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商淩月的怒火
“慢著”
就在此時,蘇伯玉出聲,太醫詫異定住回身趕緊行禮,“統軍。”
蘇伯玉回頭看他:“若陛下有任何閃失,你也不用當這個太醫令了。”說完後就離開向台階下走去。
統軍是這意思?太醫怔住,餘光看看周昌邑,難道開國郡公說的不是?領了命就趕緊進入殿裏。
周昌邑擰了眉,看著他被台階淹沒了身影,小皇帝難產簡直是天賜良機,省得他們動手,五郎為何不抓住?他要去哪裏?走到他方才站過的地方。
隻見台階下,fèng耀靈正扶著韓臥下馬,他到了台階下走近迎接。
韓臥一落地就問:“陛下現在怎麽樣了?”
蘇伯玉重複了剛才太醫的話,隻問了關鍵的一句:“可有辦法保陛下母子平安?”
韓臥撩起衣擺就趕緊邁上了台階,眼睛望著淺淡無力的晨光籠罩下的紫宸殿,極快攀登:“先進去看看陛下的情況才能知道。”
蘇伯玉轉身就跟上。
fèng耀靈站在後麵,見他跟著韓臥的腳步飛快,衣擺翻飛,佩玉叮當,完全亂了節奏,若有所思收回視線,專注在腳下的台階上往上爬。
周昌邑給他們讓開了路:“韓先生來得真是及時”
韓先生對他頷首致意後,就直奔入了殿門口,蘇伯玉跟上搶先他一步到了,推開殿門便隨他一起進入,殿門在他們身後關閉,高盡國把fèng耀靈則和周昌邑等人被擋在了外麵,恭恭敬敬道:“還請郡公和fèng相多擔待,剛才統軍吩咐奴才,讓你們在外等候,陛下生產,外臣不便進入,兩位若是等得累了,可移偏殿等待。”
周昌邑皺了眉,隻能停下步子。fèng耀靈要不在,他也不必在外麵。
fèng耀靈聞言抹了把汗,這才從殿門收回視線,看向高盡國喘氣道:“這倒是,fèng某也糊塗了。”
臥房裏,商淩月已經精疲力竭,滿頭大汗躺著,聽到臥房門打開,她才又睜了下眼,朦朦朧朧的見兩個身影急匆匆近前,二人走近了她才看清是蘇伯玉,還有一個是韓臥,她一顆懸著的心登時就鬆了下來:“韓先生。”
韓臥趕緊走近就塞了個藥丸入她嘴裏:“咽下去。”趕緊查看了她的情況,當即安排房裏手足無措的宮女和太醫令準備些他需要的東西。
商淩月疲倦照做了,見蘇伯玉站在一側望著她,眸光沉沉,心頭隻覺涓涓熱流湧入,衝刷走了什麽東西,腹上的劇痛還在陣陣傳來,看了他一眼後闔住了眼。蘇伯玉看到她那一眼裏凝聚的萬千心緒,走近坐了下來,手指輕按在她額頭上,用隻有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說完不再看她,轉眸看向正在忙亂的韓臥。
終於又過了兩個時辰後,孩子出世了,商淩月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昏迷了過去,隻是孩子的啼哭聲虛弱無力。
商淩月也脫離了危險,蘇伯玉起身,空出來位置讓婢女們收拾。
他則走到韓臥跟前,清理好的孩子在他懷裏,他正給孩子檢查,隻見繈褓中的孩子通體紫黑,眼睛緊閉,虛弱哭著,他麵色一沉:“怎會如此?”
韓臥轉眸看向他輕輕歎了一口氣:“陛下曾經中過毒,毒素和解藥的藥性都還殘留在孩子身上,這孩子是否能活下來還是未知數,老朽隻能竭盡全力救他。”
蘇伯玉頭突然有些發脹,閉上眼睛揉了下太陽穴,才又睜開凝在孩子巴掌大的小臉上:“你老實告訴我,他活下來的可能有多大?”
韓臥凝視他道:“五成。”
蘇伯玉聞言,不由轉眸看向昏睡的商淩月,若是孩子出了事,她……“你當初說毒素不會影響到孩子。”
韓臥又歎了一口氣道:“這話騙騙陛下還行,統軍你也相信嗎?當時我怕陛下受不了真相,也希望她心情好,毒快點兒解,才說的。你不懂一個孩子對母親來說意味著什麽,若我告訴陛下這孩子可能因為她解毒而喪命,她定然不會服藥。”
蘇伯玉聽罷收回視線,重新落在孩子身上,默然不語。
韓臥轉眸盯著他:“這孩子生命力倒是強,沒死在她娘生他時。我要帶他出宮治療,fèng耀靈府邸有我的藥廬,一個月後生死便定了,屆時我會告訴你結果。”
蘇伯玉聽見微怔,一個月之後就是三月,視線在商淩月和孩子身上不斷交替,遊移了良久,最後用指腹在孩子額頭上輕輕撫了下,才做了決定:“可以。”
他答應得這麽痛快,韓臥略微詫異了些。他把孩子帶出宮去,這孩子的去留可就由不得他做主了,縱使他一手遮天,也總有管不著的地方。
蘇伯玉說完後又特別囑咐他:“暫時先向陛下隱瞞孩子的情況,一個月後再說。”
韓臥點點頭:“老朽明白。”
蘇伯玉當即轉身走到床榻邊,掀起簾帷,擰動了遮蓋下的一個按鈕,本是牆壁的地方竟然緩緩打開,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緩步走出,那孩子一看也是剛出生不久,但卻健康的,婦人將睡熟的孩子小心放在商淩月身邊,便走到韓臥身前,柔聲低語道:“韓先生把孩子交給小婦人吧,小婦人在宮門外等先生。”
韓臥這下才明白了蘇伯玉剛剛為何答應的那般爽快,一眼就看得出來這年輕婦人非尋常之人,也是懂醫術的,她繼續道:“日後奴家便負責照顧小皇子,先生盡管吩咐奴家。”
蘇伯玉看向韓臥苦笑道:“我本抱了一絲奢望,期待孩子生下來會健健康康的,一點兒都不希望能用上她和這孩子,可惜,如今免得陛下擔心,隻能用此下策。韓先生把孩子交給她,她會帶孩子提前去fèng府等你們。”
韓臥算是領教了這個蘇伯玉的縝密,點點頭放心交給她,她離開後,他和蘇伯玉才一同離開了臥房。
殿內外的人fèng耀靈周昌邑阿史那蘇羅和各宮聽到消息的人都等著。
韓臥笑看眾人道:“有驚無險,陛下和皇子母子平安,隻是這兩日諸位不要去打擾陛下,陛下生產時耗了元氣,需要靜養。”
後宮眾人這才放下心來,登時全部都去恭喜阿史那蘇羅:“恭喜後君喜得麟兒”“賀喜後君”“恭喜……”
阿史那蘇羅滿麵春風笑納。
韓臥隨後又囑咐了蘇伯玉些事情,便和fèng耀靈告退出宮,各宮宮人也相繼離開,紫宸殿內隻剩下了蘇伯玉阿史那蘇羅和周昌邑。
周昌邑問了蘇伯玉耿耿於懷的問題:“你為何不乘機殺了小皇帝?難產死得不露痕跡,正是天賜良機。白白浪費這麽好的機會,日後又要麻煩。”
阿史那蘇羅也轉眸好奇看著他。
蘇伯玉端著茶杯,看向他們:“你們敢保證孩子生下來就是活的嗎?”
周昌邑被他問得登時愣住:“這……”
阿史那蘇羅恍然大悟,嗬嗬笑了起來,輕按向他肩膀:“縱使過了出生這關,後來也不見得就萬無一失,尤其是前幾個月,孩子最容易夭折,還是五郎思慮周全。”
周昌邑聞言,最擔心的疑慮散去,臉上也有了笑容,嫌惡拂開他的手:“不用你說,我又不是不知。”看向蘇伯玉道:“現在小皇帝和孩子都無礙,依你看,日後如何才能萬無一失?”
蘇伯玉端起茶杯飲茶:“等鏟除阿史那邏鶻時,把商淩月交給你,扶立兒皇帝。”
果真萬無一失也再用不了一年,他等得起,到時五郎就隻是他一個人的,周昌邑笑了起來,點點頭:“明白了。”
深夜,商淩月醒來時,房裏靜悄悄的,想起韓臥進來後她就昏昏沉沉,不知後來怎麽了,現在身上也不疼了,心頭一緊,看向床頭坐著的蘇伯玉,登時起身:“孩子呢?”
蘇伯玉急按住她,噓了一聲,眼睛示意床內,商淩月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隻見明黃色的繈褓中孩子正沉沉睡著,瞬間一顆石頭落了地,渾身放鬆下來,這才有心思看他長什麽模樣。可惜剛出生的孩子小臉皺巴巴一團,也看不出來長得像誰,整個兒紅彤彤的,商淩月不由小心摸了下他的小臉蛋兒,問道:“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蘇伯玉道:“男孩兒。”說完後他便轉身離開臥房,吩咐芮娘讓禦膳房傳膳。
商淩月一時注意力在孩子的身上,也沒理會他做了什麽。
直到專為她坐月子準備的膳食傳來後,蘇伯玉叫她先用膳,她才回神,蘇伯玉命人將小案幾放在床上,隻放了空的碗筷盤碟,還有一碗粥,膳食則擺在房中央的桌上,蘇伯玉道:“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夾。”
商淩月見桌上還是滿滿擺了一桌子,道:“日後加粥弄三個菜足夠,吃不了全浪費了,也能省下些。”
蘇伯玉曉得她是因為蝗災才如此,先起身夾了幾樣她喜歡的菜放在她麵前:“我已下令宮中一切用度從簡。你現在坐月子,能吃的本就少,想吃什麽我都讓禦膳房做來,不必節省,把身子養好最重要。”
商淩月又想起了一件事,轉眸凝視他:“往日為了讓你以為我沒有野心,所以裝著奢靡鋪張,整日的歌舞酒宴,現在也沒必要了。”
蘇伯玉伸手將滑落的薄被往她腰間拉了拉:“欲蓋彌彰。”
商淩月聞言想想自己之前見了他的樣子,而如今二人相處,一切都恍然如夢,怔怔看著麵前他夾好的飯菜,裏麵都是自己愛吃的,未再說什麽,便壓下心頭波瀾,低頭吃起來。
用完後撤了膳,蘇伯玉見她還坐著看著孩子,走近道:“躺下吧,生完孩子能不坐就不坐,躺下對身子好。”
商淩月微怔,狐疑回眸看了他一眼,他怎麽知道這麽多?
蘇伯玉抽了她腰後的枕頭放好,商淩月也知道坐月子不能大意,聞言未抗拒就照做了。
隻是剛躺下,旁邊睡著的孩子突然“哇哇”地哭了起來,商淩月驚得急轉身看去,微挺起身,孩子幹哭也不流淚,有點兒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幹什麽:“他怎麽了?”
蘇伯玉看著她大眼瞪著孩子無措的模樣忍俊不禁,俯身熟練的抱起了孩子,孩子登時在他懷裏不哭了,小眼睛睜開看了他一眼,又閉上,他看向已經到了臥房門邊候著的奶娘:“進來吧”
“是”奶娘進來後對她行了禮後,就趕緊接過孩子,小心抱著坐在床邊喂奶,孩子瞬間就不哭了,一會兒吃飽了,不到片刻又睡著,商淩月剛放心,卻不料她抱著孩子起身,徑直便向臥房門走去,商淩月怔住,反應過來怎麽回事,騰得一股火就冒了起來急道:“站住”
當即看向蘇伯玉,咬牙道:“你要她把孩子抱去哪裏?你答應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