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放開阿言,讓我來!
百裏雪篁凝眸,知道白倚竹肯定沒安什麽好心,但還是忍不住迫切地追問了一聲。
“除非什麽?!”
“除非……”白倚竹微斂神色,淡然如水的眸子裏終於迸射出了一絲絲淩厲的光芒,“你不去。”
聞言,百裏雪篁微微一愣,一下子沒能明白他的意思。
“除非我不去?什麽意思?你是說……要讓我留在這裏?”
白倚竹微微頷首。
“不錯,我不想跟你一起去救人,要麽你去,要麽我去,所以……想要讓我去打開機關救阿言,唯一的條件就是你留下,你可以選擇自己給自己一掌,如果下不了手,我可以幫忙打暈你。”
聽到這話,百裏雪篁不由勾起一絲冷笑。
“嗬……這怎麽可能?你當我是傻子,還是你在癡人說夢?如果我去不成,我還找你做什麽?話說東傾夜又是怎麽回事?難不成他真的蠢到聽了你的話,自己把自己給打暈了?”
“那倒沒有,他太弱了,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所以我不需要跟他談條件。”
白倚竹是從山上下來的,所以站得比百裏雪篁要高,他說這話的時候是垂著眼瞼以一種睥睨的姿態看著百裏雪篁的,故而就算他的言外之意沒有任何貶損百裏雪篁的意思,甚至還將他當成了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可那高高在上的表情卻充滿著自負,仿佛在說——
雖然你的武功不在我之下,但現在隻有我能救出阿言,所以主動權掌握在我的手裏,到頭來你還是跟東傾夜一樣,得乖乖地聽我的吩咐。
對上白倚竹勝券在握的視線,百裏雪篁非但沒有惱羞成怒,卻是忽然間笑了起來。
雖然臉還是那張不動聲色的冰山臉,眸還是那雙冷如霜雪的星眸,然而口吻之中逐漸地染上了笑意,像是在諷笑白倚竹的不自量力。
倘若換一個人,百裏雪篁未必有這樣的自信和把握。
可恰好,對方是白倚竹,是那個傳說中散落在了九州各地的百裏長歌的未婚夫。
對付白倚竹,百裏雪篁沒有必勝的信心,可是對付百裏長歌的未婚夫……嗬嗬,別忘了,他可是有備無患,早就做好了多手準備的!
“所以,你這是在跟我談條件?”
聽出了百裏雪篁語氣中的嘲諷,白倚竹不知道他在耍什麽把戲,雖然他從沒看輕過這個同樣身處天字閣的同窗,但也從未忌憚他什麽。
微抿薄唇,白倚竹挑了挑眉梢,並不打算示弱,言語間甚而愈發狂妄了三分。
“算是吧,雖然說你並沒有選擇的餘地……當然,你也可以攔著不讓我去。”
“可我偏要去,還一定要把你帶去呢?”
“你想動手?可是你的武功雖然高,卻不見得一定就能打贏我。”
“不,”百裏雪篁搖了搖頭,爾後伸手從懷裏掏出了一封信箋,緩緩遞到了白倚竹的麵前,“不需要動手,我隻要有這個就可以了。”
因為月光有些暗淡,所以白倚竹隻能隱約看出來百裏雪篁遞來的是一個信封,卻是沒有看清楚上麵寫的字,見到百裏雪篁一臉胸有成竹的模樣,不免生出了幾分狐疑。
“這是什麽?”
百裏雪篁剔眉輕哂。
“可以讓你乖乖聽話的東西……你自己看一眼就知道了。”
聽到這話,白倚竹雖然懷疑其中有詐,卻還是忍不住好奇心,伸手將那紙信箋接了過去,隨即湊到眼前仔細地掃了一眼那信封正麵上龍飛鳳舞草書的兩個大字。
隻見那霸占了整整半個信封的兩個字赫然是——
休!書!
一眼之下,白倚竹不由怔了一怔,心下嘶啦啦地劃過了一道細痕,陡然間嗅到了一絲絲不太妙的氣息。
“休書?誰的休書?”
百裏雪篁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白倚竹的俊臉上,將他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都分毫不差地收入了眼底,聽到他那麽問,冰眸之中輕蔑更甚,啟唇又是輕輕一哂。
“還能是誰的休書,當然是阿言的。”
“阿言的休書?”白倚竹不自覺地重複了一遍,雖然他早就猜到了這一點,可聽百裏雪篁親口說出來,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給誰的?”
百裏雪篁並不急著回答,隻淡淡地反問了他一句。
“你覺得是給誰的?”
如果白倚竹不在乎白司顏,那麽百裏雪篁這個所謂殺手鐧對他而言殺傷力並不大,可若是白倚竹不願意就此撒手,那就說明這個少年,即將成為他的一大勁敵!
看著白倚竹沉默的樣子,百裏雪篁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十分複雜。
他既希望白倚竹緊張白司顏,因為隻有這樣白倚竹才能被這封休書所脅迫,從而聽從自己的安排。
但與此同時,他又非常希望白倚竹能夠就此放手的,因為他真的不想跟這種心機深沉的家夥交手,那絕對是一件很讓人頭疼的事情!
然而還不等百裏雪篁理清頭緒,就見白倚竹在怔了片刻之後,揚手將信封塞回到了他的手裏。
爾後,是一聲聽不出情緒的輕歎。
“罷了,這回算你贏……阿言現在在哪裏?”
一聽到他這麽說,百裏雪篁就知道他妥協了。
並且妥協得比自己想象之中還要快。
對此,百裏雪篁卻並沒有覺得喜出望外,反而在心底下生出了幾絲忌憚。
到底是七竅玲瓏的聰穎之人,跟這樣的人說話,不用拐太多的彎兒,三言兩語就能把事情說清楚,有些事甚至不用不多,也早已了然在目。
就像現在,換做是尋常人,定要胡攪蠻纏一番,要麽不肯承認這封休書,要麽堅持要看休書的內容,又或者在當口棒喝之下心如死灰,不再做多餘的念想。
可是白倚竹沒有。
很顯然,百裏雪篁遞給他的信封之中並沒有裝著那張信紙,要不然他也不敢就這麽大喇喇地遞給白倚竹……這一點,白倚竹隻要捏一下那信封就能感覺出來。
他知道休書還在百裏雪篁的手裏,但他沒有執拗地要看那封休書驗明正身,也沒有懷疑百裏雪篁所說內容的真假,隻憑那信封上的兩個字,他大概就已經能猜到一些內情了——百裏雪篁並沒有騙他,從他剛才胸有成竹的氣勢之中就能看出來,他確實是藏了這麽一手。
但白倚竹也沒有立刻氣餒,因為他並不認為這是白司顏主動寫的,否則這封休書也不會落到百裏雪篁的手裏,並且成為他脅迫自己的借口。
所以到頭來,鹿死誰手尚不可知,百裏雪篁能拿著這封休書得意一時,卻不見得他能得意一輩子。
看到白倚竹妥協,百裏雪篁的心情也是悲喜交加。
喜的是終於可以翻身做主人,壓他一次!
悲的是白倚竹就此表明了立場,成為了自己勁敵——哪怕自己的手裏握著休書這柄利器,可以後的生活……怎麽想都不會好了!
但事已至此,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跟我來!”
說服白倚竹之後,百裏雪篁不再遲疑,立刻轉身就急匆匆的飛奔了下去!
先前他一個人對付不了百裏月修和花宮嵐,現在有了白倚竹的“加盟”,勝算一下子就大了很多,再加上花宮嵐的目標是百裏月修,隻要他們兩人不聯手……感覺他的機會還是很大的有沒有?!
想到這裏,百裏雪篁的心情頓時就明媚了許多,一掃白倚竹帶來的陰霾,暫時將他當成了自己強有力的臂膀!
隻不過,這種興奮並沒有持續多久。
因為在他們跑下山,回到方才白司顏掉下陷阱的那個山坡上時,卻發現——
草地上已經沒有人了!
花宮嵐和百裏月修……都不見了!
看到百裏雪篁突然停了下來,白倚竹不明所以,問了一句。
“怎麽了?”
百裏雪篁怔怔地看著前方,腦子裏在瞬間呼嘯而過一萬種可能!
“不見了……”
“什麽不見了?”
“人不見了……”
“你是說阿言?”
“不,是花宮嵐和月修,他們兩個剛才還在這裏的,說是要等我回來……”
“哈?還有兩個人?”
白倚竹忍不住抽了抽眼角,沒有想到今天山下會這麽熱鬧,連花宮嵐都驚動了不說,居然連那個本該遠在天邊的百裏月修都突然間冒出來了?
所以今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們是打算搭台唱大戲嗎?
“你說他們去哪了?”
“會不會是等不到你,然後自己走了?”
“不會……”百裏雪篁搖搖頭,花宮嵐倒是有可能一走了之,但是百裏月修絕對不會!“我懷疑……他們已經到陷阱裏去了!”
“咦,還真是……”
像是突然間發現了什麽,東傾夜快步走到一邊的灌木叢邊,爾後蹲下身檢查了一番,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機關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果然!”
百裏雪篁眸色一凜,花宮嵐絕對是知道機關在哪的!
虧他剛剛還嘲諷白倚竹天真,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才是最天真的那一個,被那兩隻老狐狸和小狐狸耍得團團轉!
“啊……”像是又發現了什麽,白倚竹忽然輕呼了一聲,咂了咂嘴唇,“告訴你一個噩耗,我可能幫不了你的忙了,因為這個機關被他們弄壞了……”
正說著,夜風中忽然傳來了一聲撩人心弦的低呼,像是蕩漾在春水之中的桃花,散發著旖旎的氣息。
夾雜在輕呼之中,還有一聲氣急敗壞的怒罵。
“花宮嵐,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快滾!放開阿言,讓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