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會吹簫嗎?”一陣清脆的突兀。
水冽寒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如瓷般無暇白玉的臉孔有著明顯的錯愕。傻盯著早已戴上麵具的某人,隨後才道:“會。”
席心緲早已恢複平靜,不想了,再消沉下去就不是她了。
“合個奏怎樣?我先彈,你後跟上,沒問題吧。”略帶挑釁的“擔憂”。
狹長的鳳目輕眯,裏邊煙波漾動,深處跳躍著一抹詭異的火花,微暖而美麗,他唇畔含笑,注視著她,“好。”
變戲法似地,纖長如玉的手伸進懷中,抽出一支紫色玉笛,當燈光的照耀下,透著點點熒光,好似透明般。
“你日子過得挺滋潤的啊。”賊亮賊亮的瞪著珍寶。
他豈會看不出她心裏的小九九,狹長的鳳目裏有一絲促狹,“你若喜歡,送你如何?”
“真的?”將信將疑。若真得到,以後沒錢不愁沒飯吃啊。
“隻有一個要求。”
“說來聽聽。”她乘勝追擊。
“不許賣掉。貼身保存。”言辭厲令。
“額?好!”她心虛的應道,他真有透視眼嗎?比自己肚子裏的蛔蟲還了解自己。還是她表現的太明顯了?
對上他戲謔又有幾絲迷醉的眸,趕忙轉移視線,心裏頭鄙視著:妖孽,又想勾引我。
自顧在琴前重新坐下,手隨心動,琴弦上已響起了《青花瓷》的旋律,“
素胚勾勒出青花筆鋒濃轉淡
瓶身描繪的牡丹一如你初妝
冉冉檀香透過窗心事我了然
宣紙上走筆至此擱一半
釉色渲染仕女圖韻味被私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你的美一縷飄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炊煙嫋嫋升起隔江千萬裏
在瓶底書漢隸仿前朝的飄逸
就當我為遇見你伏筆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撈起暈開了結局
如傳世的青花瓷自顧自美麗你眼帶笑意
色白花青的錦鯉躍然於碗底
臨摹宋體落款時卻惦記著你
你隱藏在窯燒裏千年的秘密
極細膩猶如繡花針落地
簾外芭蕉惹驟雨門環惹銅綠
而我路過那江南小鎮惹了你
在潑墨山水畫裏你從墨色深處被隱去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炊煙嫋嫋升起隔江千萬裏
在瓶底書漢隸仿前朝的飄逸
就當我為遇見你伏筆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撈起暈開了結局
如傳世的青花瓷自顧自美麗你眼帶笑意
”
而水冽寒亦是很快以蕭附和,完全不像第一次接觸這首曲子,可見音樂造詣之高!
兩人配合的天衣無縫,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啊。
岸上的遊人越聚越多,都靜靜的聆聽著天籟之音,也有好奇的向畫舫張望,欲探究竟,一睹高人的廬山真麵目。
又是一曲作畢,全場無聲。
水冽寒意猶未盡,漾出一抹笑意,“心兒,你當真是全才啊。”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不客氣的自我吹捧。要是蘇東坡或是周傑倫知道了,怕是從21世紀跳出來追殺她吧?
“噗。”席心緲疑惑的將目光投在了那個一直安安靜靜呆在旁邊當隱形人,卻突然在這個時刻漏氣的小書童身上,玩心一起。
楓雪自知已成焦點,連忙低頭表歉意,卻發現某處射來不懷好意的熱感。
“你就是水冽寒那家夥的小跟班啊。你可比你的主子有型多了。”她煞有其事的評論。
“小人楓雪,見過小姐。”拱手作禮,手裏冒汗,姑奶奶,你就免開尊口吧,沒發現我家主子射向我的狠毒眼神嗎?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風花雪月,夠風流啊。”她揶揄的有意誤解,“你剛才笑什麽?”轉回話題。
“我。。我。。”江湖上讓人聞風喪膽的封血何時遇到這樣進退兩難之境?楓雪即封血,便是見血封侯,一旦出手,絕無活口。如今竟被我刁難的說不話來,要是被武林中人瞧見,以後還怎麽在道上混啊。
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座上的自家主子,全然是置之度外的態度,還有看好戲的成分,什麽世道嗎這是?
正當楓雪猶豫之際,船外響起了一個陌生人的動靜。
“冰凝,瞧瞧。”果然轉移了注意力。
楓雪心中石頭落地:呼,得救了。
“是。”
不消片刻,冰凝便回來。
“小姐,那人說他家的主子仰慕你的才華,想請你到他的畫舫一聚。”冰凝挑大概的講,話語裏是滿滿的不屑,想必也是看不慣這些貴族子弟的高人一等吧。
“哦?仰慕。走,出去看看。”袖口一揚,帶頭而出。
在外頭等待的護衛李衛見到如此陣容的帥哥美女也不由驚歎:他們個個俊美不凡,尤其以其中兩個少年堪為人間尤物。
一個應該還未及冠,十幾歲模樣,盛顏仙姿譬如流風之回雪,輕雲之蔽日,長眉連娟,攏煙清眸,在月光下嫣色微微,漫開一片迷離水色。唇紅齒白,似笑非笑,帶著幾分算計,幾分精明,眼眸如璀璨的黑寶石般耀眼奪目;明明看著挺和藹的,卻總讓人有望而卻步的攝力,狠絕。
另一個摸約二十來歲,與之前少年完全不同的成穩,絕世清雅麵容,竟毫不遜色與自家公子,準確點說,是更勝自己的主子。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漠然,冷傲如霜。墨發如雲,玉顏如月,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罕見的藍眸,從他出來開始,就沒有正眼瞧過這裏,全身散發出的從容淡定讓人覺得就算天崩地裂他依舊穩如泰山。但總是覺得他的視線圍繞在那個少年周身。
憑練武之人的直覺,李衛知道,這一班人得罪不得。
正要開口,不料有人搶先一步。
“回去告訴你主子,要求見別人,自己先出門親迎。這些道理,還要我這個外人來教嗎?”席心緲不帶情感的說教,一貫的氣勢淩人,魄力盡現,“等他把基本禮貌學好了,或許我會考慮見不見他。”
李衛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這是一個十幾歲少年該有的口氣嗎?但不可否認的是,他滲透出的氣勢連自己這個帶刀侍衛也自歎不如,更奇怪的是,他旁邊的人都毫無製止的意思,這讓李衛覺得他才是發號施令的主宰。
掩下思緒,隨即退下。
畫舫上又重歸於安靜。
“恐怕他的主子也不是普通貨色。”淡淡的表情,淡淡的話語。溫潤帶有磁性。
“哦?”挑眉凝眸。
“那把刀不錯。”像是答非所問,可是,盡在不言中。
原來還是逃不過他的眼睛啊。她也注意到了,那侍衛所配的可不是普通的刀,而是來自---皇宮。
無害的摸摸鼻子,勾唇一笑,靈動的眸子中盡是狡黠。
“不是有你嘛!”理所當然的拉他下水,滿臉的不在乎。可後來想想,怎麽覺得有點歧義?
席心緲這不禁大腦就脫口而出的話又在水冽寒心湖撩起一片漣漪,一圈圈擴散開,似乎沒有終點。引得他目光灼灼的望向發源處。臉上不再是淡定清雅,眸子裏煙雨靜靜纏綿,唇邊的笑意漸漸擴大,似是對這句話的肯定。
她很識相的選擇閉嘴,這些事,往往是越描越越黑。
“在下齊澈,隻因迫切想交知有才之人,唐突之處,還望見諒。”一道突兀成功的引回他們的注意。
嗬,古代還真是盛產帥哥啊!我細細打量著對麵畫舫上的來人:龍眉鳳目,齒皓朱唇,一身紫繡花長袍;腰間係著一條玲瓏嵌寶玉環條,寬一分則多,瘦一分則減;腳下是一雙金線抹綠的靴子,尊貴非凡。唇畔含笑,細長的桃花眼下似有十萬伏特的電流,讓人心醉的迷離,平添一股妖媚。臉龐白皙,膚如凝脂,吹彈可破,竟讓她想到風情萬種這個詞。若是扮成女子,肯定又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絕世禍水,貨真價實的妖孽!
在她們打量齊澈的同時,他也在審視著她們,也是難以抑製的驚豔,在看向席心緲與水冽寒時明顯的一愣,眼裏泛著不為人知的幽光,勾唇揚眉,有趣!
站在齊澈身旁的雅歌今日真是大飽眼福啊,本以為七皇子已經是上上品了,沒想到自己還會見到上品中的精品。而且看他們的穿著打扮,非富即貴。若是結識,對自己百利而無一害。
特別是那藍眸的男子,俊美的不像是人間所出,白袍舞動,黑發飛揚,明明是無波無瀾的淡定,卻硬是壓得人不敢直視,隻是些許的瞻仰,就能觸碰最深處的恐懼,似要把自己吞噬殆盡,付出最嚴重的代價---那是對一切真實存在的危險的本能反應。
眼波流略,齊澈。七皇子是吧,在她眼裏沒差。打破沉寂,“有話快說。”瞧不出喜怒。
齊澈那邊的人倒抽一口冷氣,這美少年是不知道七皇子的身份還是本來就如此狂傲?
齊澈本人也遲鈍片刻,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人敢對他這麽說話呢!如此說來,他就是剛才唱歌的人嘍。再一次細目查看:此少年身形較一般同齡人要小,生的是粉雕玉琢的精致麵容。心中已有計較:女扮男裝。
嗬嗬,有趣。不知恢複女裝的她是怎樣的絕世之姿,但肯定的是,她的美是世上任何一個女子都無法匹敵的。
仍是掛著水一般的溫柔笑意,“在下隻是想跟這位公子交個朋友。”樣子無害之極。
齊澈的下人都大跌眼鏡,何時見過七皇子這般低聲下氣過?繼而轉頭怒目瞪我,好像在控訴某人的不知好歹。
雅歌神色一凜,她自是知道那少年是女子所扮,強烈的妒意更是如熊熊烈火般要把她燃燒殆盡。
連席心緲旁邊的冰凝亦覺察出來,以加倍的駭人冷寂回敬過去,真怕這丫頭一時忍不住就把那什麽妒婦送到閻王殿去了。
“你想不代表我想,恕不奉陪。”狀似漫不經心的拒絕。(作者哀號,你就給點麵子不行嗎?再叫我拿你開刀。席心緲威脅道。)
“大膽刁民,竟敢藐視七皇子,給我拿下。”刻意的尖銳一掃往常的乖巧嫵媚,蘭花指直戳向她眼中的罪魁禍首,恨不得將席心緲千刀萬剮了,整一個潑婦罵街,哪裏還找得到花魁的風範。
水冽寒神色一凜,眸色驟然變冷。
而齊澈沒有任何動作,雙手環胸,勾唇,微微眯眼,像要看她怎麽解決。
“你--好吵。”席心緲似是好心提醒。
隻聽得啪的一聲,全場寂靜,雅歌撲倒在地,手捂臉頰,嘴角有一絲血絲,不可思議的看著出手快如閃電的冰凝。
冰凝依舊是風雨欲來山不倒的樣子,清麗無邊的姣好容顏不帶一絲起伏,但吐出的話卻森冷陰寒,“擾我主子者---死。”
短短的六個字無疑在他們心中掀起巨浪,警鈴大作,一個丫頭竟也強勢到如此地步?看剛才她出手的速度,絕不比大內侍衛的武功差,紛紛望向她的主子,也就是席心緲的身上,有疑惑,有探究,更有深深地驚恐。
見效果差不多了,席心緲隨意的揮了一下手,冰凝馬上恭敬地低頭退至身側。絲毫不同於剛剛的溫順,乖巧。
“我討厭亂吠的狗。”瞥向光芒怨毒陰冷如蛇的雅歌,浮起一抹冷酷的笑意,哼,不自量力!“要你死,很簡單。但我會讓你生不如死---若還不收斂。”眸光倏的一冷,淩厲如箭,射向她。
雅歌不禁一縮,打了個冷顫,垂下眼,不敢對上那少年的目光。這個女人,好可怕!
“公子這麽欺負我的人,似乎不太好啊。”適時的發話。桃花男似是要討回公道,可語氣怎麽聽怎麽隨便。
“你應該要謝我讓你知道自己身邊呆的都是什麽樣的人,人不像狗,狗一生都忠於主人,可人不一樣。”
意味深長的話像是解釋,更像訓導。
齊澈看著她們旁若無人的瀟灑離去的背影,口中重複著她所說的話,忽的媚眼一彎,泛起不知名的光芒,趣味加深。
“去查查那少年的底細。越詳細越好。”
“是。”李衛拱手以應。
風卷起,葉飄落,夜深濃,影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