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淹了

他的臉一下變得慘白起來。

蘇玉看了他的表情之後又道:“那鋪子跟後院你去看過了嗎?”

王小曾僵了一會兒,然後慢慢的搖頭。

蘇玉道:“那後院塌了,那裏要不得,我當時準備將鋪子跟後院隔開的,到時候隻建鋪子,不過,今天一早,黃牙婆就找過來了,說有人要那地。”蘇玉說到這裏便停了下來。

王小曾壓住心裏的火氣,勉強說道:“那真是恭喜了。”

蘇玉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這才說道:“你別急,就算那鋪子賣了,我還有個屋子需要建,不過不在鎮上,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王小曾一聽這話,整個人都精神起來了:“願意,我願意。”

蘇玉又道:“你放心,隻要你手藝好,價錢跟那鋪子的一樣,不過,等看了地基,咱們再設計圖紙,到時候我還會有些額外的要求。”比如淋浴間,比如幹淨的廁所,比如排水道……

還有倉庫,地窖都是少不了的,至於屋子,那自然得多建幾間。

她想過了,若是鎮上的鋪子賣了,有了閑錢,家裏的屋子建起來還是綽綽有餘的,之前大哥不在怕沒有督工,她不是在嗎,反正是在自家旁邊,到時候偶爾去一去就行。

王小曾喜道:“沒問題沒問題。”隻要價錢在,其他一切都好說。

王小曾說完,又不太確定的問了一句:“這個真沒問題吧?”

蘇玉道:“前提是鋪子得賣了,若是鋪子沒賣,那就建鋪子,反正,這活不會這就樣沒了。”

王小曾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不管咋樣,有活幹就對了。

蘇玉又道:“醜話可說在前頭,建房子是大事,你若是幹得不好,可別怪我趕人了。”

王小曾聽到這話,卻是笑了,他拍著胸說道:“別的不敢說,這手藝是絕對沒問題的,若不是這樣,那呂泥匠也不會處處看我不順眼啊。”

蘇玉讓王小曾二天之後再過來找她,當然,雨若是沒停,那等雨停了再過來,王小曾一口答應,然後就走了,不過啊,他心裏有些擔憂的啊。

王小曾走後,蘇玉讓高平跟高樂在家裏呆著,她則是帶著油紙傘出了門,她得去布莊一趟,臨走前,她還特意看了高平跟高樂一眼。

她想好,這兩個孩子若是好的,那必定要老老實實在家,若是不安全,肯定會翻家裏的物件,到時候……

畢竟啊,防心之心不可無,這兩個孩子可憐歸可憐,但是啊,若想讓她收留,那必須是人品沒有問題的,不然,引狼入室這個詞可不是白出來的。

雨依舊沒停,行人來往匆匆,街上的鋪子生意清淡得很,大雨天的,一般人沒事誰肯出門啊,連那路邊的包子攤都沒出來做買賣。

蘇玉到達布莊的時候,布莊冷冷清清的,一個人都沒有,那店夥伴正在打磕睡呢。

蘇玉收了傘,甩了甩水,這才走進布莊裏。

店夥計聽到腳步聲,一下子醒了起來,他剛才眼的時候有些茫然,爾後看到有人進來,他一下子站了起來,待看清蘇玉的臉,他便笑著說道:“原來是蘇家妹子,你是來找掌櫃的嗎?”

蘇玉笑道:“是啊,掌櫃的在嗎?”

店夥計說道:“你等等,掌櫃的剛剛出門了,過一會兒才能回來呢。”

蘇玉看了看外麵的雨,有些吃驚的說道:“這麽大的雨,掌櫃的還出去?”

店夥計道:“好像是跟布莊的生意有關呢,那陳家不是走了嗎。”店夥計說完,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門外,見周圍沒人,他這才小聲的說道:“陳家的家底都帶走了,不過還有些鋪子卻是留了下來,掌櫃也沒換人。”

“然後呢?”蘇玉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那店夥計又道:“本來大家以為那陳家走了,但是陳家女婿是常家小公子,以為常知縣會撫照陳家留下的攤子的,誰曾想,那常家小公子才成親不久,就上京去了,說是為了明年的春闈。”

店夥計的聲音越來越小:“那常小公子竟然是一個人去的,連那小嬌妻都沒帶去呢,我還聽他們說,那小陳家姑娘自從嫁到常家後,就再也沒出過門了,以前與陳夫人常夫人交好的夫人,想見那新媳婦都見不著呢,說是……”

店夥計停了一會,他見蘇玉一臉興趣,這才神秘兮兮的說道:“說是染了重病呢,壓根就見不了人。”

什麽?

常謙上京了,還是一個人去的,不可能吧,他家長輩絕對不可能讓他一個人上京的,最少也得帶著護幹送他去。

還有,陳四姑娘病重?這消息捂得可真緊啊。

蘇玉驚訝的看著讓夥計:“你們咋知道的?”

那店夥計神秘的說道:“是杜家仆人傳出來的,他們想吃了陳家留下的生意,所以盯得格外的緊呢。”

杜家?哦,是那個杜小胖家吧,之前花蕊賣身葬父的時候,那杜小胖就插過一腳,結果被花蕊嫌棄,他氣呼呼的走了,原來是他家啊。

店夥計一說起來就停不下:“那嫁進常府的陳家姑娘一點都不得常府的看重,而且啊,大夥都瞧出來了,因為那陳老爺將棺材抬到常府門口,這兩家的梁子算是結下了,大夥都說因為這事,那陳府才想避得遠遠的,既然常知縣不會為陳家的人出頭,那杜老爺可就沒啥顧忌了!”

他說得津津有味,這些都是掌櫃的說的,是小道消息再加上一些猜測,之後就變成了這樣。

蘇玉問他:“那常府跟陳府的事跟咱沒關係吧。”

店夥計睜大眼睛道:“哪能沒關係啊,這鎮上的布莊陳府的可不少呢,若是將他們的生意搶來,咱們布莊可就……”

蘇玉盯著店夥計看了一會,突然問道:“這布莊是鄧家的嗎?”

店夥計幹笑兩聲,然後小幅度的點了點頭。

蘇玉卻是疑惑道:“不會吧,我可聽說鄧家的布莊在東街呢,不是說……”

店夥計道:“咱店的掌櫃是那杜夫人的小舅子。”店夥計說完又咳了一聲說道:“這店明麵上算是杜家的,可私底下是掌櫃自個,所以他才做得了主呢。”

杜夫人的小舅子當掌櫃,這更讓人意外好嗎,若是這樣,那掌櫃出身應該不差吧,怎麽會當掌櫃呢,蘇玉心中雖然疑惑得很,可最終還是沒有問出來。

蘇玉在布莊等了一會兒,掌櫃的還是沒有回來,眼見著都快到午時了,蘇玉坐不住了,她站起來對店夥計說道:“我還有事,等明個或者後天再來吧。”

店夥計一臉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好,我肯定會把你過來的事告訴掌櫃的,今天真是抱歉了,讓你白等了一上午。”

蘇玉笑了笑:“沒事。”說完,她就出了店鋪。

雨沒有停,不過,大雨變成了中雨,蘇玉在路上走著,心中卻是擔居起來,不知道蘇家村的那個屋子受不受得住,會漏雨吧?

眼看著就快到十二月了,以後天氣會越來越冷,雨天會越來越頻繁,因為這幾天的陰雨天氣,那溫度一下子就降了十度,風也冷了起來。

蘇玉從布莊走出來沒多久,她忽然想給答應給那兩個孩子的衣服還沒帶呢,於是,她又轉頭朝布莊走了過去,可是,讓她意外的是,她才走近,就發現布莊竟然關門了。

奇怪,怎麽好端端的就關門了呢?

門上還有一把大鎖,看來裏麵是真沒人了,那店夥計走得可真快啊。

既然關了門,自然是買不成舊衣了了,蘇玉想想,正準備回家的,可是她回頭一想,家裏沒菜了,於是她又買了兩把菜,雨天的菜可真貴啊,比往常貴了兩個銅板呢。

她提著菜,還沒有家門口,就看到黃牙婆在她家門口死勁的敲門,同時還扯著大嗓門喊道:“蘇家妹子,快開門啊,快啊,好事上門了啊。”

這麽快就找來了?

蘇玉喊道:“黃牙婆,我在這呢,啥事這麽急啊?”難不成她說的那一百五十兩真的成了?要不要這麽快啊,一般人怎麽著也是多考慮幾天的吧。

黃牙婆看到蘇主,喜滋滋的跑了過來:“喜事啊,大喜事啊,那買家同意啦!”而且,還說這生意若是成了,就給她十兩銀子呢,多大方啊,這人多好啊,給錢就是這麽爽快,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勸蘇主將小鋪賣掉。

那可是一百五十兩啊,隻要腦袋沒問題,那肯定會是賣的啊,那十兩絕對能進自個的兜裏,黃牙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蘇玉對黃牙婆說道:“咱們進屋說吧。”

“好,好。”黃牙婆笑得合不攏嘴了,送上門的銀子啊,若是她手腳快,說不定今天就能去衙門辦好,之後就能收到銀子了。

黃牙婆說完,又用抱怨的口氣說道:“你家門沒鎖,屋裏是有人吧,奇怪,我咋叫都不開門,還以為你故意不理我呢。”

蘇玉慢慢說道:“隻有兩個孩子在家呢,我走之前跟他們說了,陌生人叫門千萬別開,免得出啥事。”門栓著,沒鎖,那意味著高平跟高樂都很老實的呆在家裏呢。

黃牙婆道:“哦,原來是孩子在家啊。”黃牙婆說完,又打量了一下蘇主,這話又說回來,這蘇家的小姑娘也隻是個半大的孩子,唉,奇怪,跟這蘇家丫頭談生意的時候,她都沒覺得這蘇家的小姑娘是孩子。

蘇玉帶著黃牙婆來到門邊,然後喊道:“小樂,開門。”高平腿受了傷,是不可能讓他過來開門的。

很快,噔噔噔的聲音過來了,然後,門一開下子就開了,高樂彎著眼睛說道:“蘇姐姐,你回來了!”

蘇玉也笑道:“是啊,咱們進去吧。”

黃牙婆的眼睛在高樂的頭發上轉了好幾圈,乖乖,這頭剪的,跟光頭似的。

蘇玉帶著黃牙婆進了屋,高平跟高樂在東屋,蘇玉則是將黃牙婆帶到了西屋,這樣好商量事。

高平跟高樂一塊去了廚房,他們主動的幫忙弄菜去了,他們生怕自己沒用,會被趕走,反正啊,能多住一天是一天。

西屋。

黃牙婆迫不及待的開了口:“那買主說了,一百五十兩,成交。”

蘇玉看著黃牙婆問道:“他就沒有別的要求了?”這麽爽快,蘇玉越發懷疑那人是衝著坑裏的東西來的。

黃牙婆樂嗬道:“那是,那位出手大方得很,他還說了,越快越好,銀子是一個都不會少的。”

蘇玉問:“他人呢?”

黃牙婆搖頭道:“沒出現呢,說是讓我們牙行權全負責,你放心,那銀子已經存到錢莊了,他給了銀票,買賣成了,銀票就給你。”

黃牙婆又說道:“那銀票去銀莊認過了,是真的。”

蘇玉深深的看了黃牙婆一眼,然後站了起來,說道:“那別等著了,咱們去吧。”

黃牙婆不放心的問道:“那地契帶了嗎?”

蘇玉笑:“你就放心吧,帶著呢。”蘇玉說完,又擔心道:“這個時間,衙門的人應該在吃午飯吧,衙門裏有人辦差嗎?”

黃牙婆笑道:“我過來的時候我們牙行就去打點了,肯定有人的,咱們去吧。”

黃牙婆說完就拉開了門,門一開,那雨就濺到了腳步,黃牙婆歎道:“我的乖乖,這雨又大了,這簡直是暴雨啊,離水近的人家可要倒黴了。”暴雨一下,那河水肯定得漲,若是漲狠了,別說住在河邊的人家了,恐怕連村子都會整個淹了。

蘇玉聽到這話,心裏一懸,蘇家村就有一條大河,雖說水還頗深,但是水流平穩,一般是沒啥問題的,可是這下了暴雨,河水不僅會漲,那水勢肯定變急,蘇主在心裏暗暗想著,家裏沒井,這大雨天挑水也成了問題,用水倒是可以用雨水,可是吃的水卻不能。

出門前,蘇玉正欲交街高平跟高樂看著家,卻他們在廚房幫忙,她有些吃驚:“阿平,不是讓你養腿傷嗎,咋總是走來走去,這樣可好不了。”

高平低頭道:“我會好好養腿的。”

蘇玉歎了口氣,又對高樂道:“我跟黃牙婆有事出去一趟,記得栓門啊,乖乖在家,等會我就回來做飯了。”

高樂聽到吃,便眉開眼笑的說道:“好。”

黃牙婆穿著蓑衣,蘇玉打著傘,然後一道出了門,大雨拍打著地麵,濺起的水花將蘇玉的褲腿打濕了,等她走到衙門,連膝蓋上麵都濕了,黃牙婆比她強一些。

不愧是打點過關係的,短短一刻鍾,那過戶手續就辦好了,那一百五十兩銀票自然也到了蘇玉的手上。黃牙婆一辦完過戶,就急衝衝的走了,她等著將東西送到買主的手上,好拿銀子。

蘇玉小心的將銀票藏好,然後這才離開了衙門,她想著白賺了一百兩銀子,於是動了給那兩上孩子買身新衣服的念頭,嗯,就買便宜點的,應該要不了多少錢,她心裏高興,花一下也是可以的。

西街的布莊依舊沒有開門,蘇玉又去找了一家小布行,然後買了兩套小孩穿的衣服,她買了兩套新的,沒有講價,不過卻讓店主搭了兩套舊衣服,算是白送的,這樣算起來,她還是賺了。

那小布行的老板也是高興,這大雨天能做成一筆生意不容易,再說了,那舊衣服本來就賣不出去,那新衣賺的利潤除去這舊衣的成本,他還是賺了。

蘇玉拿著那衣服回了家,當她當衣服送到高平跟高樂的手上的時候,高平跟高樂一下子傻住了,高樂棒著衣服,小心翼翼的問道:“這,這真是給我的嗎?”

蘇玉道:“那當然,我不知道你們啥號的,粗粗估了一下,若是大了,到時候卷一卷就成。”

高平聽了也是高興不已,可是,當他看到那件衣服的時候,卻是特別寶貝的將新衣拿了出來,然後遞給蘇玉道:“蘇姐姐,你衣服你是不是放錯了,這件才是我的。”他指了指那舊衣。

蘇玉笑道:“沒錯,這就是給你們的新衣服,兩套,正好換洗。”

高平聽了,喃喃道:“可是我們沒有銀子給你啊。”

高樂舍不得新衣服,他突然眼睛一亮,說道:“蘇姐姐,要不這樣,你有缺下人嗎,要不我跟我哥給你們幹活吧。”如果能留下那就再好不過。

高平也是一臉希翼的看著蘇玉。

蘇玉故意慢慢道:“我得想一想。”

高樂上前一步,握著蘇玉的手認真說道:“蘇姐姐,你可得好好想,我們免費幫你幹活,隻需管住管飯就成,若是,若是糧食不夠,我們一天吃一頓就成了,要是沒地方住,我們可以睡柴房的,真的。”

——

蘇家村的河水越漲越高,河邊的屋子已經被淹了,河水還在漲。

蘇家。

蘇大妞推了推蘇阿娘,說道:“娘,別愣了,咱們快走吧。”她身上背著大包裹,手裏牽著小黑驢,小黑驢的後麵拉著輕架,車裏麵裝了野兔還有小雞仔,還有兩床大被子,小寶也在車上,這小黑驢長大了不少,應該是拉得動的。

蘇大妞跟蘇阿娘一人在前麵牽著小黑驢,一人跟在車麵後,她們的身上都背滿了東西,這不僅像是出遠門的樣子,更像是搬家。

蘇阿娘歎氣道:“好,走吧,咱們去鎮上。”這村裏是不敢呆了,水漲得太厲害了,這雨也不知道要下多久,說不準就將屋子淹了呢,還是去鎮上避避吧。

蘇大妞也急急說道:“好了,娘,咱別說話了,還是早些上路吧,連裏正都搬到鎮上去了,咱們可快些去,若是晚了,說不準那鎮上就不讓人進了。”

“好,好。”

蘇阿娘的到這話,也是急了起來,家裏所有的銀子她都帶到身上了,她生怕屋子淹了水,到時候銀子可就找不回來了。

蘇小寶抱著他那寶貝的書,坐在驢車裏,他的身邊堆滿了東西,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

蘇大妞回頭看了一眼自家的屋子,歎道:“二妞的醋算是廢了,那大缸太重,抬都抬不走啊。”筍幹倒是裝到了車上,畢竟,曬幹之後的筍幹輕著呢。

蘇阿娘也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誰知道這雨會這麽大呢。”

蘇大妞忽然想到張家村水庫的事,她開口道:“娘,之前張家村的水庫不是出了問題了,現在也不知道咋樣了,你說,他們那……”水庫若是塌了,整個張家村都得淹,比他們蘇家村還慘呢。

蘇阿娘聽到這話,臉色一白:“不能吧,就算水庫真有毛病,你姥姥跟你舅總不能傻傻的留在張家村吧,他們肯定也會走的。”都不是笨人,誰會傻傻的送命。

蘇大妞道:“啊,若是都去了鎮裏,那不得租房啊,唉,到時候鎮上的租金又得漲價。”

蘇阿娘道:“你大哥不是租了鋪子嗎,還說帶著後院呢。”

蘇大妞歎道:“不是說推了重建嗎,才建了十天,肯定沒建好呢,這水一下,那屋子肯定是住不得人的。”

蘇阿娘忍不住抱怨道:“建啥呢,既然租了搬進去不就得了,又不是咱家的東西,好好的,建他幹啥。”

蘇大妞本來想說那就是咱家的鋪子,可最終,她還是閉了嘴,萬一娘知道了,說不準她就成散財童子了,畢竟啊,若是有了家業,那她手上的銀子保不準就全借給張家了。

蘇大妞暗暗想道:還是跟二妞商量商量再說。

像他們家一樣往遷往鎮上的人還真不少,因為鎮子的地勢比較高,圍牆也高,所以啊,比那些村子可安全多了,隻是,那些村子的人若都往鎮上遷,那鎮子不一定能容得下那麽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