反對的。
趙大娘說完便折回了屋子，她去屋裏尋了阿鈴，再三叮囑道：“阿玲，我有事要去裏正那一趟，阿南若是回來了，你帶他去蘇繡娘家試試衣服。”
阿玲小聲道：“可是我不知道蘇繡娘家在哪啊。”
趙大娘笑道：“沒事，阿娘知道，讓他帶你去，若他不肯去，你就說你沒冬日的衣服，這天冷了，總得拿回來。”
阿玲輕輕的點點頭。
趙大娘才這籲了口氣，又出了門，帶著喬梅一道去了裏正家。
正在正是做午飯的時候，村裏在外磕嘮的婆娘不多，她們都回家做飯去了，隻有些有兒媳婦的婆子比較清閑，在村裏老井的村下聊著天，趙大娘帶著喬梅經過的時候，不小婆子都盯著她們，喬梅粗粗的掃了一眼，暗自慶幸，餘婆子不在。
不過同時，她又有些疑惑，這些人為啥盯著她不說，眼神還那樣古怪呢？
很快，喬梅就想通了，她是再嫁的寡婦，而且之前還出了那樣的事，村人這樣看她是正常的，她輕輕的握拳，心想著，以後在蘇家村的日子肯定比以前在餘婆子家艱難些，唉，這都是她自個選的，沒法子。
很快，喬梅就不再想這樣。
趙大娘也是一陣心驚，村裏那些多事的婆子竟還圍在一起討論上了，對著喬梅指指點點，趙大娘生怕這些人跟喬梅說阿玲的事，便抓著喬梅的胳膊，急急的去了裏正家。
老井邊的樹下，有一個婆子看著趙大娘跟喬梅的背影，搖著頭道：“我以前還以為小趙是個多賢良的女人呢，單這婚事就瞧出這人不對了，唉，你們說說，若是看不上那蘇寡婦，為啥還在吊著人家呢，不如讓人家嫁人算了，還特意帶到裏正家去，這不是給人家希望嗎？”
又有人笑道：“那蘇寡婦也不是啥好東西，偷人不說，還落了胎，不自愛能怪得上誰，那小趙還說阿南要跟那撿來的姑娘成親，那姑娘眼神飄得很，我看啊，還不如這蘇寡婦呢。”
還有一人覺得奇怪，她嘀咕道：“你說怪不怪，那蘇南家撿的姑娘說是黃花大閨女，我瞧著那她走路的樣子，咋不像呢？”
“得了吧，你瞧你這雙眼睛，老眼昏花的，從去年開始就沒瞧對過，這話啊還是別說了，若是讓人聽到了就不好了，尤其是別落在裏正的耳裏，要不還不定怎麽折騰呢。”
“唉唉唉，不說了不說了，愛咋地咋地吧，反正不關咱的事，咱們隻管吃酒看熱鬧！”
“這才對！”
“哎呀，你們聞聞，這是不是肉香啊，我不跟你們說了，這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看看我兒媳婦飯做得咋樣了，我一不在她就躲懶，我得去瞧瞧。”
“你說你這人，是饞肉香了啥，哈哈，你看你這牙都掉光了，就剩八顆了，吃得了肉嗎？”
“隻要我兒媳婦不偷懶，燉得軟軟的，我哪裏吃不得！走了！”這個八顆牙的婆子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就飛快的往家中去了。
“瞧瞧，這一把年紀了，這腿還是這麽利索。”
“誰說不是呢，不過話說回來，這次的肉可真便宜，我家也買了，能吃上幾天了。”
“是啊，咱們村可都買了，就連那最窮的，都買了半斤呢，那幾個銅板，小孩的幾個糖葫蘆都不止這個價了。”
“說得我都饞了，我也回去了！”
“這太陽都快到頭頂了，是該回去了。”
說完，這群婆子都回了家，有的吃完全出來，有的會躺在坑上休息，還有做些碎法的，反正啊，下午約摸是聚不齊了。
現在不是農忙，老人家嘛，又沒啥活好幹，隻能聊聊天了。
——
趙大娘將喬梅帶到了裏正家，裏正平日要解決的事多，他家一般是不關門的，除非是一家人都不在，才會將門鎖上。
趙大娘直接將喬梅帶了進去，她沒去大堂找裏正，反而去了東屋去尋裏正夫人，裏正夫人看到她們的時候有些吃驚，裏正夫人的眼神在喬梅的身上掃了掃，這才慢悠悠的問道：“你們這是來……”
趙大娘討好的笑道：“嫂子，這喬梅說是過來找阿南的，我家裏還有……客人，她就交給你了。”她對裏正夫人使了一個眼色。
裏正夫人看懂了，卻不準備接這話，她道：“阿南不在我家。”
喬梅睜大眼睛：“阿南不在嗎，那他去哪了？”
裏正夫人道：“你先坐會，我去問問我相公。”
喬梅連忙將手中的點心遞到裏正夫人的手上，說道：“一點小東西，不值錢，算是我的心意，您就收下吧。”
裏正夫人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那點心，皺著眉收下了，她說道：“你在這裏坐坐。”
趙大娘也道：“我得回去了。”
兩人一同出了屋子，還沒走兩步，裏正夫人將趙大娘拉到角落，低聲說道：“這事瞞不住，就與她說了吧，再說了，她也沒資格對阿南的親事說三道四的。”
趙大娘一驚：“可是……”
裏正夫人神色一正，說道：“可是啥，上次那事跟阿南沒半點關係。”她瞥了那屋一眼，又道，“那事反正也沒個證據，隻是憑口胡說的，再說了，聽說蘇望一家都不在，咱們就趁著這個機會將事情推到蘇望身上，將這事坐實，那老蘇頭一定跟蘇望家關係不好，應該不會摻和的。”
趙大娘眼睛亮了起來，卻還是有些擔心：“真的能成嗎？那蘇望一家……”
裏正夫人眯著眼睛道：“這假話啊，說得多了，就成真的了，隻要這幾天蘇望家沒人回來，這事咱們就坐實它！”
趙大娘愁眉苦臉道：“那蘇望跟喬梅根本就沒見過幾麵啊，之前不是說他在鎮上嗎，再者……”
裏正夫人卻是笑了起來：“蘇望的外衣不是失蹤過嗎，那喬梅不是說撿到了嗎，還有上次落胎那事，是在蘇望家落的胎吧，說單說這事，你說那喬梅去誰家不好，為啥偏偏要去蘇望家呢，這明顯有鬼啊！”
趙大娘怔怔的看著裏正夫人。
裏正夫人語氣一變，嚴肅道：“既然阿南不準備娶喬梅，那咱就把阿南摘出來，咱們可是一大家，若是說蘇南跟寡婦有染，這對咱們兩家都不好，所以啊，還是將這事撇清的好。”
趙大娘喃喃道：“我知道，可還有一件事，當初餘婆子肯休喬梅，阿南是給了喬家銀子的，說是將銀子賠給餘婆子，她這才沒計較的。”
裏正夫人皺眉道：“餘婆子知道銀子是阿南給的嗎？”
趙大娘搖搖頭：“不知道，不過我猜著，那喬家肯定沒說，要不，去問問？”
裏正夫人道：“好，那就去問問，還有一事，就自阿南成了親，這喬梅肯定也是會回來鬧的，照我說，阿南若是想留在村裏，就另選個地基，建個新屋子，若是想留在鎮上，就湊點銀子買個小點的宅子，你們現在住的這屋啊，我看還是別住了，免得被鬧得雞犬不寧。”
趙大娘猶豫道：“可那屋子是阿南他爹留下的。”
裏正夫人道：“那你自己看著辦吧。”她說完又頓了頓，“其實啊，照我說，咱們若是想將這事栽到蘇望的身上，你最好將你家的宅子賣給她家，到時候喬梅去你那老宅哭，隻管告訴外人，那是蘇望家的宅子，這一切不就說得通了嗎！”
裏正夫人又說了一句：“你那屋子也老，咱們這地基並不值錢，你那老宅最多也就賣個五兩，用這幾兩銀子換你兒子一輩子的好名聲，你說值不值？”
趙大娘一臉佩服的看著裏正夫人。
幾兩銀子換兒子一輩子的好名聲，這買賣肯定值啊！可是，讓她把宅子白送給蘇望一家，她心裏肯定不樂意。
趙大娘開口問道：“可是咱這屋子也不能白送蘇望家啊！”
裏正夫人想了想，說道：“這樣，咱們給老蘇頭一家嚐點好處，讓他去做說客，讓蘇望家拿銀子出來買，不過啊，你這價錢肯定高不了。”
趙大娘猶豫片刻，伸出了三根手指：“最少不能少於三兩！我那宅子雖說有幾十年了，可是住得舒服，屋子也大，上麵雖說是土牆，可地基全是青磚建的啊。”
裏正夫人笑道：“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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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孤莫 、閑妻梁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