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謝老師不殺之恩
花宮嵐甩了甩手裏的小樹枝,柔軟的尖頭在草地上緩緩劃過,扭成了一個微彎的弧度,看起來非常的脆弱,但是在場的所有學生當中,卻沒有一個人認為那根小樹枝會被白司顏砍斷。
因為那根小樹枝不是握在別人的手裏,而是握在花宮嵐的手裏。
就連獨孤鳳凜都露出了幾分凝重的表情,伸手拉了白司顏一下,輕聲提醒了一句。
“小心有詐。”
白司顏微勾嘴角,輕哼了一聲。
“我知道。”
其實她本來就沒什麽把握能砍斷那根樹枝,因為她知道,花宮嵐不是在跟她鬧著玩兒,他是認真的,非常盡職盡責地想要一根一根拔掉她身上那些叛逆的刺兒,從而得以當一個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嗬護她的稱職帝師。
但是,白司顏有自己的堅持。
哪怕她知道前麵就是懸崖,也會義無反顧地跳下去!
她可以敗,卻不可以退,她可以輸,但絕不會軟糯逃避!
看著白司顏雙手握著劍柄,高高地將其舉起,陽光投射在那鋒利的劍刃上,反射出粼粼的白光,耀人眼眸,眾人一個個凝眸而視,有人緊張,有人期待,也有人不屑鄙夷。
“你拿穩,”臨到底,白司顏還是泄露了一絲絲的心虛,“我要砍了。”
花宮嵐悠然淺笑,俊雅的麵容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微光,看起來溫柔閑寧,卻是十分的和藹可親。
“砍吧。”
“我真砍了?”
“嗯,砍。”
“我真的真的……砍了?”
在眾學生微微有些不耐煩的目光之中,花宮嵐終於也有些受不了她了,忍不住催了一句。
“你到底砍不砍?不砍算了,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等等等!我砍我砍……”見他要收手,白司顏連忙攔住了他,爾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手握緊劍柄,繼而在眾人虎視眈眈的視線下,忽而一轉腳尖,對著花宮嵐的正臉就唰的劈了過去,嘴裏還大叫了一聲,“我砍死你這個神經病!都說了不要再來煩我了,你特麽有完沒完啊?!”
見狀,眾人瞬間睜大眼睛,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
獨孤鳳凜和北辰元烈更是麵色驟變,露出了幾分驚懼的表情。
白司顏這是在幹什麽?!她居然去劈花宮嵐的臉?!她不要命了嗎?!
當然,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擔心花宮嵐的人身安全,因為他們十分確定以及肯定,國民男神是不可能會受傷的,如果他這麽輕易就會被白司顏傷到,恐怕現在早就已經死了幾百回了,也不可能被天岐書院請為老師。
而事實……並沒有讓他們出乎意料。
隻聽“叮”的一聲脆響,在電石火光的一刹那,不等白司顏手裏的長劍落下,就見花宮嵐反手一轉,將手裏的小枝條甩到了半空中,正麵迎上了那柄鋒銳的長劍。
原是筆直的一根長條,在花宮嵐的手裏卻像是一條柔軟的鞭子,像是遊蛇一般自劍劍簌簌爬上了劍身,緊緊地纏在了上麵,繞了整整三圈,爾後驀地向後一抽,整根枝條驟然繃緊,霎時間隻聞“哢嚓”兩聲,堅硬的長劍竟是直直碎成了四段,如同極脆的玻璃那樣嘩啦啦的掉落在了地上!
在眾人看得傻眼的時候,還不等碎劍悉數落地,枝條的末端疾走而上,迅速纏上白司顏握著劍柄的手背,緊跟著“啪”的一下,像是老夫子的戒尺打在了她的手上,立時就在那白皙的肌膚上印下了一道淺淺的抽痕。
“啊!”
白司顏忍不住吃痛,輕呼了一聲,一抽手,連帶著將劍柄都甩飛了出去。
揉著手背湊到嘴邊輕輕地吹了兩口氣,白司顏不無怨念地瞪了花宮嵐一眼,罵道。
“很痛啊知不知道?下手輕點會死嗎?”
“現在知道痛了?”輕輕轉了轉手裏的小枝條,花宮嵐笑著勾了勾嘴角,走上前一步,輕嗤道,“不打重一點,你會聽話?”
看著那枝條像是吐著信子的毒蛇一樣又探了過來,白司顏心有餘悸,不由臉色一白,連連往後退了幾步。
見到她挨打,獨孤鳳凜和北辰元烈哪裏還坐得住,立刻起身迎了上去,抓過她的手就要檢查傷勢。
“傷得怎麽樣?給我看看!”
“這麽紅?!都快出血了……把手給我,我幫你包紮一下!”
“嘶……輕點,你掐疼我了!”
皺了皺眉頭,白司顏吸了一口冷氣,有些不滿地叱了北辰元烈一聲。
看她一臉吃痛的表情,花宮嵐不由得也微微挑了眉梢,快步走了過來,露出了幾分關切的神色。
“真的傷到了?”
隻是不等他垂眸看過來,白司顏就揚手一把揮開了他。
“你走開!貓哭耗子假慈悲!不用你管!”
這一推,她右手使了力,受傷的左手還捏在北辰元烈的手裏,一扯之下雖然沒碰到傷口,卻是不小心擰到了手腕,頓時把白司顏疼得嗷嗷直叫,連跳了好幾下,才稍微緩過勁兒來。
瞅著那張縮成了一團的小臉,花宮嵐以為是自己沒把握住分寸,不免有些心慌慌,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很疼?”
“廢話!當然疼了!不然你抽自己兩下試試?!”
對上白司顏齜牙咧嘴的怒視,花宮嵐顯然不會真的拿樹枝抽自己,隻好勉為其難地退了一步。
“罷了,既然不小心傷到了你,今天的事兒就不跟你計較了,先放過你一次……回去坐好,以後上課記得認真聽,要不然再叫為師逮到,可不會這麽輕易就饒了你。”
聽他這語氣,好像是她在找茬鬧事,白司顏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冷笑了兩聲。
“嗬嗬!學生謝過老師的不殺之恩!哼!”
說著,白司顏便甩開手,返身坐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一抬頭,發現獨孤鳳凜和北辰元烈卻是沒有坐下,寒著表情蠢蠢欲動的,並不打算就此善罷甘休,對此……白司顏剔了剔眉梢,不想他們就這麽白白送死,便宜了花宮嵐一個殺雞儆猴耀武揚威的機會,便伸手拽了一下他們兩人的袖子,哼哼道。
“你們還站著幹什麽?坐下吧,打又打不過他,就別丟人現眼了!”
“可是……”北辰元烈不服,“他弄傷了你的手!”
“那又怎麽了?他還差點把我氣死了呢,可誰讓他那麽厲害,我們又對付不了他……別鬧了,快回來坐下,這麽多人看著呢,何必長他人威風,滅了自己的氣勢?”
被白司顏好說歹說地勸了幾句,獨孤鳳凜兩人才冷冷地掃了花宮嵐一眼,心有不甘地坐回到了白司顏的身邊。
餘下眾人免費看了一出好戲,算是領教了他們新老師的教育方法,在欽佩歎服之下,卻是有些摸不透他和一樹梨花之間的關係、
比如他剛才刁難一樹梨花的時候,一看就是要找她麻煩,可是後來又說給她開小灶,也不知道具體是個什麽意思,後來在一樹梨花舉劍砍他的時候,花宮嵐那一招果決狠烈,卻又是一點兒都不摻水分的,實打實地抽了她手背一道,甚是連她的佩劍都給硬生生折斷了。
但是他在問一樹梨花疼不疼的時候,麵上的關切……似乎也不像是在作假。
總之,花老師的心思很難猜,他們怎麽琢磨也沒弄明白狀況,眼下唯一知道的是,一樹梨花……非常不待見他!
本來看到花宮嵐這麽“關照”一樹梨花,學生們的心底多少有些不平衡,可是看到一樹梨花並沒有討得什麽好處,反而被槍打出頭鳥地教育了一番,眾人便又投來了幾分歎息和同情的視線,心情有點兒小複雜。
“你……對,站起來,”拿樹枝點了點某個學生,花宮嵐這會兒沒再找白司顏幾人的茬,想著獨孤鳳凜和北辰元烈肯定不會配合他,就隨便點了一個玄字閣原來的學生,道,“把剛才為師講的規則,再說了一遍。”
“是,老師。”
被點到名的學生立刻站了起來,先是恭謹地給花宮嵐鞠躬行了一個小禮,繼而才滿臉正經地將規則複述了一遍,沒敢像白司顏那樣作孽。
對上花宮嵐瞟來的視線,白司顏不由翻了個白眼,側開目光看向了別處。
她當然知道,花宮嵐這麽做,是專門重複給她聽的。
不過……
按照規則,他們今天上課的內容比較特別,既不是由老師在上麵講學,也不是學生各自練習的時候,由老師從旁指導矯正,卻是分為兩班人馬,進行一個集體的較量,名曰“奪劍”。
簡單說來,就是雙方要奪下對方手裏的佩劍,在規定的時間內,哪一方手裏的劍越多,就算哪一方贏。
所以在上課之前,才會提出自帶佩劍的要求。
因為自己用慣的劍,在較量時發揮出的作用會較強,而對於自己的私有物,每個人都會有很強的占有欲和保護欲,不希望受到別人的染指。
除了比試規則之外,還有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一是最多隻能三人圍攻一人,畢竟同為玄字閣的學生,實力上雖然會有不小的差距,但也不至於太過懸殊,二是雙方較量的過程中,不能見血,也不能下手太重,往死裏揍,除了不可避免的磕磕碰碰之外,都要秉乘點到為止的原則。
第二個約束,一方麵是為了盡可能保護到學生的人身安全,另一方麵,也是對學生自控能力的一種訓練。
很多時候,並不是殺紅了眼才算是最厲害的,能夠收放自如,遊刃有餘,才算得上是出類拔萃的高手。
一直等到那個學生把規則重新複述了一遍之後,聞人海棠和東傾夜才姍姍來遲,重新出現在了眾人麵前,隻不過……讓所有人深感意外,不可置信的是……東傾夜被揍得鼻青眼腫是意料之中,理所當然,但是為什麽就連聞人海棠也是衣冠不整,發絲淩亂,像是被狠狠得修理了一遍的模樣?!
難道東傾夜的武力值已經能夠跟聞人海棠旗鼓相當了嗎?!
不,不對……如果他們真的是實力相當的對手,隻會僵持不下,不可能當初一走開的時候就會聽到東傾夜那驚天動地的嚎叫,所以剛剛開始的時候,東傾夜是絕對被教訓得很慘的!
至於他是怎麽逆轉形式,反敗為勝的……大家就想不明白了,因為在場眾人,可以說幾乎每個人都領教過聞人海棠的身手,除了花宮嵐能輕而易舉將他擊敗之外,其他人沒有一個是能單獨打敗他的,而且他也不是那種輕易就會被暗算到的角色,通常情況下,往往是他暗算別人比較多!
看到兩人黑著一張俊臉走近,花宮嵐悠悠一笑,抬手朝花宮嵐打了個招呼。
“這麽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還要等一會兒呢……”
“哼!”
聞人海棠撇開頭,沒搭理他。
身為前任好基友,花宮嵐雖然一向不喜歡多管閑事,但對聞人海棠還有有幾分舊情在的,不由關心了兩句。
“我還以為剛才在牆那頭慘叫的都是東傾夜呢,怎麽你也變成了這個樣子?他能打得過你?”
一把拍開花宮嵐搭在他肩頭的爪子,聞人海棠冷冷一哼。
“當然打不過!”
花宮嵐知道他現在心情不好,也不介意他的態度,隻笑盈盈地繼續問。
“那怎麽……”
“別裝了!”抬眸狠狠剜了一眼那張如沐春風的笑臉,聞人海棠勾起眉梢冷笑著反問了一句,“你要真不知道為什麽,難道不應該是去問他?”
聽聞人海棠這麽說,花宮嵐一時間也摸不透他們兩人剛才是個什麽情況,不由抬眸轉向了東傾夜。
“嗬……”扯了扯嘴角,東傾夜徑自擦身走過,沒有理會花宮嵐投來的詢問的視線,隻在掠過他身邊的時候哂了一句,“別指望我還會相信你什麽!”
花宮嵐沒攔著他,也沒再問。
說實話,他也不在乎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回過頭,淡淡地掃了一眼眾人,便是有聞人海棠在場,花宮嵐也是一副當家做主的模樣,完全沒有照顧到同樣身為老師的某人,自顧自開口問道。
“好了,現在人都齊了,還有什麽問題嗎?”
“我有!”
眾人正欲搖頭,卻聽到有人忽然喊了一句,不由側頭去看……又是白司顏。
花宮嵐淡笑如畫。
“你有什麽問題?”
“學生的劍剛才被你弄斷了!”
“那你還有別的劍嗎?”
“寢屋裏好像還有一把。”
“給你半刻鍾的時間,速去取來。”
“才半刻鍾?”白司顏挑眉,不滿地哼了一聲,“那怎麽來得及?!”
“你可以用飛的。”
花宮嵐好心地建議。
“學生的輕功……”白司顏麵露難色,“不是很好。”
“那就用跑的。”
“可是……”
白司顏還想說,便見北辰元烈站了了起來,搶著道。
“我幫你去拿!”
“你坐下,”不等白司顏開口,花宮嵐就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道,“她的劍,讓她自己去拿。”
“你——”
北辰元烈微怒,剛要開口,卻被白司顏伸手攔了下來。
“別跟這種人一般見識,掉份!我自己去就我自己去,不過就是跑兩步嘛,就往熱歌身,活動活動筋骨了……”
見白司顏堅持,北辰元烈就沒再說什麽,瞪了一眼花宮嵐便坐回到了位置上,看著白司顏邁著小短腿蹭蹭蹭地像一匹脫韁的小毛驢一樣匆匆跑了出去。
最後的最後,白司顏到底是趕在了半刻鍾的時間之內,氣喘籲籲地抱著劍盒跑了回來。
因為趕時間,她連劍盒都沒來得及打開。
頓下步子,稍微喘了兩口氣,白司顏才拿著劍盒走到花宮嵐麵前,不屑地抬起下巴朝他嗤了一聲,繼而才擦身走回到了位置上。
看到白司顏抱的劍盒,聞人海棠眸光輕爍,像是想到了什麽,不由叫住了白司顏。
“等一下,你這把劍……為師怎麽看著有點眼熟?”
如果他沒看錯,這劍盒原來是天岐書院的東西。
“哦,你說這個?”白司顏倒是不以為意,“這把劍是二哥送給我的,你之前可能看到過吧。”
“你二哥?百裏月修?他為什麽要把劍送給你?”
問這話的,卻是花宮嵐。
“這你要問他啊,問我我怎麽知道?”
淡淡地白了他一眼,白司顏大概也覺得抱著劍盒有點累,便走到一邊將盒子放了下來,爾後打開蓋子,取出了一把綴滿了珠寶的,看起來比聞人海棠還要花哨三分的寶劍。
此劍一出,卻是眾人皆驚。
“這把劍……”
“竟然是這把劍!”
“百裏月修居然把這把劍送給了別人!”
……
聽到身後傳來的議論聲,白司顏不由微微挑眉,回頭看向聞人海棠,投去了幾分疑惑的目光。
“這把劍……怎麽了?”
她想起來,當初剛剛來天岐山,在馬車裏看到她拿出這把劍的時候,百裏雪篁的反應好像也有一點兒奇怪,還說她不適合這把劍,硬生生地送了一把更不適合的給她。
隻可惜,剛才百裏雪篁送給她的那把劍被花宮嵐給毀了,她隻能拿二哥送她的這把,看起來好像要更堅固一點,應該沒那麽容易會被內力震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