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知道了

陳府這次的離開是陳老爺突然決定的,連陳夫人都有些驚訝,不是定好了五日後嗎,而且決定是早上離開啊,怎麽突然就改了呢,還改到晚上走了,這烏漆抹黑的,怎麽趕路啊?

陳老爺說的時候,陳夫人立刻就反對了,可是陳老爺固執得很,反對無效。

他還說了:“你若是不肯走,就自個留下吧。”

在這種事情人陳夫人拗不過他,隻好命下人將之前清好的東西全部打包到馬車上,下人們忽然間聽說要離開,也是愣了一會,之後才手心腳亂的幫著收拾東西。

不管是府中的主子,還是府裏的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生怕落了東西。

除了金銀之物,陳老爺並沒有帶走多少東西,那些笨重貴重的東西都鎖在庫房了,還有一些搬不動的、更有價值的古董書畫之類的東西鎖在密室裏了,鑰匙在陳老爺的手上,隻有他一個人知道密室的入口,這也算是留了後路。

陳老爺雖說已經準備離開這個地方了,不過老宅田地都沒有賣,府裏莊子上都派了人留守,都是幾代忠心的老仆,他們一心一意的守著陳府,所以頗得陳老爺信任。

至於陳府的鋪子莊子,陳老爺依舊拽在手上,不過,他走之前,托了常知縣拂照一二,常知縣嗬嗬的笑著,陳老爺隻當他是同意了,爾後笑眯眯的走了,這也不過是一日前發生的事。

幾十輛馬車,浩浩蕩蕩的在黑夜中走著,鏢師還有陳府的小廝,都跟在馬車邊行走,還有那騎著馬的鏢頭,三個鏢局的人加起來近百個,這也算是大手筆了。

蘇望杜君來得還算及時,他們鑽進了後麵裝物資的馬車中,這是托杜君的福,要不,憑蘇望一個人可混不進去。

他們,這就樣跟著陳家的隊伍離開了。

——

張二舅是次日一早跟著趙捕頭回來的,他們那幾人回來的時候像是受了不小的驚嚇。

王捕快在衙門裏睡了半宿,被趙捕快他們的聲音吵醒了,他起來之後,見趙捕快他們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忍不住問道:“趙哥,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趙捕快等人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最後還是張二舅慘白著臉說道:“昨天半夜,那被毀的莊子果然有人出現,是一群蒙著麵的黑衣人,他們看到我們拿著刀就追了過來,後來他們被他們逮著了……”

張二舅想到昨夜的情況,心裏一陣後怕。

王捕快追問:“然後呢?”

張二舅按著狂跳的胸口說道:“他們問了趙哥些事,然後,然後就把我們打暈了,天亮了才被附近的村民叫醒。”

王捕快也是一臉慶幸,幸好昨天晚上沒跟他們一塊去,可想完後,他心裏也是打起鼓來,這鎮上咋這不太平呢。

正說著,張捕頭出來了,趙捕快站了起來,急著說道:“昨天夜裏有一群黑衣人去了那被毀的莊上,他們還將我們打暈了,也不知那些人是什麽來曆,身手極好,頭,若是下次再遇著他們,可咋辦啊?這一次他們是手下留情,我們才逃了出來,若是下次他們下狠手,我們,我們可就……”

張捕頭臉色微青,他點頭道:“這事我會跟縣太爺說的,你們先穩住,既然那些人沒對我們動手,肯定不是奔著衙門來的,這背後一定有隱情。”

趙捕快哭喪著臉道:“張頭,我可得請假,我這腿受了傷,可沒辦法當差了。”趙捕快邊說邊把自己的褲角摟了起來,果然,他的腳踝腫了得老高,這是昨天逃跑的時候踩到石頭之後扭的。

張捕頭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擺擺手:“行,去吧去吧。”

趙捕快心裏一喜:“多謝頭,這家夥還算機靈,你把事情交給他吧。”趙捕快指了指張二舅,誰讓張二舅是新來的,苦事累得當然得交給他。

張二舅臉皮一緊,他窘然道:“我才剛來兩天,都不熟,還望各位大哥教我。”

趙捕快笑著說道:“放心,你這小子還算機靈,以後就跟我們頭多學學,頭,他這兩日表情還算不錯,可以長留啊。”

張捕頭暗暗打量了一下張二舅,他覺得,這位比他大哥會來事得多,混這行不錯。

張捕頭板著臉說道:“好了,小趙,小張,還有你們幾個,先等等,我得先將這事告訴縣太爺,等縣太爺問清楚了,你們再換班休息去。”

“好。”

“謝謝頭。”

張捕頭去找常知縣的時候,王捕快悄悄把張二舅拉到一邊,說道:“蘇望昨天晚上來找你了,他說讓你給二妞帶句話,就說他走了,鋪子的事交給二妞。”

張二舅沒聽明白:“啥叫他走了?啥鋪子交給二妞啊?”

王捕快抓著腦袋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就這樣說的,你跟他家人這樣說就成了。”

張二舅心裏想著,難不成阿望是去找他了?可是,不是說過些日子才走嗎,怎麽急衝衝的就走了?

王捕快丟下一句:“你就這麽說吧,實在不行,你去尋蘇望問問,肯定走不遠。”

張二舅無奈道:“好,我知道了。”

過了一會兒,常知縣沉著臉與張捕頭一塊出來了,這次張二舅第二次見到縣太爺,心裏依舊緊張,還好,常知縣主要是跟趙捕快說話。

張二舅離開衙門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到半空中了,他邁著步子回到了蘇望租的院子,進去之後,他才發現東屋一片狼籍,櫃子全開著,被翻得亂七八糟,他看了看,發現蘇望的衣服全部被帶走了,他歎了口氣,心道,看來是真走了。

這事啊,還得告訴大春。

之後,張二舅又鎖了門出去了,他去外麵轉轉,看能不能找著帶口信的人。

至於被關在牢裏的等著侯審的鄧枝,早就被張二舅忘到了腦後,衙門的其他人也忙得很,根本就記不得這事,以致於鄧枝在牢裏白關了很久。

——

蘇玉一家是下午才知道這事的,還是鄰村的一個去鎮上賣豆腐的人回來說的,那捕快讓他帶消息,他敢不帶嗎!

蘇玉聽到這個消息一臉震驚:“你說啥,我哥走了?就這樣走了?”

那人點頭道:“對,就說是走了。”

蘇玉又追問:“除了這個就沒說別的了?”

那人想了想,說道:“還說鋪子的事交給二妞,其他的,就沒了。”那人說完,又急道:“我還趕著回去泡黃豆呢,就不跟你說了,你若是不清楚,就去鎮上問那鎮快,噢,那捕快說是你二舅來著。”

鄰村那人說完就走了。

蘇玉覺得頭都是痛的,她哥走了,就留了一句話,說走就走,這也太急了吧。蘇阿娘製了好幾些衣物呢,蘇大哥竟是一件沒帶,還有那鞋襪,都是白納了,半年後回來,她哥肯定會長高,那衣服說不準就穿不上了。

蘇玉抹了把臉,然後回屋將這事跟家人說了一遍,剛才是她開的門,所以啊,那人就把事情全告訴她了,蘇阿娘蘇大妞都沒聽到。

蘇阿娘本來是在縫衣服的,聽到這話,那手裏拿的針不小心紮進了手指,血珠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她聽到蘇玉說蘇望走了,一下子六神無主起來,連手上的血都沒發現,她急道:“你哥真走了?”

蘇玉道:“娘,是二舅讓人帶的話,應該是走了,要不,我明天去鎮上看看,對了,那帶話的人還說了鋪子的事,那鋪子正在修整呢,這大哥跟杜君一走,就沒主事的人啊,我看咱家得派人過去看著。”

蘇阿娘一聽蘇望走了整個人都懵了,哪裏還聽得進她的話。

蘇玉看蘇阿娘那樣,隻得歎氣對蘇大妞說道:“姐,我明個就去鎮上,鋪子修了一半,總不能放著不管,再者,還有買婆子的事,也得一起辦,家裏就交給你了。”

蘇大妞卻是擔憂的看著蘇玉:“鎮上的人可壞了,你一個小丫頭片子,咋管得了他們呢,要不,你帶著栓叔一起去吧,栓叔最近也沒事,不如讓他幫咱看著,他肯定不會騙咱。”

蘇玉道:“我先去看看咱回事,等弄清楚了再叫栓叔幫忙,不然,這不清不楚的,咋幫啊?”

小寶也是怔了天半,等蘇玉跟蘇大妞說完,他才一臉茫然的扯著蘇玉的衣角問道:“二姐,大哥走了,他去哪了?”

蘇玉道:“大哥去找爹了。”

“找爹?”小玉先是喃喃了一句,後爾驚喜道:“爹,爹找著了?真的找著了嗎?爹要回來了嗎?”

蘇玉摸了摸他的頭:“能不能找著,得等大哥回來才知道,大哥走了,咱們就剩咱幾個了。”

小玉低聲問道:“大姐,二姐,大哥,大哥不會……出事吧?”他好怕大哥跟爹一樣,一去就不回了。

蘇大妞瞪他道:“瞎說啥呢,大哥肯定不會有事的,以後別說這種喪氣話。”

蘇玉將製鞋襪的東西收了起來,她見蘇阿娘還懵了,便推了推蘇阿娘,蘇阿娘這才抬頭看著蘇玉,蘇玉輕聲對蘇阿娘說道:“娘,將這裏衣收起來吧,大哥現在是用不上了,您若是有空,還是先小寶置兩身吧。”

蘇阿娘嘴裏發苦,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蘇望就這麽走了,她紅著眼說道:“你哥啥東西都沒帶呢,娘還沒給銀子他呢,就這樣走了,也不怕出事,這孩子,可真是……”

蘇阿娘開始後悔,後悔讓蘇望離家,後悔讓蘇望去找他爹,萬一,萬一阿望跟他爹一樣,一去不回,那,那家裏可咋辦啊?

蘇阿娘越想越絕望。

“娘,你在想啥呢,這眼睛咋紅了呢?”蘇玉又搖了搖蘇阿娘,“娘,你就當哥在鎮上住個半年,然後回不來,這不是一樣的嗎?”

蘇阿娘抹淚道:“這哪能一樣,要是你哥在鎮上,娘還可以去看他,可他這一走,也不知啥時才能回來,再說,這路上萬一有個好歹……”

蘇大妞小聲道:“當時就說不要讓哥去了,還不是人同意他去的,現在知道後悔了,不晚了嗎。”

蘇阿娘紅著眼看蘇大妞:“我這不是想讓你爹回來嗎!誰知道……”

“好了,娘,哥都走了,再說這些有什麽用,咱還是想想以後咋辦吧。”蘇玉看蘇阿娘這哭哭啼啼的樣子也有些不耐煩,她娘怎麽老哭啊,唉,明明在張家的時候還比這強一些。

蘇阿娘這才振作了一點。

天慢慢黑了下來,蘇阿娘也沒心思做飯,還是蘇大妞去做了些窩頭,讓大家吃了。

蘇家人的心情不好,同村的餘婆子心情也很不好,自從她猜測趙大娘有可能跟那賤人一是夥的之後,她越想越覺得是這樣。

昨個回到村裏之後,她就去了趙大娘家一趟,那趙大娘並不在家,天黑之前,餘婆子又去了一趟,那門還是鎖著的,趙大娘沒回來。

夜裏,餘婆子翻來覆去睡不著,第二天一早,餘婆子又跑去趙大娘家去瞧,還是沒人!

餘婆子斷定,肯定是那婆娘心虛了,不敢見她!

中午,餘婆子還拿了凳子放到趙大娘家牆角下,趴著牆往裏看,連趙大娘家的鄰居都忍不住過來問了:“餘大姐,你這是幹啥呢?”

餘婆子慢慢的從牆頭下來,她盯著這鄰居問道:“那小趙昨個回來了沒?”

那鄰居笑道:“沒啊,她去了鎮上,說是近日都不回了,家裏的東西都托我照顧呢。”

餘婆子叫道:“什麽,她去鎮上不回了?”

那鄰居點頭道:“是啊,好像說是有什麽事,她也沒說清楚,隻說過一陣就回來。”

餘婆子氣死了。

那鄰居說完又盯著餘婆子道:“你到底找她有啥事啊,非得趴牆角?”

餘婆子眼睛一轉,說道:“你知道我那逃掉的兒媳婦吧,那小賤人在村的時候是不是跟這趙家的家來往親密?”

那鄰居奇怪的看了餘婆子一眼,說道:“你跟那小趙關係不是好得很嗎,你不是還常讓你兒媳婦來送東西嗎,這有啥可說的。”

餘婆子差點就把她的懷疑說出來了,還好她閉緊了嘴,這事在沒有證據之前,她可不敢亂說,一來這趙大娘守了幾十年的寡,本份得很,二來這蘇家村的裏正是是蘇南的親大伯,她若是沒有證據亂說,那裏正第一個不饒她。

可恨啊。

餘婆子搬著凳子氣呼呼的走了,她眼底冒著火,既然在村裏捉不到人,那她就去鎮上堵著,她就不信那一家子還不去買菜了!

她笨啊,昨個為什麽就那樣被騙了呢,若是她再精細一點,肯定能抓著那小賤人。

她回到家,家人都一臉不解的看著她,她家老頭子也問了:“你這一天到晚的瞎忙啥,衣服也沒洗,豬草也不割,去哪偷懶了。”

餘婆子瞪他道:“這些讓兒媳婦幹不就成了,我侍候你們這麽些年,還不許休息一兩日啊。”

他家老頭子不想跟她吵,便閉了嘴。

那餘婆子看著她家老頭子進了屋,便放下凳子急急的跟了進去,她老頭叫蘇老七。

蘇老七走哪,那餘婆子就跟到哪,蘇老七覺得奇怪:“你跟著我幹啥啊?”

餘婆子堅著眉毛說道:“昨天我跟你說那話你聽進去沒,我懷疑那小賤人跟阿南他娘有關係,要不,那南他娘咋樂意幫那小賤人付診錢呢?”

蘇老七抬了抬皮眼:“興許是人家心善,看不得死人呢。”

餘婆子瞪他:“放屁,那小賤人懷了野種,死了才好呢,再說了,阿南他娘平日也沒這樣幫別人啊,她啊,是個不惹事的性子,這次咋就出頭了呢,肯定有問題。”

蘇老七打著哈欠道:“你上次還說瘸子跟那小賤人有關係呢,還說那小賤人跟村裏的老光棍有染呢,我咋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餘婆子強硬道:“之前地隻是猜測,這次可是我親眼瞧見的!”

蘇老七見餘婆子還在扯這事,他不高興道:“這事就夠丟人了,那小賤人走就走了,好不容易這消息沒了,咱們能過兩天清靜日子,你非把這事扒出來,你還嫌咱家丟人丟得不夠是不是?”

餘婆子氣道:“難道就這樣便宜了那小賤人?”

蘇老七看著她說道:“好,萬一那小賤人真跟阿南家有關,你是將這事告訴裏正呢,還是將這事捅到衙門?”

餘婆子道:“我誰也不用告訴,我們直接將這賤人綁了浸豬籠。”

蘇老七道:“那也得你先將人抓著才行。”

餘婆子聽到這話,一下子站了起來:“你說得對,我去鎮上守著,我還不信他們就能不吃不喝了,菜總是得買的吧。”

蘇老七斜了她一眼,道:“哪裏需要這麽麻煩,你去村裏問問阿南在哪做工,然後去那盯著,等阿南回家你再跟著他家看看,到時候就一目了然了。若他住在做工的地方,那肯定是啥事也沒有的。”

餘婆子眼睛一亮:“好,我這就去。”

蘇老七看餘婆子走了,他這才鬆了口氣,這耳朵總算是清靜了。說實話,他可不信阿南那樣的年輕小夥會看得上嫁過一次人的蘇寡婦,這不搭啊!

------題外話------

謝謝劉道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