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鳳蘇夜話

此時的弘文館中,商淩月將‘春’遊遇刺的事告知了張玄真,擰眉難以理解:“是誰想要刺殺朕?絕不會是蘇伯‘玉’,他要殺朕犯不著兜這麽大個圈子。”

張玄真正在放茶杯的右手微頓,抬頭看向她笑道:“陛下這是頭一回說話向著他。”

商淩月失笑,無奈道:“朕又不是糊塗蛋,也不會把所有壞事都往一個人身上栽。他不是好人,但也不至於任何惡事都是他所為。”

說完頓了頓,想起白天時他救她,又補充道:“他若要殺朕,根本不必救朕。”

張玄真頷首:“此事確不是蘇伯‘玉’所為,但真凶貧道現在還不能說,日後陛下自然就會知道。”

“為什麽不能讓朕知道?”商淩月想不通,直盯著他,難道是因為接蘇伯‘玉’還查不出來麽?

張玄真笑了笑道:“陛下不必多想,貧道不說也是為陛下考慮,有些事情知道的太早並沒有好處,反而會壞了大事,陛下隻需知道日後你是安全的便可。”

商淩月被他這副神神秘秘的言辭‘弄’得心裏七上八下,皺眉凝視他:“說了真有這麽嚴重?若是還有人會死亡,朕明白,會聽你的忠告忍著。”蘇伯‘玉’應該知道是何人,故意不讓張玄真告知她!

張玄真依然拒絕:“為了陛下,貧道不能說,還請陛下恕罪。”

商淩月看他無論如何也絕不會透‘露’半句的堅決眸‘色’,曉得是問不出什麽來了,隻好放棄歎口氣:“好吧。”

跟往日一樣接著學了多半個時辰後,商淩月離開,張玄真送走了她,卻是沒有從密道返回,反而坐到了席墊上,重新點燃燈燭。

“進來吧。”

一直守候在密道外的高盡國早急忙進入,伺候他摘下了麵罩,昏黃的光芒下,蘇伯‘玉’一張臉泛著不正常的蒼白,額頭上布滿了密密地一層冷汗。

他急忙從懷裏取出裝好的‘藥’丸,端起茶杯遞給他:“公公,快服‘藥’。”

蘇伯‘玉’雖然如此,可仍然平穩不‘亂’,接過了‘藥’丸就著茶水服下:“我無事。”

高盡國不忍看他這般忍痛,關切彎腰道:“還請公公恕罪,請恕奴才鬥膽,您中途也不是不能離開弘文館,為何寧可等陛下走了再服‘藥’?到現在已經毒發了一刻,您得多痛苦。”

‘藥’效還沒散開,蘇伯‘玉’端正身子坐著,隻有端著茶杯手背上暴‘露’的青筋才泄‘露’了他正在忍受多大的痛苦,高盡國有些擔心看著。

他放下茶杯:“突然中途離開,有可能泄‘露’身份。”

高盡國暗暗歎了口氣,憂心忡忡凝視著他:“什麽時候才能不用偽裝這張玄真呢?白天‘操’勞諸事,晚上還這麽不眠不休,長年累月的,是個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您還身中兩種劇毒,若非阿史那邏鶻,蘇朝恩下在您身上的毒也不會被引發。”

蘇伯‘玉’轉眸看向他:“此事周昌邑是否有發現?”

高盡國趕緊恭敬道:“奴才辦事,公公放心,找解‘藥’的事奴才一直都在暗中進行。”

蘇伯‘玉’收回視線:“嗯,扶我離開吧。”

一刻後二人回到了紫宸殿,周昌邑見他終於回來了,等得焦急,急忙將早已準備好的‘藥’湯端給他,審視著他的臉上,皺眉道:“以後再早些回來。”

蘇伯‘玉’見還冒著熱氣,接過來不假思索就喝下。

周昌邑拿回空碗凝沉道:“這幅‘藥’要是下去沒有效果,就得再換另一副。”

蘇伯‘玉’微微笑了笑,抬手輕拍他的肩:“不急,你慢慢配置。”

周昌邑看他絲毫不受□□影響的淡然麵‘色’,無奈苦笑道:“你越這樣,我越著急,阿史那邏鶻,來日我定要他也嚐嚐這滋味,你我真是對他大意了。”

蘇伯‘玉’收回手,轉身到了榻上坐下:“確實失策,他竟然敢在此時動手,也不在意暴‘露’自己勢力,我低估了他,隻怕保皇黨的勢力比我們所知要強大的多,被收拾掉的房崇和那幾個人,根本不足掛齒,他既都不懼暴‘露’在我眼下,接下來的事情便有趣了。”

第二日早朝上,殿內站著的阿史那邏鶻不動聲‘色’打量皇台上站著的蘇伯‘玉’,看他麵‘色’紅潤,一如既往的飄然出塵,秀雅絕倫,不似中毒,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眉。

這怎麽可能?難道他沒有中箭?不可能,單丹達箭無虛發,還從未失過手,那一箭他說‘射’中了,亦或是蘇伯‘玉’有解‘藥’?

下朝後,他去了紫宸殿,對商淩月行禮後詢問之前‘春’遊情況,商淩月沮喪說了全部:“要知道會有刺客,朕就不那日去了,真掃興。”

說著掃過旁邊的蘇伯‘玉’:“還好阿兄救了我,不然我哪兒還有命跟你說話。”

鳳耀靈皺了眉,沉思不‘露’聲‘色’凝視她問道:“何人如此大膽,竟然行刺陛下?”

商淩月歎了口氣:“朕要知道就好了,若朕被行刺的事傳出去,必然會‘亂’了臣民之心,此事也隻能壓著,不敢在朝堂聲張,緝拿刺客的事情隻能暗中進行。”

鳳耀靈點點頭:“也隻能如此,幸好陛下安然無恙。”

一旁的蘇伯‘玉’彎腰道:“日後臣會加強戒備,保護陛下,縱使臣粉身碎骨也護得陛下安然無恙,此事上是臣大意了。”

商淩月急忙走近扶起他:“此事不賴阿兄,都怪朕不讓你帶禁衛軍。”

蘇伯‘玉’歎息道:“也是臣防範疏忽。”

鳳耀靈眸光暗凝,站在旁邊暗暗觀察著和商淩月說話的蘇伯‘玉’。

用過午膳後到了弘文館,商淩月直接問他:“你能推斷出刺客會是何人麽?張玄真說不是蘇伯‘玉’,朕也認同,可實在想不到還會有何人要刺殺朕。”

鳳耀靈沉‘吟’:“這次確實不是蘇伯‘玉’所為,但究竟何人還請陛下容臣細思過後再回稟。”

商淩月還沒見過他如此嚴肅的模樣,心微微提了起來:“你是不是想到什麽人了?難道這朝堂裏除了蘇伯‘玉’,還有想殺皇帝的人?”

鳳耀靈看她大吃一驚,緩和了麵‘色’,笑道:“陛下多慮了,臣不過還沒有十足把握判斷,總不能將自己的猜測胡‘亂’說出來擾‘亂’視聽。”

商淩月這才放鬆下來,舒了口氣:“好吧。朕實在是受不起嚇了,有個蘇伯‘玉’已經夠頭疼,再來一個人,朕該哭了。”

鳳耀靈被她的鬼臉逗得笑意變濃:“若是當真還有人要與陛下為敵,臣反而倒是高興了。”

“啊?”商淩月不解皺眉:“多個敵人有什麽高興的。”

鳳耀靈笑道:“他要殺陛下,無非是惦記陛下的龍椅和皇權,便與大權在握的蘇伯‘玉’也是敵人,陛下可以從他們相爭中取利。”

商淩月恍然大悟,好笑道:“這倒是。”

鳳耀靈黃昏時離宮回府,用過晚膳沐浴後便披著外袍到了書房看書,書童在旁邊伺候著。

夜深了,他正要回房去睡,管家突然急匆匆得奔入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鳳耀靈詫異看了眼他:

“你說是他?”

管家恭敬道:“是。”

他竟然深夜來此,鳳耀靈若有所思道:“你立即去帶他到本公子的臥房。”

管家離開後,他讓書童去沏了上好的茶,便坐在臥房裏等著。

片刻後,管家領入了來人,告退離開將房‘門’緊緊關閉。

鳳耀靈從站著的窗戶邊轉過身來,看著進來的這個不速之客,走近指向對麵的座位:“蘇公公深夜到此,有失遠迎,請入座,府邸窄小,要委屈你了。”

蘇伯‘玉’笑了笑,走到墊旁撩起衣擺跪坐下:“若是鳳府都窄小,除了陛下,這天下恐怕再無第二人敢說自己的府邸恢弘了。”

鳳耀靈聞言,眸光暗一閃,笑惋惜道:“可惜鳳某生不逢時,今日的鳳府已非當年,不能同日而語。”

蘇伯‘玉’接過書童端給他的茶,輕輕吹了吹繚繞的熱氣,視線帶著了然於心的穿透力凝聚在他雙眸上,溫和笑道:“是麽?據我所知,鳳府的財富都被你當初轉移藏了起來,可惜幹爹被表現‘蒙’蔽,當著以為你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一夜之間輸光了鳳氏偌大家產。”

此事隱秘得很,鳳耀靈怎麽也想不到他竟然會查出來這些事,不動聲‘色’笑道:“公公不如直說今夜來意,鳳某若能效犬馬之勞,定肝腦塗地,二來夜‘色’深了,免得耽擱了公公休息。”

蘇伯‘玉’卻是還沒有提正事,他話音落後,接著說剛才的話題,笑凝他:“你可想過為何我查出了這些□□,卻沒有動你?”

頓了頓,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蘇伯‘玉’便又突然說了件與此毫不相關的事:“你如何看我除去幹爹,殺了房崇和劍南節度使夫‘婦’?”

鳳耀靈心頭暗暗驚訝他如此言語,笑了笑:“蘇公公當真要某說麽?”

蘇伯‘玉’頗為平和認真得頷首:“是,我要聽真話。”

鳳耀靈端坐著,笑凝他:“□□真假暫且不論,蘇公公所做的一切自然是因為有利可圖,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做事動機唯利而已。”他深夜來此想做什麽?

蘇伯‘玉’見他回答得籠統,說了好似沒說,看沒說卻也是回答了,輕笑搖了搖頭,無奈歎息一聲:“鳳相可是沒有說真話,你既不願意說,便由我來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