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步步為營

一夜在渾渾噩噩的噩夢中過去,都是張玄真突然出現夜裏嚇著了她害得,商淩月第二日聽見劉常叫早才從噩夢中解脫立即起來,今天早朝還有重要的事情。,

朝間,中書令房崇按照昨日早朝的詔令,將所擬曾受了蘇朝恩迫害的官員名冊呈上:“回稟陛下,所有人‘蒙’受迫害的人的名字都在上麵,尚還生者用黑墨,已死者用赭墨,請陛下查閱。”

商淩月目光在他身上凝了下,鳳耀靈的名字肯定在上麵了,阿史那邏鶻和房崇還真是好辦法,隨即看向蘇伯‘玉’,這次倒不用裝了,她是真什麽都不知道,要怎麽查看,蘇伯‘玉’恭敬彎腰湊近:“一會兒有臣從旁幫著陛下,莫慌。”

商淩月這才放鬆,點點頭。蘇伯‘玉’捧著拂塵下了九級台階,雙手接過名冊回到她身旁。

她拿起打開,卻是把冊子斜拿著,以便站在旁邊得他能看見,她則看看冊子,看看他,蘇伯‘玉’微微點頭,表示這頁的人名沒問題,她就翻過,有問題的她就拿起朱筆畫個圈圈。

終於在最後一頁第三豎行看到了鳳耀靈的名字,商淩月暗有些擔心蘇伯‘玉’會發現什麽端倪,見他視線到了鳳耀靈的名字時微微緊張。

蘇伯‘玉’卻是眸光文雅依舊,淡淡掃過,與之前看別人的名字一樣,看到最後一個名字溫和點點頭示意,湊近她耳邊低語:“除去陛下做了標記的,其餘都可以命中書省擬寫好聖旨,一一傳辦了,做標記的再讓房相重新審過,務必讓他們在六日內全部辦完。”

商淩月狐疑他為何說要在六日內‘弄’好,可也暫時沒問,這下算是鬆了口氣,看向房崇照著他說的下了令,眸光難掩期待向阿史那邏鶻看了眼,她還是頭一回這麽望眼‘欲’穿得期待見到一個人。

雖然有了張玄真,可這憑空而來的人,她總有些將信將疑,還需要日後夜夜相見時試探才行。這個鳳耀靈,她才可完全信任,她迫切需要這樣一個人了。

下朝後回了紫宸殿,她當即就問蘇伯‘玉’為何要六日內‘弄’好,他恭敬笑道;“陛下可還記得十三日後是什麽日子?”

商淩月怔了下:“什麽日子?”六天平反昭雪跟十三天有何關聯?

蘇伯‘玉’文雅笑著提醒:“是陛下的登基大典,六日內為這些大臣們平反,十三日後,大部分才能趕得及到達盤鎬參加大典,慶賀您登基,共襄盛況。”

竟是如此,商淩月扶額笑歎道:“還是阿兄考慮的周全,有你在,朕省心得多。”

蘇伯‘玉’一直和她待到午膳,服‘侍’她,二人剛剛用完膳,一直在天牢伺候蘇朝恩的高盡國回來了,畢恭畢敬跪在殿中央道:“奴才高盡國見過陛下,蘇朝恩已經伏法,淩遲後的屍骨展於菜市,百姓皆高興非常,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紛紛讚頌陛下英明,吾皇萬歲。”

蘇朝恩的時代終於結束,商淩月本以為聽到會很高興,可惜心頭卻有著恍如隔世的悵然,千糾萬結,蘇朝恩死了,商姒帝國卻與他在時沒有任何區別,隻不過換了個人繼續控製她這個傀儡罷了,淡笑擺了擺手:“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隨即轉向麵‘色’不似平素輕快的蘇伯‘玉’,體諒道:“阿兄節哀。”

蘇伯‘玉’聞言臉上驟浮現笑容,感‘激’凝視她:“多謝陛下關心,臣無礙,臣該去內‘侍’省辦事了,陛下若無其他吩咐,臣告退。”

商淩月笑笑:“去吧。”

蘇伯‘玉’離開後卻不是去內‘侍’省,而是回到紫宸殿。

周昌邑將一本不到半寸後的冊子給了他:“你下朝時吩咐我要的東西,鳳耀靈的所有情況都在裏麵,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各種消息中七拚八湊‘弄’成了這麽一本。”

蘇伯‘玉’接過笑看他一眼,輕拍拍他的肩:“辛苦了。”

周昌邑頓時喜笑顏開,麵上的幽怨好似沒存在過,興致高昂道:“阿史那邏鶻和小皇帝昨日密談中當就有此人?鳳耀靈,他們選擇鳳耀靈是有何居心?”

邊說見蘇伯‘玉’拿著冊子向房裏走,他也緊步跟上。

蘇伯‘玉’坐到軟榻上翻開冊子就看去,邊看邊回答他:“今日陛下在我看到鳳耀靈時氣息有所變化,必然此人對她異常重要,陛下現如今迫切想要了解朝政大事,治國方略,兩條信息放在一起不難推測此人是何用處。”

“帝師!”周昌邑頓揚了揚眉:“就鳳氏那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繡‘花’枕頭?”

蘇伯‘玉’被他的形容逗得勾了勾嘴角:“嗯,是他。幹爹當年會放過他便是這個原因,他不會對幹爹造成威脅。”

頓了頓,他的態度卻是一轉,意有所指凝向他道:“現在卻要重新估量了。”

周昌邑看他說得慎重,走近笑抬手輕按在他雙肩上問道:“要我派人殺了他替你永絕後患嗎?”

蘇伯‘玉’一個手勢阻止:“你忘記了我的大計,他縱使有通天之能也不足為慮,我自有辦法將他控製在掌心中。”

周昌邑聞言會意笑了起來,悠悠眯了眯眼憧憬著未來:“入網的魚越來越多,我迫不及待想要看他們被一網打盡了。”

十三日後,正是立冬時節,平凡昭雪的臣子們幾乎全部都到了京都盤鎬,參加登基大典,一早上起來商淩月就按照蘇伯‘玉’指點著告天地祭祀宗廟,進行到最後,回到含元殿坐在龍椅上,接受文武大臣,外邦使者的朝拜。

“萬歲萬歲萬萬歲”之聲回‘蕩’在空曠肅穆的殿內久久不絕,隨後各國使者先繼獻上寶物恭賀她登基,商淩月在他授意下全部命人收下,又賞賜了些回禮,改年定國號為永壽,她登基之日起便是永壽元年,典禮結束後,在含元殿設宴,專為慶賀她登基。

宴上一派歌舞升平,盛華開國舞,胡旋舞,綠衣舞……一舞接著一舞不斷,絲竹之聲繞梁不絕,所有人紅光滿麵,安然知足,‘交’杯換盞,互相道賀,不時還要到她麵前敬酒,商姒帝國的規矩,這一日是君臣同樂的,這一副太平盛世其樂融融的景況,要不是知道內情,商淩月真會以為自己穿越到了一個鼎盛繁華的太平人間,能享受這當皇帝的大好日子,可惜旁邊裝模作樣伺候她的蘇伯‘玉’不時提醒她的傀儡處境,垂下眼簾暗歎喝著手裏的葡萄酒,隻要他在一日,商姒帝國就永無寧日。

宴會上她可以和眾臣同樂,走到文武大臣‘門’中間與他們‘交’談,她一個個得都聽遍了大臣的名字,尤其是那些平反冤屈的,是今夜優待的對象,可就是沒有鳳耀靈,阿史那邏鶻敬酒時,她詢問了。

阿史那邏鶻低語回道:“房相的人告知,他今夜才能到達盤鎬,陛下不必擔心。”

商淩月暗歎了口氣,略有些失望笑看他:“嗯。”

臨近戌時宴會終於結束,商淩月滿身疲倦,從天剛亮到現在都沒歇著,蘇伯‘玉’陪‘侍’她回了紫宸殿就趕緊換下了厚重的大冕服。

蘇伯‘玉’本要給她替換常服,她卻是擺了擺手阻止,蘇伯‘玉’恭敬問她:“陛下可要到東清池沐浴解解乏?”

商淩月哈欠連天搖了搖頭,苦笑看他:“朕現在什麽都不想幹,就想躺‘床’上睡覺,阿兄你也忙了好多日了,回去早些安置。”她實在不想再看見他了,有他在她總也放鬆不下來。

蘇伯‘玉’恭恭敬敬道:“臣今夜打算到外宅住,陛下隨後若有事,可著劉常傳臣。”

商姒帝國的這些個太監們,都在宮外有自己的家產宅子,她隻是聽月兒那時給講過,沒收蘇朝恩家業時聽過,但從未見蘇朝恩和蘇伯‘玉’任何一個人在外住著,今夜還是頭一回,蘇伯‘玉’去外宅僅僅是要換個地方住,還是有其他目的?商淩月疑‘惑’驟生,若有所思笑擺了擺手:“阿兄放心回去住,朕在宮裏有事那些個奴才都能伺候。”

蘇伯‘玉’微微笑道:“是,臣告退。”

商淩月看著他離開,滿腹疑問躺倒在了‘床’上。

明夜見了那個道士問問,這些時日每夜他們相見時的談話都透‘露’出一個訊息,他對蘇伯‘玉’了如指掌,真跟那前知五百年,後曉五百年的神棍一樣,蘇伯‘玉’的一舉一動和心頭所想都分析得‘精’準至極,他肯定知道蘇伯‘玉’今晚上去哪兒了。

一個時辰後,蘇伯‘玉’宅邸的不甚起眼的後‘門’前,左右兩個燈籠映下昏黃的光線,一輛青布‘蒙’著的馬車緩緩駛進,最後停下,簾帷掀起,緩緩走下一人來,身披已經陳舊至極的鶴氅,‘露’著裏麵的土灰‘色’布衣,同‘色’的汗巾束腰,身形頎長,但又有些弱不禁風的病態,一頭烏黑發亮的長發襯托下,竟帶了些許楚楚可憐,但掩不住周身與生俱來的清貴高潔。

走近後,守‘門’的兩個少年太監才看清楚來人麵容,深更半夜前來來打擾公公,此人也太不懂規矩了,麵有不悅,:“來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