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雁門絕戰之風起雲湧(一)
我心中一動,完顏阿骨打分明是已經預料到蕭峰反出遼國,必不能為耶律洪基所容,所以這才預先告訴蕭峰,若今後沒有地方可去的話,自己的女真一族可以收納於他。
可是,依著蕭峰的性子來說,他又怎麽可能願意做一個被契丹王軍所唾罵的“叛國”之人?
蕭峰此刻卻似早有所忖,站在高處衝群雄一躬到地,說道:“蕭某多謝各位的大仁大義,各位不念蕭某以前多有得罪,千裏迢迢的趕來相救,此恩此德,蕭某永生難忘!”
群雄紛紛叫嚷道:“喬大俠言重了!”“喬大俠,你為了中原的百萬生靈,不顧生死安危,又不把那遼國的榮華富貴看在眼裏,大夥都很敬佩喬幫主,也都為江南數百萬的老百姓感激喬幫主呢!”
“你快叫範大哥說說現在的情況,遼軍人多,越拖下去對我們越是不妙,我們先走為妥。”我低聲對段譽道,現在他的身份是大理國的皇帝,又是蕭峰的三弟,說起話來倒也有幾分重。
段譽會意,衝範驊使了個眼色,低聲說了幾句話。範驊點了點頭,走到蕭峰身邊,朗聲道:“諸位武林同道,在下看那遼兵之勢,恐怕馬上就會再舉軍追來。不知各位有何高見?”
群雄都是血性的漢子,江湖之上行走的俠士,哪一個不是把臉麵擺在第一位?當下有人就大聲叫了起來:“自然是跟遼兵決一死戰!難道還怕了他們不成?”“對!決不做縮頭烏龜!”群情激奮,先前一戰中有死了兄弟的。有死了朋友地,此刻每個人都對遼兵恨之入骨,恨不得一戰將之挫骨揚灰。
範驊等大夥兒的聲音低了些,又道:“敵眾我寡,這裏的地勢又極是平坦。情況對我們不利。依在下愚見,我們不如向西邊的雁門關退走。一來距離我們大宋的兵隊較近,好歹有個接應。二來敵人追地越遠,氣勢上也必定受些影響,咱們再給予迎頭痛擊,如何?”
群雄也都明白今天一戰必定艱苦異常,又聽範驊分析的在理,當下齊聲讚同。仍以虛竹率領的靈鷲宮下屬為第一路,後麵跟的第二路是段譽的大理軍團,接著是少林高僧與中原群豪所組成的第三隊。蕭峰率領的丐幫幫眾在最後麵斷後。四路人馬向西走了一天。均沒有發現遼軍在後麵追過來。
到得晚上,已近雁門關附近,眾人便在群山之間的平地上支起火堆休息,以補充體力。
我拍了拍依偎著阿朱坐在火邊休息的阿紫的肩膀,悄聲問她:“遊坦之有沒有什麽消息?他怎麽到現在還沒出現?莫非是不想要你啦?”
阿紫輕輕動了動,衝我微微一笑。她今天殺鬥了一整天,早已是體力透支。此刻連話也懶地說了。
阿朱輕輕搖了搖阿紫,對我輕聲笑道:“遊坦之白天的時候來過啦!遠遠的看了阿紫一眼就又走了,說是要去通知雁門關的守軍。”歎了口氣:“也真難為他了,幾天之內竟然跑遍了遼宋和大理。就算是個鐵人兒也受不了這番折騰啊!真搞不懂他為什麽這麽拚命。”
阿紫動了一動,聲音極低卻也霸道無比:“我的話。他敢不聽麽?”
我和阿朱相視而笑,看來這對冤家天生就是相克。愛有的時候真的可以逼出人地無限潛力。
山路極是難走,到第二天的傍晚,東邊滾滾黑煙衝天而起。正是範驊埋伏下的豪士發出的狼煙訊號。眾人心頭均是沒來由的狂震了一震,可是腳下地步伐卻是說不出的堅定。隻是人們的腳步都變的快了一些,一路之上說笑地聲音也沒有了。每一個人都是緊緊的抿著嘴唇,匆匆的趕著路。
到得第三天晚上,通紅的火光終於完全的照亮了北方天空。
蕭峰早就與範驊商量過了,知道那耶津洪基敗於女真人之手。心裏不平。所以拿附近的百姓們出氣。心中雖然憋著一口氣,可是卻無從發泄。隻能奮力地催馬前進。
再走半日,連南邊也起了火。玄渡所帶領地少林和中原眾人便候在路旁等蕭峰到來。
“喬幫主,遼軍分東、北、南三路來攻,我看這雁門關很難守住。我已派人不斷的向雁門關地守將報訊,可惜關上統帥懦弱,未必敢與大遼交鋒。”
蕭峰沉默不語。
玄渡又道:“喬幫主,現如今能夠借的到兵的隻有女真一族,將來大宋若能與女真人聯手對抗大遼的話,南北夾攻,也必能奏效。”言下之意,是極盼望蕭峰能夠設法讓完顏阿骨打帶著女真人來幫忙。
蕭峰自己知道自己契丹人的身份,所以對於玄渡大師關於引進女真人來對抗大遼的提議猶豫不已。他先前雖聽了我規勸的話,可心底卻仍隱隱希望自己可以回歸契丹一族,不要被契丹人所唾棄。當下隻是沉默不語,良久方問了一個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問題:“玄渡大師,我爹爹在寶刹可安好?”
玄渡怔了怔,卻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當下緩緩道:“令尊已皈依我佛,在少林寺後院潛修。這次大夥北上,怕打擾他的清修,也就沒告訴他。”
蕭峰雙眼極目遠眺,唇角卻流瀉出一個玩味的弧度:“我真的很想再見見我爹爹,問他一句話,唉!可惜!”
我在一旁淡然道:“你可是要問他,若是他遇到同樣的難題的話會如何選擇嗎?”
蕭峰身子狂震,回過眸子盯著我看了許久,這才點了點頭道:“不錯!我想問問他,若是遼兵來攻打少林寺,他該怎麽辦。看來王姑娘果然有神仙的手段。”
玄渡道了聲佛號:“令尊自然是奮起殺敵,護寺護法,這有什麽可懷疑的?”
蕭峰歎了口氣:“可是我爹爹是契丹人,他會為了漢人而去殺契丹人麽?”說著轉身向山下眺望,墨似的群山隱約在似雲似煙的夜色邊緣之中,給人一種無比的壓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