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博弈鬥爭

晚上戌時到了弘文館,商淩月笑對張玄真道:“朕已經做了,你現在知道朕的法子是什麽了吧?”

張玄真點點頭,凝視她輕歎道:“陛下覺得這是對付蘇伯‘玉’的上上策了麽?”

商淩月眸光暗一閃,淡然笑道:“是不是上上策朕不知,但這情勢絕非蘇伯‘玉’所樂見,他當初殺皮羅奴的目的就是想要一個聽話的傀儡,‘蒙’舍龍是最佳人選,但朕若娶了孟舍龍,情勢便不會按照他想得進行了,敢與虎謀皮,‘蒙’舍龍也絕不簡單。”

張玄真聞言輕搖了搖頭:“貧道不讚成陛下如此做,現在還不是與蘇伯‘玉’對著幹的時機。”

商淩月聽到這裏,臉上笑意散去,凝視他直言道:“朕等不下去了,況且此事也非跟他對著幹。皮羅奴求婚時,他曾勸朕為了商姒帝國西南邊境的安定立皮羅奴為‘侍’君,如今他被殺,立‘蒙’舍龍也完全說得過去,朕還是順著他的謀算來,並沒有違背。”

張玄真被她所言逗得一笑:“蘇伯‘玉’定不會如此看,日後隻怕會對陛下不利。”

商淩月嗤笑:“朕才不怕,反正他還需要朕這個傀儡,不會把朕如何。他這個人做事周密,步步為營,牽一發而動全身,朕如今舉動打‘亂’了他的安排,出手得正是時機,也是時候該做些事了,朕就喜歡打他個措手不及,這才解恨。”

張玄真麵罩下的鳳眸一閃,不動聲‘色’笑道:“陛下此舉確實讓蘇伯‘玉’始料不及,隻是卻將自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陛下可知要想讓‘蒙’舍龍真心效忠,立為‘侍’君是最無用的一步,真正的保障隻有一個。”

商淩月平靜道:“朕生下他的子嗣。”

張玄真點點頭:“是,屆時他才會為有自己血脈的孩子守衛商姒帝國。”

商淩月對上他寬厚的眸子,微微一笑:“朕清楚,也已經做好了準備。”

張玄真聞言卻是複雜歎口氣道:“陛下可曾想過,若是你生下了子嗣,蘇伯‘玉’還會留你的‘性’命嗎?一個嬰兒定然比陛下更好控製,您雖是得了‘蒙’舍龍的效忠,可得不償失。”

商淩月怔住,皺了皺眉:“這……”

張玄真寬和道:“陛下定然沒有想到此點,日後我們一切決策的出發點都要在能保全陛下‘性’命的基礎上,若您出了事,貧道這些時日所做的努力就全部都化為烏有,商姒帝國隻能剩下亡國一條路。”

商淩月暗有狐疑,蘇伯‘玉’若不讓張玄真勸阻對他自己有利無害,為何要阻止她?除非她放棄了對他有莫大好處,故作沉默,良久後才歎了口氣:“你分析的也對,朕衝動了。”

說完後悔凝視他:“可朕金口‘玉’言,如今已經說了,總不能朝令夕改,自毀前言,這又該怎麽辦?”

張玄真沉‘吟’片刻:“陛下不必收回聖旨,隻立他為‘侍’君,但不招幸便可。”說到這裏他直直凝著她道:“陛下切記一事,絕不能有孕,這對陛下絕非好消息。”

商淩月頷首:“朕記住了。”

張玄真安慰她道:“陛下下次若做何決定,可先與貧道商量,貧道也好為陛下出謀劃策,更加完善。”

商淩月心底冷笑,全部聽他的,完全就是受蘇伯‘玉’擺布,當她是傻子,麵上繼續謙虛受教,慚愧歎了口氣:“你說的是。”

張玄真安撫了她幾句,隨後開始今夜的學習。

時辰到後,她返回紫宸殿,蘇伯‘玉’偽裝的張玄真則摘下麵罩照舊返回紫雲殿。

一直在殿裏耐心等他回來的周昌邑斟了杯茶端給他:“又說了一夜,何時才是個頭。如今南詔在掌握中,劍南道中隱藏的保皇黨全部被鏟除,不必要再繼續深入敵營探聽消息了。”

蘇伯‘玉’接過茶杯,溫度剛剛好,一杯都飲下後才笑凝他道:“僅僅隻有一個南詔而已,代宗皇帝安‘插’下的人絕非隻有這些,這還隻是暗藏的,明擺著的就還有一位。”

周昌邑詫異接下空茶杯‘交’給宮婢,嗤笑一聲:“明處的你不早就收拾了,怎麽還有?是何人?”

蘇伯‘玉’搖搖頭,走到軟榻坐下,淡笑直視他:“我有意不動他。之前幹爹早就想要除去此人。”

周昌邑頓時明白過來他說的是誰,也沒有了方才的驚訝,是他便不足為怪了:“阿史那邏鶻!”

蘇伯‘玉’點頭:“是他。”

周昌邑笑了笑,走到他旁邊坐下:“你之前可沒說他也是小皇帝的人!他雖然是小皇帝的‘侍’君,可不一定就會效忠她,現在他的態度還曖昧不明。”

蘇伯‘玉’溫和笑道:“這就是我為何不動他的原因,我不喜歡濫殺無辜,隻要他還有可能轉投你我麾下,我就可以給他機會。”

周昌邑聞言失笑:“難怪之前你隻是有殺他的心思,卻沒有舉動。”

蘇伯‘玉’笑凝他:“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探子回報的消息已經證實他就是商淩月的人,他已沒有

繼續存在的價值。”

周昌邑看著他永遠不會‘露’出血腥殘忍的溫和麵容,真是動人得緊,嘴角笑意變濃:“你要怎麽做?”

蘇伯‘玉’詳細告訴了他計劃。

周昌邑聽完,魅人的眸子泛亮,讚歎笑道:“真是好計策。”

說完才說起了今日的事情:“小皇帝看來不止是要娶‘蒙’舍龍,還有後續,這可對我們控製他不利,你打算如何阻止她?”

蘇伯‘玉’看他一眼,平靜道:“今夜我已將此事的厲害關係給她分析透徹,她若識時務,自然會放棄。”

周昌邑聞言挑眉笑了笑,望了眼紫宸殿方向:“若她執‘迷’不悟非跟你作對呢?”

蘇伯‘玉’溫和鳳眸中微不可見的冷光一閃,笑凝他:“你不如繼續看戲來得更有趣。”

“哈哈,”周昌邑頓時大笑出聲,認同的點點頭:“還是五郎你最了解我,最近皇宮裏這日子過得太平靜,實在是乏味的很,我還以為小皇帝真的安分守己,看來是太低估她了,我倒要看看她在你手下還能使出什麽幺蛾子。”

深夜,鳳府密室內,阿史那邏鶻凝沉對鳳耀靈道:“沒想到蘇伯‘玉’竟然會發現崔元,他這一舉,讓我們損失不少。”

鳳耀靈聞言卻是並沒有‘亂’了陣腳,平靜凝視他道:“一時的得失不必計較,該是時候將心思放在以後,否則沒有遠計,隻會在未來繼續處於被動,便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蘇伯‘玉’想看到的是我們自‘亂’陣腳,亦如上次房相死時。”

阿史那邏鶻歎了口氣:“是啊。”

鳳耀靈笑抬手拍拍他的肩:“郡王也該尋個時間入宮去探望陛下,你畢竟是‘侍’君,最近忙於關注

南詔的事,你已許久沒見過陛下,雖說陛下大婚後才能召幸‘侍’君,但現在也該增進些感情,不要讓人乘虛而入,現在的‘侍’君可不止有你一個。”

阿史那邏鶻聞言笑了起來,頷首:“多謝鳳相提醒,本王曉得。”

此夜密探了日後安排後,他悄然返回順義郡主府,在臥房召見了赤木勒:“宮裏可有信息傳來?”

赤木勒從懷裏拿出了字條‘交’給他,兩撇八字胡動了動,肅沉道:“這消息對郡王極為不利,蘇伯‘玉’掌握了可靠證據,已決定要殺您,我們該提早做準備應對。屬下建議郡王考慮離京返回雲中城,在他動手前,我們還有時間避開。”

阿史那邏鶻邊聽邊看上麵所寫,完了放在蠟燭上燒成灰燼,閃爍得燭光將他的臉照得晦暗不明。

他眯眼凝注著火苗,沉‘吟’良久,淡淡道:“他要殺本王,不論在何處都避不開。與其被動,不如主動先發製人,讓他暫時收斂一些,再換取些時間,此次南詔‘亂’局,打‘亂’了我們的安排,需要將

損失補上。”

赤木勒一怔,皺眉:“不可,如此豈不是將我們的實力暴‘露’了,鳳相也不會同意。”

阿史那邏鶻搖了搖頭,收回視線看向他:“此事鳳耀靈必然會讚同。蘇伯‘玉’不會知道是我們的人動的手,他在商姒帝國的仇人可不少,許多人都有殺他的理由。局勢多變,隻能隨時調整策略,不可固守,你下去吧,本王想想,明日再告訴你安排。”

赤木勒曉得他一旦做了決定,絕無回轉餘地,暗歎頷首:“是,屬下告退。”

三個月後,‘春’暖‘花’開,到了柳絮漫天飛舞的時候。

盤鎬的柳絮最是聞名,文人墨客最喜此時群聚‘春’遊賞柳,以至於商姒帝國到了此時會特意停朝兩日,讓文武百官們出城踏青遊樂,皇帝也會微服‘私’訪,算是與民同樂。

商淩月一上早朝就宣布停朝,站在龍椅前,滿臉笑容,給他們放了假,文武大臣們也是高興得很。她也在宮裏憋屈夠了,也是時候出宮散散心,自從那次落水後至今,一直壓抑,身有重擔,她還再未出過宮,也沒了心情。

返回紫宸殿後,她立即命芮娘給她換百姓的衣裳,蘇伯‘玉’恭敬道:“南詔王方才下朝時命人找了臣,讓臣代為傳話請求隨同陛下踏青。”

反正要有一大堆便衣隨從,再多一個南詔王也不多,他這三個月隔三差五得就請求入宮覲見,隻讓信任的大臣返回了南詔代為治理,自個兒卻是留在了盤鎬,目的為何,不言自明,商淩月也樂得如此,蘇伯‘玉’的算盤,絕不能讓他輕易打成,不動聲‘色’笑搖了搖頭:“這個南詔王,倒是賴在朕這兒了,阿兄去傳旨吧,就說讓他換身百姓的衣裳,別太紮眼了。”

蘇伯‘玉’笑笑;“郡王也是戀慕陛下,否則怎會如此,臣這就去傳陛下的口諭。”

商淩月笑嗯一聲,衣裳已經換好了,坐到梳妝台前讓芮娘重新給她梳個民間未婚‘女’子的發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