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誤入皇子書院

微微亮,初晨的曦光穿過薄薄的窗紗照了進來,投射在素淨的幾座上,反射出細微而零碎的光芒,看著並不刺眼,卻依然有些炫目。

屋子裏寂靜了片刻,誰都沒再出聲,除了屋頂上的鳥雀嘰嘰喳喳地叫喚,就隻有微風搖曳窗子的吱呀聲,一下一下,比心跳還要規整。

雖然猜不透白司顏要幹什麽,但南宮芷胤還是麵帶微笑,保持著溫文爾雅的風度,靜坐著等候。

幾步開外,緊緊貼著門板,白司顏似乎能感覺到自己的指尖都在輕微地顫抖!

好緊張……好……丟臉……

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堅持到底,孤注一擲地賭上一把,從此一勞永逸,不用再苦苦地掙紮……可是進了門之後才發現,她現在根本就不關心結果會怎麽樣,她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好特麽想滾!

都怪那個該死的狗妞,有事沒事給她灌輸什麽“男人不過是用來暖床的工具而已,看上了就不要大意地果斷出手,要不然人家就給別人暖床去了,與其暖那些小婊砸的床,還不如暖自己的床……”諸如此類三觀不正有傷風化的理念,害得她這朵根正苗紅的純潔小白花都被汙染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

狗妞那個不厚道的家夥隻用實際行動證明了男人禁不起誘惑受不起撩撥,隨便勾勾手指頭就能釣到手,稍微難搞一點的,死纏爛打軟磨硬泡久了,也一樣會乖乖躺好,任君撲倒!

不論是禁欲派還是狂野派,但凡男人本性都一樣,隻不過是逼格不同有高有低,但拖上床僅僅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卻唯獨沒有告訴她——

到底該怎麽“勾勾手”?怎麽“死纏爛打”?怎麽“軟磨硬泡”?!

哪怕她曾經走馬觀花似的在一年之內連換了三十八任男朋友,據說還創造了人類曆史上最高的記錄,但那都是男人對她勾勾手、死纏爛打、軟磨硬泡……也正因為如此,白司顏才會對主動送上門來的男人不抱希望,無法生出好感,甚至一直都保持著懷疑的態度。

所以,在遇上南宮芷胤這隻求而不得的男神之後,白司顏才會心心念念,義無反顧地沉溺了進去,從而釀成了如今這種無法自拔的慘淡局麵!

因為得不到,所以放不下,所以不甘心,所以無時無刻都不在**!

那麽……現在問題來了,向男神表白哪家強?

她完全沒有倒追的經驗好嗎?!

平時看狗妞輕輕鬆鬆地,說拿下誰就拿下誰,甚至連他們學校公認的最難攻克的那座大冰山都在為期一個月的打賭中成了狗妞的現任。

嗬嗬……說起來,當時因為輸了賭局,他們兩個風花雪月地跑到北極去看企鵝的全程費用還是她出的呢!

結果回來以後,狗妞居然還忿忿然地給了她一個差評,說北極根本就沒有企鵝,隻有熊!

白司顏就嗬嗬了,特麽哪個白癡說企鵝在北極了?她自己沒有看攻略就興致勃勃地殺了過去能怪誰?怪她咯,沒有提前派一架飛機把企鵝從南極運到北極去……

所以,白司顏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搞不懂像狗妞這種智商低到極致的女人,是怎麽把一個門門都滿分的學聖搞到手的?這個問題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世界十大不解之謎之首啊有沒有?!

等等,現在好像不是糾結那個問題的時候……本來看狗妞那麽輕而易舉就能把男神撲到,白司顏以為憑借她的智商,表個白什麽的絕對不在話下!

可直到現在,事到臨頭了她才發現,實際上根本就不是那麽一回事!

別說把男神撲倒,她就是連怎麽表白都不知道,如果直接說“男神我喜歡你我要給你暖床我要給你生一大堆猴子!”……的話,會不會顯得太輕佻,太粗暴,太單刀直入了?

但如果不這麽說的話,又該怎麽表達才能讓太子男神領會到她的心意呢?

嗷嗷嗷!

她絕對是腦子抽了,才會舊病複發一大早地跑上山來幹這種蠢事!

偏偏鼓起來的一口氣隻夠她衝到南宮芷胤的麵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事到如今,白司顏可謂是進退兩難,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瀉,不過是短短的半刻鍾,對白司顏而言,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

南宮芷胤到底是皇族出身,有著皇親貴胄的大家風範,很是沉得住氣,就算等了那麽久,英俊的麵容上也沒露出絲毫不悅的表情,更沒有開口催促,依舊笑如春風地看著白司顏。

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白司顏隻覺得心跳也越來越快,直至快到了極點,心境反而平穩了下來,但依然不敢直視南宮芷胤的眼睛,即便微微側開眸子,將視線轉移到了窗角。

抬頭的片刻,眼尾處餘光微閃,似乎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晃了過去,白司顏不由目光一緊,凝眸看去,卻是一隻黑色的波斯貓,正跳坐在窗台上,睜著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著她,一邊看,一邊還抬起爪子舔了舔,姿勢體態看起來十分的撩人。

見狀,白司顏驀地心頭一動,想起了之前在蘅陽島的客棧裏,她對司馬重偃放了一個大招,而那個時候……司馬重偃似乎沒能抵擋住……

對!就是這個feel味兒!她知道該怎麽做了!

靈光一閃,白司顏頓時來了主意,當下回過頭來,直勾勾地對上了南宮芷胤的視線。

被她冷不丁地一瞪,南宮芷胤不由得微微一驚,等回過神來,便見白司顏已經快步走了過來,繼而一手扶著桌子,一手撫著他的肩頭,緩緩地,緩緩地,扭著身子坐到了地上。

“阿言,你……”

一句話沒能問出口,就被白司顏伸手擋住了嘴唇,南宮芷胤隻得收了聲,略帶疑慮地看著她。

卻見白司顏微微側過腦袋,隨後抬起手來一點一點地撩開了衣襟,露出了光潔圓潤的肩頭,緊跟著又提起另一隻爪子,舔了一下手背,隨即抬起頭來看向南宮芷胤,自以為是風情萬種地對他眨了一下右眼,舔著嘴唇學著貓叫,從皓齒之中輕輕地吐出了一個抑揚頓挫的“喵”……字。

見狀,南宮芷胤臉上慣有的笑意終於忍不住僵了一下,不是很能理解她的意思,略微思索了片刻,才揣度著問了一句。

“你是想說,這些貓把你的衣服抓破了嗎?”

一聽到“這些”兩個字,白司顏就覺得有些不對勁,而且剛才的氣氛確實有些古怪……微抬眉梢,白司顏轉過頭,順著南宮芷胤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結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剛才一個沒注意,窗口的那隻貓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跑到了她的腳邊,蹲在她的跟前繼續舔著爪子看著她,而在那隻黑貓的周圍,一轉眼的功夫,居然就多出了五六隻小奶貓,一隻隻都在瞪著圓溜溜地眼睛看著她,甚至還學著她之前的那樣……齊刷刷地在舔爪子!

“嚇!”

白司顏不禁臉色微變,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冷不丁地癱坐在了地上。

臥槽……這些貓是從哪裏冒出來了?!

“喵嗚——”

更加抑揚頓挫地叫了一聲,為首的黑貓忽而踮起步子,隨即輕盈的一個縱身,即便當著白司顏的麵,不無傲嬌地跳上了南宮芷胤的大腿上……先是拿腦袋蹭了蹭他的身子,接著才舔著爪子轉過頭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白司顏,毫不掩飾地表達著自己的輕蔑和獨占欲!

見狀,白司顏不由目光一沉,心中悲苦不能言!

有個百裏雪篁跟她搶太子男神就已經夠心塞了好嗎?結果連一隻野貓都要來跟她搶男人……這日子還能不能好好過了?!

察覺到白司顏的臉色不太好,南宮芷胤愈發篤定她是因為怕貓所以受了驚,才會做出剛才那麽奇怪的舉動,不由抬手撫了撫黑貓的腦袋,笑著安慰她。

“不用怕,這些雖然是山裏的野貓,見到陌生人的時候可能會有些凶悍,但它們很聰明,隻要知道你對它們沒有惡意,以後就不會撲過來拿爪子撓你了……”

一邊說著,南宮芷胤還抱著黑貓遞到了白司顏的麵前,溫和地勸慰。

“看,他現在就很乖,你可以摸摸他……”

對上南宮芷胤滿是期待的目光,白司顏盛情難卻,隻好對著那隻傲嬌的黑貓扯了扯淒楚的嘴角,抬起手去跟她握手言和。

卻不想,在她的手指還沒觸到黑貓的時候,黑貓忽然“喵”了一聲,揚起爪子就對她甩了一掌,根本就一點都不友好!

“嘶——”

白司顏立刻收回手,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氣,低頭一看,手背上赫然多出了四道深深的爪印,甚至還帶著幾分耀武揚威的味道。

果然……這隻貓絕對是情敵無誤!

確認了這一點,白司顏也是醉了……別人的情敵都是白蓮花,她的情敵裏麵不僅有白蓮花,還有男人,還有野獸……嘖,南宮芷胤果然是全天下的男神!

沒想到黑貓會出爪,南宮芷胤也是一驚,趕緊將黑貓放上了桌子,抓過白司顏的手腕看了眼傷勢,眉眼之中不無關切。

“怎麽樣?是不是很疼?”

突然跟太子男神拉進了距離,白司顏忍不住紅了臉頰,微微垂下了腦袋。

“還好……”

見狀,黑貓又十分凶悍地叫喚了幾聲,先是高冷地看了白司顏一眼,繼而有些氣不過,蹭蹭蹭地跑上前來,隔空對她招爪子,一邊招一邊還不停地叫,仿佛在說——

“放開本喵的男神,你這個不要臉的小婊砸!喵喵喵!小婊砸!喵喵喵喵喵喵……不要臉的小婊砸!”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晚上沒睡好,白司顏感覺自己出現了幻聽,而且下意識地……竟然還頗為心虛地微微抽出了手……雖然她知道喵姐跟男神在一起是沒有未來的,但還是隱隱的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像是在搶別人的男朋友。

南宮芷胤卻是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麽,見白司顏的手背上滲出了血,傷口看著有些深,即便抓緊了她的手腕,往腿上又多拽過去了一些,爾後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小瓶子,打開塞子往她的手背上輕輕地撒上了藥粉。

“忍著點,會有點疼,但很快就好了……”

“喵喵喵!喵喵喵!小婊砸!小婊砸!”

邊上,黑貓還在齜牙咧嘴地招爪子,看不慣白司顏在南宮芷胤麵前裝可憐。

見它那麽激動,對白司顏充滿了敵意,南宮芷胤擔心它又跳下來撓人,不由微微沉下了聲色,轉頭輕輕喝了一聲。

“黑鷹,出去。”

“喵喵……”

撓了撓桌布,黑貓不甘心走,硬是賴著坐在了桌子邊。

南宮芷胤也不趕它,隻淡淡地瞟過去一眼,道。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喵……”

黑貓像是能聽懂人話,不禁委屈地叫了一聲,把尾音拉得長長的,然後就開始沒節操地在桌麵上打滾賣萌,求收留,求包養,求做朋友!

催不走它,南宮芷胤有些無奈,隻好退了一步,淡淡道。

“你不肯走也行,但是不要鬧……阿言不是壞人,你別再撓傷了她。”

“喵!”

黑貓一扭頭,表示不服氣——就算她不是壞人,她也是小婊砸!跟他搶主人的小婊砸!

不明白它今天為什麽這麽不聽話,還當著他的麵抓傷了白司顏,南宮芷胤也是有些生氣,轉而又微沉了聲調。

“要麽別叫,要麽出去。”

“喵!”

嗖的把腦袋扭到另一邊,黑貓就是不肯走,也不肯妥協,傲嬌得像是被寵壞了的小皇子。

“算了,它喜歡呆著,就讓它呆著吧。”

白司顏頗為心累地勸了一句,覺得自己淪落到要跟一隻貓爭寵,也確實是人艱不拆,而且說完這話以後,她愈發覺得自己像是傳說中的白蓮花了……原來白蓮花是這麽練成的,也是蠻難的。

果然,聽到她這麽一說,黑貓立刻又不淡定了!

“喵喵喵!小婊砸!喵喵喵喵喵!不要你的假惺惺!喵喵喵……虛偽的女人!放開男神,讓本喵來!”

被它叫得有些痛疼,南宮芷胤隻好向門外求救。

“雪篁,你進來一下,把黑鷹帶走。”

聞言,白司顏登時虎軀一震,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百裏雪篁推開門走了進來……靠!他不會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外麵吧?那她剛才說的話豈不是都被他聽見了?等等!她要好好回憶一下,她剛才有沒有說什麽不該說的話……?!

心有惴惴地側過頭,白司顏沒臉直視百裏雪篁,故而一直耷拉著眼瞼。

但就算是這樣,在百裏雪篁走進來的時候,她還是感覺到了那兩道冰寒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裹挾著十分不善的敵意,就跟那隻黑貓一樣一樣的!

“黑鷹,過來。”

看,就連口吻,似乎都能冷出個鳥來!

從白司顏的受傷的手背上收回視線,百裏雪篁再看向黑貓的目光頓然又冷了幾分。

那隻黑貓好像有些怕他,在桌上扭扭著撒了一會兒嬌之後,發現完全不起作用,就“噌”的一下跳到了百裏雪篁的身上,還特別狗腿地拿腦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又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臉頰。

一副諂媚討好的樣子看得白司顏不免心生嫌棄,前一秒還對南宮芷胤大獻殷勤,死賴著不肯走,這會兒轉眼就對著百裏雪篁投懷送抱!

切!一點節操都沒有,也不知到要矜持,朝秦暮楚的花心大蘿卜,居然還那麽理直氣壯地跟她瞎嚷嚷?!

鄙視它不解釋!

對了,黑鷹這個名字,一聽就不是個姑娘,顯然是隻公的……不愛美女愛美男,簡直就是傷風敗俗!道德淪喪!不知廉恥!

一看老大妥協服了軟,剩下的幾隻小奶娃也立刻偃旗息鼓,興致衝衝地朝百裏雪篁奔了過去,然後一左一右地掛滿了他的兩隻腳,像是套上了兩隻毛茸茸的靴子一樣,看起來特別的富有!

眨眼間,看著那個拒人千裏的大哥身上掛了這麽多隻貓,白司顏忍不住抽了抽眼角,怎麽看都覺得很別扭……違和,太違和了……

像百裏雪篁這樣的男人,根本就沒法跟寵物聯係起來好嗎?他的身上掛幾條狐皮還差不多!

臨出門之前,黑鷹站在百裏雪篁的肩頭,還不忘回頭瞪了白司顏一眼,雖然沒敢再叫,但是默默地傳達了一個挑釁的眼神——

“小婊砸!你別得意!給本喵等著!本喵遲早會回來的!”

這一回,見識了黑貓的三心兩意之後,白司顏也就不心虛了,當下就抬了抬下巴,不以為然地朝它努了兩下嘴巴!哼……好一隻綠茶喵,貓心不足蛇吞象,有了男神還不夠,居然還勾搭百裏雪篁,太無恥了!

看到白司顏那麽的表情,南宮芷胤忍不住覺得好笑,不由開口勸了一句。

“黑鷹平時不是這樣的,今天大概是受了什麽刺激才會控製不住傷人,你不要跟他計較。”

“我才沒跟他計較!”

收回視線,白司顏一臉“我就是很計較”的表情。

搖搖頭,南宮芷胤起身從櫃子裏取出了一個盒子,轉而走回到桌邊,笑著對白司顏伸出手。

“把手給我,我幫你包紮一下。”

有點不習慣太子男神對她這麽親密,再加上剛才跟黑貓一番明爭暗鬥的爭寵大戰,白司顏有些思維混亂,心不在焉,下意識就收回了手。

“還是我自己來吧。”

被黑貓那麽一鬧,白司顏想要表白的雄心壯誌瞬間被擊了個粉碎,尤其是在太子男神問她是不是被貓抓破了衣服的時候,那個瞬間……白司顏簡直有種哭暈在茅房裏的衝動!

心好累……難道她的表達能力就有這麽差嗎?!

司馬重偃不能理解她的笑話就算了,太子男神怎麽說也是鳳毛麟角的天字閣奇才,居然也領悟不到她剛才那一番撩騷的真諦……這說明了什麽?

這就隻能說明,她做人真的是太失敗了!尤其是做女人!

嗷!好像把狗妞抓過來,惡補擒男術七天七夜!

聽白司顏那麽一說,南宮芷胤也不勉強,就那麽由著白司顏扯著紗布纏來纏去,直到眼睜睜地看著她第三次把紗布球掉到了地上,南宮芷胤才輕輕歎了一口氣,伸手製止了她的動作。

“你一隻手不方便,還是我來吧。”

連著失手了幾次,白司顏也是有些窘迫,就沒再逞強,點點頭算是默認了。

貴為一國儲君,南宮芷胤包紮傷口的手法卻是很老練,像是之前無數次做過相同的動作,同時也很細致,一點都不像是養尊處優的太子殿下,反而更像是醫館中的溫良賢醫。

靠得近,白司顏就那麽呆呆地看著他,清楚得幾乎連他眼睛上的睫毛都可以一根一根地數清楚……似乎,還比她的長!好嫉妒!

之前在來天岐山的路上,因為同乘一輛馬車的緣故,白司顏和南宮芷胤離得都不算遠,但像眼下這麽近距離地接觸,卻是不多。

看著他認真的表情,白司顏的一顆春心又忍不住蕩漾了起來,但跟之前的感覺又不太像,現在的心情,更像是春雨潤物細無聲的感覺……溫柔的,細膩的,不會讓人覺得緊張和局促,連帶著緊繃的神經也跟著放鬆了下來。

一張口,先前一直問不出的話就那麽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

“胤哥哥,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要是我問得不恰當,你聽了……不要生氣……”

南宮芷胤柔柔一笑,眸子裏是一汪碧波盈盈的春水。

“你問吧,我不會生氣的。”

“你……”微抿嘴角,白司顏略微猶豫了一番,但還是咬著唇瓣問出了口,“喜歡我大哥嗎?”

“喜歡啊。”

不帶一點點的停頓和遲疑,南宮芷胤脫口而出三個溫和的字節,眉眼間笑意更濃,柔情更似水。

刹那間,白司顏仿佛聽到“哐”的一聲,好不容易粘回去的玻璃心,又劈裏啪啦地摔了個粉碎……

對上她怪異的表情,南宮芷胤頓然又想到了什麽,即便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你別誤會,我對雪篁的喜歡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喜歡……我知道昨天的事情,你可能誤解了什麽,我跟雪篁之間並沒有任何超出常理的……”

見他否認得那麽急切,好似有些心虛,白司顏不免微微黯然了幾分眸色,鬼使神差地打斷了他的話,反問了一句。

“你怎麽就肯定你對我大哥沒有非分之想?現在男風這麽盛……說不定你隻是沒有發現而已……”

“我……”

被她這麽一說,南宮芷胤驀地一愣,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等了片刻,見他沒再否認,也不解釋,白司顏的心跟著又沉了幾分……所謂關心則亂,越是因為擔心,就越容易起疑。

“要不然,我幫你辨別一下,你到底喜歡的是男人,還是女人?”……還是那隻貓?!

大概是白司顏的表情太認真,太嚴肅,太沉痛……南宮芷胤不自覺地就被她繞了進去,有些茫然地問了一聲。

“怎麽辯別?”

“就像——”

伸手攬上南宮芷胤的後腦,白司顏忽然傾身靠上前,輕輕地貼上了他的雙唇,動作快得連自己都嚇了一跳,但……一點都不覺得後悔。

“——這樣。”

因為她剛才盯著太子男人那兩片櫻花瓣的唇瓣看了好久,覬覦了好久,口水都要留下來了有沒有?!

好想親他!

就是好想親他!

不管會有什麽樣的後果,打死也要親他!

喵!就是這麽的霸氣側漏!no—try—no—high—give—me—five!不服你來咬我呀!

被白司顏這樣大膽的舉動微微驚了一驚,南宮芷胤第一次覺得智商有點不太夠用,就那麽愣愣地貼著她的唇瓣,眼睛對著眼睛,近在咫尺地對視著……腦子裏,似乎還閃過片刻的空白。

眨了眨眼睛,白司顏很快就放開了他。

南宮芷胤輕咳了一聲,不自覺地側開了腦袋,竟然還有些害羞……

屋子裏一下子又變成沉寂,隻剩下的兩人輕微的喘氣聲,還有院子“喵!”的一聲慘叫。

收回視線,在白司顏看過來之前,百裏雪篁即刻抱著黑鷹閃了開去,繼而才垂頭看了眼懷裏抱著的黑貓……剛才因為不自覺地加大了力道,差點把它的脖子掐斷,但是黑鷹又不敢跟他叫囂,隻能可憐兮兮地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來表達自己的幽怨和不滿。

見狀,百裏雪篁不由生出幾分歉意,伸手要去撫摸他的腦袋,幫他壓壓驚。

卻不想,手還沒伸過去,黑鷹以為他又要對自己下毒手,趕緊抬起兩隻前爪捂著了腦袋,縮成一團做瑟瑟發抖狀。

百裏雪篁的動作立時又頓在了半空,繼而蹲下身,將它放到了地上。

“去玩吧。”

霎時間,黑鷹如獲大赦,立刻撒丫子帶著一班小奶貓匆匆忙忙地跑了開。

看著那幾隻圓滾滾的身影消失在草叢中,百裏雪篁眸光輕爍,不自覺地抬起手來,輕輕撫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仿佛還能感覺得到那種柔軟的……帶著幾分微辣的觸感。

屋子裏,待兩個人重新定下心神,不禁都有些尷尬,主動出擊的白司顏更是心慌得要死,手裏死死攥著桌布,捏來捏去,都快汗濕了一個手印出來。

最後,還是南宮芷胤先開了口,打破了這種難耐沉默。

“所以……分辨出來了嗎?”

“咳。”

說起正事,白司顏立刻收斂了幾分神態,正襟危坐,畢竟……接下來才是最重要的重點!

“是這樣的,你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我才能做最後的判斷。”

“嗯,”南宮芷胤點點頭,十分地配合,“你問吧。”

“剛才……”微抿薄唇,說到那一點,白司顏還是忍不住有些老臉發紅,“我親你的時候,你是什麽感覺?”

聞言,南宮芷胤微蹙眉梢,十分認真地想了一下,爾後回答道。

“有點辣。”

“……”好吧,她承認她早上出門的時候啃了兩個醬辣雞腿,是她的錯!“然後呢?就沒有別的感覺了嗎?”

眨了眨好看的眼睫毛,南宮芷胤有些受不了白司顏那種炯炯發光的眼神,生怕自己回答錯,隻好反問她。

“還要……有什麽感覺?”

“比如說……呼吸有急促嗎?像是要窒息了一樣?”

想了想,南宮芷胤搖搖頭。

“好像沒有。”

“那……”白司顏眸色微暗,卻是不肯死心,親都親了,一定要問個明白才行!“心跳有加速嗎?就是砰砰砰的那樣,感覺像是小鹿亂撞,像是要跳出來……這樣的感覺,你有嗎?”

這一回,南宮芷胤沒怎麽想,就幹脆利落地回答了她。

“好像……也沒有。”

那個時候他腦子裏一片空白,根本什麽都不記得了好嗎!

“好了,”頹然一笑,白司顏徹底死了心,整個人卻是瞬間輕鬆了起來,“不用說了,你對我沒感覺,那肯定斷袖了……”

聽到她這麽肯定地宣布了結論,南宮芷胤頓然臉色微變,宛如當頭棒喝,被瞬間判了死刑了一樣,愣了一愣,才想起來要辯解。

“不是……阿言……”

“你是!”白司顏忽然伸手撫上他的雙肩,繼而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胤哥哥,你這是事實……你要勇於承認,不要再逃避了,逃避並不能解決問題!”

“可是……”

“沒有可是……你放心吧胤哥哥,我答應大哥不會說出去,就不會說出去,但是你要學會麵對自己,麵對事實……”

一邊說著,白司顏即便不再多費口舌,轉過身就大步流星地走了開。

在推開門的刹那,強自鎮定的麵容上,微笑著的神情才在一瞬間坍塌得七零八落。

“砰!”地甩上門,白司顏拔腿就跑了開。

也不知道自己朝哪個方向奔,腦子裏什麽想法都沒有,隻想著盡快離開這個讓她丟臉讓她傷心的地方……然而越往前跑,就越找不對路,一連闖過了好幾個走廊,走到了陌生的院子裏,才陡然一驚。

卻不想,一晃神的當口,前麵的轉交裏忽然冒出來一個人,白司顏頓時嚇了一跳,因著巨大的慣性差了撞了上去!

說時遲那時快,眼前“嗖”的橫出一把短刀,幽幽的冷光倏然打到了她的眼底!

“誰?!”

“哎——哎哎哎——!救命!”

為了保住小命,白司顏隻得極力閃避,然而邊上就是池子,一扭身轉得太急,根本來不及站穩,“噗通”一下就掉進了水池裏。

“喂……”

來人跟著眸色一緊,卻是來不及救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一頭栽了進去。

聽到那個聲音,窩在男人膝蓋上的黑貓不由懨懨地轉頭看了眼,爾後“喵”的一聲打了個哈欠,便又伏了回去……好討厭,怎麽又是那個陰魂不散的家夥,活該掉進水裏,最好淹死她!

“哈、哈欠!”

雖然是夏天,但是因為天岐山地勢高,所以氣溫普遍不高,再加上天字閣又在快到山頂的位置,更是有些微寒,白司顏從黃字閣跑上來本就沒多穿衣服,這一掉水裏,免不得受了寒。

眼下,正瑟瑟發抖地裹著床單,對著一個火爐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打噴嚏。

“嚏!”

不遠處,黑貓伏在少年的腿上,像是受了傳染似的,跟著也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聞聲,白司顏不由抬起頭來,鄙夷地看了它一眼……這隻朝三暮四拈花惹草的綠茶喵,真是走哪兒都能見到它,話說它該不會是把整個天字閣的男人都包了吧?那未免也太爽了!哦不,是太不要臉了吧?!

“你又沒掉水裏,你打什麽噴嚏?!”

“喵……”

長長地叫了一聲,黑貓側開腦地,連正眼也不要看她,隻得意洋洋地抓著少年的衣襟,往他懷裏又湊近了三分。

見狀,白司顏心下一塞,好想把它吊起來拿小皮鞭抽一頓,治一治它的花心!

看到白司顏忿忿不平的表情,坐在輪椅上的少年不由微微一笑,問道。

“怎麽?你見過小鷹?”

聞言,白司顏立刻掃過去一眼,用一種詭異的眼神……小鷹?哇……要不要叫得這麽親密,很容易讓人引起誤會的好嗎?

對上她意味深長的目光,少年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轉而又補充了一句。

“小鷹是我從山裏撿來的貓,平時喜歡到處亂跑,總是闖了禍之後才知道跑回來……”

垂眸看了眼白司顏手上纏著的破布條,少年卻是心細如發。

“所以,如果小鷹有什麽地方衝撞了你,我代它向你陪個不是。”

聽他說得那麽鄭重,白司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即便甩甩手,大人有大量地放過了那隻花心綠茶喵。

“不用說得那麽嚴重啦,也沒什麽……”

第一眼看到那個少年的時候,尤其是他亮出短刀的一刹那,白司顏還以為自己遇上的又是那種唯我獨尊傲慢無禮的家夥,然而現在相處下來,卻是十分和氣的一個人。

嗯,和氣。

隻能這麽說,畢竟比起太子男神……不對,已經不是男神了,哭瞎!

比起南宮芷胤,眼前這位少年的氣質之中,若有若無地帶著幾分疏離,不是很明顯,但也不容忽視,隻是分寸掌握得恰到好處,不會讓人覺得反感和不自在,卻是說不上有多麽的和善溫柔。

宛若天邊的一抹浮雲,看得見,卻又抓不著,但它又和和氣氣地在那裏,不打擾任何人。

“這個芙蓉冰肌糕對外傷有很好的療效,你拿去用吧,每天在傷口上塗抹兩次,七天便可痊愈,不留一點疤痕。”

“沒事兒,我皮糙肉厚的,不用這種東西……”

這廂,白司顏在慘遭情感上的打擊之後,已經開始自暴自棄了……她不否認,在得知南宮芷胤跟百裏雪篁有一腿的時候,有那麽一刹,她甚至希望自己是個男人。

大概這就是利令智昏,愛令眼瞎。

“嗬,”少年忽然低低一笑,卻是堅持著把東西遞到了她麵前,“你還是拿著吧,算是我的賠禮。”

聞言,白司顏隻好伸手接過了那個小罐子。

雖然他的語氣說不上有多麽堅持,但好像……就是讓人無法拒絕。

因為頭發還沒幹,白司顏隻能多烤會兒火,無聊之中沒事幹,就拆開手背上的破布條開始上藥膏,結果抹著抹著,不知道為什麽……莫名地就傷感了起來,忍不住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歎了一口氣。

“唉……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聽到這話,少年並不八卦,隻是隨意地問了一句。

“怎麽了?”

“沒什麽……”

搖搖頭,那麽丟臉的事情,白司顏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

她不肯說,少年也沒有多問,兩人就那麽靜靜地呆著,呆得黑貓都困頓得快要睡了過去,卻忽然聽到白司顏拔高了聲調,異常幽怨地哼了一聲。

“其實……是有什麽的……我……我失戀了……”

少年微微一呆,不明所以。

“失戀……是什麽意思?”

“就是我被人甩了!還沒在一起就被甩了!你知道那有多丟臉嗎?!”

想了想,少年點點頭,毫不憐香惜玉地補了她一刀。

“是挺丟臉的。”

“所以啊……我好想……”

本來以為白司顏會哭天搶地地說“好想死”,結果後一秒,從她嘴裏蹦出來就卻是——

“好想吃東西!”

再次呆了一呆,少年才隨手從桌上端起甜點,遞了過去。

“吃吧。”

抬頭一看,盤子裏放到都是甜食,白司顏的眼眸裏剛剛興起來的幾絲光亮,頓時又暗了下去……她才不要吃甜的!她是辣黨!辣黨!

“不想吃甜品,有沒有辣的?或者鹹的也可以……”

“可是現在,好像還沒到早膳的時辰,不過快了,你再等等吧。”

“那……你們就沒有私藏的食物嗎?”

對於這個問題,少年更不理解了。

“為什麽要私藏?”

“這個……”想著不是同一個畫風,一下子解釋不清楚,白司顏便沒再說,轉而又問,“那有沒有酒?有酒也行!”

“酒有。”

少年微微一笑,朝外吩咐了一聲。

“念雲,把院子裏埋在樹下的那壇酒挖出來。”

“是,少爺。”

看著門外的小廝匆匆跑開,白司顏有些奇怪。

“不是說天岐山不準帶下人嗎?你怎麽可以帶?”

少年也不隱瞞,淡笑著解釋了一句。

“因為老師求了我一件事,作為交換條件,所以才允許念雲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