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京都城門,全麵戒嚴的城門口到了晚上,來回巡邏的禁軍比平時還要多許多倍。

這時卻有兩顆鬼鬼祟祟的腦袋不停在城牆周圍晃悠,似乎想要找機會鑽空子出城。

其中一個就是小月。

小月在想自己是不是腦子燒糊塗了,居然真的跟著來送靈來了,送的還是死之前打算拉自己陪葬的淺笑……

她又想起先前公孫五娘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了……

“其實,淺兒不是我的親生骨肉……”公孫五娘哀戚戚慘兮兮道。

小月看著公孫五娘的模樣,十分地不以為然,“那是自然,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能生出淺笑的……”

公孫五娘噎了一下,又繼續道,“其實,我有一個孩兒和淺兒長得很像,當初見到淺兒第一眼,我就把她收留了……”

說這話的時候,五娘還用熱切的眼神看著小月。

小月禁不住一個寒蟬,她知道淺笑跟她長的像,但是沒想到公孫五娘還有個長得像的孩子,“你真有孩子?”

公孫五娘黯然不已,似乎沉浸在了悲傷的回憶中,“如果她活下來了,應該會是淺兒那樣子吧……”

小月瞠目結舌。“是……是真……地?”

“自然是真地。”公孫五娘淒苦一笑。完全不複之前地風情。“五娘再不堪。又怎會拿這種事情博取同情。”

“那孩子她爸……”話一出口。小月就後悔了。公孫五娘既然是萬花樓地樓主。那孩子地爸不是負心也必定是薄幸了。

“他?”果然。公孫五娘臉上更是黯淡。眼裏地神彩也好像在瞬間抽幹。“不說也罷了。我地孩子得了重症。當時我還在執行任務。沒能見到她最後一麵。所以淺兒。淺兒我無論如何……”

“我明白了。你不必說了。我答應你就是了……”小月真地不想聽下去了。公孫五娘看起來多麽飄逸地人。居然也有這麽傷心地過往。也能如此斷腸。

可現在。小月卻悔得腸子都青了。恨不得跑到先前同情心泛濫地自己麵前。狠狠地敲過去地自己一記。把自己敲醒:也不掂掂自己幾斤幾兩就答應人家。現在蹲在這喂蚊子。還要提心吊膽。生怕被這邊地人以為是奸細。那邊地人以為是叛黨——什麽世道。做個鬼鬼祟祟地人都會這麽辛苦!

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半刻功夫之後,楊府門口的侍衛軍就已經撤了個幹淨。出了楊府,一路鬼鬼祟祟地繼續往城門口趕去,去的是最偏僻的北門。要想辦法混出城去,倒不是難事,難的是如何把一副棺材也帶出城去。

難為聞人了,沒有問一句為什麽就跟著自己來了,十八要看著公孫五娘,小月下的命令是眼睛不能離開五娘半步,她就不信,公孫五娘有通天的本領逃得出楊府。

自打見過藍宮影,聞人重又恢複了以前那副瀟灑倜儻的模樣,夜裏一襲白色長衫,依舊宛若天人,在夜色的掩蓋下顯得更加的雌雄莫辨,她低聲道,“小月,我們真要這麽做?”

小月咬著牙,“沒辦法,隻能豁出去了。”

說著在地上胡**了幾把再抹在自己臉上,遮蓋了如玉的光芒,抹了幾把,又對聞人舉起了黑乎乎的手,“你要點嗎?”

聞人不自覺地開扇避開,掩住了半張臉,看向小月的眼裏還流露出一絲可惜,“不必了……”

小月也不管她,“是這樣,我先過去哭喪,然後你在一旁勸,若是問起要查看,隻管讓他們查就是了,順便給他們遞點銀兩,應該不會為難我們的。”

“小月,”聞人不適應地別過頭去,“如果不會為難我們,那我們為什麽還在這裏……”

小月一?澹?丫?⑹粵撕眉複危?渙撕眉幹澩虯紓?遊綬構?笠恢鋇較衷塚??髂先?雒牌涫刀家丫?灰皇怨?耍?上?恢焙廖藿?梗?詈篤炔壞靡巡爬吹獎泵擰???抵凶鈧匾???幣彩親釔?У木??氐亍?

小月搖搖頭,“這次一定能行!”

聞人看著黑乎乎的小月,歎口氣,認命地推動了放著棺材的獨輪車……

※○※

在北門關卡設立內三層外三層,每一層之間都有錯開穿梭的巡邏隊伍,保證不會放過一隻蒼蠅!

“什麽人!”最內層的守衛早就聽到了悲戚的哭聲,大聲呼喝道。

“嗚嗚嗚……姐姐你怎麽死得這麽慘……”小月哭得更大聲了,隻是嗓子哭了大半天,都已經嘶啞了。

聞人連忙上前道,“妻妹突然暴斃,停柩已到了日子,正打算扶靈回鄉。”

持長刀的守衛不耐煩地打斷道,“沒見旁邊貼的告示嗎?這幾日都不得出入!回去回去!”

“妻妹是突然暴斃,怕是傳染的瘟病……”

“瘟病?那還不一把火燒了!快滾!”守衛更加不滿,直接以長刀逼退了聞人。

小月連忙給聞人丟眼色,聞人無奈,手一翻,從袖中取出了一錠金晃晃的東西,“求大人行行好,通融一下。”

守衛看也不看,“去去去!還不走就把你們當耶律奸細抓起來!”

“耶律奸細?”小月聽到這個,頓時止住了哭聲,“不是叛亂嗎?”

守衛一聽“叛亂”二字,眉頭一皺,“把他們抓起來!”

“大人!內子婦道人家,沒有見識,還請大人不要見怪!”聞人急了,使勁扯小月,又連忙賠笑臉硬將幾錠金子暗地裏塞到那人懷裏,“我們這就回去,打擾大人辦公了,馬上回去,馬上回去!”

小月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裝作一副嚇呆的模樣,縮到了聞人身後不停地發抖。

那守衛收下了金子也緩下了語氣,“知道錯了就好,別再有下次!”

“是是是!”聞人幾下就要把那獨輪車倒走,偏偏那獨輪車卡在了一處凹痕裏,棺材畢竟還有點重量,饒是聞人也有些費力。

“你們在幹什麽!”一個年輕的聲音在夜空中突兀地響起。

這個聲音令小月莫名地心驚,好在自己黑漆漆的,隻餘一雙烏溜的眼珠子,盯著那由遠而近的大人。

“齊大人!他們是要扶靈出城的。”這邊的守衛恭敬地回答道。

那人近了,卻是一副綸巾書生模樣,藍青色的頭巾,身上是顏色稍淡的布衣長衫,樸素不已,隻差在下麵打兩個補丁了,就是標準的窮酸書生樣了。奇怪的是,這樣的人竟然是武官,身後跟著兩個全副武裝的護衛兵,就跟當初小月一身男裝去做外交大臣一樣,怎麽看都覺得應該要別扭,可偏偏看起來很自然。

“扶靈出城?誰死了?”齊姓書生說,一雙眼睛鷹隼般往小月掃來。

小月不自覺地有些閃躲——廢話,一個以前要害自己性命的家夥,看到了要什麽反應都沒有,那才有問題了,總之惹不起就躲,小月繼續往聞人身後靠,一雙手已經在聞人淨白的衣服上印上了兩隻貓爪印。

聞人隻當小月在繼續演戲,他也繼續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稟大人,是小人的妻妹,不過我們已經知道了,這就回去……”

“妻妹?”齊悅那死人頭輕蔑地哼了一聲,吩咐道,“開棺!”

“大人……”聞人聲音慘烈,小月慘兮兮地跟著一起嗚咽了幾句,“逝者已矣,何必還要驚擾生魂……”

一邊哭嚎一邊密切關注齊悅那死人頭靠近了棺材。

齊悅死人頭哼一聲,“逝者已矣?一個婦道人家還能隨口說出‘逝者已矣’的話?來人,把他們抓起來,開棺驗屍!”

小月捂住了嘴,聞人暗暗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待會我擋住他們幾個,你看準那邊衝出去,我們在楊府會合。”

齊悅一揮手,早有人圍了上來,將小月、聞人圈了起來,齊悅往棺材裏看了一眼,驀地一睜,“把他們抓起來!”

“大人!小人不知何處冒犯了大人,小人曾教過內子識字,會幾句成語也怎麽會有錯?”聞人這樣說著,卻不忘左右四顧,暗地裏算計起哪個方向比較適合突破。

“那你們就好好說說,十七王爺的淺笑什麽時候有姐夫了?”齊悅精光一閃,左右一揮,早把包圍圈布置得滴水不露……

小月暗罵,齊悅到底是學什麽的!有必要為難兩個可憐人嗎?

聞人叫道,“東南方!”

聽到聞人叫東南方,那齊悅竟然還露出一絲欣賞,小月卻不由得一?澹?諂崮ê詰模?謀呤嵌?戲槳。?

聞人已經沒時間解釋,揮扇左推右就給小月揮退了,再順手推她一把,“小月,快走!”

這麽一喊不要緊,齊悅那耳朵賊精,聽到叫“小月”,立馬鐵青了臉親自出手往小月這邊來,聞人不知齊悅怎麽會突然間跟跟小月過不去,急忙回退,直接和齊悅交上了手。

沒想到齊悅看起來是個文弱書生,但是動起手來沒有絲毫心慈手軟,反而是招招淩厲,最重要的是他看準了小月什麽都不懂,招招狠辣都往小月身上招呼。

聞人十分不解,小月心裏卻是叫苦不迭,她到底是哪裏得罪他了,殺了一次不夠還要殺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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