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神人匆匆攔截,卻被紅線殺出一條路來,風魂緊跟著她硬闖到宮殿外頭,卻見滿地都是屍體,妖族顯然已被耀魄天尊的手下殺退,山腳下仍然傳來兵刃相交的撕殺聲,但妖族一股作氣卻未能攻下姑篷山,此時已是節節敗退,難以為繼。
一聲嬌笑傳來,嬰勺夫人落在他們前方:“果不出我所料,你們竟真的跑來送死。”
風魂見這女人已將他們攔住,心知若不將她打敗,他們就無法闖出去,於是將靈凝交給紅線,道:“我一個人對付她,你們在這等著。”
紅線和靈凝一同張口,想與師父並肩作戰,風魂卻自信地笑了笑,已飛身躍了過去。
嬰勺夫人見風魂竟然敢單身一人向她挑戰,覺得他根本是不知死活,於是也阻止身後的那些神人向風魂圍攻,自己迎上前去。
風魂自然沒有時間與她多話,將手一扔,幾枚棋子朝嬰勺夫人飛去。嬰勺夫人卻是雙袖一舞,拍出一陣狂風將那幾枚棋子卷得沒了,緊接著便召出一團黑霧,將她自己與風魂一同罩住,霧中魔音傳來,即使是霧外之人,都聽得有些心亂神移。
紅線與靈凝盯著黑霧,擔心不已。這時,兩道劍光飛落在她們身邊,卻是王妙想和許飛瓊。
王妙想看著黑霧麵色一變,道:“你們的師父在裏麵?”
紅線點了點頭:“他要一個人去對付嬰勺夫人。”
王妙想與許飛瓊對望一眼,也一同擔心起來。嬰勺夫人的魔音有如天魔一般無形無質,奪人心魄,在支離宮上空的那次風魂便吃了大虧,如果不是王妙想助他,他幾乎便要欲火焚身而死。
要對抗這種魔音,說難不難說易不易,神通對它根本沒用,但隻要心誌堅定,將生出的幻象都當作虛幻來處理,那便安然無事。然而神通雖然有突飛猛進的可能,道德的修行卻隻能靠日益精進。上次風魂差點出醜後,雖然讓靈凝抄了一本《道德經》給他,但短短時日,他又怎可能精進到可以對抗嬰勺夫人的魔音的地步?
王妙想雖然心中擔心,但既然是風魂主動地挑戰對方,也就不好插手。更何況在嬰勺夫人身後,巫即、巫真、巫盼等和不知多少的神人在那裏,她若是動上一動,馬上便會演變成一場混戰,對風魂與嬰勺夫人的交手有害無益。
她們隻好靜下心來,耐心看著。誰知那魔音雖然一直沒有斷過,但霧內雷光閃動,雲氣翻騰,顯然是風魂並沒有被這魔音所幹擾,竟與嬰勺夫人戰了個勢均力敵。
王妙想知道這種魔音無形無質,便是堵上耳朵也是無用,不禁暗暗詫異,心想魂弟難道真的在一夜之間,對心性的修煉達到了如此地步?
突然間,黑雲爆散,現出風魂的身影。他凝神靜氣地站在那裏,衣袖翻飛,身子卻穩如磐石。而嬰勺夫人飛上天空,紅嘴白羽,雙翅覆住了半個天空。
她已是被逼得現出了真身。
而風魂既不畏懼,也不驚慌,隻是沉默地立在那裏,仿佛將自己與天地融成了一體。
紅線和靈凝原本都覺得師父雖然對她們極好,卻不太正經,怎麽看也不像是個道行高深的仙人,然而此時看去,卻見師父看著天空,神情肅穆,目光如電,竟隱隱有一門宗師之氣派,不覺睜大眼睛,從內心深處生出對師父的尊敬和驕傲。
許飛瓊也不禁暗暗道:“他怎麽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
嬰勺夫人狂嘯一聲,朝風魂直衝而下,要將他吞入肚中。風魂連發雷訣,卻見雷光擊到她身上卻毫無反應,又召出石刺,仍然被嬰勺夫人的雙翅輕易拍飛。
風魂左手暗掐九宮,身體隨著遁甲之術不斷跳躍,瞻之在前,忽焉在後,不管嬰勺夫人現出的巨鳥如何攻擊,他總是能搶先一步避開。
然而他使出的五行術法卻仍然無法傷到嬰勺夫人半根羽翅,而擲出的棋子也被那精鋼般的雙翼輕易地拍飛。
王妙想目不轉睛地看著戰局,心中緊張:“這樣下去,魂弟隻怕必敗無疑。他不知用什麽辦法破去了這妖女的魔音,就連術法也比以前精進了許多。但他的術法傷不了對方,手中又沒有足於製敵的仙家法寶,纏鬥下去,早晚會因體力耗盡而敗亡。”
風魂顯然也明白這點,手中棋子更是扔得勤了。然而不管他如何扔,都被嬰勺夫人把這些棋子拍得亂飛,根本無法形成陣勢。以陣法對敵,本就不容有一絲一毫的差錯,隻要有一枚棋子位置不對,那所謂的陣法便一無用處。
風魂心急之下,棋子竟擲得全無規則,臉上更是一片焦躁。
嬰勺夫人知道自己已是勝券在握,得意萬分,遠處的神人更是齊聲喝彩。
王妙想卻反而冷靜下來,她傾耳細聽,隱約地在風聲中聽到一絲絲清脆的交擊聲,再凝神看去,不禁現出微笑。
風魂將黑白棋子一把一把的灑去,表麵上看,是因為形勢不妙而亂了手腳,而那些棋子基本上也被嬰勺夫人拍得亂飛。然而每一把棋子中,又總是會有那麽一兩枚在被嬰勺夫人拍飛前便因為撞上了別的棋子而改變方向,落地之處要麽是嬰勺夫人的翼風掃不到的死角,要麽便是她的身下。
嬰勺夫人的真身確實巨大,雙翅拍出的翼風又急又狂,然而不管她如何拍,風畢竟都在她的身體兩側,而忽略了自己的下方。
王妙想轉頭看去,見紅線一臉擔憂,而靈凝卻捧著陰陽鏡若有所思地看著戰局,眼睫微微跳動。王妙想心知風魂的這兩個女徒弟各有所長,紅線禦劍厲害,卻不通陣法,自然看不出她的師父其實有驚無險,而靈凝從小斷去雙腿,難以再修煉先天真氣,但她天姿聰慧,又過目不忘,反而在五行遁甲和風雲變化上極具天賦,對風魂的意圖也就慢慢地看出門道。
王妙想正要繼續看去,卻聽身邊傳來許飛瓊自言自語的聲音:“風魂要贏了。”
王妙想怔了一怔,心中驚訝:“飛瓊也和紅線一般,對奇門遁甲和鬼穀陣術完全不感興趣,為何她卻也能看出魂弟的陣法已經慢慢完成?”
她轉頭朝許飛瓊看了看,卻見許飛瓊注意的並不是戰鬥雙方,而是一直看著風魂。王妙想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情郎,見風魂雖然裝作急切焦躁,以誘使嬰勺夫人放下戒心,然而他的嘴角仍然不自禁地往上輕撇,目光閃出得意。
“原來飛瓊是從魂弟的神情中看出他已有取勝的把握,”王妙想心中忖道,“飛瓊如此關心魂弟的生死,我、我為什麽卻一點也不高興?”
此時,風魂布陣已經完成,他抽身跳開,朝嬰勺夫人叫道:“且慢。”
嬰勺夫人停在空中,冷笑道:“你打算求饒了?”
風魂卻笑道:“我隻是想告訴你,你現在就算求饒也來不及了。”
雙手一拍,立時間,一道罡風憑空出現,將嬰勺夫人卷在其中。嬰勺夫人大驚,卻怎麽也無法從狂勁的罡風中掙脫,這罡風應幽玄之陣而生,與天地相生相應,開元化物,破盡千幻,端的玄妙無窮,讓嬰勺夫人無法抵擋。
她一聲厲叫,血光乍現,羽毛亂飛,巫即等人想要救她,卻又不敢上前。
等到罡風消停,漫天的羽毛落下,在地上鋪了一層又一層。
眾人看去,隻見那巨鳥仍然停在空中,身上的羽翅已被拔了不知多少,雙翅禿禿,身上也斑了一塊又一塊,看上去簡直就像是拔了毛後被人扔在蘸板上待宰的老母雞。
紅線已是忍不住撲嗤一聲笑了出來,而靈凝則文雅一些,先用手蒙住臉再使勁地笑。
而那些神人竟也是想笑又不敢笑,一個個憋在那裏,表情極怪。
嬰勺夫人一向愛惜顏麵,現在卻成了這副模樣,自然又羞又愧,想要再戰,偏偏身子已被剛才的罡風卷得仿佛要裂開,隻好氣得大叫一聲,拍著禿翅便往遠處飛去,沿途還把幾個躲避不及的神人吞進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