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擠一擠
默了片刻,見白司顏沒有反應,西冥蘭諾縮了縮脖子,躲在芭蕉葉下蜷成了一團,卻還是忍不住瑟瑟發抖。
月照當空,夜色已經很晚了。
西冥蘭諾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不得已之下,又拔高聲調喚了兩句。
“阿言?阿言?你睡著了嗎?”
等了一會兒,白司顏還是沒有任何反應,顯然已經睡沉了。
抱胸躺在芭蕉葉上,西冥蘭諾眨巴著眼睛瞅著繁星漫天的夜空,在考慮著是要跑去尋些蘆葦草回來,還是就著白司顏的“草床”擠過去捱過這一晚?
認真地思索了一陣,西冥蘭諾忽然揚手“嘩啦”一下掀開了蓋在身上的芭蕉葉,義無反顧地做出了人生之中最為重大的一個決定——
睡、睡了阿言!
啊呸!
不!不是這個意思……他隻是很純潔地想要蹭她的草床睡一個晚上,並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心思!他發四!
舉頭三尺有神明,西冥蘭諾十分虔誠地立了一個毒誓,即便心安理得地貓著腰滾到了白司顏的身邊,掀開蓋在她身上的那層厚厚的蘆葦草,扭著小蠻腰擠了進去。
“唔……”
盡管西冥蘭諾的動作已經非常小心了,但還是驚擾到了白司顏,惹得她翻了個身。
刹那間,西冥蘭諾立刻屏住呼吸,僵住身子,不敢再動彈分毫。
就這麽挺屍似的躺了一陣子之後,白司顏大概睡得不舒服,迷迷糊糊地又翻了一個身,原本她是背對著西冥蘭諾,這一轉身,就變成了麵對麵貼在了他的鼻尖。
霎時間,西冥蘭諾心頭一蕩,整個人的神經瞬間就緊繃了起來。
兩人的距離靠得相當近,隻差幾絲半毫就能碰到,白司顏呼出來的熱氣撲散在下顎的肌膚上,感覺有些溫熱,又有些微癢,西冥蘭諾忍不住伸手想撓,可又不敢輕舉妄動。
才一小會兒的功夫,就緊張得手心滿滿是汗。
隻是打一滾上草床,西冥蘭諾就沒來得及把“被子”鋪好,一半靠著白司顏,體表溫度在持續上升,另一半卻是**在夜寒風涼之中,一陣冷氣襲來,能激出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這一冷一熱的交替,宛如冰火兩重天,簡直銷魂到了極致!
“啪!”
正當西冥蘭諾偷偷摸摸地抬起手,想要把“被子”往後多拉一點的時候,白司顏忽然毫無預兆地抬起腿,大喇喇地就搭在他的小腿上,繼而下意識地彎起膝蓋一勾,像是蜘蛛似的纏到了他的身上。
西冥蘭諾被她的這個舉動嚇了一跳,一隻手臂懸在半空之中,抬也不是,放也不是,頗有些無所適從。
“唔……”
迷迷糊糊地囈語了一聲,掛了一條腿還不夠,白司顏二話不說又搭過來一條手臂,啪的一下直接覆上了西冥蘭諾的臉頰,完了還不自覺地揉捏了兩下,皮球一樣搓著,差點沒把他的鼻子壓扁了。
好在白司顏深陷夢境,並沒有什麽意識,稍微抓了兩下就安靜了下來,呼吸聲綿長而平穩,並沒有被驚醒。
確定白司顏還在熟睡,西冥蘭諾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平複了心境,抓緊時間飛快地把蘆葦草撥了一些到身後,將身子嚴嚴實實地包裹了起來。
還別說,白司顏挑的這些蘆葦草確實比芭蕉葉暖上許多,雖然比不上屋子裏厚實的棉被那麽暖和,但用作擋風禦寒還是相當不錯的,再加上白司顏那麽近那麽緊地靠在他的懷裏,像是會發熱的熱源一樣不斷地散發出熱量,西冥蘭諾先前被凍得有些僵硬的身子很快就溫熱了起來,連帶著胸口的心跳都加快了許多。
蓋好“被子”,西冥蘭諾頓時又發現了一個問題——
他現在是側著身子,麵對麵地朝著白司顏睡,剛剛騰出手的位置被白司顏那麽一翻身就徹底占領了,連一丁點兒的空隙都不留給他,以至於他現在的手完全沒地方放!
咳……也不是真的沒地方放,隻是……
遲疑了片刻,西冥蘭諾微微睜大眼睛,盡管在黑暗的夜幕之中,就算是近在咫尺也根本無法看清楚白司顏的麵容,但通過白司顏的呼吸可以判斷出她有沒有被驚醒。
大著膽子,西冥蘭諾小心翼翼地放下手臂,輕輕地、輕輕地……搭在了白司顏的後腰上,繼而緩緩地、緩緩地……收緊,再收緊。
整個過程之中,西冥蘭諾的注意力可謂是高度緊張,別說是風吹草動,就算是百步開外的樹林子的鳥雀撲騰了幾下翅膀,他都能記得清清楚楚!
好在白司顏睡得挺沉的,自始至終都沒有醒過來,像是被人下了迷藥放倒了似的,可見她今天確實是累壞了,要不然……以她平日裏的警覺性,不可能連自己被人靠近了都察覺不到。
想到這兒,西冥蘭諾跟著也放鬆了許多,稍微鬆動了一下筋骨,便閉上眼睛跟著睡下了。
折騰了整整一天,兩個人都非常疲憊,白司顏輸了血耗損了大半的精力,西冥蘭諾走火入魔之下也沒比她好到哪兒,所以睡著了之後他也陷入了深沉的夢境,壓根兒意識不到自己在睡夢之中做了什麽,更不用說刻意壓製自己的行為和舉動了。
這一覺,睡得相當的深沉和香甜,一合眼,再一睜眼,便是天明。
當然,要不是被頭頂上嘈雜的鳥叫聲吵醒,兩個人是不可能起得那麽早的……說得誇張一點,要是沒有人叫醒他們,就算是昏天暗地地睡個三天三夜,那也不是沒有可能。
哪怕是現在,被鳥叫聲吵得無法安睡,兩個人的意識有了些許的蘇醒,卻還是恍恍惚惚地不想睜開眼睛。
直到……
白司顏逐漸地察覺到了什麽不對勁兒,搭在西冥蘭諾身上的爪子不由得跟著收緊了幾分,把某人掐得有些疼了。
在痛感傳遞到腦子的一刹那,西冥蘭諾整個人登時就清醒了!
糟糕!
他睡得太沉了!
忘了起早點兒,搶在白司顏醒過來之前滾回到自己芭蕉葉裏,佯裝什麽事兒都沒有發生!
刹那間,白司顏和西冥蘭諾兩人幾乎是在同一時刻睜開了眼睛,定定地看著對方,近在咫尺,清楚地連對方的眼皮子上長了幾根眼睫毛都能一根一根地數出來!
“靠!你怎麽會……唔……”
吃驚之下,白司顏先是愣了一愣,繼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結果一張嘴巴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嘴皮子就觸到了西冥蘭諾的薄唇上——兩人實在是靠得太近了,雖然在開口之前尚且還保持著一絲一毫的距離,但隻要有一點點的動作,就能非常親密無間地貼在一起。
在兩片唇瓣輕觸的一瞬間,白司顏的聲音戛然而止,眸子驀地瞪大,宛如被一道閃電當空劈中!
西冥蘭諾的反應也是如出一轍,半天都沒有緩過勁兒來。
清晨的陽光從枝葉中灑下來,投射在草坪上,形成斑駁的光影,微風拂過樹林,揚起沙沙的細響,頭頂上嘰嘰喳喳的鳥雀依舊聒噪,然而在白司顏和西冥蘭諾四目相對的目光之中,時間和空間卻像是靜止了一樣。
最後的最後,是白司顏率先反應過來,收回了神遊天外的七魂和六魄,然後……毫不猶豫地……一腳把西冥蘭諾給踹飛了出去!
是的,就是踹飛了出去,這個形容一點都不誇張!
“嘭”的一下,西冥蘭諾的身子橫空撞到了樹幹上,發出了一聲悶響。
“咳咳,咳咳咳……”
不知道是傷的,還是急的,還是氣的……西冥蘭諾顧不上背後撞擊的痛楚,扶著胸口連著咳了好幾聲,才抬起頭來,用他那雙一如既往純潔無瑕的眸子可憐兮兮地看向白司顏。
“你幹嘛要踢我……?”
“不踢你踢誰?!”白司顏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爾後上下打量了自己一遍,伸手將肩頭鬆鬆垮垮地衣服扯了回去,恨恨地罵道,“禽獸!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我真是瞎了狗眼,才會心軟讓你留下來!嗬嗬……半夜裏爬床?這種事你都幹得出來,還在那裏裝可憐?還能更虛偽一點嗎?!”
“不是那樣的阿言!不是你想的那樣的!”被白司顏這麽一罵,西冥蘭諾立刻就慌了,忙不迭地想要解釋,“你聽我解釋!”
“你說,”白司顏一遍整飭了衣服,一邊從蘆葦叢中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睨著他,“我聽著……我倒要看看,你還能編出什麽樣的理由來?”
“是這樣的阿言……”
見白司顏站起身,西冥蘭諾跟著也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衣服鬆鬆垮垮地敞開著,腰帶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下去,四下轉了一圈,結果好死不死地踩著了白司顏的腳底下。
吞了吞口水,西冥蘭諾欲言又止,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弱弱地開口企求了一句。
“阿言……能把你腳底下踩著的那根腰帶,還給我嗎?”
“給你!誰稀罕!”
不屑地切了一聲,白司顏低頭對著腰帶上鑲嵌著的一方金扣抬腿就是一腳,將其筆直地提到了西冥蘭諾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