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愚立在風魂對麵,那些想要攻擊他的厲魄,竟被他一拳一個,全都擊得化作影子碎散而去。

風魂為了施展雷法,體內元氣本就消耗過大,又見這新來的天神凶相十足,顯然比那巫彭還要難以對付。他心中焦急,臉上卻先露出笑容,朝對方笑道:“這位大叔看上去紅光滿麵,實乃大富大貴之相,想必是個好人,我與我的女徒兒不過是在這裏煉點小東西而已,大叔您應該不會來為難我們吧?”

天神愚冷笑道:“我若是好人,這天下就沒有惡人了……”

風魂馬上改口:“隻有本領高強之人才敢於為惡,我看大叔您滿目凶光,渾身霸氣,必是本領高強。我和我的女徒兒與大叔您相比,隻是皓月之下的小小螢火而已,大叔你想必不會為難我們吧?”

天神愚哼了一聲:“你這小子,本事不怎樣,人看上去倒是圓滑得很。”

那巫羅和其他神人早已過來拜見天神愚。巫羅見天神愚語氣中似乎有所緩和,趕緊說道:“愚大人,這小子不但來曆不明,而且害了巫彭,大人萬萬不可放過他。”

天神愚不屑地擋了巫羅一眼:“巫彭本事不濟,死在敵人手中也是活該,要報仇,你自己上去好了。要是沒膽量,大可以去找你們的十巫之首巫鹹。”

巫羅諾諾著,不敢再吭聲。

天神愚看向鼎爐,見那爐中黃白二氣不時騰出,直衝雲霄,寶物還未成形,便已有驚天動地之象。他心中沉思,想道:“雖然不知他們煉的是什麽寶物,但僅僅是觀這氣象,便可知道將要出爐的寶物一定不是凡品。天尊和嬰勺夫人婚期越來越近,所有人都在籌備著所送之禮,想要一舉博得嬰勺夫人的好感。我雖然搶得了那紅衣丫頭的仙劍,那劍質地不凡,隻怕能與天界著名的分天四劍相比。但婚禮之上,送一把劍終究未免有些不吉,我何不將那劍當作常禮送給嬰勺夫人,而把這將要出爐的寶物作為送給天尊與嬰勺夫人的大婚之禮?”

天神愚主意拿定,於是看向風魂,淡淡道:“你要我放過你,也很容易,隻要把你們所煉的這寶物送給我便成。”

風魂苦著臉:“大叔您若是想要這寶物,在下自然奉上,畢竟沒了寶物總比沒了性命要好。可是你看,這寶物煉了多日,卻總是無法成形,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呢。”

天神愚哼了一聲:“要成形還不簡單?我可以教你。”

風魂趕緊道:“還請大叔指點。”

天神愚道:“這爐中的黃白二色光華奪目,若我沒有看錯,隻怕黃的乃是開天辟地之時產生的混元精金,連天界中,用這混元精金煉成的寶物,也僅有分天四劍中的上元破虛劍和危宿使者手中的玄元磚。而白色的這個,竟連我也認不出來,雖然不知它是什麽,卻顯然比那混元精金還要珍貴。你竟然能弄到這兩種材料,真不簡單。隻是,這兩種材質中的隨便哪種加以鑄煉,都必能煉出仙神也不免垂涎的仙家法寶,你卻偏偏要把它們扔在一塊。若我沒有看錯,這兩種材質多半是一個至陰,一個至陽,彼此衝克,無法調和。”

風魂見對方一眼便看出虛實,不禁也暗自佩服。

天神愚又道:“凡互相衝克之物,都需要找到東西做引。煉藥需有藥引,練劍需有劍引。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爐中寶物雖未成形,精魄已生,而且分明在窺視你這女徒兒的血肉。隻要把她扔進爐中作引,寶物必成。”

風魂心中一驚。他看向天神愚,見對方一臉冷笑,也趕緊戒備起來。

要用靈凝的性命來換取寶物,他寧可那寶物煉不成。

“你舍不得她麽?”天神愚道,“我來幫你。”

他直接衝了過來。

風魂將手一放,隨著雷響,一道霹靂擊向天神愚。天神愚卻伸出四臂中的一隻稍稍一擋,竟將霹靂擋住。

風魂見連那些厲魄都可一擊致命的雷法,對這惡神卻全無用處,更是驚慌,也顧不得太多,抱起靈凝便跑。靈凝本是返神入定,以心守爐,突然一下受到打擾,立時全身一震,嘴角溢出血絲。

而那煉爐之火失了控製,猛地一炸,地麵轟地炸出大坑,那黃白二色熔汁懸在空中,有如太極圖般互相旋轉,竟越轉越快,連天空中的黑雲都跟著旋了起來,到處都是狂風亂卷。

天神愚知道再不把那斷了腿的女孩兒扔進去,寶物隻怕會因難以成形而崩裂,趕緊躍去,竟一下便躍到了風魂麵前。

風魂心知遇到這種家夥,再急再氣也是無用,還不如小心應對。他一邊抱著靈凝,一邊手捏六壬,忽地一下便移到了爐火的另一側。

天神愚正要追去,那已開始膨脹的爐火卻卷了過來,這爐火乃是由靈凝體內的燭龍離火生出,比三昧真火還要剛烈。天神愚不敢冒險,抽身急退,同時抓住一個神人擋在麵前。那神人被爐火撲中,哼都沒有哼上一聲,便已化成飛灰。

天神愚也吃了一驚。

風魂見那爐火無端端地卷了過去,低頭一看,果然是靈凝已經醒了過來,正艱難地用手指著爐火。不管天神愚想要從哪個方向繞來,爐火都能先一步將他攔住,讓他無法接近。

就在這時,一道勁風卻從風魂的背後向他擊去。

那是巫羅的蛇杖。

風魂已是來不及躲避,以好用背硬生生承受了巫羅蛇杖的偷襲。幸好巫羅長於巫術,卻沒有修煉過什麽真氣,風魂雖然受了他一擊,卻還能勉力支撐。

但他卻無法控製身體的跌勢,竟是一頭撞向了爐火。

靈凝趕緊控製爐火,想要將它避開。

然而空中的黃白二氣卻一衝而下,硬是撞進她的胸口,而爐火猛地擴散,將山峽震得塌了。無數土石齊墜而下,天神愚與巫羅趕緊飛上空中。

天空中的黑雲停止了卷動,大地卻有如地震般,轟隆隆地響個不停。

山峽兩邊不斷塌落,將風魂和靈凝完全埋了進去。

天神愚立在天空,朝巫羅冷冷說道:“那兩人已經陷進鼎爐之內,寶物多半已經成形,你立即帶人把這地給我挖開……”

他還沒說完,卻傳來轟的一聲巨響。

一道黑色的空間裂縫從地底衝出,將觸到的一切事物都吸入其中。天神愚雖然閃得快,巫羅卻帶著許多神人被吸入其中。

周邊的黑雲全被卷入,青瀠瀠的天空也像是被劈成了兩半,大地裂出深邃的巨痕,就仿佛是上古戰神刑天再現,將它劈了開來。

空間裂縫慢慢地消失,緊接著,卻是兩個人從地底飛了出來。

風魂仍然抱著靈凝,隻是滿身塵土。

靈凝的身上卻幹淨的出奇,在她的手上,捧著一麵散出光芒的鏡子。

這鏡子一麵金黃,一麵銀白。黃的那麵有如太陽,隻是輕輕一晃,便有奪目的光芒照出。白的那麵卻有如月光,皎潔無瑕,悄然地溢出寒冰之氣。

天神愚當然看出那鏡子便是風魂與靈凝所煉的寶物,又驚又喜,立時飛了過去,想將那寶鏡搶到手中。

靈凝卻將黃色的鏡麵一晃,天神愚隻覺得額上三目一痛,什麽也無法看清,身體更是像被烈焰焚燒一般,熱得難受。

等他還過神來,風魂和靈凝早已消失不見。

風魂與靈凝藏在一個山洞之內,打量著那寶鏡。

黃色的一麵散出溫熱之氣,銀白的那麵卻是觸手冰冷。而那些晶砂則形成美麗的紋案鑲在寶鏡的邊緣。

靈凝越看越是喜歡,捧在手中,讓銀色那麵映出自己的臉。風魂將寶鏡取過來時,她還抿著嘴,一臉不舍。

風魂見金黃那麵內蘊紅光,銀白那麵寒氣逼人,心中已是知道自己和天神愚都猜錯了,這寶鏡當時之所以一直未能成形,並非是要讓靈凝的血肉作引,隻是想要吸取她體內的一些玄寒之氣。

它本是由玄元磚與玄寒玉合煉而成,在煉製之時又吸收了燭龍離火。然而玄寒玉自身所帶的至寒陰氣已經轉移到了靈凝體內,而這寶鏡暗合太極之道,缺了那至寒陰氣,所以才一直無法成形。

風魂將金黃那麵往周圍一照,一道光束射出,竟將山洞外的景象遠遠近近全都照了出來。那玄元磚原本也有這功能,但這寶鏡卻照得更深更遠,而且層次分明,範圍極廣。

風魂又將銀白那麵照去,然而,雖然有淡淡月光射出,周圍卻沒有什麽變化。風魂見這月光幽幽靜靜,飄渺難測,知道它必是另有妙用,隻是一時無法弄個明白。

風魂道:“我們給它取個名字吧。”

靈凝喜孜孜地說:“就叫它靈凝鏡吧。”

倒……

風魂幹咳一聲:“這寶鏡一麵至陰,一麵至陽,顯然是暗合二元之道,不如就叫它陰陽鏡吧。”

靈凝不高興地說:“還不如靈凝鏡呢。”

風魂歎氣。

紅線剛拜他為師的時候,性子雖倔,對他的話卻無一不從,後來本事漸漸地學會之後,見師父好像還沒有自己厲害,雖然親近之心不減,卻不像剛開始時那麽敬重了。

而靈凝似乎也有向她師姐學習的趨勢,明明是一個乖巧聽話的女孩兒,拜師之後,竟也開始學會耍小性子。

難道我就這麽沒有做“師尊”的威嚴?風魂想要看天。

靈凝可沒想那麽多,她已拿過寶鏡,一邊照著鏡子一邊用手梳理著秀發。

看來在她眼中,這寶鏡是否具有別的仙家妙用根本就無所謂,它隻要具有身為“鏡子”的基本功能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