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敵人發現動靜飛了過來,紅線趕緊道:“他們人多,我們先躲一躲。”
靈凝本就怯戰,小方是跟來玩的,兩人都不想就這樣好好的跟敵人打起來,一聽到紅線說躲,自是求之不得。小方將身一晃,立時變做一塊碎石落在地上,她的太玄三十六變乃是真正的仙家變化之道,一般人自然無法從滿地碎石中找出她來。
靈凝本就擅長奇門遁甲和各種仙術,一見敵人飛來,立時將手一招,喚出一朵蓮花將自己包住,隱入地氣之內。隻是她方一隱住身形,心中忽地一跳,想道:“糟了,我隻顧著藏住自己,卻忘了師姐不擅長遁法。”
正自心急,擔心師姐被人發現,隻聽頭上風聲響起,然後便靜了一靜。
“奇怪,”冥芮姥姥那沙啞難聽的聲音傳入靈凝耳中,“我明明發現此處藏有他人,為何卻一個不見?莫不是我老糊塗了,出了差錯?”
那青年沉吟一陣,道:“如果隻是一個人,還可說是生出錯覺,既然你我都有相同感應,那就定不會錯。想必是此間之人隱形匿跡之術極其了得,可令我們無法追蹤。”
冥芮姥姥桀桀地怪笑一聲:“尋常人哪有這種本事?此處既是華山,能夠在被你我發覺後及時遁走的,也就隻有那個人了。”
那青年冷笑一聲,忽地放聲叫道:“袁昭儀既已露了形跡,何不現身一見?”
一陣沉默。
冥芮姥姥見沒有人出現,於是陰陰笑道:“袁紫煙,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般藏頭露尾了?既然已被我們發現了尾巴,卻不敢現出身來?”
這時,遠方傳來幽幽的一聲歎息:“芮姑,鳳梧公子,別來無恙?”
靈凝藏在地氣之中,她本是知道這二人弄錯了的,卻沒想到真有人走了出來,倒也暗暗詫異。
地麵上,黑羽跟那些夜叉族戰士也飛了過來,落在冥芮姥姥身後,一同定睛看去,隻見現身而出的是一個清秀端莊的女子,身穿彩衣,頭挽鳳髻,神情幽幽淡淡,似是微笑,又像冷笑。
冥芮姥姥看著袁紫煙,哼了一聲,道:“以你的本事,竟也會被我們發現,可知你這幾十年裏,實在是沒有什麽長進。”
袁紫煙並沒有去理會冥芮姥姥的嘲弄,隻是移著蓮步緩緩上前,從地麵拾起一塊石頭看了看,好笑地搖了搖頭,又往腳下看去,笑容不減。緊接著,卻又抬頭看向周圍,神情疑惑。
鳳梧公子問:“袁昭儀在找什麽?”
袁紫煙將那塊石頭輕輕地放回地麵,就好像多用些力氣就會把它弄痛一般。她看向冥芮姥姥和鳳梧公子,道:“數十年不見,兩位為何好端端的,又跑到此處來找我?”
冥芮姥姥道:“隻是想向你借一樣事物,希望你莫要忘了當年所發的誓言,故意推托。”
袁紫煙黯然一歎,又看向黑羽,眼中閃過一絲訝色:“她莫非就是……”
冥芮姥姥冷冷截道:“她是誰,不關你的事。你隻需要答複我,借還是不借?”
袁紫煙道:“你先告訴我,你到底想向我借什麽?”
冥芮姥姥道:“趙蕪女的天乙飛宮圖!”
袁紫煙猛然一震,看向冥芮姥姥,道:“你們是如何知道有這東西,又是從哪得知它在這裏?”
冥芮姥姥冷然道:“這就與你無關了。”
趙蕪女沉默一陣,忽地嫣然笑道:“三日後你們再來吧。”
身影一晃,竟然就這樣飄走。
冥芮姥姥怒道:“她這是什麽意思?”
鳳梧公子倒是無所謂地道:“她既然讓我們三日後再來,讓我們照做也就是了。有當年的血誓在那,想來她也不至於拒絕我們。其實就算她不說,我也知道她這三日要做什麽,聽說天魔道血靈子已經找上了她,她這兩天自身難保,自然也沒空理會我們。”
冥芮姥姥眯著眼:“她何時得罪了血靈子?”
“當年在隋煬帝死後,她曾闖入幽冥地府的轉輪殿,將楊廣及陪他而死的那些隋宮嬪妃之魂魄全都劫出,”鳳梧公子道,“護守轉輪殿的鬼麵判官李文府為了阻止她,結果死在她的手中,卻不想那李文府其實是血靈子的獨生兒子。血靈子自己雖然出身魔道,對這個獨子卻極是愛護,從小便隱藏了他的身世,將他送入神霄派學仙,不想李文府雖然修成了散仙,卻在封神之劫時應劫而死,血靈子用了不少手段,這才讓李文府死後轉入神道,在幽冥地府當值,結果卻遇到了袁紫煙劫魂之事,被袁紫煙直接殺死。”
冥芮姥姥冷笑道:“原來還有這種事。”
鳳梧公子道:“李文府雖是血靈子的獨子,卻從小在神霄派這種道家正宗門派裏長大,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為人仁義,隻可惜卻死在袁紫煙手中,他本就是神道中人,早已失了仙體,這一死,就真的是形神俱滅了。血靈子自身凶殘歹毒,卻隻願這個兒子能夠一世平安,當年那個害得李文府失去仙體的仙人落在他的手中,也不知受盡多少折磨虐待,據說至今都還生不如死地活著。試想,他又怎肯放過害得他兒子連鬼神都做不成的人?”
冥芮姥姥冷哼一聲,道:“血靈子雖然厲害,但以袁紫煙的九宮術理,隻要她一心躲藏,誰又找得到她?”
鳳梧公子低聲道:“此事我也想不明白,袁姑娘身為金王蓐收之後,自身本事亦算了得,為何卻要守死著這個隋帝宮?此處再怎麽隱秘,時長日久,也早晚會被血靈子找上門來。還是說,她真的會愛上那個不成器的楊廣不成?”
冥芮姥姥皺眉,道:“她是死是活,本是與我們無關,但現在趙蕪女已死,我們隻有靠她才能找到天乙飛宮圖,如果她真的死在血靈子手中,我們所花的心血豈非全都白費了?”
鳳梧公子道:“她若是開口請我們相助,我們還可看在有求於她的份上助她一臂之力,現在她就這樣轉身離開,難道我們還好意思自己厚皮賴臉地自己跑去助她對抗血靈子?何況就算再加上我們兩人,也未必對付得了血靈子和他的九大弟子。”
冥芮姥姥道:“那依你看來,我們應該怎麽做?”
鳳梧公子道:“也隻有先回去,多等兩三日再說了。”
冥芮姥姥一時也無辦法,隻是與鳳梧公子一同,帶著黑羽等其他人離開了。
他們一走,地上的那塊石子馬上便跳了起來,變成小方,她拍著胸口喃喃地道:“嚇死了我,真是嚇死我了。”
靈凝亦從地氣裏鑽了出來,道:“怎麽了?”
小方道:“我明明動都沒動,那個女人卻好好的把我撿了起來,害我嚇了一跳。”
靈凝道:“她必是知道那石頭是你變的,剛才我們隱身躲藏時,她肯定就在附近看著,隻是我們沒注意到她。”
小方道:“我看她撿起我的時候,還往你藏身的地方看了幾眼,顯然你也沒她發現了。”
“嗯,”靈凝點了點頭,又道,“咦,師姐呢?”
“說起來,”小方茫然四顧,道,“我也不知道她藏到那裏起來,我本還以為她一定會被那些人發現,沒想到她竟然藏得比我們還好,看上去,連那個姓袁的女人都沒弄清楚她是怎麽藏的。”
這時,旁邊傳來紅線的聲音:“我在這裏。”
一隻白鹿現出身來,得意地看了她們一眼。小方和靈凝一同睜大眼睛,看著這隻全身晶瑩雪白的鹿,靈凝半信半疑地道:“師姐?”
“嗯!”白鹿散作無數珠子,再重新聚合,變成了紅衣紅劍紅貼花的薛紅線。
隱艮上,化白鹿,隱形於山林,無使見我身!
太乙丹景隱地八術所變的朱雀、白虎、青牛等等,指的當然並非是紅色的鳥、白色的老虎、青色的牛這麽簡單,它們都是特指某種隻在傳說中才能見到的神獸,而且每一種變化都有其奇妙之處。
靈凝見師姐竟然有這等奇術,自是一陣好奇,隻是正事要緊,也就沒有多問。她問道:“師姐,現在我們該怎麽做?”
紅線皺著眉想了一想,道:“我見那姓袁的女子剛才便是往這三座山峰的裏頭飛去,可見隋帝宮必定是藏在這裏麵。但是我們既然遇到了夜叉族的那些家夥,又怎能將他們放過?那黑羽差點把你和隱娘害死,我上次刺了她一劍,竟然也沒把也刺死,這次怎可再放過她?”
“我、我倒沒什麽,”靈凝道,“不過、不過天書被她搶了去……”
“嗯,”紅線道,“反正隋帝宮在這裏,找那小狐妖的事也不差這一天兩天,我們就先去找黑羽把天書奪回來。雖然他們人多,但我們在暗處,事必可行。”
靈凝點頭。小方見她們兩人已經做好決定,反正自己也是來湊熱鬧的,也就更沒意見。
於是,她們一同往冥芮姥姥等人離開的方向追去……
*
陰風慘颯,雷電交加。
一座座威懾人心的猙獰獸像飄浮在灰暗的空中。
風魂足尖點著一座獸像,冷然看著前方那金碧輝煌的知霆大殿。隱娘身穿潔白綃衣,腰佩飛雪劍,鬼魅般地飄在他的身後,在她手中,捧著散出淡淡金光的陰陽鏡。
風魂將左手張開,手心上放著兩枚小鈴,他將其中一枚掛在自己心口,然後轉身看著隱娘,沉聲道:“這兩枚是護花同心鈴,隻要佩在胸口,百裏之內,都可用來保持聯係。”
隱娘點了點頭,正要接過小鈴,風魂已主動替她掛在胸左凸起之處,指頭還不經意地隔著綃衣在那小小乳尖上觸了一下,弄得她怪臉紅的。
“有什麽情況馬上通知我。”風魂交待一句後,化作青光,便往知霆大殿投去。隱娘收斂心事,以陰陽鏡照向大殿內部照去,小心翼翼地觀察著。
風魂落在殿前那巨大的孰湖石像前,往殿門看去。隱娘的聲音通過陰陽鏡傳入他的心頭:“師父,殿門處有四個神將,其中兩個在裏頭。還有兩隊天兵,正麵對麵地走過來。”
風魂沒有回答,隻是從懷中取出一張青銅麵具戴在臉上,這張麵具附有咒法,能夠幫助他有效阻止被人認出。當隱娘通知他殿內的兩隊天兵已錯身而過,背對殿門離開的時候,他招出一道疾風,吹得那四名神將以手擋風,而風魂就乘著他們失神的這一機會隱著身形快速穿門而過,等那四將還過神來,他早已進入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