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這是誰幹的?!

但是,斷壁殘垣上的粉塵還沒有落定,在滿目瘡痍的廢墟上,卻是不見了人影,別說是人影……就連鳥影都沒見一個人。

兩位師尊對視了一眼,有些詫異。

“人呢?”

百裏雪篁抬起手,掩嘴輕咳了一聲,眉眼間是冷峻的神色。

“難不成……他們被……”

一句話,說到一半就不願意接下去了。

但是幽冷的目光卻不自覺地往那片廢墟上一寸一寸地掃過……他走之前,這院子還沒有毀得這麽厲害,眼下著慘淡的模樣,恐怕就是在天岐山遭受山震最嚴重的時候,都沒有摧毀得如此嚴重!

所以……

這到底是誰幹的?!

西冥蘭諾雖然厲害,但還不至於有這樣大的威力,要不然……早在他爆發的時候,這個院子就不複存在了!

百裏雪篁想到了這點,兩位師尊顯然也想到了。

在他們看來,西冥蘭諾的功力幾乎是整個天岐書院的學生之中最深厚的,因為他練的那門武功可以說是最邪門的!

而普天之下,越是走捷徑,就越容易走岔道……眼下西冥蘭諾之所以走火入魔,隻怕跟他練的武功不無幹係。

當初幾位師尊其實是不讚同西冥蘭諾練這門武功的,隻是因為他體內積著打娘胎裏帶出來的毒素,那時候翻遍了天岐書院之中所有的武籍秘訣和醫書藥譜,也沒能找到解決之道,唯有這門被禁的武功可以壓製他體內的毒性,所以才破例讓他修煉,以希冀他能功成毒褪。

但是從目前的情況而言,似乎並不是很樂觀。

之所以說西冥蘭諾練的那門武功有些邪門,是因為尋常的武功都是強身健體的,而這個“誅神訣”卻是練一層,傷己三分,練兩層,傷己六分!

除非神功大成,否則一般的身體恐怕承受不住修煉這門武功縮帶來的負荷。

誅神訣一共九式,毫無疑問,在練到第八式的時候,身體是最虛弱的,也是最容易出岔子的。

這個情況西冥蘭諾和幾位師尊都很明白,當初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囑他,一旦練成了第八式,一定要在兩位師尊的督導之下進行第九式的修煉……如此一來,就算中途出了什麽差池,也能盡早的矯正彌補過來。

然而眼下不知道出於什麽緣故,西冥蘭諾不僅提前練成了第八式,甚至還瞞著他們私自修煉第九式!

往輕了說,西冥蘭諾如此作為,傷到的是他自己。

往重了說,他如此一意孤行目無尊長,壞的是書院的規矩!

但現在這些暫且不提,最重要的是必須盡快找到他們幾個人,走火入魔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處理不妥當,便是性命攸關,生死難料。

正當三人蹙著眉心在廢墟上尋覓之際,一個淡青色的身影匆匆地從坍塌了一半的圍牆裏迎了出來,抬眸見到他們幾人,不由得麵色一僵,快步走了過來,略顯尷尬地開了口。

“師尊!你們來了……這院子……”

不等他說到一半,二師尊就豎著眉毛打斷了他。

“都什麽時候了,還管院子的事兒!他們人呢?人在哪裏?!”

“呃……”青衣小廝被他斥得噎了一噎,繼而才趕忙回答道,“師尊別擔心,西冥蘭諾的魔性已經被壓製下來了,現在他們三人都在白少爺的院子裏療傷。”

聽到這個消息,二位師尊又是眸光輕爍,相互對視了一眼,沒想到走火入魔的西冥蘭諾竟然這麽快就被擺平了?

倒不是說天岐山上除了他們之外就沒人能製得住西冥蘭諾,隻是這效率,著實有些驚人。

天岐書院裏,誰有這麽大的本事?

百裏雪篁聞言也是暗暗鬆了一口氣,轉而又聽到“療傷”二字,不禁開口問了一句。

“誰受傷了?傷得很嚴重嗎?”

“這……”

對上百裏雪篁略帶焦灼的冰眸,青衣小廝頓了一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見狀,百裏雪篁心頭一沉,不再等他回答,當即邁開步子拔腿就往白倚竹的院子走去。

二位師尊跟著微微頷首。

“我們也過去瞅瞅吧。”

跨過廢墟,繞過圍牆,幾人行色匆匆地進了後院,推開半掩著的門扇,步入了廂房之中,才一跨過門檻,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草藥味,裹挾在滾燙的水蒸氣之中,騰騰地升起了一屋子的白霧。

見到這架勢,百裏雪篁不由加快了步子。

白倚竹最擅長的就是藥療,但若不是負了重傷,他不會輕易動用這種頗為勞民傷財的方式,一來浪費藥材,二來頻頻燒水換湯很是麻煩。

揮開霧氣走到屋子內,還沒等看清楚屋子裏的情形,就聽到一連串咳嗽的聲音,劇烈得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來,空氣中彌漫著一絲絲的血腥氣息,帶著鹹澀的味道。

聽出那是南宮芷胤的聲音,百裏雪篁循聲走到了床邊,隻見他敞開胸襟半**上身靠在床頭,白皙如玉的肌膚上赫然是一個血紅色的掌印,看起來觸目而驚心,宛如被滾燙的火鉗子灼傷了一般,在掌印的邊緣甚至還能看出皮肉焦裂的痕跡。

見到百裏雪篁走來,南宮芷胤微微喘了一口氣,對他扯起一個蒼白的笑容,聲音聽起來很是虛弱。

“你回來了……”

百裏雪篁萬年不變的冰山俊臉上終於擠出了一個深深的川字,趕緊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端過去送到了南宮芷胤的麵前。

“怎麽傷得這麽重?”

南宮芷胤喝了一口水,淡笑著安慰他。

“還好……咳咳,咳咳咳……”

“都這樣了還逞什麽強,”百裏雪篁眼尖,一眼看去就瞅見了被單上星星點點暈開的血漬,轉眼又見到扔在地上的那一襲破敗不堪的淩亂血衣,即便加重了幾分語氣,“轉過身,讓我看看你背上的傷。”

“我沒事……”南宮芷胤揮揮手,抬眸看向了霧氣騰騰的另一邊,“你去看看阿言他們怎麽樣了?”

“可是你……”

“我比較擔心他們,你幫我過去看看。”

見南宮芷胤這麽堅持,百裏雪篁拗不過他,隻好點頭答應了下來。

“好,我現在就去看他們……你好好休息,把這碗藥喝了。”說著,又回頭吩咐了端上藥湯的青衣小廝一句,“記得一定要看他喝下去!”

“好了,”瞅著百裏雪篁一臉不放心的模樣,南宮芷胤憂心白司顏那邊的狀況,不由伸手端起藥碗,仰著脖子就一口氣灌了下去,“這樣可以了嗎?”

沒想到一向畏苦的南宮芷胤也會有這麽幹脆利落的時候,百裏雪篁心頭不免一震。

對於他這樣的舉動,旁人看不出什麽,百裏雪篁卻是心知肚明……南宮芷胤能為白司顏做到這個地步,怕是下了不小的決心。

他喝這碗藥,一是為了催促他,二來則是專門做給他看的,想讓他知道……他對白司顏的在乎,並不比他少。

南宮芷胤就是這樣的人,他不會像獨孤鳳凜那樣咄咄逼人,也不會像東傾夜那樣張牙舞爪地爭搶,他隻會用這些看似不經意的舉動,來表明他的決心和立場。

輕輕歎了一口氣,百裏雪篁終於沒再計較他背上的傷,盡管他知道……南宮芷胤身後的傷勢,並不見得會比胸口的掌印好多少。

他不想讓他看到,或者不想讓白司顏看到,大概隻是不希望他們看見他狼狽而有失風度的一麵。

從小到大,身為皇儲太子的南宮芷胤,都是以優雅從容、尊貴雍華的姿態出現在眾人的麵前,他可以輸,可以敗,但決不允許有任何的失態。

“你好好休息,我去那邊看看情況。”

留下一句話,百裏雪篁即便轉身走了開,到底還是折服於太子殿下的氣度,而他曾經之所以如此盡心竭力地效忠於他,也僅僅隻是因為南宮芷胤這個人,無關他的身份,權力,乃至於地位。

走到屋子的另一邊,卻是個類似於水池的空間,這裏平時用作白倚竹泡澡的地方,眼下亦是灌滿了水,人坐在裏麵,差不多沒到了胸口的位置。

水麵上洋洋灑灑地漂浮著各種各樣的藥材碎屑,散發著濃濃的藥味兒,湊得近了,似乎還有些嗆鼻。

百裏雪篁拿袖子掩了掩鼻子,不遠處的爐子裏還在燒著滾燙的熱水,不停地往池子裏傾注,天字閣因為地勢高的緣故,室外的溫度很低,這裏麵蒸著水汽,卻是十分的悶熱……不過片刻的功夫,百裏雪篁的身上就已經悶出了一層細細的汗。

而在水池的中間,白司顏和白倚竹一前一後麵對麵坐著,在他們中間是冷靜下來的西冥蘭諾。

說是冷靜,但也沒有完全地鎮定,大概是因為體內的氣血衝得太猛烈,俊秀的一張笑臉上布滿了猙獰的表情,看起來很是可怖。

為了防止氣血被身外之物阻隔,能更好地運功療養,三人皆褪去了身上的衣物。

好在那水位足夠高,水麵上又浮著密密麻麻的藥材,再加上白茫茫一片的水霧阻隔了視線,幾乎很難分辨出白司顏的性別,倒不至於讓兩位師尊懷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