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我把兩天沒吃的幾頓飯,加在一起吃了個飽。陪著我用餐的沈鳳菲看著滿滿一桌菜,被我用了不到五分鍾的時間一掃而光了,不禁一臉愕然。
剛才我是餓心慌了,也不顧什麽麵子,在這位溫婉、漂亮的富家大小姐麵前,展露出了史上最“窮凶極餓”的吃相,現在還不停地打著飽嗝。我見到沈鳳菲詫異的目光,不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嘲地說道:“嗨!落拓江湖,饑寒交迫,真是讓沈小姐見笑了。”
沈鳳菲嫣然一笑道:“鳳菲雖與唐公子未前謀麵,但以前常拜讀唐公子的詩句,賞其畫作,從中也能感覺出唐公子超然物外的情操,今日有幸得見,方知唐公子真如鳳菲所想那樣,是個真誠、率性之人,實在令鳳菲欽佩。”
唉!我哪裏是什麽唐伯虎。我心裏暗歎了口氣,本想對沈鳳菲解釋清楚,但卻猶豫了不下。我該怎麽說呢?告訴她我不是唐伯虎。我叫李逍遙?還是說我叫朱厚照?這兩個身份不也都是假的嗎?總不成對她說我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陳子淵吧?最後想了想,還是決定什麽都不說,就讓這個已經發生了的美麗誤會就這麽繼續下去吧。
“沈小姐過譽,其實在下隻是一名不文。倒是沈小姐的你如此年輕就掌管這麽大的生意,令我十分佩服。”
我一邊說著,一邊打開手中的折扇,故作瀟灑地搖了起來。反正她也把我當成了風流才子,我也就順著她的意思,裝裝樣子。
沈菲鳳微微含首,謙虛地說道:“鳳菲哪有什麽本事,隻不過家父早年不幸中風,不能一事,遺下我這一名獨女,鳳菲也隻得勉強承繼家族那些小本生意……”她說話的同時,目光卻早已被我手中的那把折扇吸引住了,“唐公子手中的扇子可否借鳳菲一觀。”
“好啊,給你。”我大大方方地將扇子遞了過去。
“多謝唐公了。”
她捧著折扇,可說是愛不釋手,打開來細細欣賞著扇麵上的繪畫,美目又流露出無比迷醉的神色。我這才想到,唐伯虎的畫在這時代肯定很風靡,原來古代也是有追星族的,而眼前的沈鳳菲無疑就是唐伯虎的忠實Fans。想到這裏,我不由得會心一笑。
沈鳳菲捧著扇麵品評道:“唐公子,你這副翠竹石蘭圖實是上上佳作,筆鋒蒼勁,卻又透著柔美之情,落落幾筆便能活物於紙上。就連這旁邊的題字也是筆法不凡,我想應該是出自你們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祝之山,祝公子的手筆吧?”
我點了點頭,含糊地應了兩句,這把扇子本來就隻是楊楊順手偷來的,回想在酒樓時的那個胖文士可能就是祝之山吧?我見到沈鳳菲對這扇子如此愛不釋手,於是說道:“沈小姐既然如此喜歡,不如就送給沈小姐吧。就當答謝沈小姐請我吃了這麽美的一頓飯。”
“真的嗎?唐公子說要將此扇贈予鳳菲?”沈鳳菲滿驚喜地望著我,似乎不敢相認我說的話。
我心想,看來自己猜的沒錯,沈鳳菲還真是那唐伯虎的忠實“粉絲”,不覺想逗一逗她,於是笑道:“嗨!我也真是的,看這扇子都有點破了,怎麽還好意思拿來送給沈小姐。”頓了頓又笑道,“嗬嗬!不過扇子雖然破舊了點,但天熱的時候,還是可以拿來煽煽風什麽的,隻要沈小姐不嫌棄,就是收下吧。”
“太好了,鳳菲多謝唐公子!”
沈鳳菲當下歡叫了一聲,她那歡喜與激動的神態,就仿佛是小女孩得了麽甜美的糖果一般,那動人的神態,看得我一時失了神。
“唐王子,你……”
沈鳳菲輕咳了一聲,露出一絲羞赧之色,微微低了低頭。我醒過神來,這才發覺自己失禮了。畢竟這是在古代,像我這麽大咧咧地直盯著人家姑娘家看,雖說隻是用欣賞的目光,但也十分沒有禮貌,不覺幹笑了兩聲,連忙岔開話題道:“嗬嗬!沈小姐,這把扇子,你不會拿去送給那什麽萬二爺當生日禮物吧?”
“鳳菲怎麽會哩。”沈鳳菲微一搖頭道,“不瞞唐公子說,其實我與那萬八千隻見過一兩次麵,並談不上什麽交情。畢竟我們生意人,也不能和黑道人的人物關係拉得太近。方才在城裏,鳳菲見那幫小人要與唐公子為難,一時情急,因此才以虛言誆騙了他們。”她說到最後,揚起秀眉,竟是狡黠地笑了笑。
我一時有些啞口,想不到楊楊說的是真的,這沈小姐果真是騙那黑虎堂的人,真令我都有些想不到啊。看來她不愧是江南大商會的首席CEO,手段不是一般厲害。
“嘿,說來此事,還要多謝沈小姐為我解圍。沈小姐你不僅容貌出眾,而且還如此聰明、機智,真是極好,極好。”
沈鳳菲嫣然笑道:“唐公子過獎了。今日能與唐公子暢談,才是鳳菲一直的心願。”
接著來沈鳳菲一直處於一種興奮的狀態著,對著我這個“偶像”,她似乎有說不完的話,但大多是關係水墨畫和詩詞方麵的研討。我在這方麵雖不能說是一竅不通,但卻是菜得很,因此隻得避重就輕,有一搭沒一搭地陪著她瞎扯。
直到天色已經很晚了,而沈鳳菲似乎仍為盡興,還命下人們沏上了濃茶,加點上兩盞明燈,瞧她那架勢,似乎要準備與我“秉燭夜談”了。不由心中暗暗叫苦,再被她多請教我幾個問題,我怕自己這個江南才子唐伯虎的身份就得穿幫了。
一念及此,我故意很失禮地伸了個懶腰,嘴裏還打著哈欠。沈鳳菲見狀,歉然說道:“唐公子,鳳菲真是失禮,因有幸會遇公子你,過於激動,真是怠慢了。還望唐公子不要見怪。”
我連忙擺了擺手,賠著笑說道:“哪裏,哪裏,都說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今天和沈小姐聊得這麽開心,隻不過困了……哈啊……”我說著用手掩著嘴巴打哈欠,“哎!讓沈小姐見笑了。”
沈鳳菲抿嘴笑道:“唐公子的率真性情,真是該鳳菲好好學習的。”她說著,命仆人為我安排好了上等的香房休息。當然,我還毫不客氣地要了一碗銀耳蓮子湯當宵夜。
抱著頭躺在寬敞、舒適的大床上,看著桌上檀香爐裏冒起的縷縷香煙,我並沒有立刻入睡。回到著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若非葉子的突然出現,此時此刻,我應該就是睡在皇宮紫禁城裏的龍床上了。因此,我計劃在這綠柳莊混兩天,然後就跟沈小姐告別,最好向他借匹馬或者要輛車,坐著回北京去,重投劉瑾的懷抱,繼續做我的正德皇帝。
有了之前了許多經曆,我不敢再把一切都想得那麽順利,因此,沒有睡覺,盤腿坐在床上,練習起了吐納心法,要想應付未來無法預知的變化,練好武功才有多一點的本錢。
第二天早上,我剛一開門,就見到了小荷姑娘給我送早餐來了。她倒是很快進入了角色,昨天還披著孝服,今天已換了一身丫環衣服。
“唐公子,這是廚房剛做好的早點,請您慢用。”小荷走到屋來,將一盤豐盛的早餐放在了桌上。
“多謝小荷姑娘了。”
我點了點頭,昨天並沒有太注意她,現在卻發現這小妮子長得還瞞可愛的,圓嫩柔滑的小臉,還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長得真有幾分像萍兒,同樣是那麽惹人憐愛的小姑娘。
“唐公子,請受小荷一拜!”小荷說著,突然又向我跪了下來。
“小荷姑娘,你這是幹什麽?快請起來!”我有些摸不著頭腦,連忙把她扶起來。
隻見小荷抬眼望著我,微紅著臉說道:“唐公子,昨天你和那位小兄弟,先說明要為小荷出錢安葬家父的,隻是……是小荷三心二意,後來又接受了沈小姐的大恩。其實小荷知道,您和沈小姐都是一等一的大好人。隻是現在小荷已做了沈小姐的丫環,無法再報答唐公子您的恩情了……”
聽小荷這麽說,我還真有點不好意思,想來昨天若沒有沈鳳菲的出現,我與楊楊出錢替她安葬了老爹,這可愛的小姑娘多半是要以身相許來報答我了。想到這個,不由得笑了笑,說道:“小荷,看你也還沒吃早飯吧,來,我們一起吃。”
小荷為難地說道:“小荷隻是個下人,怎敢與公子您同桌用飯。”
我笑道:“嗬!你還說什麽要報答我,看我叫你一起吃個飯你都不願意。”
小荷這麽個單純的女孩子怎麽經得住我逗,聽我這麽說,連忙陪著我坐了下來。我?芤獾匭ψ牛?胄『梢黃穡?怨?舛倜牢兜腦綺汀F浜螅?『墒帳白磐肟晗氯チ耍?冶愣?砝吹絞櫸空疑蚍鋟啤?
沈鳳菲正獨自一人用心地畫畫兒,等我走進去的時候,她正好畫完。我見到滿卷的姹紫嫣紅,不覺拍手稱讚道:“沈小姐畫得真好,想不到你不僅會做生意,作畫也是這麽棒。”
沈鳳菲含首道:“唐公子見笑了,鳳菲正臨摩你的春樹秋霜圖。可惜卻是邯鄲學步,畫虎不成反類其犬。鳳菲真是班門弄斧了。”她頓了頓又接著說道,“這副春樹秋霜圖,鳳菲已畫了許多次,都但無法學習唐公子你原畫中的神貌。既然唐公子來了,就請不?鶇徒蹋?傅惴鋟埔歡?!?
“這個嘛,嘿嘿……”
我幹笑了兩笑。唐伯虎的畫意境有多高,我不清楚,不過眼前沈鳳菲畫得這副畫在我眼裏已是絕妙得不得了了。我這個冒牌能拿什麽去指點她?於是打著擦邊球說道,“嗬嗬!其實不論詩詞歌賦,彈琴作畫,所謂藝術,隻是一種載體。它乘載的是作者的思想。哈!就拿作畫來說吧,人在不同的時候,不同的心情,畫同樣的一副畫,出來的效果都是不一樣的。”我指了指沈鳳菲的畫又說道,“看沈小姐畫卷上這朵春花,濃墨之中,盛開得妍麗無邊,就好比,嘿!好比作沈小姐的笑顏一般。所以我想沈小姐在畫此畫時,心情一定是很愉快……”
我說到最後,自己都不知道是在胡說什麽了,然而沈鳳菲卻是聽得連連點頭,欽佩地說道:“唐公子真知灼見,令風菲受效非淺。”接著她又說道,“鳳菲以前收集了唐公子許多的墨寶,這春樹秋霜圖隻是其一。其實鳳菲一直有個心願,那就是能親眼一見唐公子揮毫灑墨的雄姿。是鳳菲冒味,還望唐公子能成完鳳菲這一小小的心願。”她說罷便已拾起硯台上的毛筆,微笑著朝我遞了進來。
媽啊!我的乖乖!我心中慘叫了一聲。隻是動嘴皮子瞎吹,我還能蒙混過關,真要動手畫,那還不得立刻出洋相。若是叫我用電腦畫點3DMAX,或者FLSAH什麽的,我還在行,但這種傳統的水墨畫,我可打死畫不出來的。
我本想找個借口推搪過去,但見到沈小姐一臉的無比誠懇表情,心中卻不想令這位美女失望,一愣一愣地接著了毛筆。
我心中苦笑,趕騾子上趕,不畫也不行了。在沈鳳菲的注視與期待下,我抓毛筆著想了半天,忽然靈機一觸,於是用兩手“啪!”的一聲,將毛筆掰斷了,用那斷筆頭,去沾墨水。
“唐公子,你……”
沈鳳菲見到我斷筆之舉,先是一愕,以為我動了什麽氣,但接著見我展開宣紙,似要用斷筆作畫,便抿了抿嘴,沒再說話,隻是靜靜地望著我,眼中充滿了期待之色。
國畫這玩意兒我是一竅不通,不過日本漫畫我倒是看過不少。我回憶著動漫中的人物,一個清晰的麵孔浮顯出來。帶著點搞惡心理,我不覺神秘一笑,當下把折斷的毛筆杆當作鋼筆來用,沾著墨汁,那張上等的宣紙上畫了起來。不用五分鍾的時間,我便畫好了一個《新世紀福音戰士》中的冷美女——淩波麗的形象。
“搞掂!”我輕呼了口氣,丟掉筆杆,對沈鳳菲豎起兩指,做了個“V”字型的手勢。
“唐公子,這……”
若是世人見到唐伯虎畫了這麽張新奇古怪的漫畫,可能全都要跌破眼鏡。不過沈鳳菲沒戴眼鏡。她隻是詫異地看了看畫又抬著不解地望著我,接著再低頭仔細揣摩、欣賞著這種她從不曾見過的漫畫,最後驚歎了一句,“唐公子,這是你新創的畫技嗎?真是令鳳菲大開眼戒!”
“嗬嗬!隻是我無聊時想到的,失禮了,失禮了。”
我隨口打著哈哈,隻求這沈小姐別再叫我畫東西了,若不然再這麽搞下去,唐伯虎的一世名明,怕是要敗壞在我手裏了。
“大小姐,我們回來了。”
正好在這時候,門外傳來說話聲,我回頭一看,是去辦事的管家錢叔和阿忠兩個人風塵仆仆地趕回來了。